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青的脸颊和肿大破皮的嘴唇让姚平的面部表情变得有些狰狞,被萧劲风狠狠的拖过来站在陆为民面前,姚平先前的恶毒阴狠的表情并没有收敛,反而多了几分骄狂。
“大民,咱们同学一场,今天的事情算是我喝多了有些过了,不过我就是搞了莫萏又咋的?怎么,就许你吃着碗里,还得要霸着锅里?你不就是看上了甄敬才能帮你进厂才一门心思的想要把甄妮追上手么?我看你也不比我的手段好多少,大家是大哥莫说二哥!”
陆为民没想到这家伙竟然如此光棍,还真有点混社会的气质,也不知道这家伙在大学里怎么混成了这副德行,这多半也是和上一辈的表率有很大关系。
不过姚平的大哥姚放中专毕业后分到厂里,没几年就混到了车间团支部书记的位置上,也是一个相当了得的角色,连甄敬才都说姚放一个天生当官的料子,既能吃苦,又能拿下脸,不是一般人能做得到的。
姚平二哥姚安也不简单,大学毕业后分到昌州市经贸委,干了不到两年,昌州经济技术开发区成立,他便走路子调到了开发区,据说在开发区里也是混得相当好,很重重用。
姚家在195厂也算是一个有头有脸的大家族,不管姚家发家的原因,但是要承认姚放姚安两兄弟都算得上是人物,正因为如此,姚平才会仗恃着自己父兄的关系如此嚣张跋扈,甚至有些忘乎所以了。
“哟呵,姚平,你这倒是挺会满嘴喷蛆啊,整天把自己的那点龌龊心思也搁在别人脑袋里,以为别人都和你一样?”
陆为民也知道姚平大概也没少在甄妮面前说自己就是看上了她爸能帮他分配工作这些言语,要不就是自己冲着甄妮漂亮去,这些他想都能想得到。
应该说这些话多多少少还是对甄妮起了一些负面作用,加上甄妮的母亲也有些势利,对自己之前的印象大概也很一般,总觉得像自己女儿这样优秀的女孩子应该找到一个门当户对的男友才对,而自己显然不在其列,所以才甄妮最初才会在面对自己的追求时显得有些犹豫,好在甄妮最终还是被自己所打动,心甘情愿的成了自己的女朋友。
“我满嘴喷蛆?大民,你也不想想你有啥资格追甄妮,你能带给甄妮什么?现在你连留昌州都留不到,只能滚回乡下老家去,你凭啥追甄妮?”姚平看见那两个跟班也从那边跑了过来,显得气势更盛,挣脱了萧劲风的手,抹了抹自己有些渗血的嘴角,“不错,我也是看上了甄妮的漂亮,可甄家和我们姚家才算得上是门当户对,你以为你爹那个劳模名头就真的很吃香?我告诉你,一文不值,狗屁不如!你以为你读了一个重点大学就有资格追求甄妮了?结果呢,你还是得回你老家那个旮旯里去陪你妈种红薯!”
说到兴头上姚平情绪更加张狂,眉宇间那股子不可一世更是肆无忌惮。
“你想让我身败名裂?我呸!你去告我啊,看看能不能把我告翻,我爸和公安局张局长是铁哥们儿,我二叔和派出所李所长天天在一起打牌钓鱼,你告我?我还告你诽谤呢!这年头是法制社会,得讲证据,不错,我是和莫萏出来唱歌喝酒了,我们是有些亲密,那又怎样?那是你情我愿耍朋友处对象,她喝酒是她自己的事情,没有谁撬开她嘴灌她,你要告我,那你去试试看看是谁身败名裂!”
第一卷 恰同学少年 第二十二节 兄弟
不能不说这个家伙的确有几下子,至少从他嘴里蹦出的这几句话来显然是也把事情怎么善后是思考过的。
姚家在195厂里很有些势力,他所说的那些人也的确和姚家走得很近,如果能够把那个常雁以及他那两个跟班都统一说辞,即便是他真的把莫萏给强奸了,到最后只怕身败名裂只能是莫萏。
“姚平,你觉得你真的可以为所欲为,你姚家就可以在195厂一手遮天,你不想想你之所以能这般嚣张靠的是什么?不就是你爸当了个车间主任你二叔和厂里那些人勾搭在一起盗卖废旧金属挣了些钱么?”陆为民也不动气,只是笑眯眯的道:“你相信不相信,那也是没有人想要动你家,真要存了这份心思,你爸和你二叔下大狱也就是一夜之间的事情?要不我们打个赌?!”
姚平恶狠狠的瞪视着眼前这个狂言无忌的昔日同班同学,对方眼中的轻蔑深深的刺痛了他的心,但是他同样也知道对方并非大言不惭。
自己父亲和二叔有些事情本来也就是见不得光,而真要被人揪住小辫子不放,也的确很难说,尤其是眼前这个陆为民总给他一种说不出的忌惮的感觉,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这个家伙有什么值得自己忌惮的,但父亲和二叔都专门和自己打了招呼要自己这段时间安分一些,让他也不敢太过于造次。
“哼,陆为民,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我们走!”姚平几乎是挣脱了萧劲风,然后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服,“195厂还轮不到你说话,你有本事先留到厂里再来说其他吧。”
陆为民制止了还欲动作的萧劲风,只是抱臂冷冷的看着对方,放任对方离开。
今天给对方的教训已经够深刻的了,姚平不是个东西,但是并不代表他没长脑子。
甄妮他爸这一次没有如他们所愿被弄下台,估计他们也要自己掂量一下,陆为民在和甄敬才谈话中已经感觉到其实甄敬才已经觉察到了这里边的猫腻,究竟是谁在背后折腾了这一出,像他这种一步一步爬到副厂长位置上的人还能不清楚?只不过现在还不是挑明的时候罢了。
陈发中和姚志斌、姚志善,以及他们背后的梁广达,现在都需要考虑甄敬才没有被弄下去,如果不做好充分准备,一旦那边反击也许就要让他们这边伤筋动骨了。
陆为民把莫萏背回家已经是晚上十一点过了,到了莫萏家免不了又是一番解释,看着莫老师担心而又感激的表情,陆为民心中也有一种说不出轻松。
这是第二件凭借着自己的力量改变了历史的事情,虽然对于其不相关的他人来说也许这无关紧要,但是这毕竟是自己一手做到的,而做人最起码要为自己良心做事,能够让莫老师一家不至于因为莫萏破罐子破摔之后而变得愁云惨雾,在陆为民记忆中因为莫萏的离家出走,这一家人都再没有合家团聚的时候,即便是莫老师十多年后郁郁逝去,莫萏也没有回来过。
“劲风,后天我就要到南潭去上班了,日后要联系也就不太方便了,你不想在厂里干的事情自己也得好生琢磨一下,真要出来,你打算干啥?”陆为民等到骑自行车赶回来的萧劲风一到,这才离开了莫老师的家。
“真没想好,大民,你觉得我能干啥?”推着自行车的萧劲风低头前行,他也有些迷惘,“不想这么在厂里混下去,可是出来又能干啥?做生意没本钱不说,就是有,又能干啥?那些个皮包公司都得有关系,我两眼一抓瞎,啥也没有,能干啥?”
“劲风,机遇总是垂青有准备的人,你如果打定主意要出来,我倒是觉得你可以自己做一个规划,同时也要考虑充实自己,比如去学学驾驶这一类,多琢磨一下,我想总会有机会的。”
陆为民当然清楚从九十年代开始中国就将进入一个沸腾的时代,一年多后的92年开始,中国经济将迎来一个前所未有的发展狂潮,无数人在商海中沉浮起落,商机涌动中,自然就有无数人在浪潮中脱颖而出,就看谁能抓住这个机遇了。
“嗯,我也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不想在厂里这样庸庸碌碌的混下去,那就得找一条像样的出路。”萧劲风点点头,“大民,南潭那边条件听说很差,你自己也要小心,我若是有时间,就过来看你。”
“呵呵,来看我就免了,从昌州到南潭,坐车都得颠簸五六个小时,国道331路况很差,坐长途班车过来,骨头架子差不多都得折腾散,我过去之后会尽快给留下联系方式,到时候可以电话联系,也可以写信。”陆为民摇摇头笑了起来,“厂里这边……”
陆为民话音未落,萧劲风也就一拍胸脯,“放心,若是姚平那小子还敢来纠缠甄妮或者莫萏,我就豁出去这工作不要,也要让他好看。”
陆为民有些感动,萧劲风就是这副脾气,只要他觉得你这个人投缘对味,是他的真正朋友,那就是刀山火海让他上,他也不会皱眉头,他这种脾气实际上并不太适合去做生意搞企业,但是作为一个朋友,却是绝对不二人选。
“劲风,也没有必要那样,男女之间的感情也是相互的,都说一个巴掌拍不响,我去南潭也不是一天两天,他姚平若是凭真本事把甄妮给钓上,我也无话可说,只能说自己魅力不够,还能说啥?”陆为民笑了笑,“但若是像今晚这样,那我就要让他后悔爹妈怎么会把他生到这个世界上来。”
陆为民最后一番话,隐隐多了几分森冷之意,连素来脾气狠辣的萧劲风也听出了其中不一样的味道,这个昔日的好友好像就这一段时间里变化很大,但是具体有什么不同,萧劲风也感觉不出来。
第一卷 恰同学少年 第二十三节 邂逅
坐上公共汽车之后,陆为民将身体靠在椅背上,闭上眼睛。
从昌州到黎阳,二百八十二公里,国道331线西端起点就是昌州昌化区的岚头镇,东端就是黎阳市的金曲镇。
这条道路路况不算好,也不算太差,在全省这么多条省道中算是中等,其中要通过昆湖市和洛门地区。
从昌州到昆湖的路况还算不错,但是一过昆湖东面的祁化县,道路状况就变得恶劣起来,尤其是洛门到黎阳这一段,更是破碎坎坷。
不过从昌州到南潭却并不需要过黎阳,而是在洛门地区的洛邱县分道,一直沿着国道331向东就直达黎阳,而从洛邱分道偏向东南,走省道S315过双峰,然后既可以继续向东走丰州到南潭,也可以再向东南过阜头到南潭。
两条路距离差不多,但是从双峰到丰州再到南潭的道路状况略好一些,所以一般说来班车都愿意走丰州。
这条路陆为民在读初中和高中时期也不知道坐车走过多少次了,每年寒暑假或者国庆节这些打假,他都要从南潭到昌州,或者从昌州到南潭,从父亲这边到母亲那里,或者从母亲身边到父亲那边,这样的生活一度让陆为民觉得很惬意。
现在似乎自己又不得不重复这样的生活了。
母亲本来打算要陪陆为民一起回南潭的,但是陆为民拒绝了,他不想让人觉得自己分配回南潭像是一条丧家犬,甚至需要母亲的抚慰才能撑下去,他陆为民还不至于脆弱到那种程度,何况他也觉得也许自己没有留厂而到县里也许更能发挥自己的能力。
不过这一次陆为民却没有直接乘车回南潭,而是先到黎阳,虽然已经确定分回南潭了,但是还是需要去南潭一趟。
一来要去黎阳大舅家一趟,去看看大舅,二来也要去拜会一下甄敬才的老乡——黎阳地委组织部常务副部长高英诚,这也算是自己在黎阳这边仕途发展上的第一个引路人,按照高英诚给甄敬才回话的说法,自己应该会留到县委机关里,但是具体到哪个部门,那还要看南潭县里边的安排。
长途客车在洛门地区的滩口县城郊的苍木镇停了下来,这里是昌南地区一个重要的交通节点,从这里沿着省道106继续向东,就是黎阳地区的北部诸县,黎阳市也在这一区域,而如果转向南,就是黎阳地区南部诸县,而陆为民老家南潭县也就在黎阳地区南部。
车一停,坐在陆为民前面的一个女人就冲下车来,跑到路边上哇哇狂吐起来,惹得陆为民胃里也是一阵难受。
周遭的旅客似乎都已经司空见惯,并没有多少人在意。
从洛门一过,这路况就糟透了,名义上是省道,但是相当多的路段早已经被货车压坏,柏油整块整块的脱落,也无人修缮,或者干脆就用一些泥土混着豆石甚至是碎石填在破损的路段上,再用压路机一压就勉强凑合了,也不知道交通局的这些人究竟是在干些什么。
客车一路颠簸过来,习惯了这种状况的还行,若是不经常乘坐这种长途客车的,早饭再不注意,不少人都得给颠簸得受不了。
这女人能熬到这滩口才吐,已经是相当难得了,看看客车车窗外的车体上,到处都是呕吐的痕迹,就知道这一趟不止她受不了这番折腾。
当汽车摇晃着驶入黎阳中心客运站时,已经是下午五点过了,差一点八个小时,除了在滩口吃中午饭耽搁了半小时,加上上了几次厕所,这七个多小时跑完二百八十多公里,足见这条省道的情形。
陆为民是在车停稳那一刻才清醒过来的,伏在前面椅座上打了半个多小时的瞌睡,额头也被椅背上的铁扶手撞得隐隐发疼。
那是睡着了不小心手滑开时额头碰上的,让陆为民痛得差点叫出声来,可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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