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雷逐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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惊雷逐鹿- 第4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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灰暗的天空总是那么让人感觉压抑,冰风刺骨一点都不好消受。

在江南,已经是春风又绿的时节,而在塞北草原仍然是冰雪遍地。

在多次迂回佯动都没有能真正摆脱蒙古骁骑的衔尾追击之后,雷瑾和几个千骑都统都觉得有改弦更张,另外寻找出路的必要。

雷瑾望了望在远处列阵待命,虽然狼狈,却仍然坚忍不拔,宛如出鞘钢刀一般剽悍猛锐、精神抖擞的骑队余部。

这些百战余生的骁勇战士都是精锐啊,如果再让他们屡屡处在被追击的境地,又于心何忍呢?

雷瑾收回思绪,锐利的视线扫过温度、明石羽等随身护卫以及其他四位千骑都统,这四名千骑都统,其中两名是从原雷门骑队(即独立近卫军团)中选拔上来,一名雷天星,一名雷火仝;另外两名则是从那些充军的苦役囚徒中脱颖而出,一名张咏,一名萧寒,都是颇具治军带兵、统领指挥潜力的干才,现在都端坐在战马之上,等待着雷瑾最后的决定。

经过这一个多月的颠沛流离,浴血转战,雷瑾整个人变得消瘦了许多,整个人如同百炼精钢一般,更加的精粹瘦硬,气势锐烈,虽然胡须、腮发散乱,战袍衣甲血迹斑斑,污秽不堪,但是完全遮掩不住那种渊停岳峙的森然气度,再不象是一个还不到十七岁的少年人了,尤其是嘴唇、腮帮、鬓角上一个多月没有剃刮的髭须乱发,密密匝匝,完全改变了他的像貌,就算是亲近之人也未必能一眼就把他辨认出来,唯独那双温煦如水,却又锋刃暗藏,偶或闪现犀利冷峻光芒的虎目没有明显变化。

“大家有没有觉得,最近十几天,蒙古骁骑的紧逼追击力度似乎慢慢有所放松?”

雷瑾问道。

“对啊,最近这几天蒙古人好象是放松了对我们的紧逼追击。”几个千骑都统都有同样的感觉。

“唔,”温度抖了一下手里的马鞭,猜测道:“是不是蒙古人在南边有什么动作?蒙骑主力都调动过去了,所以我们这边的压力减轻了?”

比较寡言少语的明石羽,说道:“蒙古人动用那么多人马对我们这几千人苦苦相逼,是有点不太正常,或者他们是借着追击我们来吸引世人的注意,行声东击西之计!”

“说得有道理!”

“确实是这样啊!”

“我认为就是声东击西。”

“嗯,是有这个可能。”

众人亦都觉得此言有理,纷纷赞同。

雷瑾颔首,断然决定道:“先不管南边怎么样,我看咱们可以借着这个机会迅速向北深入,赶快摆脱鞑靼人的围追堵截,越过杭爱山(注:即汉时之燕然山,今蒙古国境内),折而向西进入蒙古瓦剌诸部的游牧区,再从瓦剌诸部控制的牧区南下,翻越阿尔泰金山至叶尔羌汗国,转道吐鲁番、哈密从嘉裕关回河西。”

众人哄然应诺。

雷瑾擎起手中那杆黑黝黝,乌沉沉,光秃秃,没有任何装饰,通体由精钢打造,长一丈八尺,沉重粗砺的纯钢长矛,这是从一个蒙古巴图鲁勇士,千户那颜手中夺取而来的战利品。

长矛锋利的矛刃呈三棱起脊,冷凄凄的幽光,青白相渗,似流欲动,血槽隐隐泛着一丝冷厉的血红之色,不知道曾经饱饮过多少人的鲜血,落到雷瑾手里,想来此矛今后不会寂寞,也不会饥渴。

“出发!驾!”

长矛斜指处,北方的天空似乎也微微颤栗了一下!

没有吹响号角,也没有擂响军鼓,整个骑队便在凛冽的寒风中悄然北进。

武威黄羊河农庄。

河西幕府公事房内。

正是春寒料峭之时,反而比隆冬大雪天更觉要冷几分,掐金珐琅丝景泰蓝青铜火炉烧着旺旺的红罗炭,暖意融融,香气氤氲,微微弥散在空中。

刘卫辰、蒙逊、杨罗、独孤岳围着火炉近前,静默无声。

杨罗、独孤岳受命去中原组建谍报网,发展眼线、秘谍,刚刚才从中原返回河西。

刘卫辰、蒙逊一样一样的细细传看着十余份报告以及相关卷宗,这些都是杨罗、独孤岳此次受命东行的成果之一。

这些报告、卷宗,或在页眉天头,或在卷宗扉页上,都以朱砂金汁标注着显眼的“绝密”字样,并且盖着三个栩栩如生的鹰头印章,这是按照幕府谍报司通行的文牍保密制度归档的绝密文档,三个鹰头章已经代表着只有到了刘、蒙、杨、独孤这种级数,已获得授权的重要幕僚和首领,才可以阅看,而且每次阅看之后都需要签押登记,何时、何处、何人阅看,阅看人的授权状况都需要签押,最高等级是特级绝密,五个鹰头章,那是只有得到允许的相关之人才可以知道的机密事宜,泄露一丝一毫者一律处死。

所有的报告和卷宗都传看完毕,刘卫辰虽然性情沉毅,这泰山崩于前也不变色的汉子,此刻却也手颤股栗,签押自己姓名的时候,手中的精巧湘妃湖笔颤颤巍巍,好一会儿才签押已毕;蒙逊虽然签押时一挥而就,然则脸色苍白,汗珠直冒,却是另外一番光景;杨罗、独孤岳显然是早就知道怎么一回事,震惊震动震恐的时刻已经经历过了,此刻倒也镇定,只是脸色也忒难看了,说难听些就是死人脸。

蒙逊喃喃道:“怎么会是这样?这是绝无可能的事情啊!”

“但是,”刘卫辰说道:“虽然没有一项直接证据证实,但这所有的线索都间接指向唯一的一个人,而唯一合乎事理的解释也只能是这报告所下的结论!这太惊人了,这太不符合情理了!但是又不由得你不去探究其中的真相,事情的真相到底是什么呢?”

轻咳一声,刘卫辰问杨罗道:“这个事你怎么看?你说会不会是别人背着他干的?”

杨罗摇头,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以为底下人敢背着干吗?最少也是得到了默许!所以这个事情,我们都办不了,也不能办,三爷现在又被困在塞外,也不知道三爷自己怎么看这个事情?这个事情只有三爷自己来拿定主意,我们绝对不能越庖代俎!”

“其实,还有一个人能做一点主的!”独孤岳缓缓说到。

“谁?”

“绿痕姑娘!”独孤岳意味深长的说道:“绿痕、阿蛮、紫绡三位姑娘都是三爷身边的亲近之人,将来铁定的侧室。以绿痕姑娘的卓越才干和为人,是能够在关键时候拿定主意的人,这个事情又关系三爷甚巨,也必需有一个人出来拿主意!诸位以为如何?”

在雷瑾的河西幕府中,长史刘卫辰宽简大度,性情沉毅;而长史蒙逊则博览群书,见识深广,又惯能出些闻所未闻的奇思妙想。他们两人联手,配合得天衣无缝,似乎还没有什么难题是他们两人解决不了的,处理各项事务,总是三下五除二,几下就抓出要点,一二三四,拿出几条几款往桌面一摆,问题就迎刃而解。

因此雷瑾非常倚重他们俩人的谋划和办事能力,以至于雷瑾干脆把绿痕、紫绡两人调出幕府,任内记室掌机要,而把幕府的日常事务全交托给刘、蒙两人总理。

绿痕、紫绡两人的才干也出类拔萃,不亚须眉,让幕府之中那帮非常自负,颇有点狂傲之气的幕僚也钦佩有加,私下咸戏称绿痕、紫绡两人主政的内记室作“小内阁”,这不但是因为雷瑾身边庶务具由二人主理,也是因为雷瑾把很多机密要事交付给她二人主理的缘故!

此时,几个重要幕僚,互相交换了一下眼色,都站起身来,显然他们几个谋士智囊,在这一刻取得了一致意见。

“好,咱们这就去内宅,请见绿痕姑娘!”

内宅内书房。

绿痕外面套着件番羓丝鹤氅,坐在内书房小榻上,正一边用银匙一勺一勺,小口小口地吃着冰糖燕窝碧梗粥,一边看着紫绡在书案前圈阅批复各处田庄、商号、店铺送呈的请事折子,以及幕府诸司的报告,不时的商量几句。

见几位重要的幕府幕僚联袂请见,绿痕便知道有事,不过她并不急于问询,而是吩咐给诸位先生看坐,又让一旁侍侯的小丫头给诸位重要幕僚各盛上一碗燕窝粥尝尝,微笑说道:“人参、肉桂之类,虽然益气补神,平日却是不宜多用,内宅中每日早上只以上等燕窝一两,冰糖五钱,熬粥淡食,补而不滞,最是滋阴补气的,诸位先生平素整日操劳,也不妨试试。一会儿忙完公事,小婢这就差人挑上好的燕窝、冰糖送到下处,各位先生先吃着,若不够时再叫人送就是了!”

那燕窝虽然《本草》不载,却是珍贵的滋补养生良品,以其或蒸或煮,食之平肝健胃,滋阴补气,但其价高昂,往昔每斤燕窝价银八钱,即便富裕的小康人家也多不轻易食用,近年其价渐长,每斤纹银四两,更非一般人家可用了。燕窝除用作滋补养生之外,富贵人家宴会酒席亦多用之,象京师的好厨子包办酒席,只取好燕窝一两,以鸡汤、火腿汤、麻菰汤三种瀹之,不必再搀他作料,已经是名贵无比的一道好菜了。

而冰糖在当时也非一般寻常人家可日常享用的。一般人家食用和烹调多用黑片糖、黄片糖;家境比较富裕的则也用赤沙糖、白沙糖;而白沙糖中最白者,细若粉雪,价亦较高,只有富贵权势之家日常用之。以沙糖再行熬炼凝结,大块如冰晶者,其坚而莹,黄白相间,称之为冰糖,或曰糖霜,亦非一般人家所能备办的日常食用烹调之物。

燕窝、冰糖当时也只有富贵人家才不当一回事,在一般民众中还是属于比较贵重的东西,更不要说拿来每日熬粥了。

刘、蒙、杨、独孤几人连忙连声谢过,遂一一落座,品尝着小丫头们用青花瓷碗盛上来,还热腾腾冒着热气,香甜宜人的冰糖燕窝粥。

心里有事的几个人匆匆囫囵吃罢,忙把一应标明“绝密”的卷宗、报告递给绿痕阅看。

绿痕看了半响,方才一一看毕,又随手转给紫绡,自始自终,却是平静如恒,波澜不惊,似乎这让刘、蒙、杨、独孤几人震惊的事情,她并不认为有什么值得惊讶的,以至刘、蒙、杨、独孤几人不由得暗自在心里嘀咕:是不是我们太小题大做了?

绿痕和紫绡低声交谈了几句,终于结束了这几位长史、参军“漫长”的等待。

绿痕盈盈而笑,淡淡地说道:“你们是不是很震惊?”

这还用说吗?

刘、蒙、杨、独孤几人表情各异,心下想到。

“从这些个卷宗所访查到的情形来看,上一次少爷遭遇塞外马贼盗伙的突然袭击,所有的线索,最终都指向了我们老爷,也就是少爷的父亲大人,所以你们都感到万分的震惊,对吧?”

杨罗连忙补充道:“这些全都是间接的线索,并没有任何一条直接证据可以证明懋公与三爷的遇袭一事有关!”

绿痕道:“这卷宗和所有的报告,文牍都做得很好,意思都表达得非常清晰,既没有含混不清的地方,也没有妄加揣测的地方!不会让人产生歧义,理解错误!所以,杨先生不用解释。而且——所有的线索确实都是间接指向了元老院,看来你们的谍报网已经高效的运转起来了,成绩喜人。三爷一定会很高兴!”

“你们可能并不了解,雷门世家对后生子弟的培养是多么的严厉和残酷,远远超越一般世俗人等的想像,甚至可以说是不近人情之至。

与其让子弟们轻易地死在外人的手里,让家族蒙羞,还不如我们自己先把弱小的家族子弟先淘汰掉!这是元老院的元老们常说的话!

如果你们说少爷遇袭与我们老爷有关的话,我一点都不会惊讶。因为在这世上,什么都是可能的!

作为雷门世家的子弟,从生到死,一辈子要经过无数的内外考验,而且是生死考验,捱不过,就可能把小命玩完!

少爷的遇袭,如果与老爷有关,那也只是考验的一种而已,所有雷门世家的子弟,如果通不过家族的考验,不管是谁都不能在家族内得到应有的尊重,也不能得到任何重要的任职!”

听绿痕如此说,几个重要幕僚一脸不能置信的表情。

怎么可能?虎毒还不食子呢!

刘、蒙、杨、独孤在心里暗自想到,虽然种种“事实”都在眼前,但是仍然让他们难以置信。

绿痕知道眼前这几个重要的幕僚为什么会如此惶惶不安。

因为如果雷瑾不但得不到雷门世家的支持,而且雷门元老院掌院雷懋还布局“袭击”“暗算”自己的嫡亲儿子雷瑾的话,这“骨肉相残”的老调,真的不知道让人怎么说好了,这不但颠覆了所有人的认知,而且在雷瑾的地位“岌岌可危”的情况下,他们这些幕僚不啻于卷进了一场无望的争斗漩涡中,又怎么能让他们不心悸,不震惊?他们在雷瑾的河西幕府里所努力谋划的东西,还有意义吗?这一切都让他们感到非常不安。

绿痕微微而笑,道:“我知道你们难以置信,如果没有经历过雷门世家内部那种极其严厉的训练,确实是无法想像的!

当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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