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时辰到了,冷霜在马车厢里贴身保护秦玉暖,满儿和听雪跟在马车两边。
“真是可惜了,”平日里话少的冷霜突然开口道,继而转头看着秦玉暖,眼神里似乎夹杂了不少情感,“三少奶奶让冷霜绞碎的那些布匹每一匹可都是价值连城,好几匹都是宫里都不曾有过的,既然钱掌柜送给了三少奶奶,三少奶奶为何不收下了?”
“正是因为他说宫里头都没有,我才更不能要了,”秦玉暖淡淡地笑道,“枪打出头鸟,让我穿一件比皇后娘娘身上的衣裳的布料还要好的裙子,不是把我的脑袋往虎头铡上推吗?”
冷霜嘴角微微一扬,似乎松了一口气,又似乎多了些赞叹:“早就听冷将军说三少奶奶是个眼光独到,颇有慧心的女人,冷霜之前怀疑,今天,冷霜信了。”继而,冷霜又是随意地挑起了帘子,看着外头的满儿的背影,喃喃地说了一句:“那个叫满儿的是不是就是我哥哥喜欢的那个?”
☆、第七章 手握大权
冷霜常年在外头学习武艺,拜访各大门派,说话要么是不说,要么便是直来直往的,故而当秦玉暖还在微微一愣的时候,冷霜又是看着满儿的背影说了一句:“看着还挺不错的,难怪让我哥哥那么上心。”
冷霜的哥哥冷武在冷霜来之前一直负责着秦玉暖周身的安全,能和满儿有交集无可厚非,可是听着冷霜的口气,貌似这冷武对满儿有意思还不是一天两天的事了。
“你哥哥他……?”秦玉暖慢条斯理地品着那香甜可口的绿豆汤,一边故意拖长了音调。
“我哥哥?”冷霜难得开口说这么多话,“我哥哥虽然只是冷将军的贴身护卫,可是也是有官职的,六品的带刀侍卫,应该配得上三少奶奶你的婢女吧。”
噗的一下,秦玉暖猛地咽下嘴里的绿豆汤,这哪里叫配不上配得上,简直叫做高攀啊。
秦玉暖从来没有想过冷武也是有官职的,她一直都以为冷武只是冷长熙身边的十八影卫中身手最好的一个罢了,所以就在秦玉暖还没有品级的时候,一个朝中的六品官员居然被她随意差遣着,一天十二个时辰保护着她的周全?
对于冷霜这个“直白”的问题,秦玉暖选择了巧妙地带过,不一会儿,就已经到了宁王府门口,门口的小厮一看到是三少奶奶的马车就是殷勤地过来帮着牵马缰,端木阶。
没走几步,就看到宁王妃身边的青竹迎了过来:“三少奶奶回来了,刚巧了,王妃已经在暮微居备了好酒好菜,今晚王爷出府做客,王妃嫌一个人吃饭不痛快,请了三少奶奶和三少爷一同过去呢。”
宁王妃是最喜欢一家人热热闹闹的,这一点宁王府的人都知道,可是这一次邀请,秦玉暖总觉得这背后还有些什么其他的东西,不过听到了冷长熙也一同前去,那些忐忑的情绪似乎也跟着收敛了一些。
秦玉暖赶到暮微居的时候,屋子外头已经站着两列随时听候差遣的婢女,第一道菜刚刚上了过来,是一道茄汁牛肉,冷长熙最爱牛肉,这一道菜,也是冷长熙总也吃不厌的美食。
“哟,这是三弟妹来了。”屋子里,一声犹如铃铛脆响的年轻声音直接冲撞着秦玉暖的耳膜,这声音,一听就听得出是大嫂阮如意,想到昨天中午秦玉暖才拒绝了阮如意的要求,而如今阮如意的声音听起来却是一点责怪和不喜都没有,秦玉暖微微蹙了蹙眉,守门的小丫鬟掀了撒花绿帘子让秦玉暖进去,一进屋子,秦玉暖又恢复了一种温婉祥和的微笑。
“原来大嫂也在,”秦玉暖第一眼就瞅见了眼神黏着在自己身上不肯撒开的阮如意,继而头一偏,“唐姨娘也来了。”
唐姨娘默不作声,只是点了点头,倒是摆出了一副长辈的样子,和昨天早上那副讨好模样截然不同。
宁王妃端坐在正位上,跟前摆着一套精致的银制的餐具,从筷子到汤匙,就连今日特地为了吃大闸蟹准备的一套一百多件的工具都是全银打造的,柄上还都刻着小巧的栩栩如生的梅花,镂空的造型十分立体好看。
唐姨娘曾经可是对这一套餐具羡慕得紧,只是可惜这是宁王特地给宁王妃寻来的这世间独一无二的餐具,她也只有白白羡慕的份了,谁叫人家是正妻,自己只是个妾,平日里只有妾听正室的话,可今日却……
唐姨娘扭头看着秦玉暖,如今冷长熙还没来,看着这秦玉暖生得细眉清秀的样子也该是个骨子里硬不起来的庶女,唐姨娘一边这样想着,一边没遮拦地开了口:“王爷今晚不在府里,我想着姐姐一个人吃饭寂寞,就带了如意来陪陪,哪像三少奶奶你,整整一天都在外头忙活,也不知道在忙活些什么。”
秦玉暖这一次出门没有提前告诉宁王妃,只因为早上的时候冷长熙直接给了秦玉暖一个玉牌,凭借那个玉牌可以自由出入王府,再说,秦玉暖一开始只是怀疑这三家铺子的账本做了假,还没有查账证实,不敢贸然和宁王妃提起。
“没能多陪陪母妃,是玉暖的不是,只是母妃之前将三间铺子交给了玉暖,玉暖不敢辜负母妃的信任,想着今日实地去看看,是玉暖疏忽了。”秦玉暖朝着宁王妃微微福了福身子,意思也是在告诉唐姨娘,自己要道歉做得再不对也只是认宁王妃这一个婆婆,向宁王妃一个人道歉,她一个宁王府的侍妾到底在瞎操心些什么。
宁王妃和缓地一笑:“我哪里怪你了,只是这大热天的往外头跑,担心你身子吃不消。”说罢,又让婢女给秦玉暖盛上了一碗解暑的冰糖雪梨羹,“试试,这例子是咱们王府京郊的庄园采摘来,直接送来过来的,新鲜得很。”
秦玉暖甜甜一笑,连连谢恩,方捏起小勺子准备好好品一品,谁料宁王妃又开口道:“等等,来,用我这个。”
宁王妃指了指自己手边还未曾用过的银制的小汤勺,笑容愈发慈祥疼惜起来。
这一个举动,让阮如意和唐姨娘都是微微一愣,宁王妃这明显是在表明她对秦玉暖的袒护和偏爱,也是在暗示她们,最好少做些小动作,有那么一瞬间,唐氏看着宁王妃那有些深不可测的眼神甚至都觉得,其实骨子里的宁王妃是个极为精明聪慧的人,可是再一看宁王妃那天真纯善的笑容,这个想法又瞬间被打消了。
“多谢母妃。”秦玉暖十分恭敬地接过勺子,捏着精致的柄舀半勺冰糖雪梨,入口清凉,果然是解暑的宝贝。
宁王妃满意地笑了笑,又看了看唐姨娘,恍然大悟地道:“对了,妹妹你刚才来的时候不是说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说吗?还说和玉暖有关,如今玉暖也在这,倒不如直说了。”
秦玉暖听了微微一笑,语气带着期待和和善:“是啊,唐姨娘有什么事直说便是,若是玉暖有什么做得不好的地方,玉暖一定会改的。”
方才宁王妃和秦玉暖都已经亲密到如此地步,宁王妃对秦玉暖的偏爱也已经到了如此地步,唐姨娘怎么还说得出口,唐姨娘面上一窘,私底下狠狠地捏了一下阮如意。
阮如意知道自己又被推到了火坑前,却又是不得不跳,鼓起勇气道:“还是关于城东那三间铺子的事。”
宁王妃脸一冷:“这还有什么好说的,我已经全交给玉暖了。”
“正是因为交给了三弟妹,所以今天下午才出了那么大的事,”阮如意连忙接道,“母妃,您是不知道,今天三弟妹做事可真叫一个雷厉风行,她晌午直接去了铺子,二话不说就换掌柜,还惹得铺子里的伙计闹事,说不想留在绣庄干活了。”
秦玉暖抿嘴一笑,她早就料到唐姨娘和阮如意的眼睛一直盯在那三间铺子上:“大嫂的消息还真是灵通,这晌午才发生的事情,大嫂就知道得这么清楚。”
宁王妃微微敛眉:“玉暖,这可是真的?”
秦玉暖眼睛慢慢瞟过阮如意和唐姨娘,看到二人眼中皆是露出了一种等着秦玉暖开口否认,再拿出更多证据压死她的快感,秦玉暖索性直白地回了句:“母妃,这是真的。”
宁王妃身子一欠,却没有继续发声,似乎在等着秦玉暖继续说下去。
“是这样的母妃,”秦玉暖淡定地将今日的详情全都解释完毕,继而又微微颔首道,“若是母妃不信,玉暖已经将那些账本都带回了府里头,可以慢慢查阅,母妃就知道,那三间铺子隐藏了多少利润,自然也会明白,大嫂和唐姨娘为什么对三间只能勉强盈利的铺子如此耿耿于怀,三番两次地想要讨过去。”
这并不是秦玉暖说话太过直白,太狠毒,只是她一直都知道宁王妃对于唐姨娘和阮如意的态度,她必须也很明确地表明自己的态度,免得惹来阮如意昨天那种行为,更重要的事,她始终都记得冷长熙的提醒,离冷长安那一房的人远一点。
“瞧瞧三弟妹这话说得,”阮如意尴尬地笑道,“那铺子真实的盈利如何我们怎么知道,我们不过也是想着那三间铺子摆着也是摆着,倒不如拿过来好好经营,也算是给王府添点光。”
“好好经营?”秦玉暖笑道,“这三间铺子的真实情况也不仅仅是好好经营的状态,而是日进斗金,根本不是上报给王府那种勉强维持生存的情况,母妃,账本就在外头,您若是要过目,我即刻就可以拿进来。”
宁王妃搁下筷子,认真地道:“你是说,我派去掌管铺子的那三个掌柜的中饱私囊,让肥水都流了自己的腰包?”
秦玉暖也是很认真地点了点头:“是的。”
宁王妃气得脸都红了:“当真是太过分了,还不知道府里其他人克扣贪墨的地方是不是更多。”
宁王妃这一句话出口,秦玉暖就明显地感觉到唐姨娘猛地颤抖了一下。
☆、第八章 莫名警告
这句话出口,在座的似乎都心知肚明。
“玉暖,依你的意思应该如何?”宁王妃将眼神挪到了秦玉暖身上。
秦玉暖字字斟酌,慢慢道:“既然是有问题的,自然就是要查的。”
宁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看向唐姨娘道:“不知道妹妹怎么看呢?”
唐姨娘显得有些窘迫,欠身道:“这个宁王府都是姐姐当家,当然是姐姐说了算,妹妹哪里敢插嘴呢?”
“那便好。”宁王妃一边淡然地笑着,一边喃喃地道,“长熙怎么还没来呢?”
这是青竹过来回道,说三少爷前脚才进了府门,后脚又被皇上派人叫进宫里头去了,恐怕是不能陪着宁王妃一起用饭了。
一瞬间的,宁王妃的脸上竟然闪过一丝不满,继而那微微蹙起的眉又是被一种祥和和温婉所取代:“长熙如今愈发受皇上器重了,是好事。”
唐姨娘和阮如意跟着附和地点点头,可脑子里都是宁王妃决定要查账本之后所带来的担忧。
各自心神不宁地吃了一餐不甚安心的晚饭,唐姨娘和阮如意放下筷子就一溜烟地跑了,秦玉暖留下陪着宁王妃说了一会儿话,时至黄昏,也告退了,沿着长长的走廊从暮微居准备回自家的院子。
晚间凉快了不少,加上宁王府里布置颇为用心,几乎每个院子附近都有池塘,晚间凉风习习的,让人心旷神怡。
“怎么了?”秦玉暖一直默默关注着满儿和听雪的神态,发现二人都是不约而同地显得有些担忧,眉头微微拧起。
满儿和听雪相视一眼,还是听雪直白地开了口道:“奴婢总觉得,宁王妃这做法十分不妥。”
秦玉暖嘴角微微一扬,似乎并不觉得惊讶,声音倒是更加和缓飘逸起来:“说说。”
听雪鼓足了勇气道:“奴婢看着宁王妃应该是早就知道这府里克扣贪墨严重的情况,可是她却不查,偏偏等到三少奶奶嫁入了王府才查,宁王妃在餐桌上还让三少奶奶用她独有的一套银制餐具,这些种种的事迹,明面上是在向外人传达宁王妃自己有多宠信三少奶奶你,可是实际上,却是将三少奶奶你往火坑里推。”
秦玉暖放慢了步子,修长白皙的指尖搭在另一只手腕的水晶珠串上,一颗一颗拨弄着这串水晶,又听到满儿低声补充道:“奴婢也是这样觉得的,三少奶奶才嫁入王府,根基不稳,却是被突然委以重任,而且还是这种得罪人的任务,三少奶奶,你可千万得当心啊。”
秦玉暖悠悠然地叹了口气,歇在了回廊凸出的一个小凉亭里,看着远处那泛起的一圈圈的涟漪,道:“你们说的这些,从昨天早上母妃将那三间铺子交给我的时候,我心里就怀疑了,只是,我不知道原因,若说和老夫人的隔阂是来自窦家的恩怨,可是我和母妃实在没有任何瓜葛,我实在想不通母妃为何要故意陷我要如此境地。”
满儿低声劝了一句:“总之三姑娘,防人之心不可无,不管三姑娘决定怎么做,我和听雪始终都是站在三姑娘这边的。”
满儿突然称呼秦玉暖为三姑娘而不是三少奶奶,意思也是在向秦玉暖表明,她始终都记得自己是从哪里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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