尚氏自知无脸,却不愿叫良辰处处占上风,便停住了步子,回身望着良辰,冷着脸说:“这府上有公主一家独大也就成了,怎么你也想有一样学一样的狐假虎威?可也会说长幼有序,尊卑有别,我到底是你的庶母,往后说话也得循着礼数,别太放肆。”
“既为长辈,也要做出个长辈的样子,若本就自轻自贱,也怪不得旁人无礼。易岚如今已经这样狼狈,庶母便饶了你这独子,叫他安安静静的养身子吧。”良辰说着,也未瞧尚氏一眼,口气竟比尚氏还要冷淡些。
尚氏愿念着良辰的好,即便平日里有言语冲撞,倒也时时都让着她些,可时至今日,易娴已经位居婕妤,自个有女儿撑腰,即便是公主都不再轻易招惹了她,何必怕了良辰,便大步走回良辰身边,一脸不悦的说:“到底是一入府便叫公主惯坏了,沁怡她是公主,自然有骄矜的资格,而你即便在府中多得脸,也不能忘了自个的身份。”
良辰闻此,不怒反笑,望着尚氏,一脸笑意的说:“庶母此言差矣,这女子自然是有人疼惜,才有资格骄矜,在这府里也全然不是长幼有序,比如我,又比如庶母你,即便要骄矜,又对着谁呢。”良辰说完,见尚氏红着脸,原也不想这般刻薄,可这会儿却是打心眼里生尚氏的气。
即便庶母不待见嘉萝这个儿媳,易岚好歹是她的亲儿子,儿媳惨死。儿子伤心欲绝,她竟不闻不问,到如今才现身说些不冷不热的话,到底不曾有一丝真心。都说母子连心。摆在庶母身上。便是个天大的笑话。
尚氏原想了事,谁知良辰竟越发刁钻,句句紧逼,只怕扰了易岚,便要拉着良辰出去说话。
良辰见此,往后一躲,便捂着自个的肚子说:“怎么,庶母还想对我动武不成,如若我腹中的孩子有一点闪失。庶母可知道后果。”良辰说着微微皱眉,故作痛苦的轻哼了一声。
尚氏听了这话,有些惶恐。忙拉了玥茼到身前,“玥茼在眼前盯着,你可甭想害我。”
“这哪是庶母能说了算的。”良辰说着,扬着下巴,一脸玩味的瞧着尚氏,“玥茼是庶母的亲信,我只要说是你们主仆合力推我,想害我小产,依庶母的在府上的人品,怕是没人不信。”
尚氏听了这话。只觉良辰鬼滑,也不再装模作样,只问道:“你到底想要如何?”
“我哪敢叫庶母如何,我这孩子还是托了庶母的福才得了,怎敢忘了您特意为我准备的那三盒阿胶呢。当真是滋补呢。”
尚氏闻此。微微一怔,难不成良辰她是察觉了什么。
良辰见尚氏有反应。也打算点到为止,一切都不想说的太明白,“易岚如今身子虚弱,切忌吵闹,庶母若是真关心儿子,便真心实意的帮着照看慕凡,慕凡可是您的亲孙,可别到往后相见不相识才好啊。”
尚氏自知说不过良辰,心机也不比良辰深沉,今儿弄不清楚状况,也就罢了,便没有应声,领着玥茼匆匆出了屋去。
尚氏走后,大门敞开着,良辰回身瞧了易岚,见易岚还睡的很沉,才松了口气,起身便要去关门。
良辰刚走到门边,就瞧见苏缇打外边来,赶紧从屋里出来,将门掩上。
苏缇见着良辰,赶紧快步奔到跟前,扯着良辰的袖子,一脸急切的问道:“妹妹听说岚哥哥回来了,姐姐快叫我进去跟他说说话吧。”
“易岚还没醒,你别急,先回锦华园等消息吧。”
“岚哥哥都这样了,姐姐叫我怎么坐的住。”苏缇说着,也不顾良辰阻拦,便要推门进去。
映兰见此,只怕苏缇情急伤了少夫人的胎,赶紧上前给拦了下来, “苏小姐与少爷有误会,这会儿见了怕也要伤心,倒不如少爷想明白之后再过来探望——”
“正是岚哥哥误会于我,我才急着见他的。沈氏狐媚,生前霸者岚哥哥也就罢了,如今死了还阴魂不散的作怪,我怎能由得她害我。”
良辰听了这话,心中气愤,冷脸斥责说:“这话该是从你嘴里说的吗,若是这话被你岚哥哥听见,怎能容得下你。往后这样不知轻重的话不准再说,对死者不敬,是要遭报应的。”
苏缇见良辰如此,心里哪能乐意,愈发的刁钻起来。
“我原就发觉姐姐是向着沈氏的,到如今她都死了,姐姐还想帮她守住岚哥哥的心吗?妹妹先前不懂事得罪了姐姐,可姐姐也不该这样小气,妹妹已经赔过礼了,怎么姐姐还要记恨我一辈子吗?”
良辰闻此,实在是恨铁不成钢,若真与嘉萝比起开,自个为苏缇做的太多。可不知自个在公主和易岚跟前替她说了多少好话。到如今竟换来自个对她不好的苛责,实在是委屈的很。
良辰到如今也被苏缇气凉了心,索性不管她了,只撂下了句,若是敢闯进屋,便取消婚约的话,就气冲冲的进了屋去。
苏缇见将良辰气进了屋,委屈的大哭了起来,躲着脚一顿的别扭。映兰也不想将事情闹得无法收场,便劝道:“苏小姐稍安勿躁,我们少夫人对您如何,你可回去仔细琢磨。若是没我家少夫人,小姐您哪能与我们三少爷再续前缘。我们少夫人如今有着身孕,您怎能狠心说出方才那样的话,奴婢想着也替我们少夫人不值,对您的好,也都算是白费了。”映兰说完,也不再理会苏缇,亦回身进了屋去。
苏缇虽然哭着,也把映兰的话听进了心里,梳云在一旁瞧着,也觉的小姐太过任性,赶紧上前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先回去吧,少夫人事事为您着想,一定不会害您的。您听话,别再闹了。”
苏缇寻思着,深吸了一口气,心情虽然平复了不少,可眼角还是不停的在淌泪。
又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儿,才领着梳云离开。
映兰见苏缇走了,才从门口来到了床边。
良辰这会儿还叫苏缇气的不好受,见映兰过来了,问了句,“她走了?”
映兰闻此,点了点头,刚要开口劝慰,良辰却先说:“我自知待她不薄,到如今竟换不来她一点良心,我便是自作自受,活该叫人轻贱。”
“少夫人这是气话,这府上数着您对苏缇好。若不是您,她保不准还是个失心疯。哪还能生龙活虎的过来顶撞您呢。”
良辰听了这话,心里越发堵得慌,只抿着嘴坐在床边不说话。
映兰见此,忙笑了笑说:“少夫人即便不念着旧情,也看在小主子的面上,莫要动气。奴婢听府里的嬷嬷说,母亲若是怀孕时总是动气,孩子生下也是个坏脾气。少夫人并非刁蛮的人,何必总绷着脸生闷气呢。”
良辰寻思着也是这个理,想这个时候,也就与映兰能说上话了。
“成了,我不气就是了,你赶紧去小厨房叫烧几个易岚爱吃的小菜,我寻思着他醒了一定饿的很,怎么也要哄他吃点东西才好。否则这身子可熬不住。”
“哪用劳烦旁人,少爷爱吃什么,奴婢最清楚,这就亲自准备几个菜去。少夫人若是有什么吩咐,便喊青鸾,她刚打静园过来,这会儿在偏屋候着呢。”
良辰闻此,点了下头,当是应下了,便挥手叫映兰去了。
映兰这一走,屋里又恢复了安静,易岚依旧睡的很沉,良辰抬手摸了摸易岚的额头,试着有些微温,想着山上夜里风凉,易岚怕是着了些风寒,若是耽误了,只怕不好,便叫院里的小厮去喊了宋师傅过来瞧。
宋师傅诊脉之后,写了药方,便着人回去煎药了。不多时送药的人来了,良辰原听着声耳熟,进门才瞧见是顾尧。
“不是在铺子帮忙,怎么回来了?”
“奴才听说少爷出了事,实在不放心,便与二少爷告假,想回来伺候少爷几日。”
良辰闻此,想着顾尧也是有心了,便点了点头,叫顾尧将易岚扶起来,两人合力,十分顺利的将药给易岚喂了下去。
良辰想着能喝下药便是好的,便给易岚掖了掖被子,无意间望见了易岚颈上的白玉锁。
良辰瞧着那玉锁,微微有些失神,似是回到了与易岚初识的那个夜晚。
那个夜晚,她死里逃生,虽被婉姐姐所救,却一直受易岚的刁难,不得已将这传家的玉锁赠与易岚。原以为是冤家,到如今却一直受易岚的庇护,眼下也是自个保护易岚的时候了。
良辰寻思着,难免红了眼,顾尧看在眼里也甚是感慨。忍不住念叨说:“若是少爷知道少夫人如此为他忧心,一定满怀安慰。”
良辰闻此,才回过神来,“我是他嫂子,对他好是自然的。”
顾尧见少夫人有意回避,不愿提及往事,也没再接着说下去,沉默了一阵子,才问:“也是许久未得澄姑娘的消息了,不知她在王府是否一切安好。”
良辰一想到瑾王爷,就心寒,知道顾尧对澄儿是一往情深,只报喜不报忧,便应道:“下个月便要给个侍妾的名分了,想必封为侧妃也是指日可待,你大可放心。”
顾尧闻此,淡淡的笑了笑,“如此,甚好。”
☆、第三百章重新振作
又过了约么半个时辰,良辰见易岚眼角微动,似是要醒,赶紧凑到了近前,神情说不出的焦灼。
易岚这会儿虽睁开了眼,神智却未恢复,只觉的头晕眼花,下意识的抬手扶着额头失神。
良辰见此,有些着急,忙问:“这是怎么了,哪里不好受,快跟我说。”良辰说着,忙拉开易岚的手,只怕大哥原先给灌的蒙汗药伤了易岚的身子。
易岚听了良辰的声音,猛然挽紧了良辰的手,抬眼瞧着良辰,半晌才缓过神来,便挣扎着要起身。
良辰见此,赶紧抽回了自己的手 ,探身按住了易岚,“你这刚醒,可别下地,先缓缓吧。”
易岚闻此,也不挣扎,便扶着床头坐起了身子,抬手扶着额角,“原还在山上,怎么这会儿便回来了,莫不是在做梦?”易岚寻思着,猛然想起了先前的事,眼中闪过一抹悲戚,低低的念了句“大哥”。
良辰见易岚如此,说不出的心疼,忙安抚说,“大哥也是心疼你,自打出事之后,大哥也是几夜未合眼,出此下策,也是逼不得已的。”
易岚听了这话,抬手轻轻覆上了良辰的唇,叫良辰不要多言。
“到底是我不好,耽误了嘉萝本来静好的人生,若不是我,她还好好的在画舫上轻歌曼舞,到如今——”
“这便是命,咱们是左右不了的。逝者已矣,便该依着规矩入土为安。我知道你舍不得嘉萝离开,但一味的守着。只能叫她死后也不得安宁,到底是疼她还是害她。”
“到如今我对她只有歉疚,恨不得——”
“恨不得与她一同去了?”良辰说着,抿了抿嘴。眼中闪过一抹悲哀,“身体发肤受之父母,怎可恣意轻贱。若是丧妻之人都与你这样。这山上不是埋满人了。这样任性的话往后可别说了,你如今不是一个人,还有慕凡,难不成是要那孩子一出生就失去双亲,你也忍心。”良辰说着,口气微重,知道易岚轻声细语的劝说是听不进去的。若要他打起精神,还需严厉些才好。
易岚心里又何曾不惦记着慕凡,只是越是看见慕凡,心中便越发的自责。对于嘉萝,易岚更多的是愧疚与疼惜。所谓的爱也是从嘉萝死后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中体会到的。老天就是这样,不是叫你爱的太早,便是爱的太迟。总也不能在合适的时机,遇到两情相悦的人。这便是人生在世,最痛苦的修行。
“慕凡呢,他如今在何处?”
“公主接过去,这会儿与慕荣养在一处呢,你若想他了,我叫乳娘将他抱过来给你看看。”
易岚闻此。忙拦着说:“不用,我照顾自然没有公主照顾的仔细,便叫他先留在锦华园吧。可是嘉萝那边,我也要顾着,你莫要再拦我。”
“你如今自己都顾不得,哪还顾得上旁人。大哥和淑颖姐已经去张罗了,你大可放下心来。公主早先交代过,嘉萝的丧事以府上少妇人的规制办,葬入陶家陵园,名字也可入宗谱。你大可安心。”
易岚听了这话,有些不以为然,冷笑一声,“死后风光,不如生前待她好些,这些虚礼又有何用。”
良辰闻此,心里也不好受,忆着往昔的日子,自己也没少给嘉萝脸色,到如今的确是追悔莫及,易岚心中的苦楚只多不少,眼下与一个伤心欲绝的人说话又有何用,与其叫他憋着,倒不如一并说出来痛快,只要易岚再不犯傻,一切便随他吧。
良辰寻思着,也未再说什么,只安静的坐在床头温和的瞧着易岚,眼中尽是疼惜。
易岚静下心来,也觉不该与良辰多说这些,便望着良辰,柔声说:“本不该与你说这些的——”
“咱们之间还要说这些吗,陶府上下,我与你相识的最早,我打心里把你当知己,早已与你交了心,若是你心里不好受,只与我说了就好,天大的磨难,不也要扛过去?”
易岚闻此,瞧着良辰,抬手轻轻的抚上了她的脸颊,“这一年来发生了太多波折,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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