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驿传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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驿传天下- 第3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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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静雅苑那边昨日的确多了胡女。有人曾听老板说,那是来自西域的舞姬。”

公孙恒略为沉吟,问:“卓如,你怎么看?”

被公孙恒称作“卓如”的青年道:“在下认为,那胡女即便不是康居公主,也定然大有来头。只是涉世未深,被静雅苑的老板诓骗。”

公孙恒略微点头,道:“他此举,你怎么认为?”

青年转念间便明白了“他”指的是谁,道:“他应该是碰巧遇到此事,原本不想惊动公子,故而去了官衙告状,但现在形势不利,他不得已才抬出公子的名头。想来,他是有求于公子。”

公孙恒听了,轻轻摇头,“卓如,你大错特错了。”

青年一愣,迷惑的望着公孙恒。

“他根本不是有求于我,而是向我示好,送给我个大人情。”

青年惊讶不已,事情明显是“他”抬出公孙恒的名头,意图赢得这场官司,公孙恒怎么还是“他”是示好之举?

公孙恒示意青年将他扶起来。青年上前仔细扶着公孙恒坐起来。公孙恒坐定,努力喘息几次道:“你没见过他,不知道他的脾气。我虽只见过他一面,却知他是个杀气冲天快意恩仇的豪杰。当日在武都,田究被他的杀气吓的跌坐在地,连我都被吓了一跳。似他这种脾性,若认定吕彰断案不公,早就一刀杀之,然后杀出县衙,扬长而去。怎会费这么多周折以我的名头来压吕彰?”

青年难以置信地望着公孙恒。他知道二公子看人看事一向极准,但这次二公子所说的却着实让他难以相信。

公孙恒费力的喘息几口,继续道:“若他杀了人,必然引起兰州城大乱。封闭城门搜捕凶手乃是必然之举。且不论能否抓的住他,只说此刻乃是走西域的黄金时节,每天不知有多数商旅要从兰州通过,这一关闭城门,我们的损失难以估计。”

青年恍然大悟。现在每天从兰州路过的商队不下百支,仅收入城税一项,每日可得万贯,这还不包括这些商旅在兰州吃住带来的利益。若真的关闭城门,经济损失极大。

公孙恒继续道:“银钱损失尚在其次,若真的封闭城门搜捕凶手,必然闹的兰州城鸡飞狗跳人心惶惶,传扬出去对我公孙阀极为不利。所以,我才说他此举是向我送了个大人情。”

青年点点头,对此甚为赞同,道:“那该如何处置?”

第五十三章 投桃报李

公孙恒悠然道:“既然他送了个大人情,我又怎么能不投桃报李呢。吕彰年老昏愦,贪钱好色,乃一老朽昏官,阀主早知其劣行,只是念他鞍前马后追随多年,才不忍下重手惩治。现在,他银钱也捞了不少,美妾听说都娶了七个了,也该知足了,早些回家陪妻妾才是最好的归宿。至于那静雅苑,哼。”

青年立刻明白了公孙恒的意思。

“卓如,你亲自走一趟,请宋大人(兰州郡守)出面善后。若那胡女真是公主,则派人好生招待,择日报知阀主。若不是,则随她去。另外,你带我的名刺,请他过府一叙。”

青年点点头,招手叫了侍女,仔细交代她们精心伺奉二公子,便向公孙恒告辞。

金城县令吕彰(糟老头)正在焦急地等待张捕头的回讯。可等了足有半个时辰,天色都黑了,也没等来张捕头,却等来了兰州郡守宋大人。听到下人传报后,吕彰立刻率领衙门众人在大门恭敬地迎接,孰料,宋大人根本不理会他的盛情,直接来到大堂上坐下,抽出一支判签冷声道:“查,静雅苑老板吕氏及一干仆役无端扣押鞭打外国贵宾,着,金城县即刻将其逮捕入狱详加审问。”判签掷下,除了李潜所有人面面相觑。

“啪!”一声惊堂木响,宋大人官威十足地喝道:“还不动手?”

三班衙役立刻上前将早已瘫软在地面如死灰的肥猪婆和那个作证的青衣仆役按住,扣上枷锁铁镣,带下堂去。

宋大人再次抽出一支判签,看了看浑身抖如筛糠的吕彰,冷笑一声,道:“查,金城县令吕彰,年老昏愦,断案不明,民怨甚重,着,革职查办,即日起,金城县丞暂代其职。”判签掷下,吕彰已软成烂泥,几名随宋大人来的郡守府差官上前架起他,剥了他的官袍,摘去官帽,将他推了出去。

办完这些,宋大人走下堂来,先向李潜点头打过招呼,然后满脸堆笑的向碧姬丝拱手道:“不知贵客到此,实为下官失职,让贵客受惊了,下官该死。下官已略备薄酒为贵客压惊,还请贵客务必赏光。”

碧姬丝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愣愣地望着宋大人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李潜上前拱手道:“大人,碧姬丝公主受了惊吓情绪还未稳定下来,看来只能改日再赴约了。”

宋大人连连点头,“公子说的极是。是本官……是鄙人唐突。两位如有需要,派人知会一声,鄙人定然竭尽全力。鄙人告辞。”

说完,宋大人便离开了。大堂之上只剩下李潜和碧姬丝。

好半天,碧姬丝才反应过来,湛蓝色的双眸满是疑惑地望着李潜,似乎在问,“这是怎么回事?”

李潜望着她微微一笑,道:“你住在哪里?你的同伴应该着急了,赶紧回去吧。”

碧姬丝一愣,立刻想到自己失踪了一天多,跟自己来的人一定急坏了,连忙道:“我住望月楼。你能送我回去吗?”

李潜挠挠头,这望月楼在哪里?他根本就不知道啊,怎么送她回去?正无计可施时,大堂外走来一青年。

青年看到李潜,上前恭敬行礼道:“请恕在下冒昧。敢问可是公子与公孙二公子在武都有一面之缘?”

李潜听了走过去拱手道:“正是。”

青年再次行礼,“鄙人何岳,奉公孙二公子之命,请公子过府一叙。”说着,将手中的名刺递给李潜。

李潜接过异常华美的名刺,看了看,的确是公孙恒的,便道:“公孙二公子有命,怎敢不从。只是,碧姬丝公主倦了,要回望月楼休息,在下当先送公主回去。”

何岳点头称是,“这是自然,鄙人当为两位安排。”

李潜点点头,暗道,正合我意。遂拱手道:“如此,李潜谢过何先生了。”

何岳连忙还礼,“不敢当。此乃何某应尽的职责。两位请。”

李潜客套两句,便与碧姬丝随着何岳向县衙外走。

到了门外,李潜看到一辆非常宽大的黑色双驾马车停在路边,见三人出来,早有车夫拿出木凳放在车旁。

来到车前,何岳躬身道:“请公子登车。”

李潜笑道:“在下比较喜欢骑马,正好看看兰州的夜景。”说完,他转头对碧姬丝道:“碧姬丝公主请您上车。”

碧姬丝望了一眼李潜,见他并无任何暗示,便举步登上马车。

何岳躬身道:“请公子上马。”

李潜点点头,叫过牛弼。

看到牛弼,何岳微微有些惊讶。待他二人上马,何岳拱手道:“公子勿怪,鄙人不善骑马,亦不方便与公主同乘一车,只能先行一步,向二公子通禀。他们会带您和公主到望月楼。”

李潜拱手道:“劳烦何先生了,何先生请自便。在下送了碧姬丝公主便去赴约。”

辞别何岳,李潜跟在马车后面策马缓行,饶有兴趣的四下打量兰州的夜景。此刻虽然已经是上更时分,但街上依然人来人往,各地走西域的商人三五成群,进入街道两侧的酒肆、乐坊。酒肆乐坊里灯火辉煌,里面人声鼎沸,丝竹不断,煞是热闹。过了这段街道,乐坊没有了,酒肆也多以门脸简朴的小店为主,街上来往的多是短衣打扮的平民。这些人都是随着商队走西域的脚夫马夫仆役,他们也是三五成群的走进路边小店,要上几样简单粗陋的菜肴,大碗喝着寡酒,大声谈笑,说些以前走南闯北遇到的趣事见闻,倒也乐在其中。

看着他们,李潜心里泛起一股暖意。前世,他也经常和小雪一起到夜市上的小吃摊,点些可口的小吃,要两瓶啤酒,丝毫不在乎身边的嘈杂,开心地喝着啤酒,与小雪低声说些闲话,逗她开心。那段日子,是他最幸福的时刻。他曾经希望这样的日子能永远保持下去。然而……

“公子到了。”马车夫一声轻呼,打断了李潜的思绪。

李潜抬头看到自己已经来到一座三层高楼前。高楼斗拱飞檐雕梁画栋,甚是华美,正厅上方挂着一块匾额,上书“望月楼”三个大字。

李潜下马,在马车旁迎下碧姬丝,两人并肩走入楼中。

早有掌柜地迎出,见到碧姬丝,有些迷惑,仔细看了看,登时大惊,“哎呀,姑娘你可回来了,你们的人都急疯了。小二,快去禀告后院那几位西域来的客人。”

碧姬丝颔首道:“多谢掌柜。”

掌柜的赶紧带着他们穿过走廊,进了内院。

内院虽然面积不大,但布置的极为典雅,小桥流水假山回廊,路径两侧遍植花树,阵阵花香熏的李潜无比惬意。

刚刚走到后院的月门,就看到快步跑来了七八个穿着西域长袍的男子,后面跟着五六个面蒙白纱的少女。他们看到碧姬丝立刻飞奔过来,齐齐跪在碧姬丝面前,男子们不停的磕头,少女们嘴里不停的叽哩咕噜地说着什么,眼角的泪水婆娑直下。

碧姬丝也满眼含泪抱住少女们哭了起来,一边流泪,一边嘴里不停的叽哩咕噜说些什么。好一会,她才止住哭泣,将少女们拉起来,然后让那些男子也站起来。

这些人站起来后,侧身站在碧姬丝一旁。碧姬丝擦干眼泪,回首,有些红肿的眼角满含感激地望着李潜,深深一福,道:“公子大恩,碧姬丝永世不忘。”

李潜拱手道:“举手之劳,何足挂齿?既然你已找到同伴,那我就告辞了。”说着,转身便要走。

“公子留步。”碧姬丝急忙叫住他,湛蓝的双眸凝望着他,“还未请教公子高姓大名?”

李潜看到她的眼神,心脏立刻猛跳,他立刻定下心神,道:“在下姓李,名潜,草字藏拙。”

碧姬丝上前一步,依然望着李潜道:“李公子,不知明日可有闲暇?我想请公子吃顿晚饭,略表谢意。”

这个邀请李潜不能拒绝,拒绝即意味着他看不起她,意味着失礼,意味着他为她所做的一切都很虚伪。这个邀请李潜不忍拒绝,拒绝了她,就会伤害这个女子,而伤害女人的男人,实在不是个好男人,李潜不想作这样的男人。这个提议李潜不会拒绝,因为有这么美的女子陪着吃饭,他一定会胃口大开。再说忙乎了大半天,若是连顿饭也吃不上,岂不是太亏了。

所以,李潜答应了。

所以碧姬丝很开心,而她手下的那些人也很开心。开心到负责送李潜出去的那个胡人脸上堆满了笑容,在路上一个劲的向他抚胸鞠躬,嘴里还叽哩咕噜的说着李潜听不懂的话。甚至在李潜上马的时候,他要跪在地上,当李潜的马凳。当然,李潜坚决拒绝了这项服务。那个胡人竟然因此很生气,神情激愤地大声说了些什么,似乎李潜的拒绝是极大地侮辱了他一般。

他的声音惊动了吃饭的客人,很多人从窗口探出头来向下张望。李潜怕他再闹下去会引来所有人围观,无奈之下只得顺从他。

等李潜踩着他的脊背上马后,那胡人脸上的笑容竟然无比开心。李潜不禁暗忖,这人不是有受虐的癖好吧?

第五十四章 宴

李潜跟着马车来到公孙恒的府邸。府邸并不大,青砖灰瓦,极为朴素,与周围的几家红墙绿瓦富丽堂皇的宅院相比,显得异常寒酸。如果不是跟随马车来到这里,李潜根本不会想到堂堂公孙阀主的二儿子会住在这样朴素的地方。

门口的仆人见他们来到,立刻迎出来,恭敬地牵住李潜的马。李潜下马,将马缰横刀交给仆人,抬眼就看到何岳已从院子里走过来。见李潜来到,何岳走下台阶迎上前躬身道:“岳奉二公子命,躬迎李公子。”

李潜还礼,道:“有劳何先生。”

牛弼也将马、长矛、弓箭交给仆人,走到李潜身边。李潜介绍道:“这是我的结义兄弟,牛弼,草字辅国。”

何岳原以为牛弼是李潜的长随,听他如此说,连忙见礼道:“何岳见过牛公子。”

李潜望了一眼牛弼,担心他失礼,却见牛弼有板有眼地施了一礼,朗声道:“牛弼见过何先生。”李潜见他举止得体,心中暗自赞赏。

何岳在前,引着两人进了院子。院子不大,遍铺青石,除了几棵松树没有任何花草。李潜见了暗暗惊讶。

何岳见状,解释道:“二公子身体不好,闻不得花香,所以院内没有花草。”

上次在武都,李潜见到公孙恒病恹恹地就有些惊讶,这次听何岳说他闻不得花香,便暗自揣测公孙恒应该是有支气管或肺病。

正厅前,公孙恒站在门口,脸上带着微笑望着李潜。李潜上前拱手微笑道:“李潜见过二公子。”

公孙恒缓步走下台阶,上前还礼道:“病余之人,身体不便,未曾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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