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花青叶,姐妹二人在江湖闯荡之时,你这蝴蝶谷的小小女子,还不知在哪里觅食,今日竟敢如此猖狂,令我忍无可忍,只好出来,会会你这肆无忌惮的妖孽!”
只见一个红衣妇人,自玉宫楼前飘然而出,虽然拄着拐杖,却并未见拐杖和脚触地,此等轻功,令李兰菱瞠目结舌。
这老人银发皓面,面目虽然慈祥,却也不怒而威。
柳红豆说:“江山代有人才出,你红花青叶归隐田园的时候,我柳红豆盛名如日中天,前辈想来是嫉妒了,就算前辈鼎盛之时,名头也只不过在西南响亮罢了。”忽然听到青叶的声音说:“那时候正是十国战乱,消息寸步难行;不像你断魂魔姬出名之时,天下已定,消息自然一日千里。我姐妹二人闯荡江湖,为的是天下百姓,百姓称赞,叫我们一声‘仙子’,总比某人被人称作‘断魂魔姬’好些,这四个字,好像一个比一个难听,尤其是这个‘姬’字,不知是被哪个臭男人包养,方有其名!”
李兰菱登时觉得好笑起来,只见这青叶看起来虽然不是很老,但是也已经过了半百的岁数,但是说起话来刻薄得很。
柳红豆说:“仙子也罢,妖怪也好,咱们手底下见真章!”青叶一抖手上长剑,怒说:“见就见,老娘多年未曾动武,心里倒也痒痒。”
青叶的剑凌厉迅猛,飞扬跋扈,剑光一动四方亮,穿空破石耀白芒。琴音四面纷纷绕,剑气如雷随风长。掀来赶山驱鬼术,力挽黄河千重浪。龙湖夜深万籁舞,天翻地覆慨而慷。
玉指纤纤频频弹,杜鹃啼血恨未完。借来擒龙倒天手,涤荡湖天夜生寒。云散只因风来猛,气魄顿冲动霄汉。七彩光芒缠绕处,万里凭空起波澜。
李兰菱从未见过如此激烈的拼斗,一时月色无光,天地黯然,草木似乎含悲,龙湖因而变色,其势汹涌,骇人听闻。
三十九回:数人不知几甲子 昨夜犹带冰霜颜
青叶凌空出剑,衣袂飘拂,一直出了四五百招,眼见明月已至中天,已经是夜半时分,青叶出手愈见迅猛,也愈见凌乱,柳红豆却悠然捧琴,自得其乐。
红花于地上飘然而立,看得分明,当下拐杖在空中一指,暗运内劲,柳红豆但觉惊风扑面,当下回转身形,琴声忽然变得舒缓,如月下弃妇,凄声入耳,催人下泪;那音声如来自八方,天上地下,无孔不入,一直刺透人内心深处,令人感到莫名悸动,如被抓狂,身心欲裂。
月儿惊讶的说:“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恨泪诀》,果然千古奇调,威力惊人。”李兰菱扭头看去,只见红花和青叶二人一静一动,静者衣袂漂浮,暗运玄功;动者剑锋凌厉,疾若闪电。李兰菱已经明显感觉到在此呼天抢地之旋律里,两大高手已经殚精竭虑,难以支撑。
而柳红豆依然如此气定神闲,仿佛那夺人魂魄的调子,根本不是出自她的手上,她高高在站在山上,淡定自若,旁若无人。
忽然间一阵琵琶声音响起,琵琶带着苍凉的调子,迅速融入凄切冷清的琴声里,顿时似乎人精神为之一爽,但见红花青叶二人,身上顿时一松。青叶身形舞动,长剑翻飞,已然冲了过去,柳红豆停了弹琴,大袖挥动,人已经飘然后退,口中说:“什么人,出来!”
青叶退了回来,刚才猛然冲出,只觉气血翻涌,幸好柳红豆想知道弹琵琶的是谁,所以才没有和她过招。当下青叶退到红花身边,红花低声说:“赶快运功,不然伤及内脏,咱们这把老骨头,就没得混了。”李兰菱虽然听不到两人对话,但是见青叶点头,心想毕竟是同门,这青叶不是前来寻仇吗,怎么两人同进同退,好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柳红豆,你不是很想见我吗?”只见两个中年妇人,一个一身绿衣,恬静淡雅,温柔可亲,却掩不住幽怨寂寞,怀抱琵琶,翩然而来;另一人长相普通,也是一身绿衣,手上捧着胡琴,紧随其后。
柳红豆看着那二人,声音平静了下来,“唐宛,你果然没死。”唐宛身后那绿衣女子名叫小还,大声怒说:“柳红豆,你知道小姐何以练成这么音功吗?小姐和公子早知道你会前来寻事,所以公子苦练音功,就是为了防你寻事,不料我和小姐回唐门省亲之际,你居然残暴到将冯门满门屠杀,这么多年来,小姐就着公子当年所传口诀,摸索苦练,终成神功,这就找你报仇!”
柳红豆冷冷的说:“果然好本事,一个娇怯怯的唐门小姐,能有如此能耐,实在让我佩服。”小还怒说:“你这自作多情的魔头,我家公子对你根本毫不在乎,你勾引在先,行凶在后,天地所不能容,我定必杀了你,为公子为冯门报仇!”柳红豆说:“就凭你们,想要报仇?送死还差不多,你们唐门仗着财大气粗,硬要将女儿许配于人,这才害了冯门,你不怪自己倚仗权势拆散人间鸳鸯,反而责怪我捍卫自己的爱情。我知道冯郎是身不由己,他宁可为我去死!”
她的脑中忽然出现那一张俊美的脸,她凄切的问:“你到底爱我吗?”他没有说话,一把匕首已经插在胸膛,这是唯一一个在那个夜晚,没有因为她的琴音而死的人。
她不明白为何要杀死那么多人,她只是觉得,别人都不是人,她要的,是那个人。
她也不明白他为何要自杀,她告诉自己,他是因为爱她,因为爱她而不能和她在一起,所以才离开这个世界,她必须将他们的骨肉,已经两岁的儿子抚养长大,所以她不能死,不能随着心上人远去。
她更不明白,为何一夜之间,自己的双腿不能动弹,为何自己会走火入魔,直到儿子长大后,惊心调理,寻尽天下奇方,这才治愈。
唐宛摇头,淡然说:“柳红豆,当年的事情我不想再说,或许咱们身在武林,再冠冕堂皇的话其实都掩盖不了我们厮杀到你死我活的最终目的。你我的仇恨已深,我的爱人,我的家,我的孩子,我的朋友,我无法选择,正如你一样无法选择。拿起你手上的琴,你所有的武器,三月初三,子时,我和你在冯门,决一死战。”
柳红豆抬头哈哈大笑,问:“为何要在三月初三,今日岂不正好?”唐宛说:“三月初三,十八年前的三月初三,难道你忘了?”柳红豆恨恨的说:“好,你想多活些日子,我成全你!”小还说:“谁成全谁还不一定呢,柳红豆,你好好看着你的断魂琴,倘若丢了,那可不妙。”柳红豆冷冷的说:“废话少说,柳某到时恭候大驾便是。”
话毕人影遥遥,已然远去。
南宫烟云回头看着唐宛,说:“冯夫人所练的功法,原来如此威力,实在令在下大开眼界。”唐宛说:“这功法只是对柳红豆而言,对南宫掌门,实在不值一提。多谢南宫掌门提供绝音壁使我尽悟,不然,要对付柳红豆这魔头,只怕尚须时日。”
南宫烟云说:“此事还得多谢朱姑娘,我长年在宫中居住,几曾有缘结识冯夫人。”李兰菱心里想:“朱姑娘是什么人?”唐宛说:“是啊,朱姑娘兰心慧质,实在是令我自叹弗如。”
霜儿冷然说:“恭喜冯夫人得以有报仇之机,只是冯门《自然剑气》似乎从十八年前就已消失,实在可惜,冯夫人没事的时候,可以尝试找找《自然剑气》,一举振兴冯门,岂不安慰冯先生在天之灵?”唐宛说:“有劳姑娘费心。”
霜儿说:“据可靠的消息,玉宫这么些年广罗天下武功,奇珍异宝应有尽有,倘若收罗了这本《自然剑气》,岂不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南宫烟云冷冷的说:“姑娘喜欢上了胡说八道不成?”霜儿面不改色,说:“所谓无风不起浪,在下也是听了女儿湖自己人谈论掌门的奇珍异宝,这才有所知悉。”
南宫烟云手上一挥,喝声:“放肆!”一股劲力向霜儿逼去,霜儿飞身迎上,凌空出手,但见冰冷的劲气划破长空,月光下霜儿的步伐轻盈,玉腕如柔,轻舞飞扬,如歌如画。
才出到十来招,南宫烟云击出剑气挥洒,连成一片,势成惊天地,溅落漫天雷,眼见霜儿在南宫烟云凌厉的剑气中渐渐出手乏力,忽然两个人影飘然而来,两股冷气陡然射出,南宫烟云登时如同被封冰柱,刹那间凝结在空中。
李兰菱看到那两个灰衣老者,心想这霜儿倒也留有后着。
红叶拐杖在风中一挥,劲力击出,冰块四分五裂,赵霆急忙将南宫烟云扶住,南宫烟云一时动弹不得,面色发紫,说不出话来。
霜儿已然面无表情的说:“两位师父来得正好,看这帮图谋不轨的女人,能翻多大的风浪!”一语未了,忽然听到有人说:“师兄,你们怎么会在这里?”李兰菱听这声音熟悉,转头一看,只见一个银发老太,步履蹒跚,激动的走了过来。
这个老太太正是曾于香车宝马手上救了李兰菱,又不愿告诉李兰菱姓名的冰岛高手,茅屋老人。
李兰菱奇怪的是,这个老太太怎么会在这里!
弹指挥间又四旬,往事如梦如眼前。纵然学得生花手,亦难挽住是流年。
两个灰衣老者登时愣在那里,一时明月安静,万籁俱寂。过了半晌,忽然两个人一起飞身而去,一左一右,看着那老太太,激动的说:“师妹,师妹你还活着?”这点李兰菱倒是不觉奇怪,这三人皆是冰岛中人,年龄相当,分属同门,也是自然。
老太太眼中似乎将有泪水,抬头看着云起、无名等人,恨恨的说:“就是这些所谓正派门人,灭我冰岛,爹在危急之时,将我送上小船,苟全性命,师兄,正好今日我们同门相聚,今日先杀了这些自谓正派的武林怪物,重振冰岛。”霜儿拍手笑说:“两位师父今日故友重逢,真是可喜可贺。”
老太太抬头看着霜儿,问:“此人是谁?难道两位师兄收了弟子?”一个灰衣老者指着霜儿说:“春潮宫的掌门人,一见投缘,向我们学了些功夫,这些年我和大师兄漂流海外,辗转几十年,方才回来。人事皆非,放眼天下,居然没几个朋友。”
老太太说:“师兄居然去了海外?我这几年一直幽居山野,不闻世事,想起当年冰岛所遭受的横祸,想来四十年,还是想不明白,现在我想通了,既然有人说我是坏人,我就杀了他,让所有活着的人,都不说我是坏人。”一个灰衣老者说:“谁说师妹是坏人?他们有眼无珠,不错,我们也想通了,我们要向全武林报复。”
李兰菱心想:难道这女子就是冰雕芙蓉,这师兄妹三人这四十年就一直在思考自己坏不坏,应该怎么做,然后得出结论是向全武林报复吗?其实也许每个人都曾经或长或短的思索过自己的行为,每个人都渴望得到认同,只是渴望的方式不一样,得出的结论不一样,采取的行动不一样罢了。
云起冷笑一声,说:“向全武林报复,你们这些邪魔外道,四十年前,武林正派能够将你们一网打尽,四十年后,武林正派一样有信心有实力将你们尽数消灭!”霜儿看了看云起,淡然说:“是吗?那就让我来会会云起师太的功夫。”
南宫烟云说:“这里是龙湖,姑娘倘若造次,恐怕太不将我龙湖放在眼里。”忽然一个甘泉般清澈的声音传来,“冰前辈,今日若在这里和武林正派为难,只怕别人会笑话前辈出师无名,前辈既然有心重振冰岛,何不于冰岛重振之日,广邀天下豪杰,如当年各派围攻冰岛之时,恩怨情仇,作个了断,也好让天下人看明白,正邪是非,到底出自谁手。”
李兰菱看到江南钱庄大小姐一身鲜红的衣衫,双眸闪动着耀人眼目的冷光,翩然走了过来。她心里登时想:这朱小姐怎么可能在这里出现?她和玉宫有什么关系?她和冰雕芙蓉如此说话,想来关系很好,这个朱小姐不是普通人,她财倾天下,如今盘算武林,一定有所图谋。
忽然心中一冷,想到当日在客栈中朱小姐看自己的眼神,想到余梓居然会有所准备,她觉得余梓不是那种能够从她的眼神看到她的打算的人,难道,那个夜晚的布置出自这位朱小姐之手?她觉得这位朱小姐宛如一个魔鬼一样,带着无与伦比的娇艳容颜,带着华丽到了极限的梦一样迷离的色彩,带着五彩的光环,渐渐走了过来。
冰雕芙蓉点头说:“不错,我已经错过了四十年,冰岛不是我毁灭的,而是你们,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武林正派人士!我要让你们看到一个繁华的冰岛,看到一个你们永远灭不了的冰岛!”
云起恨恨的说:“邪不压正,……”冰雕芙蓉喝声:“住嘴!”手上一动,云起登时被冰封在冰柱里,动弹不得,冰雕芙蓉说:“我虽不杀你,死罪可逃,活罪难免。”转头对两个灰衣老者说:“两位师兄,如今你们是跟着别人办事,还是……”那两个老者本是兄弟,长相相仿,清瘦矍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