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满虽厉害,也不可能万无一失,并且扇儿到现在还没摸清他俩真正水准到底有多高。
可怜的小盆子还有若虚鼠,虽然感觉他们来头很大,但是都是她自己不争气,连带着憋屈了他们。自己已经岌岌可危了,更别说她的爹娘亲友!随便拿其中一项威胁她,她只能是两手按水面葫芦,顾得了这个顾不得那个。
要是沈垣在就好了,他……
扇儿掐了自己一把,再这样,就自己掌嘴!
如果世间真有桃花源,带着自己的亲友一起避到那儿去,不问世事,自得其乐,该有多好啊。可惜这种无意义的幻想只会消磨自己的斗志,有人的地方就会有纷争,并且人都是有社会性的,她修仙可以不食人间烟火,他们呢?并且这种所谓的好意,只是出于她阴暗的自私罢了。
扇儿呆呆看着窗外的聚灵树,连外面下起了雨也不曾发觉。红鸾撑着伞从院中进屋来,把伞放在厅外竹筐儿里到得房中,见扇儿痴痴的模样嗔她道:“少奶奶爱花木爱得痴了!那树能看出个花儿来?没得湿了衣裳。”
扇儿这才注意到一些倾斜的细雨湿了自己衣襟,忙退后坐到里间的塌儿上,笑:“你少笑我。我问你,要你打听的事怎么样了?”
红鸾道:“奴婢摸得清清楚楚儿,少奶奶的小叔到少奶奶娘家打了几次秋风后,便去京里寻门路了。饶是如此,临走时也不说句好的,道他一直没能中举当官儿,都是少奶奶的错,定要立个规矩起来。孟爹问他是个什么规矩,他说少奶奶的娘教不好女儿,只会得罪贵人险些把火也烧他身上,这次若是再不中,就要孟爹把家财尽与他赔罪。”
扇儿半天没说话,红鸾气狠狠道:“那贼囚还不知少奶奶嫁给谁人了哩!他要是真敢去抢夺少奶奶家的钱财,叫姑爷领兵去平了他家!”
扇儿道:“我二嫁之事本来就不是个光彩的,娘深知他们为人,怕与我添麻烦,定不会走漏口风。爹虽然肯定知道些儿,他却也知道什么是轻重,有谁巴巴去给活阎王做老丈人的?”
红鸾道:“可不是么,叫他狗眼看人低。虽说不是初嫁,这府里也就少奶奶是头一份,明媒正娶的大房夫人,又不是拖来的抱来的,有什么好说嘴也?等少奶奶生下个一男半女,天公也不拆这桩姻。”
扇儿讽刺地一笑:“他不就嫌着我得罪了那位公主么?既然是我惹得他不快,那么便是我不对,该由我来解决。”
红鸾睁大眼:“少奶奶想必是气糊涂了,才说这等话。”
夜间,扇儿换过男子装束,吩咐彭彭留在卫府里装作她掩人耳目,自己则骑上一匹马绝尘而去。
丁满依旧附身在她体内一言不发,若虚鼠也疾如闪电跟着她的步伐,好奇道:“夫人想做什么?”
扇儿道:“为民除害。”
为了避人耳目,扇儿早就用九元未央真经里的易容术和敛神术改变了自己的容貌,掩饰了自身的修为。此刻她只是一个貌美标致的二八青年,浑身一丝灵气波动都没有。
扇儿给马加持了疾风之力,很快便飞也般到得京城。
越国的京城名为上京,依然保持着当年的风范和气势,大气恢弘壮美敞阔。它就像越国的心脏,虽然手脚开始溃烂,这里却依然活跃地跳动着散发着生机。
卫所在扇儿的治理下渐渐回转来,颇似热闹的县镇,但和上京一比依然看不得。扇儿在上京里晃悠了两天,不是混在酒楼,就是逛青楼,渐渐把公主府的情况给摸出来了。
俗话说的好,要想摸情报,没人比茶博士和青楼姐儿更合适了。这个自称朱书证的青年长得好看出手又阔气,谁不爱他?
“唉哟,哥儿你是不是想去公主府做面首呐?我看你也不缺钱,难不成是想捞个官儿做?”
一个千娇百媚的小娘歪在“朱书证”的怀里,拿着小银杯送到他嘴边:“你若是依我,不去找别的姐儿,我便告诉你个门道。”
这“朱书证”自然是扇儿所化的,只见他微笑着接过酒一饮而尽:“若是可行,我怎的忘得了你?”
小娘乐不可支,腻在他身上凑到他耳边道:“那吏部主事是我干爹,你别见他官儿不大,却极得公主欢心。我好歹替你求他一求儿,还怕没门路怎的?”
扇儿对“干爹”这个词可是太熟悉了,不由得含蓄道:“这只怕不好罢……你是他干女儿,难不成我是他干女婿?这老丈人不一定开心啊。”
小娘愣了一下,笑得抬不起腰来:“你比我还小几岁哩,也来占姐姐便宜。你当我是傻的?自然说你是我兄弟咯。”
“朱书证”微微点头:“若事成,我一定重谢你。”
小娘故意道:“你拿什么谢我?”
“朱书证”想了想,心道青楼姐儿把钱财看得极重,就道:“只要我拿得出来,姐姐要金子也好,要珍珠宝石也好,我都替你弄来。”
小娘嘻嘻道:“你别叫我姐姐,叫我名儿罢。”
他顿时汗了,这个小娘今晚才认识的,半个时辰前才知道她有门道,哪里就留心这些事?正在搜肠刮肚想借口时,小娘灿烂一笑:“我叫晴娘,你别忘了我,就算是谢我了。”
“朱书证”一怔,点点头。
在晴娘的帮助下,扇儿送了那个干爹两千两银子,暗中安排好了门路。
公主府有高人坐镇,这一点扇儿在初次用神识扫描的时候便得知。当时要不是若虚鼠发现得快,她说不定早被那强大的神识给拖走意识涣散变成白痴了。
水路走不通,就得走土路。公主府戒备森严,想要靠近公主唯有走面首这条路。公主虽然横行霸道,却不轻易出府,大多是由着手下在外鱼肉百姓,自己坐享其成又不以身犯险,说不定她也知道修仙者的存在,自己缺德事做太多仇家肯定更不少,才会想要求得那位高人的庇护。
公主府日日笙箫,天天宴会,只是每个月十五节目有点儿特别。这一天会有一些青年才俊被引荐给公主成为公主的门客,其中才华好的将会被安排到朝内任职,长得好的则被安排到公主床上任职,那长得好又才华好的就会被公主想法安排到朝中要职高位,且资助他挨着公主府再开府邸,成为其固定情人之一。
淑贞公主懒洋洋歪在塌儿上看“候选门客”们的表演,时不时把一粒葡萄扔进口里。
今天来的人都没什么意思,个个都资质普通,略为长得端正些的也敢自称貌惊天人,真个是不要脸。面首这玩意儿她从来不缺,可是情人却是越来越少了。难得几个她上心的,都被三皇子给拉拢走,想到这她就气不打一处来。
眼见公主的表情越来越阴沉,几个管事儿的再不敢让那个吹箫和死了人一般的书生继续表演了,忙着撺掇朱书证上了场。
淑贞公主一见朱书证,眼睛立刻亮了起来。
就像唐伯虎说过的,所谓美女,就像红花,必须得一堆绿叶衬托方觉其妙;帅哥亦是如此。之前那些歪瓜裂枣看腻了,猛地出现这样一个唇红齿白眉目动人的哥儿,淑贞公主不由得目眩神迷,仿佛饥饿之人见了热气腾腾的肉包子一般恨不得当场扑上前去,和着些水儿把他咽下肚中。
朱书证还没来得及说自己擅长什么,淑贞公主已经喊出口:“就他了!”
酒是色媒人,淑贞公主更是满脸写着醉翁之意不在酒。大家见他中了公主的意,哪有不巴结之礼?纷纷劝酒逗趣。宴席结束后,淑贞公主先离席,临走前她迫不及待对朱书证道:“你先去沐浴,我随后便来。”
朱书证微微一笑,略施礼应下了。淑贞公主见了这等做派,更是心醉神迷,走路都带飘。
几个宫装女子提着轻纱灯笼给朱书证带路,先是到得一间玉石打造的大浴池里,旁边备下了熏香锦衣,仿佛是收拾即将下锅的食物材料一般。
朱书证见那浴池竟然是由珍贵的整块暖玉打造而成,不由得叹息一声。公主府豪奢,他早就知道,却不知道夸张到了如此地步。想必当朝皇帝对她是宠爱得无以复加,才这样放纵她。
想到这,他不由得有些迟疑,真个要结果了公主?
她造下的罪孽何止千百,杀了她也是死有余辜。然而扇儿从来没有主动去杀一个人,除非是自卫或者情势所逼,这样一步步谋划着结束掉一条生命,理由再充分,也多少有些迟疑。
且不说公主的背后是越国皇帝,是支撑着这个国家的长清门势力,扇儿再怎样狂妄也不会觉得自己能和这样一个传承千年的庞然大物抗衡,那连螳臂当车都算不上,顶多是一石投海。
朱书证心思重重地沐浴更衣完,一脸赴法场模样前往公主的寝殿。其中一个老成些的宫装女子低声笑话他道:“何必如此苦大仇深?莫非你还是个雏儿?”
此话一出,众女皆掩嘴而笑。朱书证只做不曾听得,埋头赶路。
到得寝殿门口,两女子在内缓缓开启了门,其他女子见礼后便退下了。淑贞公主已经换上薄绸寝裙,笑嘻嘻看向他:“你来啦?”
☆、40第四十回
朱书证淡淡道:“在下有个小毛病,此等私乐时刻不爱别人在跟前碍眼,还请公主怜下。”
淑贞公主笑道:“哟,原来你也这等皮薄,那怎的就来我府上?这两个婢子一向伺候我,不妨事,少了她们我还觉得没趣儿呢。你且放心,只当她们木头人一般。”
朱书证想了一会儿,微笑道:“那便只有委屈她们了。”说罢一抬手,两道白光袭向门口的两个女子,她们声儿也没出一下便软绵绵倒下了。
“你是修仙者!”淑贞公主一改轻浮神色,忽的祭出一把黑色的旗子直攻朱书证。扇儿不由得也大吃一惊:她竟然也是修仙者!
然而此时由不得扇儿多想,她甩袖挥出一道红光砍断了那旗子与淑贞公主的神识联系,那旗子立刻变了颜色坠落在地上,变成一堆破布。
“不可能!”淑贞公主尖声惊叫道:“这是师父亲自替我炼祭的法宝!难道……”她想逃跑,又是一道红光袭来,她发现自己手脚不能动,眼珠子也挪移不了。
扇儿恢复了本相,淑贞公主却是不认得她,想说话嘴也不听使唤,呆呆只流口水。
“我从来没有想过,这一招被我直接用在了人体之上……”扇儿喃喃道。方才那红光叫“神识斩”,是九元未央真经第二层才可以开始修炼招式。这招式不伤皮肉,却直接攻其根本,对于修仙者来说是最可怕的伤害。方才事出突然,扇儿来不及困住淑贞公主,便下意识一下子招呼了过去。
她还是心中有犹豫才只使出三分功力,淑贞公主的神识便失去了对身体的控制,已然成为一个植物人般的存在。虽口不能言,她的神识却依然对着扇儿吼叫道:“你是何方妖女!你不知道我师父,肯定不是长清门中人!非正宗便是旁门妖邪!你知道惹怒师父的下场吗?我会让你生不如死!”
扇儿道:“既然如此,我便只有让你死了。”说罢双目微张,一道红色的光刃直接斩向淑贞公主。那公主神识残叫一声,便彻底归为沉寂了。
淑贞公主神识从世间彻底消灭的那一刻,皇宫内一个老者忽的睁开双眼。
就在此时公主寝殿地面出现了一个银色法阵,扇儿被法阵散发出的光芒束缚在原地,动也动不得,并且她感觉到一个修为远远在她之上的修士正光速往此地来。
扇儿大惊,若虚鼠轻笑一声,一个法诀打在阵中心,那阵顿时碎成了数万片光片,遁地而去,反噬直击那火速赶来的老者胸口。
那老者吐出一口鲜血,须发皆张,一时竟困在原地。扇儿趁此机会,迅速甩出一张土遁符离开了公主府。
回到卫所后,扇儿犹自心跳得厉害。
这是她第一次亲手斩杀一位修士,也是第一次见识到不同境界修士之间的距离。如果没有若虚鼠,她根本没法逃脱那个法阵,也完全不敢想象自己的结果。
那人被淑贞公主称之为师父,又是长清门中有势力的人,很有可能是结丹期修士。自己的功法再厉害,也不会有胜算。
这就像一个大人与一个婴儿打架,哪怕那个大人是肺结核晚期各种痨,那婴儿身体健壮各种结实,他也能轻轻松松把那婴儿给丢到水里淹死。
扇儿离去的这些天,卫所并没有发生什么事,彭彭的形容举止也假可乱真,故而压根没人想到这些天真正的少奶奶去京城溜了一圈,还顺手杀了个人伤了个修士。
见没有破绽,扇儿放下心来。只是淑贞公主一死,京城又会乱将许久了。
从京城回来后第五天,扇儿正在床上熟睡,突然一个女声在她耳边轻声道:“我来找朱公子,为何却到得你这里?也罢,你替我和他说一声,快些跑!他的画像已经被官府传往各地了。”
扇儿睁开眼,却只见清风习习,月华满地,哪里有半个人影,便知刚才不是人类。她细想许久,猛地大喊糟糕。
她忘记了晴娘!
当彭彭带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