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雁群疲于逃命,等雁群疲惫,它才一击必杀,抓住无力躲避的猎物。
就在苍鹰盘旋两周,准备再次扑击时,牛弼忽然动了。只见他快步向前飞奔出五六丈猛然顿住,然后双膝跪地,身体后仰,面朝天空举起铁弓,右手飞速拉开弓弦,只将弓开到八分满便松开。“嗡”一声弦响,长箭“嗖”的一声,破空飞出。众人先看到牛弼开弓射出箭,再抬头就看到那苍鹰已被射中,长箭插在脖子上。那只苍鹰虽然中箭,但还未死透,仍然拼命拍打着翅膀。垂死之际,动物突然爆发出来的本能的确很可怕,苍鹰拼命拍打翅膀竟然向上爬升了少许。只是,它终究不是铁打的,最后迸发出的这股力量用尽了,它无法摆脱大地的吸引,盘旋着坠落下来,落在距离牛弼大约十丈远的地方。
早有亲兵快步跑上前,捡起苍鹰送到马将军面前。马真看着苍鹰啧啧赞叹。这时,牛弼已经阔步回来。马真对牛弼翘起大拇指道:“牛公子真是好箭法。不知可愿意从军?以牛公子这身本领,万户侯不在话下。”
第一二三章 前夜(四)
马真的拉拢,瞎子也能看出来。只是,牛弼却不为所动,摇摇头道:“多谢将军的好意。只是……”牛弼顿住,不知该如何说下去。马真不过是一城守将,官不过四品,武职不过是杂号将军,而且还被田广压着出不了头,跟着他能有多大前程?李潜连卫国公、兰州牧公孙策的拉拢都不买帐,何况是马真?牛弼一向唯李潜马首是瞻,自然也不会对马真的拉拢动心。但是,若直接这样回绝肯定不妥,毕竟现在他们的计划还需要马真的全力配合。
牛弼正迟疑时,李潜立刻上前解围,道:“马将军的好意,我们师兄弟心领了。只是我们还要负责保护恩师,暂时无法从军,还请马将军见谅。”
恩师两字让马将军一愣,很快他就明白过来,这恩师指的是谁,心中暗叫可惜。他原以为李潜与牛弼的功夫是一个师父教出来的,现在李潜专门点出了恩师,他才立刻醒悟,原来牛弼也是徐简的学生。李潜所说的两人是师兄弟指的是一同拜在徐简门下。若是别人,马真倒也不怕别人说他挖墙脚,只是徐简的名声太显赫,连西北的两个国公对他都恭恭敬敬,何况只是肃州城四品守将的马真?所以,马真只能在心中惋惜。
不过,马真很快就摆脱了惋惜的情绪,笑道:“原来牛公子也是诚朴先生的高足,本官鲁莽了,两位别在意。这张铁胎弓留在府库里也没用,牛公子若是喜欢就拿去,算是本官的一点心意。”
这张铁胎弓虽然比起牛弼他爹用的漆雕宝弓要差些,但比原来他用的柘木弓要好的多。牛弼心中暗自欢喜,连忙谢过马真。
马真客套几句,见时辰不早,便安排酒宴,盛情款待。
酒宴过后,众人各自分头行动。谢慎思、陈司马和曹校尉各自去挑选士卒。俗话说,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谢志成是谢慎思的亲叔叔,而且他本人也是当年虎贲军的精锐,通晓兵事,他自然去协助谢慎思。马真是马三奎的堂叔,当年马真还曾提拔过马三奎,而且马三奎当年在军中斗殴,背上了人命官司,若非马真竭力营救,恐怕马三奎早就没命了。所以,马三奎主动留在将军府和牛弼一道协助曹校尉负责将军府的安全。
李潜自然是协助陈司马。只是,李潜知道陈司马对此早就心有不满,若陈司马去选士卒他也跟着指手画脚,肯定会激化两人之间的矛盾,故而他将此事推给陈司马,撺掇着谢志成和马三奎去府库选兵器。马真痛快的答应了。
府兵虽然按规定需自备军械马匹,但那只是针对普通士卒而言。而军官属于职业军人,所需一应军械马匹都由府库准备。正因如此,府库的军械品质极佳。李潜怎么可能放弃这个好机会?他在府库里精挑细选,终于选定了一张角弓,两壶三棱锥箭。短兵器他有映月刀,府库里的刀他都看不上眼。长兵器他本来想选陌刀的,只是听府库的司库说,这陌刀是地道的军械,除了陌刀兵和部分有军职的将领能持有,其他人严禁使用。李潜来府库选兵器,本来就没安好心,想的是如何把这些看上眼的兵器据为己有。若是选了陌刀,完事之后,肯定拿不走,连带着其他兵器也得归还府库。李潜思量片刻,还是放弃了陌刀,选了一柄镔铁点钢枪。谢志成和马三奎也各选了柄横刀,还有角弓、箭矢、陌刀等物。至于盔甲,三人都没选。原因是府库里的盔甲都不咋地,三个看不上眼。按李潜的标准,能配上自己这份帅气的至少得是山纹甲或明光铠,而府库里的盔甲绝大多数都是铁叶甲,仅有的两套明光铠,做工却很一般,就这,司库还委婉的提醒他那是马将军的专用铠甲,弄的李潜连最后一点将铠甲据为己有的心思也烟消云散了。挑选好了兵刃,三人各自回去。李潜暂时无事,便回了兴发皮货行。
兴发皮货行后院,老许已经洗干净了头脸,换了衣衫,而且还美美的睡了一觉,看上去气色比中午刚回来时好多了。见李潜来到,老许刚要起身,便被李潜按住,道:“许叔,你有伤在身,再者,咱们都不是外人,可别搞这些繁文缛节,让人觉着生分。”
老许依言坐下,道:“既然姑爷说了,那我可就失礼了。”
李潜一笑,坐到一旁,道:“这边我已经安排好了,定让那些突厥死士有来无回。草原那边情况如何?”
老许面色有些沉重,道:“思必拓的处境不妙。我曾与潘大兴谈过一次,听他说,虽然现在大多数原本属于突图的部族都归顺了思必拓,但其中一个最大的仆骨部却投靠了屈力颉,引得其他归顺的部族也人心思动。另外,屈力颉放出狂言,说要攻下甘、肃、凉三州,占据河西走廊,掐断丝绸之路,逼迫大楚退出西域,再现突厥人的辉煌。所有愿意跟随他的部族,攻破三州之后,可洗劫五日,所得均归各部族所有。原本这些部族每年到了入冬开春时节都闹粮荒,度日艰难,再加上屈力颉这一鼓动,很多部族都动了心思,表示愿意追随屈力颉。而思必拓一直表示要与中原和睦,故而,被很多部族背地里骂,说他是软骨头,杂种。”
李潜听了点点头,道:“这倒不是个难题,当初我曾对思必拓说过,他管辖的部族多在东侧,与鲜卑接壤,如果被部族的人追问,完全可以用需要防备鲜卑偷袭为理由推脱。”
老许道:“话是这样说,其实思必拓也是这样解释的,但不知道怎么回事,屈力颉四处宣扬,说他已联络了鲜卑的慕容德,并与慕容德结成了同盟。”
李潜听了暗惊,仔细思忖片刻,道:“这应当不是妄传。鲜卑早有窥觎中原之念,只是目前中原局势稳定,所以一直没有机会。若屈力颉真能攻破三州,鲜卑必然会自北方出兵进犯与突厥相呼应。我曾与恩师分析当今形势,恩师也认为,若屈力颉得手,西域诸国、鲜卑都会趁火打劫,届时,西域之地恐难以保全,甚至甘、肃、凉三州也会易主。至于黄河以北,恐怕也危矣。”
老许愁容更浓,道:“该如何是好?”
李潜见状,道:“这些不过是我们所分析的结果,也许状况要比这好的多。再者,即便鲜卑有野心,但也不会匆忙行事。它必然会等突厥与我们打的不可开交时再跳出来占便宜。所以,眼下只要打退了屈力颉,震慑群小,他们自然不敢妄动。”
老许点点头,道:“这个我明白,其实这和打架差不多,只要瞅准谁领头,将领头的狠揍一顿,那些小喽啰自然就害怕了。大楚能得这二十多年的安宁,其实就是因为当年武威公对突厥狠揍了一通,让突厥、鲜卑以及西域诸国心惊胆寒。”
李潜笑道:“许叔说的没错。这次我们要做的就是把领头的屈力颉给揍疼了。”
老许道:“以我们现在的实力,恐怕……。”
李潜道:“怪我没和许叔说清楚。以我们几个人自然是不行,可肃州还有一万府兵,只要守住肃州,突厥人的诡计就无法得逞。等朝廷得到急报,自然会有大军对付突厥。”
老许迟疑片刻,摇头道:“肃州只有一万府兵,以这么点兵力想硬抗突厥十万大军,难啊。”
李潜道:“肃州虽然府兵不多,但有很多当过商队护卫的民壮,只要把他们组织起来,可以弥补兵力不足。”
老许依然不认可,道:“这些民壮论单个的素质比府兵也不差,只是缺乏纪律,若他们上了战场,定然会被吓的胆气全无,甚至当逃兵,反而会坏事。”
李潜思忖片刻道:“若是在空旷地以他们迎战突厥骑兵,那肯定会败的一塌糊涂,不过,若只让他们协助守城,应该没问题。至于没纪律和胆小,我想,重赏之下必有勇夫,就以厚赐重赏激起他们的胆气,以军纪压制他们的懦弱,定然能有效果。”
老许追问道:“赏赐从何而来?”
李潜道:“覆巢之下岂有完卵?若是城破,肃州的商号都要倒霉,与其这样,不如让他们捐出些钱财作为赏赐。许叔,这事还需要你带头。对了,现在商号能拿出多少钱?”
老许低头盘算了一会子,道:“留下必须的本钱还有伙计们的工钱,大概能拿出五千贯。”
李潜点点头,道:“好,就出五千贯。”
老许望着李潜道:“姑爷,这钱只要拿出来就是打了水漂了。我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为了以后能在肃州做生意钱?大不了咱们收拢了钱财马上就走,找个安全的地方继续做生意,一样能挣大钱。为了谋出身?姑爷才华横溢,又是诚朴先生的门生,想要谋个出身直接参加科举不是很容易吗?莫非姑爷不想当文官,想当将军,此举是为了谋军功?”
李潜望着老许,目光如电,一字一句地道:“我是为了肃州乃至天下的百姓!异族入侵,最受苦的是百姓,想想那些惨死在异族铁蹄下的百姓,钱财功勋算什么?不过是一泡狗屎!若能拯救这些百姓,抛弃这些狗屎又何妨?或许别人舍不得放弃那泡狗屎,可我不在乎。我也不在乎别人会怎么看,总之,不论花多大的代价,我都要尽我最大的力量保住肃州。我要把肃州变成个铁核桃,让突厥人吃也吃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生生憋死他!”
第一二四章 斗殴
听完李潜的一番“狗屎”论,老许面色凝重,目光坚毅地道:“既然姑爷这样想,我老许还能说什么。拼着我这条老命,也要帮姑爷达成所愿。”
李潜握着老许的手道:“多谢许叔。不过,我不会让你拼命的,你只要配合我演出一番好戏就成。”
老许纳闷地望着李潜,李潜微微一笑,附在老许耳边低声说了一通,老许听了连连点头。
且说谢慎思这边。他自出了将军府就去了折冲府,先召集了自己麾下的士卒,精选出五百人,安排他们仔细检查兵器,多备箭矢,并取消今夜和明日的当值,好生休息。众士卒虽不明所以,但碍于军令不敢多问,各自散了回去检查兵器,准备箭矢不提。
而陈司马这边就有些麻烦。他原本麾下只有三百五十人,虽然奉了马将军的命令来挑选五百士卒,只是他官职不高,那些与他同级的军官怎么可能轻易让他把自己麾下的精锐挖走?所以,各自借故留下精锐,只留下新兵、弱兵、老兵油子让他挑选。陈司马对驻军的情况一清二楚,见到这种情况如何肯依?于是立刻去找那些同僚理论。那些同僚原本就对他借马将军的名义挑选精锐士卒不忿,而且陈司马一向狂傲,人缘不佳,一听他语气不善,同僚们自然群起而攻之。一来二去,他们吵的越来越激烈,言辞越来越阴损,到最后陈司马竟然稀里糊涂的跟其中两个同僚动起手来。另外两个同僚赶紧……跳开,乐滋滋地躲到一旁看好戏,间或叫两声好,仿佛看耍猴一般。陈司马虽然狂傲,但功夫却不差,以一敌二竟不落下风。三人斗的不亦乐乎,但同时对另外两个在一旁看好戏的同僚均心生怨怼,纷纷暗忖,这两个家伙太没人味了,我们打的鼻青脸肿,他们却再一旁看戏,简直不是人玩艺!有机会非要好好整治他们不可。
这边五个司马正连吵带打,那边士卒们听到动静立刻开始嘀嘀咕咕议论纷纷。由于军官都不在,士卒们没了顾忌,议论声越来越大,到最后全没了纪律,纷纷围在一处为谁能打赢大吵大嚷。有几个老兵油子竟然趁机开起了赌档,大嚷着:“押了押了,陈司马一陪三,孙司马和杜司马一陪一,打和一陪二。想押的快点押了。晚了就没机会了。”
立刻,一帮嗜赌成性的兵油子马上围过来,纷纷嚷道:
“我押一百钱陈司马赢。”
“我押三百钱杜司马和孙司马赢。”
“我押五百钱打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