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儒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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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传- 第118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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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儒”哈哈笑道:“好,好,办得好,你很能体会为师之心,孩子,把面具拿出来!”

丁浩取出面具,双手奉与乃师,“黑儒”接过手来,投入火堆之中。

丁浩不由心头一震,道:“您老人家这是为何?”

“黑儒”深深喘了一口气道:“自此之后,让“黑儒’之号留在武林人的心中罢,‘黑儒’将永不再现身了。孩子,这名号得以保全,是大幸事,现在该是收蓬的时候了!”

“是的,师父!”

“孩子,你说盗令的主凶仍在逃?”

“是的!”

“九龙今业已归主,让各门派自己去了结吧!”

“不,徒儿仍要找郑三江……”

“为什么?”

“他是徒儿杀父辱母毁家的血海仇人。”

“你的仇人也是他?”

“是的,徒儿决不放过他,但要用徒儿的名号了断。”

“黑儒”无言地点了点头。

丁浩心念几转之后,突地朗声道:“凉秋九月下扬州!”

“黑儒”突地脸色大变,双目暴睁,激越地道:“你说什么?”

丁浩肃容道:“师父,徒儿已见到师母!”

“黑儒”全身发起抖来,目注洞口空处,久久无语,只是脸色却在不停地变幻,似乎他已完全沉入了往日的回忆中。

丁浩不敢惊动他,默默静坐,久久,“黑儒”才以梦呓般的声音道:“凉秋九月下扬州,数十寒暑,宛如南柯一梦,孩子,她老了么?”

“徒儿没瞻仰师母的真面目。她戴了面纱。”

“她……还在恨我?”

“不,师母已知‘九龙今’内情,”完全谅解了师父。”

“你在何处见到她?”

“桐柏山‘威灵宫’,师母叫‘威灵夫人’,一宫之中。”

“威灵宫?”

“是的!”

于是,丁浩把入宫经过,以及两次以“黑儒”面目,“威灵使者古秋菱”交谈的情形,详述了一遍。

“黑儒”老眼中浮动着泪光,颤声道:“她要为师的前去‘威灵宫’?”

“是的,师母衷心立盼师父前去。”

“唉!算了,一切都过去了,让它成为追忆吧!”

“师父!”

“为师的已定意与草木同朽,能在死前,得她这句话,于心足慰了!”

“丁浩翻身跪倒激动地道:“师父,徒儿以为这样不妥!”

“为什么?”

“师父当年很爱师母的,是吗?”

“但已经过去了……”

“不,还没有过去,师母在等待师父破镜重圆。”

“那有何意义?”

“师父,您老人家心里是痛苦的,是吧?”

“黑儒”饱含眼角的泪水,终于滴了下来,忙用衣袖擦去,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孩子,我已习惯于闲云野鹤的生涯了……”

丁浩诚恳地道:“师父,您老人家不愿师母痛苦一辈子吧?当年师母离开您,徒儿相信她的心是痛苦的,这痛苦,已被此煎熬了数十年,师父,这痛苦该结束了。”

“你……孩子,你且起来!”

“师父不答应,徒儿不起来。”

“你跪上一辈子?”

丁浩心头一窒,倔强地道:“如果帅父要徒儿跪一辈子,徒儿不敢辞。”

“你这是真心话?”

“一片至诚!”

“好,你就跪给我看!”说完起身,送入后洞去了。

丁浩挺挺直地跪着,他知道师父并非冷酷无情的人,只是傲气天生,十分固执,也许,他有意试试传人的耐力,所以,心里倒很泰然。

时间在不知不觉中消逝,火堆变成了灰烬,夜半的山风料峭,阵阵从洞口涌入,触肤如割,但丁浩的功力深厚,倒不以为苦。

他的心飞驰在江湖中,盘算着缉凶复仇的大事……。

洞口透入了天光,天亮了,丁浩跪了一夜,并没怎样疲累,只是饥渴难熬。他想,如能促使师父师母破镜重困,受点苦是值得的。

“黑儒”重新出现,面寒如冰,对丁浩连看都不看一眼,好整以暇地生上了火,然后坐到丁浩正面,冷冷地道:“呆小子,你如果后悔,可以起来!”

丁浩毫不踌躇地道:“徒儿决不后悔!”

“你真的准备跪上一辈子?”

“徒儿不敢辞!”

“你准备用这‘苦肉计’打动我的心?”

“不敢!”

“你了不起能支持三日夜。”

丁浩心头一寒,横了横心,道:“徒儿跪到倒下为止!”

“你非要把性格也模仿得与为师的一样么?”

“徒儿不敢违训!”

“哈哈哈,孩子,别自苦,起来!”

“师父答应了?”

“为师的服了你,起来吧,我答应了!”

丁浩心头一喜,精神大振,疲累全消,叩了一个头,站起身来,饥渴过甚,感觉有些虚飘飘地。

“黑儒”面现慈祥和蔼之色,悠悠地道:“孩子,为师的并非有意折磨你,是要锻炼你的耐性,一个非常的武士,必须有过人之处,你……真不枉我所传,哈哈哈……”

“谢师父厚爱!”

“到后面去摆出酒食!”

“酒食!师父预备了酒食!”

“不错,我师徒两人还没痛快地欢渡过一日呢?”

丁浩喜孜孜地奔入后洞,只见灶间两串野味,业已烤得深黄透酥,竟然还有一大罐子酒,泥封完整,心头不由大奇,师父那来的酒呢?

心念之中,把酒食逐一搬出,师徒俩在火堆旁席地而坐,两只木碗,是师父亲手雕凿的,当下,拍开泥封,先替师父舀了一碗,自己也盛上,然后双手捧碗道:“徒儿敬师父!”

“哈哈哈,好!好!”

烤的是两只山鸡,和两大块鹿脯,师徒俩各取其半,用手撕着,吃得津津有味。

“师父,这酒是那里来的?”

“为师的上月在谷外猎取野味时,从虎口救了一名猎户,为师的一时兴至,要他给我带罐酒来,等着你回山复命时启用。”

丁浩感动得鼻头发酸,笑了笑,捧起碗来狂吸。

师徒俩亲切如父子,尽醉而休,和衣倒在火旁,沉沉大睡。

第二天一早,师徒俩结伴出山,丁港一路雀跃不已。

“黑儒”从未以真面目示人,是以江湖中无一人认得他,倒是丁浩大名鼎鼎,“酸秀才”无人不识,所到之处,人人注目。

路上,丁浩迭经考虑之后,终于把自己与“血影夫人”之间的一段不寻常的感情,与后被托为“离尘岛”主人等等经过,委婉地向师父陈明。

“黑儒”听完之后,点头赞叹道:“这可算是秘辛,也是一段武林佳话,你就以‘离尘岛’为安身立命之所罢。”

到了伊川,“黑儒”为了丁浩大仇未报,仇魁在逃,坚持自己赴桐柏山“威灵宫”,以免耽误了爱徒的大事,丁浩自是无话可说。

师徒俩在伊川共渡了一霄,次日晨,“黑儒”飘然上路。

丁浩依依不舍地伴行十里,才叩别师尊。

“黑儒”的身影消失了,不见了、丁浩兀自站在道中,心里感到无比的凄惶,不如何去何从,人海茫茫,何处去寻郑三江的下落呢?

忽地,只见一条白色人影如行云流水般迎面而来,渐行渐近,看出是一个宽袍大袖的女尼,凝目一望,不由心中一动,来的竟然是“冷面神尼”。

转眼之间,“冷面神尼”已临切近。

“啊!丁少侠,贫尼已找你三日”

丁浩一怔神,道:“神尼找在下何事?”

“兰因絮果,贫尼尚欠少侠一大情……”

“神尼言重了,小事何足挂齿。”

“不,佛门最重因果,此困不了,心镜不明。”

“神尼的意思是……”

“请随货尼来!”

丁浩心下十分狐疑,不知这神秘的出家人在弄什么玄虚。

一尼一俗,沿官道向伊川方向奔行了约莫五里,然后折入岔道东驰,半个时辰之后,来到一座尼庵之前。

“冷面神尼”立定身形,道:“丁少侠,你在庵外稍候!”

说完,飘身进庵,工夫不大,“冷面神尼”入而复出,身畔却伴着一个锦袍老人,丁浩一见这老人,登时双目耳赤,热血沸腾。

对方,赫然是“望月堡主郑三江”。

郑三江一见丁浩站在庵门外,面色立呈死灰,双脚钉在门槛里无法移动。

“冷面神尼”朗宣了一声佛号道:“丁少侠,这是你要找的人,贫尼送上,以酬夺回‘石纹剑’之情,数日前火焚‘望月堡’之后,贸尼恰巧到场,一切经过尽知,所以特为擒捉…

丁浩激越万分,不待对方话完,深深一揖道:“在下敬谢神尼援手!”

“冷面神尼”冷冷地道:“不必言谢,贫尼只是偿情,这里是清修之地,不宜流血,少侠可易地了断!”

说完,单掌一扬,把郑三江震出庵门,拂尘轻轻在他身上一拂,看来是解他被制穴道,然后单拳打了个问讯,转身,掩上了店门。

郑三江猛一弹身,朝斜方向电闪遁去。

丁浩大喝一声:“那里走!”

身形电射而起,两个起落,截在郑三江头里,长剑随挚在手中。

郑三江栗声道:“丁浩,你要赶尽杀绝么?”

丁浩目眦欲裂地道:“郑三江,你必须为隆中山下丁家的血案付出代价!”

郑三江全身一颤,连退三步,语不成声地道:“你……你这是什么意思?”

“老狗,‘云龙三现赵元生’已完全把认了,你不必再说什么。”

“你……小子准备怎样?”

“把你挫骨扬灰!”

郑三江一方霸主,多年来执北方武林的牛耳,枭雄之性,在这生死关头,心虽惊怖,但表面上还能维持本色。

一挫牙,冷冷地道:“你办得到么?”

“拔剑,准许你自卫保命!”

“本座身无寸铁……”

丁浩反剑归鞘,双掌一扬,厉声道:“先父一世英雄,光明磊落,小爷不堕父风,要你死而无怨。”随着喝话之声,欺身,上步,出掌。

郑三江错掌疾迎。

狂飚暴卷,掌风雷动,两人顿时打得难分难解。

这是搏命之战,郑三江为了保命,全力厮拼,丁浩旨在复仇,掌掌致命。

丁浩两逢奇遇,功力高过郑三江至少一筹,仇急攻心之下,掌掌仅可碎石裂碑。

堪堪到了第十招,丁浩大吼一声,以十二成功力猛劈一掌。

闷哼乍传,郑三江连退三四步,张口喷出一股血箭,丁浩根本不让他有喘息的机会,紧接着又劈出一掌,劲道万钧,有如裂岸惊涛。

郑三江的身形突地极其怪异地一扭一旋,竟然乘势借劲,飘出三丈之外,再一弹,闪电般逸去。

这一着,大大出乎丁浩意料之外,幸而他反应神速,急起直追。

郑三江为了逃命,展尽功力狂奔,速度之快,惊世骇俗。

丁浩怎么说也不会让对方再免脱,也是全力追逐,工夫,追出了数十丈,双方首尾相衔了,距离不断缩短,最后到了丈来远近,丁浩奋力劈出一掌。

闷哼声中,郑三江扑撞出丈许。

丁浩疾掠而前,反身截住。

郑三江一扑即起,但已无法再逃,这时,他才现出悸怖之色。

丁浩挥掌便攻。

“砰!”地一声大响,郑三江向后倒撞。

丁浩再补上一掌。

惨哼声中,郑三江口血狂喷,坐了下去,凄厉地狂叫道:“小子……你……够狠!”

丁浩“呛!”地拔剑在手,指住对方面门,钢牙几乎咬碎,一字一句地道:“郑三江,你杀我父,辱我母,毁我家,今天,你要清偿这笔血债。”

郑三江面如嚎血,脸上的肌肉阵阵抽搐,衣襟已被口血染成了刺目的猩红。

丁浩咬牙又道:“老狗,可惜你只能死一次……”

“小子,要杀便下手,不必绕舌了,本座失算,当年没有亲手除你这祸胎……”

提到当年,丁浩血涌胸膛,恨冲脑门,剑尖一颤,否则入郑三江左上胸,一转剑柄,骨烂肉糜了。

郑三江目眦欲裂,惨叫道:“小狗,杀人不过头点地……你……”

丁浩厉声道:“我要你一寸一寸的死!”

剑尖连连抽送点刺、左胸、胁下、肩胛、手腿……

惨号撕空,郑三江滚倒地面,血水沾泥,形同恶鬼。

丁浩恨发如狂,剑尖如雨落。

盏茶工夫之后,郑三江声嘶力竭,只剩下四肢抽扭,喘息如牛。

丁浩双手举剑,仰天大叫道:“爹、娘,枉死的家人,看仇人授首了啊!”

栗人的狂叫呼声中,长剑刺入郑三江的胸膛,郑三江只闷哼了半声,便告断气,丁浩顺手挥剑,切下了郑三江的人头,撕下死者的一角锦抱包裹好。

基于人道,地挖坑把郑三江的无头尸体掩埋。

血仇已报,内心反而感到无比的空虚,夹着一份难言的酸楚。

他在原地呆立了片刻,情绪平复下来,这才考虑到下一步行动。考虑了一会之后,决定携仇首回隆中山麓的家园故址,先鸠工建墓,然后南下迎回父骨。

心念一决,立即上道。

回到伊川城,他买了一匹骏马,另做了一个木匣,把人头盛放其中,用石灰腌了,以防腐臭了,然后把木匣捎在鞍后,驰马南下。

一路无词,晚行夜宿,接站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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