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朕不想再设局骗你。”秋衡如是道。
稍微顿了顿,他又低低垂下眼,道:“皇后,朕并不想瞒你,事已至此,楚氏和她腹中胎儿是朕对不住他们,如妹妹和婉儿的罪,说来说去,都比不上朕一个人的过错,所以,朕想求你放她们一马……”
这人说的有些乱,可梓玉都听明白了,这一瞬间,她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
其实,这件事,与她何关?这人若是在暗地出手,能够将她耍的团团转,现在反倒……
梓玉叹气:“陛下,此事臣妾可以就此收手,永不再提,只要你过得了自己那关。”
秋衡垂着眼,那种疼痛又蔓延开来,令他无所适从。
“只是……”梓玉话锋一转。
“只是什么?”秋衡惶惶然抬头。
梓玉笑道:“臣妾自然是要和陛下谈条件。”要她收手也行,只是梓玉从不会吃亏。
这才是齐梓玉!
秋衡终于笑了,他问:“什么条件?”
秋衡原本以为梓玉肯定会以齐府上下平安为条件,没想到她只是道:“陛下,若有下次,臣妾绝不会饶过她们。”
秋衡心里莫名松了一口气,他无不感慨道:“梓玉,你真是朕的好皇后。”
梓玉翻了个白眼:“陛下,楚婕妤一事本就是你是非不分,一味护着你那救命恩人,如今这债,也确实只有你自己能偿,若是治她们俩的罪,岂不便宜了你这刽子手?”
听她这些奚落自己,秋衡反倒觉得浑身畅快,他起身作了个揖,道:“还请皇后以后多多提醒着些……”
梓玉重重叹了一声,这宫里的事情,从来都难说的清楚,她姑且信这人一次吧。
毕竟,他才是最悲伤的那个,孤家寡人,大抵如此!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晚了,祝大家小长假愉快~~
☆、第41章 位疑云
后来;为表心迹,如贵人给皇后送来了各类手抄经文;什么心经,金刚经、大悲咒……梓玉看得头晕眼花,最最关键的是她一窍不通。梓玉随手翻了翻;便递给一旁的小太监;又笑呵呵道:“贵人真是有心。本宫虽不大诵经念佛,但也知道这是引人向善的好事,多积些功德总是不会错的……”
如贵人心里一惊,知道这人是在借机敲打自己。她偷瞥了眼上头那人,只见皇后笑意盈盈,满面和煦;唯独一双凤眸微挑,泛出些凌厉。如贵人不敢多看,忙又低下头,诚恳表示这些都是嫔妾应该做的,话里话外透着一股子忠心耿耿、愿效犬马之劳的意思。
这种装腔作势的胡话,梓玉肯定不会放在心上,可落在旁边某些人的耳中,就有些不大自在了,比如娴妃。
经过太后的转述,娴妃已经知道自己诬陷楚婕妤的恶行败露了。虽然帝后不再往下深究,可她心里戚戚然,总是担心哪天突然降下旨意要她脑袋搬家。现在见如贵人这么上杆子地巴结讨好皇后,她当然也坐不住了,赶紧冲着梓玉溜须拍马表起忠心来。
娴妃一巴结,德妃又坐不住了……跟连锁反应似的,一时间,后宫之中巴结皇后之风蔚然盛行。
皇帝有些吃味,他抱怨道:“怎么朕的女人都来你这儿献殷勤了?”自小被人捧大的皇帝,觉得自己备受冷落,很不服气。
梓玉斜乜他,暗想,我替你管着那些叽叽喳喳、无事生非的女人们,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受些阿谀奉承和小恩小惠怎么了?连这也要跟我抢?未免小气!
见皇帝满脸愤愤,好似在跟她争风吃醋一样,梓玉不禁揶揄:“陛下如果亲自过问后宫之事,她们铁定一个个来您这儿大献殷勤……也对,谁的女人就应该谁来管!”
皇帝哼哼,不满道:“朕管了她们,那你还能管谁?”
“当然是管……”
梓玉顺嘴就要说“管我的男人”,可这几个字到舌尖上打了个旋儿,她便察觉出很多的不妥当。这话在市井百姓中说自然无妨,可在这深宫之中,就有些放肆了。她的男人是当今天子,她怎么管?不要脑袋了么?
将后面那四个字吞了,梓玉摸了摸后颈,皮笑肉不笑道:“管我自己,独善其身。”
“皇后想得倒是美——”秋衡评价道。
梓玉点头:“全托陛下洪福!”
对话一来一去,皇帝又被气跑了。
秋衡觉得自己不能在一棵永不开窍的树上吊死,身为个没节操的皇帝,他根本没有守身如玉的觉悟,所以,沉寂了一段时日,这一天,他终于翻了牌子。皇帝翻的是擅长跳舞的王昭仪。是夜,王昭仪殿内丝竹悠扬,美人翩跹,一切都分外美好,令人赏心悦目……
第二天,皇帝又翻了王昭仪的牌子,这一回没有丝竹奏乐,也没有美人献舞,气氛隐隐不太妙。
第三天,皇帝灰头土脸地到了咸安宫。见着梓玉,他有些手足无措地试探:“皇后,朕跟你商量个事?”梓玉只觉好奇,问他什么事。吞吞吐吐了会儿,皇帝终于道:“朕想给王昭仪晋个位分……”说着,他望着梓玉,模样有些可怜。
梓玉更觉意外:“陛下,这需要跟臣妾商量么?你金口玉言,谁敢不从?”
这样一来,从三品的王昭仪便成了正三品的贵嫔。
于是,宫中诸人便知道了小皇帝最近的口味。为投皇帝所好,众嫔妃纷纷加入了跳舞大军,开始练各式各样的舞。在后来很长一段时间内,秋衡无论到哪个宫小坐,哪个宫的嫔妃就一定要摆一桌酒宴,再亲自上阵跳一段。
秋衡兴致缺缺,却难得意外地通通忍了下来,直到他的皇后也开始玩这一套,他就崩溃了……只不过,他的皇后剑走偏锋罢了。
宫中女人没什么事做,要不聚在一起看戏听曲,要不就是去园子里闲逛,无聊的很……这一日恰逢旬假,春暖花开的好时节,皇帝溜达到开得正好的杏林时,赫然发现他的大小老婆们居然都在此,所以,皇帝索性在御花园里设了场雅致的赏花宴。
席间,觥筹交错,有人提议:“陛下,今日风光大好,此处犹如仙境,嫔妾最近练了一支西洲曲,不如为陛下助兴?”说了一堆,无非就是又要跳舞了,秋衡还没开口拒绝,另外一位也娇滴滴道:“陛下,嫔妾也学了一支……”
在一堆小老婆踊跃表达了想要献舞的念头之后,秋衡淡淡地瞥了眼旁边优哉游哉嗑瓜子的那位。只见齐梓玉一脸置身事外的淡然,这一切好像跟她无关似的,眼睛里甚至还有点看热闹的戏谑。秋衡隐隐有种被人忽视的莫名失落,心里就不高兴了,于是专门点了那人,道:“皇后,你呢?”这么多天,他看过那么多人献舞,唯独没见他的大老婆来他这儿献殷勤!
梓玉诧异:“陛下想看?”
秋衡点头,无比卖力。这个女人的身段,其实很柔软,挺妖娆的……只这么一想,他心底就有些热了。
梓玉轻笑:“幸好臣妾早有准备,本想过些时日,没想到陛下今日就提了……”
这番话让皇帝眼前一亮,见她难得想着自己,秋衡不由满心期待起来,斜斜的身子都端正了些。
只见梓玉微微颔首,约莫十个身着飘飘白衣的女子从杏林深处款款而来,脚尖轻点,手腕柔软,举手投足之间,娇媚的很。她们一边行,一边往上座的皇帝抛媚眼……皇帝很尴尬。
“皇后,你这是?”
梓玉笑道:“这是臣妾献给陛下的美人儿,各个舞艺精湛……”她难得俏皮地冲着秋衡眨了眨眼,意思是这些人还不错吧?
秋衡胸闷,一口气憋着不上不下,很想吐血。他不过是想看皇后跳支舞罢了,怎么会演变成他一下子又多出来十个女人?
现在这么多个,他应付的已经够累了,再来十个……秋衡觉得很有必要找齐梓玉谈一谈。
梓玉听完皇帝表达了自己不想要那么多女人的意愿,再联想到近来很多妃嫔时常在她面前隐晦抱怨陛下不翻牌子,要翻也只翻王贵嫔,她觉得很有必要和这位谈一谈,尽一尽皇后的责任。于是,梓玉硬着头皮劝诫道:“陛下,这个……你不是想要子嗣么?宫里女人多些,子嗣也会多,只是要雨露均沾,你懂么?专宠一人……总不大好。”
秋衡白皙的脸微微有些红,他低着头,犹犹豫豫地唤了声“皇后”。
梓玉“嗯”了一声,她觉得谈论这个话题实在尴尬,于是端起茶盏,抿了一口,以掩饰自己的窘意,然后,“噗”的——全喷了。
只听皇帝道:“皇后,朕真的不行了……”
“!!!”
梓玉望着旁边蔫头蔫脑的那个人,困惑道:“不会吧,陛下前些天不是还……生龙活虎的么?”那夜在两仪殿,他二人虽然没有行房,但是身子贴的很近的时候,梓玉还是感受到这人最直接的反应。她皱眉道:“那个,陛下,是什么时候,请御医了么?”
“那夜,在王贵嫔处……”
据皇帝自己说,那夜在还是昭仪的王贵嫔殿内,舞也跳了,酒也喝了,他便将王昭仪抱到床上,两人缠在一处,情浓之时,他突然之间就看到了——楚氏!皇帝吓了一跳,再定睛一看,那张脸还是王昭仪。但这样一来,兴致全无,他整个人就蔫儿了……
王昭仪虽然郁卒,还是尽心尽力地夸了皇帝很多,见皇帝平复下心境,她就开始使尽浑身解数,可任凭她换着法子,皇帝仍是那样……两人心里咯噔一下,同时冒出来个念头。
身为个男人,发生这种事情,秋衡还是很难以启齿的。他又不愿让太多人知道,所以,第二日夜里,他就又来王昭仪这儿了……
熟料,还是那样!
秋衡只得给她晋位,堵住这人的嘴!
听了这来龙去脉,梓玉已经惊讶的说不出话来了,她挠了挠头,只能继续劝慰道:“陛下,你要不换个人试试?”
“此等丢脸之事,你还想弄得人尽皆知?”秋衡拂袖,脸更红了些,耳根子滚烫。他望着梓玉,忽然道:“皇后,既然你知道了,朕就和你……”
梓玉看他那可怜巴巴的模样,却心生疑惑:“陛下,你不会又在诓我吧?”
这个小混蛋还是很狡猾的,她不能不防,谁知道他是不是乱掰扯只为了哄她……
秋衡气急,抓起她的手,相当无耻道:“不信你摸——”
梓玉还来不及甩开,她的手就已经被摁到某一处。隔着薄薄的春衫,底下还是挺明显的,梓玉的脸顿时绯红,她手僵在那儿,怎么都不是。见那人也不松开,她硬着头皮抓了两下,没料到手感出乎意料的好,梓玉点头道:“确实挺软的。”
……确实挺软的?
秋衡要哭了。
作者有话要说:严肃脸,这是陛下负债的代价之一
有一个好消息,还有一个坏消息,好消息就是明天周末我会继续更新,坏消息就是后天周一中秋节我要停更【作者卖萌失败,已被无情拍飞……】
☆、第42章 柳二公子
连日来陛下的脸总是阴沉沉的;好似顶了一朵厚厚的乌云,与周遭曼妙的春光格格不入。皇帝走到哪儿;哪一处就得担心他是否会龙颜大怒。而御前伺候的人更是难做,他们小心再小心,谨慎再谨慎;生怕惹到这位小祖宗。
没有人知道皇帝怎么了;除了皇后这个罪魁祸首,偏偏她还不觉得错了,秋衡无处说去,只能憋着生闷气。
直到柳必谦的二子游历回京,进宫面圣,皇帝的心情才好了一些;至少终于露出一丝笑意。
柳必谦膝下共有两个儿子。一个是沉湎于花柳的柳松月,京城里鼎鼎有名的不成器的浪荡子;而另外一个,就是柳松言,人称柳二公子。此人自小专心学问,文采斐然,早有一个好名号。只可惜见过柳松言的人并不多,当今天子恰恰是见过的,而且,还是这位柳府二公子的旧识好友——柳二公子乃是天子年幼时的伴读。
秋衡六岁入学,调皮捣蛋,上蹿下跳,元兴帝挑了数个官家子弟进宫做其伴读。熟料那帮小屁孩年纪相仿,凑在一块儿,整天没什么好事,将好好一个南书房闹的鸡飞狗跳。柳必谦气得吹胡子瞪眼干着急,到最后,他才自荐了二子松言。柳松言比秋衡大了好几岁,当时已是名满天下的少年才子。
秋衡只当此人和原来那些伴读一样,会对自己阿谀奉承陪着自己胡闹,没想到初初一见面,他就发现自己错了,大错特错。
——赫赫有名的柳二公子居然腿疾,根本不能走!
这个认知,实在出乎年幼的秋衡的预料。
再相处下来,他发现,这人性子最最寡言少语,难处极了。柳松言不说话还好,一说话必然是尖酸刻薄极尽嘲讽,很少有人受得住。说来也奇怪,秋衡偏偏吃这一套。一来一去,秋衡便敬他为兄长,感情日益好了。
这两年,柳松言拧着性子固执地在外游历,近日刚刚返京,他一回京,皇帝就召他入宫了。
“参加陛下,恕草民不能下跪见礼。”
“如晦,不过两年没见,你怎么又这么见外?”——如晦是柳松言的表字。
柳松言正色道:“陛下,松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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