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辰虽觉琉璃用下毒这一招,实在下作,可沈氏如今身子刚好些,事情闹大,公主一旦发怒,迁怒了沈氏,可是得不偿失。所以对外只说小酌是吃伤了东西,对滴水观音之事绝口不提。也私下里叫琉璃进屋来问话。琉璃倒也不隐瞒,承认此事确实是她所为。
良辰见这琉璃有些骨气,也不愿追究,只警告她下不为例,这事也算了了。
事后良辰也不放心琉璃再跟小酌一处住,便叫她去与陆氏同住。
陆氏为人冷淡严厉,琉璃也不敢造次,两人一处住着,也是相安无事,良辰这心这才算安稳了。
眼看到了年初八,良辰和易楚应邀去了城外雁惠山下的农庄,如今的农庄亦不是先前那般陈旧萧条,大门重修过,也新挂了块匾,名曰:雁惠山庄。
良辰想这名起的倒大气,竟与这山同名,到让真正在山上的那些别院山庄黯然失色了。
乔庄主知陶家少爷少夫人莅临,携夫人亲自出庄迎接。其间少不了说些寒暄的客套话。眼见庄里今儿热闹,达官贵人是来了不少,乔庄主和乔夫人也是忙得焦头烂额。
良辰与易楚都不爱应酬,只独辟了间向着山野的屋子,煮茶谈天,不管外头的喧嚣,躲在屋里偷闲。
良辰这次来丫环只领了映兰一个,小厮则带了少轩和祈昌。
良辰稍作休整,便叫映兰喊了顾尧过来,急着要去看看澄儿。
易楚知道良辰今儿过来,就是为了见见澄儿,也未拦着,只叫映兰好生照看着。
顾尧念着少夫人有孕,都捡着好走的路走,怎奈何澄儿住的实在太偏僻,一路走下来,良辰却有些气喘吁吁。
澄儿这会儿正站在屋外的高处,眺望田庄里热闹的人群,远远就瞧见顾尧迎着少夫人过来了,十分惊喜,赶紧快步迎了上去。
良辰见着澄儿往这边来,也加快了脚步,却不比澄儿的腿脚快。
澄儿还未走到近前,便要伏地给良辰行礼。良辰见此,赶紧招呼顾尧,顾尧也赶着上前将澄儿扶了起来。
澄儿避讳着,立刻将自个的手臂从顾尧手中抽了出来,往后躲了一步,一副拘谨的模样。
良辰看在眼里,也是唏嘘不已,想感情这事也真是勉强不得,顾尧为澄儿如此付出,依旧换不来澄儿哪怕一丝的垂青,实在是可惜了。
良辰想着,也不愿气氛僵在那里,便拐了映兰一下说:“你们岚少爷不是叫你给顾尧带的东西吗,还有话要传,你赶紧将东西帮顾尧送过去,我留在这里跟澄儿说说话。”
映兰明白少夫人的意思,赶忙应下,领着顾尧离开了。
眼见两人走远,良辰只觉顾尧可怜,忍不住数落了澄儿一句,“你这又是何苦?”
澄儿闻此,只低下了头,轻声应道:“奴婢虽然出身微贱,人微言轻,到底不愿轻贱了自己,随意许了谁去。”
良辰原以为在农庄中历练,日子久了澄儿自然就想开了,没想到这丫头依旧未变,到底还是心比天高,却无奈命比纸薄。
澄儿见少夫人不说话,也怪自个方才话多,赶紧上前扶了良辰说:“听闻少夫人有孕,奴婢欢喜了好几日,山上风凉,咱们也别站在外头,进屋去说话吧。”
良辰闻此,只点了下头,便随澄儿往山间木屋里去。
两人刚进屋,良辰就见一道白光窜到跟前,仔细一瞧,竟是一条一米见长的白狐,只见那狐狸摇头摆尾,就如家狗一般,见着澄儿只往她怀里钻。
澄儿也似喜欢极了这白狐,蹲下身来,抚摸着白狐的脑袋和颈子,似是与人说话一般与白狐说:“只这么一会儿不见,就想成这样,真是个傻丫头。”
那白狐听了这话,前爪拜倒在澄儿脚边,低声哼哼着,瞧那小模样,便像是人一样,眯着眼睛笑呢。
良辰见这白狐是个灵物,也很是喜欢,便挪上前去想要摸摸它。
白狐原就发现了良辰,见良辰走进,十分的紧张,赶忙往澄儿身后躲了躲,一副怯生生的模样。
澄儿见此,赶忙与白狐说:“白儿不怕,少夫人是好人,不会害你。”
那白狐似是能听懂澄儿话,竟从澄儿身后出来,慢慢的靠近良辰。
良辰见它这灵巧的模样,也想与之亲近,便俯下身来,学着澄儿的模样,唤道:“白儿不怕,过来叫我瞧瞧。”
白狐听了这话,慢慢靠到良辰身边,闻了闻良辰,忽然一怔,又往良辰身边靠了靠,将大耳朵贴在良辰小腹上,动了动耳朵,便低头舔了舔良辰的手。
☆、第二百七十一章山中奇遇
澄儿见白狐与良辰颇为亲近,只觉的有缘,便说:“这白狐原是网来饲养,为冬猎准备的,可打开圈舍放归那日,其余的狐狸都狂奔逃命去了,只有它留在圈舍里徘徊。我便进去赶它,它却趴下来不走,还舔了舔我的裙摆。我这才发觉,这狐狸是念着我连日来喂养它的恩情,不愿离开呢。”澄儿说着,抬手摸了摸白狐的颈子,“我见它是个有情有义的狐狸,便把它留下作伴,怕它顽皮,扰了旁人,才领它搬来这山脚下住下,也叫它能时时到山上跑一跑。”
澄儿说完,只怕良辰总是蹲在地上不好,伤了胎气,便挥开了白狐,小心的扶良辰起来。
“少夫人舟车劳顿,可别总是蹲着了,房间简陋,您凑合坐下吧。”澄儿说着,便要扶良辰去桌边坐下。
白狐似是与良辰结缘,也亦步亦趋的跟了过来。澄儿只怕白狐活泼好动,惹得良辰不舒服,便与白狐说:“我与少夫人说说话,趁今儿捕猎的时辰未到,你去山上跑一跑,可记得号角响前赶紧回来,也仔细山上新放的捕猎夹。”
白狐似是听懂了澄儿的话,撒欢似的在地上转了几圈,澄儿见此,埋怨了句,就知道玩,便也笑着去将门打开,放白狐出门去了。
良辰见这一人一兽,十分有默契,也觉的神奇,便打趣说:“这人生的美,连动物见了都更加亲近些。澄儿果然是倾城之貌呢。”
澄儿闻此,有些不好意思,赶忙应道:“少夫人真会笑话我。方才白儿明明更亲近您些,我与它只是饲养的恩情罢了。”
“想着白狐是有些灵性的,怕是探出了我有孕,才对我那般的温驯。这白狐是个灵物。在你身边伴着,我也安心些,省的你成日里寂寞。”
澄儿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悲凉,“在这山野虽然少人说话,也不寂寞,每日站在门口看看景色,日出日落,日子过的也很快,只是红颜易老。少夫人下次再来,一定看的出奴婢老了。”
良辰原是叫澄儿与她姐妹相称的,可是经了这些事,澄儿怕也开不了口喊姐姐了,良辰心里也替澄儿可惜。想这丫头但凡是将心气放低些,凭着与公主的表亲身份,嫁入世家大族也是不成问题的。可澄儿非要比着公主,一定要嫁入皇族才甘心,如今落得如此,也是天妒红颜了。
“这样的话往后可别说了,你是公主的亲表妹,她怎么舍得你一直住在这里,原只是一时之气。你只要耐住性子,总有离开的一天。”
“离开?我宁愿一辈子在这荒野之中孤独终老,也不愿配与下人草草一生,少夫人,我不愿见顾尧,求您。求您叫他回去吧。”
良辰见澄儿似要哭了的模样,也十分痛心,方才明明是要帮顾尧说话,这会儿话到了嘴边也说不下去了。
想这男女之情,是世间最没有办法强求的事情,顾尧对澄儿死心塌地是有目共睹的,澄儿却一再辜负,在旁人眼里实在太过狠心。可在良辰看来,澄儿却不是那样一个无情的女子,只是对归宿太过执着,执着到了自私的地步,眼里便再没了旁人。
“岚少爷原是在铺子里给他谋了个活,可他放心不下你一个姑娘家独居在这里,便给推辞了去。想着顾尧原是与你一样死心眼的人,认定的人和事,一定不会放弃,你有你的坚持,他也有他的决心。我没有办法改变他的决心,就如同无法改变你的选择。你叫我怎么说服了他去?”
澄儿闻此,心下烦躁,也不知如何应下良辰的话,正纠结,忽听窗外号角声响起,今儿的捕猎算是开始了。
澄儿一惊,只觉的不好,便急着与良辰说:“今儿的捕猎,比原先早了半个时辰,白儿它如今怕是还在山上玩,少夫人且等等,我去唤它回来。”澄儿说完,没等良辰应声,便转身奔出门去。
良辰见这情形,有些慌了神,想着刀剑无眼,只怕澄儿没救到白狐,自个却被伤着,便急着跑出门去,喊澄儿回来。
可那澄儿腿脚快,等到良辰跑出门去,澄儿已经跑出去了老远,匆匆奔进了山林。
良辰环顾无人,又听见林中阵阵马蹄声和野兽的嚎叫声,想着若是这会儿现去喊人,怕是来不及,于是便自个朝着澄儿奔去的方向,追了过去。
良辰从未进过林子,如今身怀有孕,身子越发的重了,即便拿出十足的力气,也追不上澄儿。
良辰便边走边喊着澄儿和白儿的名字,只盼着能寻到一个也是好的。
虽然正直冬日,可这林子因为植被密集,就算灌木和树丛的叶子都落光,也还是一望无际。
良辰记得来时的路,小心的往林子里边走。约么一炷香的时间,良辰听到一阵铃铛响的声音,想着许是捕兽夹逮到了什么东西,便寻着声音过去了。
拨开杂乱的树枝,只见一只半大的花狐狸被捕兽夹夹住了后腿,正挣扎着要逃。见着良辰,便如发了狂一般,越发激烈的挣扎起来,似是要将自个的后腿扯断。
良辰见这狐狸呲牙咆哮,凶的狠,本想转身离开。只是上天有好生之德,今日叫她撞见了这一幕,怎能见死不救,便俯身蹲在地上,与那狐狸说:“你别怕,我是来救你的,只要你不咬我,我就帮你松开那东西。”
那狐狸本就吓急了,又并非通人性的灵物,见着良辰靠近,更加焦躁不安起来,爪间的捕猎夹发出阵阵铃铛响。
正当良辰束手无策的时候,忽听一阵马蹄声由远及近,良辰只怕是猎人来收猎物,只做个噤声的手势叫花狐狸别挣扎,谁知那东西许是知道危险近了,竟不顾疼痛,挣扎着跳起,却被捕兽夹夹的十分痛苦的呻吟起来。
听着马蹄声太近了,那花狐狸悲鸣一声,竟回身啃噬自己的后腿,似是要将自己的后腿咬断,逃命去。
良辰见这情形,吓的整个人都在发抖,正失神,听感觉一阵冷风吹过,马就停在了自己的身后。
良辰只觉脊背发凉,正要起身回头与猎人解释,便听一漠然的声音响起,十分生硬的说:“你胆敢偷拿我的猎物,可不怕我将你一同射杀。”
良辰闻此,一个激灵起了身,回身望着马上的男子,一惊,心瞬间揪紧。
怎么会是他,怎么会是二皇子。
良辰见这二皇子架了箭在弓上指着她,似是真要对她下毒手,有些慌了神,正往后退几步,险些摔倒。
二皇子没想到能在山间遇见良辰,实在惊喜,便放下了弓箭,纵身从马上下来,急着朝良辰走去。
良辰见此,越发的慌了神,赶紧拦到:“你别过来,你再过来,我就,我就——”良辰想着二皇子本就想杀了她,自个即便以死相逼也是徒劳,只能僵在那里。
那二皇子只怕良辰再跑了,便没再上前,只问道:“我先前见过你,你是谁,怎么既能出现的宫里,又能在这林子里来去。”
良辰见自个果然被二皇子认出,只怕连累陶家,不敢说出自己的真实身份,只能说谎,“我是沁怡公主身边服侍的丫头,原在公主身边伺候,可因手脚粗笨,惹得公主不悦,便被打发过来这里豢养狐狸野兽了。”
那二皇子闻此,似是很高兴,念叨了句,“我说呢,原是沁怡身边的人,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奴婢叫澄儿。”
“澄儿,澄澈干净,是个好名字。”二皇子念叨着,脸上难得露出了笑颜,便拨开草丛,望着那只后腿已经血肉模糊的狐狸,抬起手中的弓,就要击打它。
良辰见此,也顾不得害怕,赶紧上前拦到:“这狐狸已经这般惨状,你竟还要杀它,怎么这般残忍。”
二皇子闻此,一脸玩味的瞧着良辰,问道:“你知道我是谁吗?”
良辰极其厌恶这样残暴的人,明明知道,也有意别过脸去,没好气的说:“我一个奴婢怎识得贵人。”
“好,我早晚叫你知道我是谁。”二皇子说完,一把下去,将还在挣扎的狐狸打晕了过去。
良辰见此,恨不得冲上去与二皇子拼命,谁知二皇子却不紧不慢的上前,将这狐狸爪间的捕兽夹解开,并没有捆绑,径自起了身。
良辰望着二皇子,原还气的发狂,这会儿也没气了。
“都说惟女子与小人难养也,我方才打晕这畜生,是怕给它解捕兽夹时被它伤着,你却一副疾言厉色的模样,也忒泼辣了些。”
良辰闻此,只觉的不好意思,只能低声应道:“我代狐狸,谢尊驾的救命之恩。”
二皇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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