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底下那人还是怯怯的,他忽然起了捉弄之意,于是忍着笑,重重哼了一声,斥道:“你说什么胡话?皇后的名号岂是你能叫的?”
顶着一张被皇帝厌恶的脸,要再将皇帝重新勾搭回来,这个任务有些艰巨啊……
梓玉愤愤:“我就是梓玉啊,就是你的皇后!你个小混蛋!”
看来她是真心气坏了,连“小混蛋”这种话都说出口,也不怕没的规矩掉脑袋,秋衡心里窃笑,口中却一本正经道:“一派胡言乱语!皇后早跟朕交代过说你已经疯了,而且还口口声声误以为自己是皇后!现在看来——真是病的不轻!”
梓玉被逼急了,一下子拥住眼前这个人,哼哼道:“陛下,你连自己结发妻子都不认得,以后又怎么分辨忠奸?活该被奸佞小人欺哄的团团转!”
那人不接话,只闷闷发笑,连带着胸口一并震动起来。梓玉这才知道自己被他给哄了过去。他若是相信那个冒牌货,又怎么会来这儿呢?梓玉用脑袋轻轻撞了撞他胸口,好像一个泄愤的小兽。不疼,却令秋衡无比愉悦,他顺势拥住了怀中发脾气的那人,慢慢抚慰着。
梓玉又轻轻道了一句:“我就是梓玉呀……”
“我知道,我知道,我摸着你的耳朵就知道了!”
梓玉从他胸前抬起头,目露疑惑,这人这么厉害?
双臂死死箍着,秋衡将她拥得越发紧了。他呢喃道:“你身上哪一处朕不熟悉?”
这话别有深意,梓玉蹭的红了脸,过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她磨牙问道:“你摸她哪儿了?”
这便是吃醋了!
秋衡心里愈发高兴,被自己在乎的女人在乎,原来是这么快乐的事。他哧哧笑道:“就是耳朵。朕摸了一下她的耳朵,后来又摁了摁她的肩膀,便断定她不是你。”
真是厉害!
梓玉这才不情不愿地将头重新埋回他的怀里,将今夜如何冒险顺藤摸瓜又如何溜出来的事说了。她的胆子也够大的!秋衡听出一身汗,忽然又疑惑道:“听你的意思,那人给你熏了迷香,那怎么没中招呢?”
梓玉咯咯笑了,“她千算万算,没算到我讨厌各种香味,所以当时我端着茶盏,光闻茶香了!”
秋衡也笑了,又无比庆幸。他紧紧拥住怀中那人,郑重道:“梓玉,不论你变成什么模样,朕都要将你认出来,也要将你找回来!”梓玉满心感动,那人又问:“梓玉,如果我变了模样,你还能找回我吗?”
“……”
梓玉认真想了想,心里有些没底气。
她不过愣了少顷,秋衡就明白过来,他郁卒地牵住梓玉的手,往自己脸上送:“那你好好摸摸我,别将我忘了。”
虽是无赖至极的话,梓玉眼眶却泛起了热意,四下很黑,她的指尖一点点勾勒出男人的面容,还有他对她最深处的情义。
这一夜,整个宫里都陷入一种诡异的沉默中。
翌日,各宫妃嫔来请安时,明显感觉到皇后有些憔悴,可那张美艳的脸上倒看不出任何异样。昨夜没有搜到梓玉,良辰心里很不安,每拖上一日对她就越不利,唯一庆幸的是皇帝那儿似乎还没什么动静……
众人心知肚明不能牵扯到淑景宫那个禁忌话题,于是七嘴八舌地聊了开来。虽然大家故作热络,可气氛依旧尴尬。倏的,外面的六福扯着嗓子喊:“娘娘,娘娘,良美人来了!”
众人闻言,神情一震,皆抻着脖子往外看去,有些离的远的恨不得站起来围观。
只见咸安宫门前立着一个身量长挑的女人,着一袭简单的宫装,那人抬手遥遥一指,不客气地训斥道:“六福,你好好瞧瞧本宫是谁?”
这种气势六福很熟悉,他一个激灵,身子比脑子快,当即跪下,脱口而出道:“皇后……”唤完这两个字他怔住了。来者是皇后,里面又是谁?
搜了一夜的“良辰”突然光天化日现身,侍卫们自然要上前捉拿。梓玉挑眉,视线从他们面上一一拂过,凌厉地像把刀子!侍卫的气势顿时弱了好几分,不约而同止住动作,给那人让出一条道来。梓玉睥睨四下,淡然往里去。她的面容肃穆严峻,身姿挺得极直,周身气势端的骇人,尊贵地宛如一个高高在上的天神。凡是见到她的都不由自主地立起身,有种想要臣服膜拜的冲动。
此时的良辰再也坐不住,她起身领着众人走到明间廊下,与院中的那人对视,誓要将那人赶紧处死!“良美人,这宫里每个人都知道你疯了,整日做白日梦以为自己是皇后是中宫之主,你还来这儿寻死?来人,给本宫将她拿下——拖出去仗毙!”
皇后下了令,众人不得不从,可他们一旦上前,就被梓玉给瞪住。她的目光冷静,凶悍,还有说一不二的不容侵犯。
“今日谁敢动本宫,以后就别怪本宫对他不客气!”威胁人谁不会?她最擅长了!
“你!”
梓玉轻笑:“良美人,本宫还没问你呢,你加害如贵人,又加害本宫,还接近陛下,到底意欲何为?”
看戏的众人彻底晕了,怎么良美人对着皇后唤自己的名号?难道真的疯了?可不像啊……
“疯了疯了,来人!你们还容这人在这儿污言秽语?一个个反了不成?”良辰怒吼道。她好容易才走到今日这个局面,怎可能放弃?只要她还有这张脸,还有这个身份,就绝不容许他人来动摇!
梓玉抬手一指,笑道:“你才疯了!”说着,她低下头,扯住脸上那张面皮用力一撕……众人被吓了一跳,齐齐尖叫起来。待院中那人再抬起脸时,众人不禁瞪大了眼,以为自己眼花。
竟又来一个皇后!
作者有话要说:明天开始是存稿,但是是初版的,还没来得及修改润色,我尽力会抽时间弄,这几天更新大概会很晚,大家可以第二天来看^_^
祝周末愉快!
☆、第106章 某些真相
这一场突变确实出乎良辰的意料,她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双颊;不应该啊,齐梓玉怎么可能会揭得下那张脸?
良辰正百思不得其解,对面那人忽然高喝一声她的名字;又冷冷问道:“你那张脸皮底下,又是什么模样?”这话好似探究;却又如利剑戳在她的软肋上。良辰有些后悔;如果不是想要做的神不知鬼不觉顺其自然一些;她昨日夜里就该动手杀了齐梓玉!现在真是自找麻烦……良辰勉强镇定呵斥道:“胡说;本宫才是皇后!来人;将她拿下!”颇有些垂死挣扎的意思。
“你还装模作样?”梓玉横眉冷对,冷笑道;“昨夜你以为本宫迷晕了,便在那儿鬼鬼祟祟地涂这抹那的;呵,本宫其实都瞧着呢!而且,你那个小心腹没说么?”梓玉顿了顿,轻轻一笑。这笑得良辰心里发凉,好像已经前功尽弃,一切都毁了。
梓玉继续道:“流霞昨夜都将你们的勾当全部招了,你许诺她待自己做了皇后便立她为妃……她真蠢,只怕事成之后你会杀人灭口吧?空有荣华富贵,也没命享啊!她没敢告诉你?那还算聪明了一回,否则昨夜就没命了!”说罢,梓玉啧啧摇头,看她的眼神越发鄙夷了。
这一句句话污蔑激在良辰心上,她一时气愤地脱口而出道:“你胡说,血口喷人!我和流霞没这些勾当!”
“所以——你是良辰!”梓玉肯定道。
闻言,良辰愣在那儿,就听那人笑得无耻:“对不住了,刚才这些都是本宫乱编的,其实流霞什么都没说,还白白挨了本宫几下……说来说去,你是昨夜心慌将这脸皮贴差了,本宫沾水洗了一洗便掉下来,害的我今日早上还得贴回去演这场戏!”梓玉摊手,很是无奈。
这一招讹人之计她屡用不爽,真是百发百中,也不知是不是意味着她编瞎话的本事比较厉害。
良辰怔怔愣在那儿,可恶啊,就差那么一步,如果昨夜这人死了,就不会有这么多事!
围观的众人已经傻了,见院子中央的那位皇后一步步走向檐下那一位,他们异常自觉地让出一条路来。最后,那二人面对面,众人真的有些分辨不清了。
“你究竟是谁?你想做什么?” 梓玉问到重点。
良辰稳住身形,笑道:“你不是能猜吗?怎么不猜了?”
“有何可猜的,直接叉出去仗毙!”外面一人朗朗接道。
实在是皇帝的处事风格,梓玉不由想笑。
话音刚落,身着红色衮服的秋衡就出现在了宫门外,一脸肃容。见两个梓玉并排立着,他先愣了愣,旋即笑了,“今日咸安宫好生热闹……”他刚刚下朝赶过来。梓玉还真不让他省心!昨夜的“顺藤摸瓜”之计没和他商量,害的他白挨了一剑,又担心许多,今天梓玉又趁他上朝去,突然在众人面前来此一招逼得那人跳脚露馅……秋衡明白梓玉的胆子大,也知道梓玉不想靠他,所以这人才屡次这样涉险,哎!
视线在她二人之间来回扫了扫,秋衡指着一个道:“梓玉,你过来,小心她伤着你。”他抬手一指,正是梓玉。
想到昨日皇帝说他总能找出她来,梓玉心里一时酸涩难耐,又止不住的甜意,她暗暗下决心也要练练这番本事,省得他不高兴。
梓玉稍稍分神,下一刻就落在了旁边那人手中,脖颈间抵着一道冰冷的袖箭!
众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了,没想到梓玉身子还算灵活,一计手肘拐到良辰面门,下手又快又狠。良辰吃痛,下意识的松开手,梓玉趁机窜出去,害的她扑了个空,又被咸安宫房顶上一跃而下的侍卫们死死箍着。秋衡在旁边惊出一身冷汗,可梓玉还是毫无一丝危险的意识,她在那儿掸了掸袖口,似乎很不过瘾。秋衡不禁摇头苦笑——齐梓玉完全是个悍女,哪儿是什么大家闺阁中养出的文静才女?他被欺骗了!
良辰被人摁着,死命蹬了几脚,骂道:“你这个狗皇帝,我没杀了你,实在不解气!”她骂得极难听,可皇帝并不理她,只示意侍卫们带她下去。良辰又绝望道:“我昨日本可以杀了你!”秋衡这才抬眸冲她笑:“是啊,谁让你昨日心软呢?剑都抵在朕的心口……”
众人并不知道昨夜两仪殿内的事,秋衡连梓玉都没告诉,他觉得挺丢脸的——表殷勤都能表错人!现在陡然被说出来,众人哗然,梓玉忙问:“你伤着了?”秋衡摇头,只示意赶紧押那人下去问话。
快到咸安宫门口时,良辰突然挣扎着回身,她问:“陛下,你还记不记得张府里养雀的那个丫鬟?”秋衡闻言,这才微微怔愣住,不过少顷,却又回身嗤笑道:“朕何须要记得那人?”——那人做了糕点欲害他性命,幸亏被如妹妹识破!
良辰苦笑:“不错,你不记得了,我却都记得!”
这话古古怪怪的,梓玉品出一些桃花债的意思,她估摸着这个良辰定然又是小皇帝哪桩旧情~事来寻仇来了,什么你负我我负你之类的,真是讨厌!梓玉咳了一声,斜眼瞪那人。
秋衡摆摆手,侍卫们将良辰彻底押了下去。
宫墙外那人突然撒开了嗓子拼命哀嚎:“陛下,如姑娘在张府第一次救你命之后得了许多好处,她便想如法炮制一回,顺便笼络你的心,所以才有第二回,她用我送来的糕点自编自演了那一出戏,害的我……陛下,我说得都是真的,我从不忍下手害!陛下,你被骗了呀……”
那人的声音越来越远,秋衡彻底滞住,倏尔又勾起嘴角,浅浅苦笑。
原来,他引以为重、铭记在心的如妹妹的两次救命之恩的真相竟这么可怜?是一个彻头彻尾的笑话?他竟一直捧在手心里,那般珍视!不,如今死无对证,谁知道真假呢?
皇帝心里很乱,脸色很不对劲。梓玉看在眼里知他定然不好受,刚想说些什么安慰,秋衡摇头道:“没什么大碍,不过想到一些陈年往事,现在没什么可再想的了……”罢了罢了,一切都过去了。
这一夜梓玉去两仪殿,钱串儿正抱着一卷画从皇帝的画室出来,他见到皇后很有些不自在。梓玉心里有疑,将画拿过来一看,才发现竟是画室中那一幅皇帝的亲手画。画上有两个少女,一个捻猫,一个观雀。“这是?”梓玉问道。
钱串儿指指里头,讪笑道:“让去烧了。”
梓玉不禁暗笑皇帝幼稚,发现自己受了骗,竟要这么泄愤,罢了,随他去吧,也不知良辰会怎么样。
人一旦入了天牢想出来很难,梓玉并没有再打听良辰的际遇,她恶心那个人恶心够了,只盼着永远忘记才好。可日子刚刚安定下来,秋衡就要御驾亲征去了。梓玉听闻前朝战事激烈,但她想没激烈到需要皇帝亲自上阵的地步吧?梓玉自然不允,秋衡笑道:“朕有金甲护身,无妨。”说着,还特别得意地展示了一下他那件金甲,阳光下金光闪闪,很是耀眼。
梓玉还是不同意,战火无情,他一手无缚鸡之力之人去了能干嘛?岂不添乱吗?
秋衡听她这样问,暗暗叹了一声,道:“自从陵州知州弃城而逃,我军士气大减,一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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