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下载本书

添加书签

惊雷逐鹿- 第521部分


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丢下铜钱肉提走——哈嘿——”

……

那屠户买猪、议价、烧水、备盆的诸般活计,一旁看热闹的过路客人,虽未目睹那些情形。 但在众人一唱一和之间,令人宛如亲眼所见,而进刀、放血、吹气、浇水、刨毛等杀猪活计,更是直观地展示在众人眼前,毫不遮掩,却也有着浓烈地乡村野趣、世俗热闹。 尤其是那屠夫用铁制的梃杆,捅进猪蹄一角割开地小豁口,再以铁棍在皮下前后通了一个遍,接着几个人轮番上阵,鼓着腮帮子从豁口处往里头使劲吹气,颇有几分滑稽,而那猪肚就在轮番吹气中一点点的鼓涨起来——这是为了最大限度地将猪毛刨陈干净。

杀死之后放血刨毛,整治干净的这一口大肥猪,很快就大头向下,被一干乡民吆喝着。 倒吊在了斜竖起的木架子上。

杀过牛羊、宰过活人的雷瑾。 虽然从没有杀过猪,也猜得到接下来屠户佬就要给大猪开膛破肚、大卸八块了。 其中难免一些淋漓腥臭之状,忙忙一抖马缰,缓辔走马,嗒嗒前行,移到上风处歇脚。

大年将近,帝国北方乡村,不管这日子怎生艰难,各种年货还是要极力备办齐整的。 家境稍微丰裕的人家,每年下都少不了杀过年猪、腌正月腊肉、灌香肠等等活计,一姓家族或是相邻几家趁着杀猪这个由头,大家伙合在一起吃一顿杀猪饭,那也是年节下地热闹光景;实在杀不起整口猪的人家,也免不了拣个黄道吉日,去到市集上、屠户家里,挑肥拣瘦砍上几斤七分肥三分瘦连皮带肉的猪肉带回家,熏了、腌了备下,以便过年办席、馈赠送礼使用。 这些腌腊年货,一般人家、乡野庶民,还没到腊月里就差不多备办齐整了,但也有贫寒人家更早打算,早在入冬之前,就捉鱼摸虾、套些禽鸟鼠兔野味什么的,搁在灶头上烟熏火燎着,到年节下时,也权当是一味年货了,甚至还有自己舍不得吃,腊月里把去集市上叫卖腊味,换几个米钱和针头线脑使的;或许只有最赤贫的人家,如佃户流民之类,一家子柴米油盐都措办困难,买肉办年货之类,那是根本无从谈起的了。 世道贫富不均,向来都是各家师各法,也不足为奇。

然而到了这年关岁尾,除了家徒四壁的穷汉饥民,多数人家都已备齐了腌腊之类年货,这个时候杀猪宰羊,多半不是为了做腌腊年货——这种北风呼呼地隆冬天气,宰杀切割后的鲜肉,不管是搁在屋顶上,或是挂在房屋外边,不多一时就会彻底上冻。 不要说搁上几天不会腐臭,就是放上一冬天,那肉都保准不会坏的,买去家里烹煮都是顶新鲜的冻肉。 无论买肉的卖肉的,都是用其鲜肉罢了。 庄户人家平素居家过日子,不遇喜丧、祭祀、饷宾、年节、农事大忙之日是不动荤腥地,这年节下。 买肉也就图个新鲜,卖肉地也能趁着新春元旦卖个好价钱,年节里头,但凡有点余钱的人家都不会太吝惜银子钱,正是屠户生意兴隆的辰光。

谁是操刀的屠户,谁是待宰的肥猪呢?思绪飘忽的雷瑾,倏然从眼前的乡野。 转移到了京师地紧张情势上,京畿密云不雨。 雷霆蓄势,谁才是最后的赢家呢?谁都以为自己是那操刀地屠户,但笑到最后地人又将是谁?

要不要趟京师这潭浑水呢?

即使人已经到了保定府,雷瑾其实仍然对自己北上京畿的决定有所犹豫。

京师这潭水太深了!

理智告诉雷瑾,京师地事情,他最好不要去搀和,卷入京师的权争漩涡。 凶险难以测度,但是他又有一种无法自抑的疯狂情绪,想要从那潭浑水里摸上几条大鱼——话说,趁火打劫是人世间最一本万利的赌命横财之一;而在帝国京畿各方势力地夹缝间,合纵连横翻云覆雨,则是天下最冒险最刺激的事情之一;这样的横财,他怎么可以不顾而去?这样的热闹,他怎么能袖手旁观?

事实上。 京师政争权斗的结果,将对西北幕府的未来产生绝大的影响,雷瑾虽然不愿意过深的卷入京师权力争斗地漩涡,但是后党的兴衰关乎西北之荣辱,他不可不来,不能不来!

自己的命运只能掌握在自己的手里。 看着别人的脸色。 在别人的棋盘里行止进退?那绝不是雷瑾想要地东西!

或许让雷瑾挠头的,其实只是京师这潭浊水之下的最终流向。

他要让京畿的风雨,按照他的意愿落下——要做到这一点,他就不能做旁观者,插手京师局势那是必然的道理,但这种选择,在京师局势风雨飘摇之际,‘很不理智’也是显然而然的。

雷瑾以封疆大吏之尊,无朝廷诏书,刻意隐匿身分。 潜来京畿。 这绝对当得上“居心叵测”这个词了,其间凶险是显而易见的。 虽然心中还是犹豫不决,但他还是选择了北上。

在这保定府的乡间,在这距离京城三百里不到的地界,在没有多少暖意地阳光下,雷瑾百无聊赖地望着屠户在阳光下挥舞屠刀忙活着切肉砍骨,心里带着点首鼠两端地犹豫,默然等待着——

他们这一拨人马在这个处在三岔路口的乡村旁边歇脚停留,闲看屠户杀猪,并非无意,而是有意在此等待‘雪隼堂’主管,坐镇京师地秘谍头子赵小七到来,两方会合之后,一起前往赵小七秘密经营布置多年的落脚点。

这一处‘雪隼堂’秘窟,是第一次启用,也是最后一次启用,系赵小七一个人亲手布置和经营,绝不假手于‘雪隼堂’中的其他任何人。 这个秘密落脚点就是在秘谍总部都未有入档,仅在雷瑾处有秘密备案,如果没有赵小七本人的亲自向导,雷瑾也休想找到地头——所以必须赵小七从京城赶来才行,而这个不在官马大路上的乡野村落,虽然不是邮驿递铺所在,却是事前以飞鸽传讯所约定的会合地点之一。

这一次,雷瑾仍然是隐秘了身份悄然北上京畿——在江南许多人的眼中,那个胆大妄为的西北土皇帝已然启程西返,大队人马水陆兼行,急急离开了杭州。 传言中,似乎是西北地界出了‘乱子’,平虏侯都等不及在杭州威远公府过了年再返回西北,而是在年前就匆匆忙忙的往回赶,想来西北的乱子很是‘棘手’了——因此,雷瑾带着一部分扈从护卫变装易容,在半道上秘密脱身,潜行北上,这个消息暂时还不为人所知。

抬头看了看天色,日正中天,时辰近午,雷瑾皱了皱眉头,眼神在霎时间,倏然变得森寒无比,但即刻敛去慑人锋芒,恢复为平凡模样,仍是一个处在‘标行’的护卫下,安富尊荣与人无害的富家子弟模样——标客们,其实都是扈从雷瑾的近卫。 改扮成标客只是便于掩人耳目罢了。

事情其实有点反常了。 按照常理,赵小七从京城动身,应该比雷瑾早到才对,现在约定的时间也过了。 这个秘谍头子仍然没有露面,雷瑾便隐隐猜赵小七可能是临时出了什么变故,否则不至于耽搁到现在。

是什么原因耽搁了呢?不得而知。

道路前方,蹄声得得,渐行渐近,继而远远地一声哨响——那不是从京城赶来的秘谍头子,而是前往下一个约定会合地点打前站的近卫正在回转的路上。

看来是要赶往下一个会合地点了。

当一行人等都这样想着的时候。 附近一个村庄一直少人出入的寨门,恰在这个时候打开。 几个本乡‘父老’( 对老年人的尊称)模样,衣饰光鲜地人,骑驴乘骡,小驰出庄,向着路口而来。

众人本不以为意,有人出村入庄很寻常。

谁知那几个‘父老’,竟是径直催赶坐骑。 朝着路口驰来,看那样子,倒象是冲着他们这些过路客商而来,众人心底都疑惑起来:这些地方乡绅,意欲何为?

当下里,自有‘标行’中人上前与那几个“父老”交涉。

少时,前去交涉的‘标客’,转回来禀报。 却道是本乡地里正、甲首等‘父老’——就是那几个骑驴乘骡而来之人——特意邀请东家,还有标行中人,一起去本地乡绅张大员外的田庄上小酌几杯,品鉴一番高粱烧陈酿的醇厚甘烈;因为此地的里正,也就是人称张大员外的那一位乡绅,二十年前酿造窖藏的高粱烧。 恰好定在今年今日开坛试饮。

这个理由,倒是出乎雷瑾等人的意料了,纳闷之余,不由面面相觑,这是咋个说呢?无缘无故,这些在寒冬腊月里,惯常都窝在庄子里不出门地土老财,为啥如此这般地‘诚邀’过路的陌生客商去品酒?

雷瑾左右看了看,再感应到附近庄子里隐隐约约的紧张、噪动和不安的气氛,倏然间省悟:他们这一干人。 在外人眼中其实已经当得上‘人多势众’四个字了。 包括雷瑾在内,加上一干随行女眷、仆从。 在外人眼中受到‘标行’护卫的‘东家’人口就已经有二十多人,那些扮作标客的近身护卫们,人人携弓挟刀,目光冷厉,又有近百人之众,一个个都是这般的年轻力壮、雄壮剽悍,看着就不是好惹的;一百多匹雄健坐骑,清一色地口外马,人强马壮,两下里互相映衬,黑压压的一队人马,难免令旁人见之凛然,疑虑丛生,而且雷瑾一行在这三岔路口歇脚也稍微久了一点——这天寒地冻的,虽然说今儿个艳阳高照,洒在人身上有点儿暖意,但谁个行商歇脚,能歇这么久的?近晌午边上,是人都得吃饭嘛,这一队人马在这三岔路口歇脚‘喝西北风’,谁信啦?岂非很可疑?这保定府虽然说民风硬朗子弟剽悍,象三岔路口附近的几个村庄,寻常小股响马是根本不当一回事的,但雷瑾这一百几十号人,在三岔路口‘赖’着不走,难免会让村庄里地乡民误会他们是响马,那些庄子自然是已经戒备起来了,一旦有所异动,少不得就要敲响警钟铜锣,十里八乡,一体警戒了。

难怪这什么张大员外的‘里正’,要硬着头皮过来交涉一番了。

品酒?

怕是为了防着他们这些貌似响马的陌生人,进他们的庄子窥视虚实,便假借这么一个品鉴陈酿烧酒的理由,借机试探他们一行人的底细来历——能用出这一手的人,显然也是在官场上厮混过的士绅乡宦,而且胆量也自不小。

雷瑾知道,与这些本地乡绅大族交往,还真马虎不得,有道是‘强龙不压地头蛇’,更何况他还要隐秘自己的身分。

一转念间,已将事情想了透彻,雷瑾微微笑着,翻身下马,将缰绳丢给仆从,大步迎了过去。

本地‘里正’、‘甲首’等‘父老’,离着二十几步站着,望见标客口中的‘东家’下马迎了过来,便明显地松了口气——显然是认为雷瑾这位‘东家’是在暗示某种‘善意’,就算雷瑾这一行人马,真是什么地方地响马,也不是专门冲着这附近几个村庄来的。

长揖致礼,几声‘各位父老’、‘公子’、‘大官人’、‘请了’、‘客气’之类地客套话。 彼此表过,雷瑾也顺带着隐约的透露出一些自身来历以安这几个‘父老’的心,至于他早就精心准备的假身分,却也不算太假,系姑苏孙家的远房亲戚,京师人氏,今儿个这是从姑苏探亲回转家去。 顺便在路上收些帐目,这不就雇佣了姑苏‘虎啸标行’的标客们护卫回京么。 至于大队人马在三岔口歇脚不走,那是因为家里管帐的二掌柜办事落在了后面,现如今道路不靖,为免家人落下太远,独行遇着兵匪有理说不清,所以嘛,就多等了一会。 惊扰乡里,实在罪过云云,其间雷瑾又将‘见人但说三分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地出门在外人分寸,把握得刚刚好。

这番客套入了耳,几位父老已是非常明显的松了口气,但‘说出去地话,泼出去的水’。 他们方才所谓的品鉴陈酿烧酒的邀请,自然也不能就这么算了。 父老们自是再三力邀,雷瑾这位籍贯京师的‘皇甫少东’,‘盛情难却’,亦只好答允诸‘长者’之邀,留下几个仆从等候那个子虚乌有的‘二掌柜’。 其他人都随着几位父老品酒去也。

‘里正’张大员外家的一处田庄,离三岔路口也不远,两三里地,有坐骑,一会儿就到了。

雷瑾下马,将马缰交给仆从,昂然进入张员外家地田庄。

正是晌午边,田庄里的庄头管事长工短佣们正开饭。

帝国南北,那些靠力农耕作和佃地收租兴家的乡村土财主,多数以勤俭持家为美德。 “非祭祀不割牲。 非客至不设肉”, 主人自家的家常便饭。 通常是没有或很少准备肉荤的,但乡间俗话有道是“善使长工恶使牛”,“以雇工而言,口惠无实即离心生……做工之人要三好:银色好、吃口好、相与好;做家之人要三早,起身早、煮饭早、洗脚早,三好以结其心,三早以出其力,无有不济”, 谚语有谓‘食在厨头,力在皮里’,世代耕读传家的殷实人家亦多谙此理,乡村风俗是宁可苦自家,整年粗茶淡饭,蔬�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