噜咕噜叫起来。
她还不习惯使唤人,也不喜欢那些人总是低着头同她说话。见桌上搁着些糕点。她也分不清什么是什么,抓了来胡吃一气,填饱肚子又过窗边去呆望。
等待最是无聊,忽见着几只雀鸟远远落在一处雪地上蹦蹦跳跳,笑歌不禁眼睛一亮,想也不想就从窗口爬出去。蹑手蹑脚凑过去。
可还没等她靠近,那群鸟儿忽然呼啦一声一哄而散,转眼就变成空中的几个小黑点。她望着空空如也的雪地不知所措,忽然想起紫因说过可以堆雪人,就又继续往前走。突然就听见有人低喝一声——“站住!”
那声音她从未听过,冷冰冰还带了怒气。笑歌吓得掉头就跑,可没两步就被人抓住了胳膊。这惊吓非同小可,她死命挣扎,胡抓乱挠,却不懂得呼救。那人只轻轻一揽。她就被双铁箍似地手臂锁得无法动弹。
他的衣衫冰凉。散着寒气。笑歌本就穿得不多,身上仅有地那点热气也被冲得不知所踪。鸡皮疙瘩呼啦啦就爬满手臂。
“别动。”那人的手更冷,声音也像是结了冰,“你没穿鞋。”
正打算动口咬人的笑歌愣了一下,低头瞅瞅自己的光脚丫。许是冻得久了,也没什么感觉,便又仰头去看那个声音冰冷的男人究竟是谁。
浓眉大眼,皮肤微棕,鬓角长而黑——像在什么地方见过。此时他的发上粘了雪花,睫毛上也有一片。睫羽动时,雪花也跟着微微地颤,不多会儿便化作小小的水滴,欲落不落,晶莹剔透,像流不下来地泪。
她觉着有趣,挣出手要去摸。他急急偏头避开,眉间轻皱,语气却缓和许多,“你不觉得冷吗?”
“我认得你……”笑歌答非所问,心放下来,唇畔还荡起点笑,“我生日的时候你也来了的。”
这就是她所谓的认得?夜云扬的心像是被人重重踩了一脚,咬牙瞪着她说不出话来。
她抛了绣球,逼他定下两年之约,又哄他做了强盗,拉他来阳鹤,然后毫无预兆地连招呼也不打就玩人间蒸发。她可知他在西坤六等了她多久?
见了面也不给个解释,还莫名其妙她就成了什么公主,莫名其妙他的仇家就成了她的莲华!最可恨拿了他师妹的下落要挟他去朗日街口等,结果呢?
他像个傻瓜一样从早站到晚,不止路人笑他,连风也笑他。要不是青家地人来的及时,她这会儿怕是只能去坟堆里寻他!
不过她是不会有工夫费心去寻他的,不是么?再度见面,她人已在别的男人怀里,正眼也不看他。还要让他把仇人当做一家人……她难道不觉得玩得太过火了吗?
手臂不自觉就加重了力道,箍得她忍不住发出声哀叫。他惊然回神,稍稍卸了些劲。对上她哀怨的眼,不禁眼神一黯,别过脸去,声音又复冰冷,“耍人很有意思?你到底在玩什么把戏?”嘴上在质问,手上却用力一提,让她的脚踩到他地鞋面上来。
这地方没有电视没有冰激凌,连人说话都好难懂……笑歌愣愣地看着他。不晓得该怎么回答。
她地沉默令他忽然烦躁起来。想推开她,瞥见那双微微泛青的脚丫,又只得皱眉忍住,但到底没管住自己的嘴巴,“你不穿鞋乱跑什么?你不是公主吗?伺候你的人都死光了?”
声音过于严厉,她不由得缩了缩脖子,挣扎着想要离开这个让她感觉害怕的怀抱。
夜云扬眉间的深痕愈发明显。单臂箍住她的腰,一撑窗台就翻了进去。笑歌地惊呼还未发出。已被他猛地摔到床上。
有宫人听见动静过来察看,到门边一瞅新晋的莲华在里头,只当他两个闹着玩,慌忙又退走。
“我见鬼了才会管你!”夜云扬低低咒骂一句。陡地捉住她地脚踝,用手使劲摩擦那双冰凉地脚。
笑歌动也不敢动,呆看着他那像是泄愤的举动。脚早是没了知觉,擦了许久她才忽然感觉脚底痒得厉害。一时控制不住笑出声来,乱踢乱蹬想要避开他地手。
“笑什么?!”夜云扬狠瞪她一眼,动作放得轻了,却带了些惩罚的意味。她忙紧紧闭住嘴巴,只是表情扭曲得厉害。
“会痒就没事了。”他冷冷地道。到底不忍心,恨恨丢开她的脚。转身正要走,又似想起了什么,回来问她。“衣服放在哪里?”
她把脚藏进被子里,指指相邻的小房间。夜云扬转进去,一眼看见屏风旁地贵妃榻上整整齐齐摆了叠衣物,顺手就抓了外袍和布袜过来。把披金流银的翠蓝袍子往她头上一扔,冷道,“不许拿下来。”
她果真不动。连大气也不敢出。忽觉脚踝又被他捉住,慌用手捂住嘴巴。他却只是用手紧紧包裹住她的脚,捂得微热才轻轻把布袜套上去。
抬眼见她木雕般真个儿不动也不吱声,一时间也不知心里到底是什么滋味。看不见她的眼,肚子里藏了许久的话似乎很容易就问出口,“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
你到底想要我怎么样?要我放低自尊继续同你在一起,还是要我选择未来的路跟你毫无关系?
笑歌悄悄缩回脚去,只觉得这人古怪得不行,总问她些没头没脑的问题。
意料中的事……夜云扬叹了口气,无奈又失望。想不出自己还能对她说些什么。狠狠心转身翻窗离去。
笑歌又呆坐了很久,发觉他一直没动静。忍不住偷偷撩起袍子一角往外看,却不见了他地人影。她不由得轻轻松了口气,抱膝坐在床上发愣,一会儿觉着这人古怪莫名,一会儿又觉着她对这个人似乎很熟悉。
不经意间瞥见那白得刺眼的布袜,不由自主地微微蜷了蜷脚趾。那种像是会刺伤人的炽热犹存,小蛇样顺着皮肤往心脏那里攀爬。
陌生、熟悉、新奇、畏惧……复杂的情绪交织着,一股脑涌上心头,脑子里切切嚓嚓闹得慌,像是有许多人在说话。
惜夕不在,爹爹不在,糖糖哥哥和坏哥哥也一直不回来……这寂静的屋子让笑歌突然感觉害怕。
跳下地来轻手轻脚地溜进隔壁的小间里,把衣橱门一扇扇打开来细细寻,却又每每失望地再阖上。但,终于有格搁棉被地还剩半拉空间,她环顾四周一回,这才悄无声息地钻进去,将门轻轻拉上。
风声消失了,世界静得只听得见她自己的呼吸,所有危险的、令她心烦意乱、茫然无措的一切都被隔在这黑暗之外。
笑歌安心地弯了嘴角。轻轻将被子扯来连头也蒙住,不知不觉便在那寂静中慢慢睡去。
…………………………某妃的话
估计得星期一才能删掉错章…再次道歉
我发现人确实太多了点…现在努力专一地写感情,想看阴谋的朋友,这卷估计要让你们失望了…当种田+言情吧…我估计我也写不了纯的…囧
破笼卷 第三章 这只是个开始
雪纷纷扬扬,无声飞舞。
水云阁临湖那间书房的门虚掩着。屋里书案旁,一只火盆正朝外送着暖意。
紫霄转转酸疼的脖颈,放下笔,望着面前摊开的那本账册,唇畔逸出声低低的叹息。
店名和人名全是代号,记账用的数字也与寻常不同,甚至每一种货物都有编号。而案上堆得高高的那一摞,全是用这样的方式记载着收入、支出、借贷、利息。半年来每一家店的每一笔账目都清清楚楚,有的后面还标注着拖延还款的原因——字迹隽秀,力透纸背,最后一笔总是拉的很长,强势而高傲,就像写下这些字的那个人。
他相信,这样的东西就算落到外人手里,也不会有人能看得懂。可他真是不敢相信,那个以前总是笑得没心没肺,看起来总是在游手好闲的女子,就是长年将这些产业打理得井井有条的人。
推开书房的窗,冰冷的空气猛地冲进来,他深深吸口气,头脑也清醒许多。望着那缀了白的树木,平静如镜的湖面,他突然很想念那张甜美的笑脸。
“笑歌……”他低低地唤,唇畔洇开抹笑意。这名字于舌尖心底慢慢漾开,带着丝丝的甜。
他已有两天没见到她了,不知道弟弟可有好好照顾她?一个性子那么倔,一个又……怎叫他放得下心?
紫霄想起弟弟答应照顾她时那张苦下来的脸,忍不住笑着摇摇头。收拢账簿搁进暗匣。回程地脚步比来时急。
道上遇见扫雪的宫人朝他行礼,他还难得地露出笑容点点头,弄得他行过的路上总留下些人形石雕。
雪湿了靴底,胸口却暖暖的。越近明哲殿,他的心跳得越欢,仿佛已听见她用那低婉柔糯的声音喊他——“哥哥呀~”。
侯在门外的宫人要行礼,他忙摆手止住。轻手轻脚地走进去。想象着她忽然绽放地笑脸,不自觉便弯了唇角。
进去一看。却吃了一惊——湖蓝锦被有一半已垂落地上,披金流银的外袍皱巴巴窝在床上地角落里,她最爱的、有可爱小绒球的绣鞋仍整整齐齐搁在床前踏板上,但,人不在。
紫霄狐疑地把屋子一间间找个遍,最后仍是回到卧房来。只见桌上落了许多饼屑,支窗的搭扣已脱开。风一吹,哐当乱响,好不心烦。他过去正想阖上窗,却瞧见那窗下薄雪已叫人踩得乱七八糟。
忙唤人进来仔细问,那宫人见了屋里的混乱,也吃惊得很,忙将这半日发生的事一五一十禀上。说到巧巧之事时,不住偷眼看紫霄的脸色。还委婉地替她辩解道,“巧巧连日值夜,精神不大好,冲撞公主也是无心……”
紫霄却皱眉一瞥他,冷道,“简直一派胡言!公主怎会为了这等小事与她计较?定是她不小心弄伤了自己——你确实没瞧见云莲华与公主出去?该不会是你擅离职守。连公主出去了也不晓得吧?”
北苑地宫人哪个不怕这个冷面莲华?那人见他垮下脸来,吓得当即跪倒,指天誓日以证清白。
紫霄懒得与他纠缠,问清紫因的去向,自顾拂袖而去。走了没多远,便见着那抹熟悉的白正踏雪行往雅鹿居那方。
他唤了一声,紫因似没听见,依旧闷头疾走。紫霄只得三步并作两步赶上去,伸手正待拉住他。他却蓦地躲开,转头看清是紫霄。清丽的脸孔露出点愕然。“霄,你回来了?”
“你躲什么?”紫霄皱眉。“天寒地冻的,衣服也不多穿点……怎么不回明哲殿,倒往雅鹿居这边走?”
“别提了。”他摆摆手,一脸沮丧,桃花眼也黯淡无光,“小丫头还在殿里等我带她去堆雪人吧……唉,你先过去哄哄她。我回房沐浴更衣再来——那女人连路都走不稳,染了我一身的腌臜气,不洗洗我实在受不了……”
“巧巧?”
“不是她还有谁……咦?霄,你怎么知道是她?”紫因突然回过神来,眸子里蕴进丝惊异,“你去过明哲殿了?”
紫霄不语,只定定看着他,微垂的嘴角令表情看起来有些严厉。
他举手正要摸耳朵,忽想起这手扶过巧巧,只得恹恹地放下。看紫霄态度不对,心里也有些不高兴,撇嘴道,“那小丫头跟你告状了吧。多大点事啊!她无缘无故打伤人,我也没说什么嘛……女人就是麻烦!算了,咱们别扯这个了。我现在全身都难受——你不晓得那女子多啰嗦,还非要把大氅还我……切!想到就恶心!”
跟紫家断了关系,令他较从前肆无忌惮许多。而自打在将军府那次原形毕露之后,他索性连装也懒得装——抛开了优雅的假象,他地言行举止倒更有男子气些,抵消了相貌的柔媚。但那洁癖与毒舌程度却有增无减。
他急匆匆就要走,紫霄也不拉,只淡道,“公主不在殿内。外袍扔在床上,鞋也没穿……”
紫因硬生生止住去势,回头来看他表情并非说笑,那双桃花眼便蓦然阴沉下来。瞥眼他赭黑的靴面上那零落的冰屑,蹙眉道,“你去屋里等我。我去找她。”
紫霄扯扯嘴角,当真一语不发进屋去。紫因咬唇想了想,提气纵身掠往明哲殿,一刻也不想耽搁。
随意挽在脑后的青丝散开来,随着雪白的广袖朝后飞扬,如同一只雪地里蓦然高飞地鹤。落到殿前时悄然无声,只一双眼黑白分明。亮得惊人。
那刚从殿内出来不久的宫人见状,唬得两腿一软,匍匐在地。不等询问便将夜云扬出现过地事尽数吐出,死活不敢抬头面对他凝聚着怒气的清丽脸孔。
紫因沉默着,进屋寻了件外袍包住狐裘和她的鞋,打个结拎着就走。夜云扬同青穹的住处都在庆祥宫,莫礼清安排的时候估计是存了私心。把那两个不讨人喜欢的都弄去了离麟祥宫最远的一处。
但,这也不成其为问题。紫因自然不肯一步步走过去。他选择——翻墙。
白影起落,疾飞若箭。墙角院头扫雪地宫人有幸目睹了这难得一见地景象,于是石化地人数成倍上涨。
北苑的守备早换成了隐庄地暗卫,秘卫府也有参与,外人想掳走她,简直难如登天。所以她会没穿鞋就跑掉,那就只有一个答案——有人抱。自然用不到她的脚……他倒宁愿听说她被掳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