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羽的眼神太冷了。
陆蝉儿可以发誓,她长这么大,从未见过如此冰寒冷漠的眼神。
就好像突然置身于荒凉的北地,漫天都是大雪,放眼望去,千里冰封,万里雪飘,放眼望去,白茫茫的一片,除了苍凉的白,在没有任何色彩,除了冷彻心扉的寒,再没有任何感觉。
陆蝉儿从来没有想过,世间会有人,有这么冰寒的眼神。
她害怕了。
应该是恐惧。
从未有过的恐惧,这种感觉渗透着她,包围着她。
她这才惊觉,此刻的陆羽,早不是当年那个任由她欺凌的小男孩。
“长青哥哥。”
她说。
语气间,再不见当年的趾高气昂和颐指气使。
“蝉儿。”陆羽说,他看着自己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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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 从血缘关系上来说,这个只有十九岁的可爱女孩,是他陆羽在世上,除了生父陆野狐之外,唯一的亲人。
即便不是同母所生,但如果可以的话,他依然愿意做一个好哥哥,替自己的妹妹遮风挡雨,哪怕她有些顽劣,有些调皮,做了一些过分的事情,他都愿意去原谅。
只是
他的这个妹妹,做了一些他陆羽没有办法原谅的事情。
事情到了这种地步。
妹妹从未把哥哥当成哥哥,那哥哥又何必把妹妹当成妹妹呢
人与人之间,别说兄妹,便是父子,便是夫妻,也是相互的。
“我不是你哥哥,你也不是我妹妹。”陆羽盯着陆蝉儿,继续说道。
陆蝉儿眼神有些躲闪,她不敢看陆羽的眼睛。
因为陆羽眼中的冰寒和冷冽,实在是让她觉得太过于恐怖了。
“长青哥哥,你要杀了蝉儿么。”
陆蝉儿说。
“蝉儿,其实你还小,虽然你不这么认为但你始终是温室里面的花朵,没有真正经历过风雨,你所以为的强大,不过是徒有其表。这个世界上,有许多事情,是你无法理解的,譬如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么”
“我”
陆蝉儿现实点点头,旋即又摇摇头。
“死是虚无,是空白,是来者归于来处,虽然很寂寞,但一点都可怕。”
陆羽眼睛微微眯着,“所以,我不会杀你。”
陆蝉儿看着陆羽,她有些听不懂陆羽话里面的意味。
“以前,是你想跟我玩,那时候,我有好多在乎的东西,我玩不起。后来,我妈死了,再后来,爷爷也死了,渐渐的,我也就觉得,这个世界上已经没有什么东西我可以再失去了的。因为如此,我开始变得无所畏惧。”
陆羽自顾自说着,突然笑了笑,“我的好妹妹,其实我很感激你,很感激孟冰云那个害死我妈妈的女人。”
“感激”陆蝉儿有些懵。
“是的,感激。”陆羽点点头,“你母亲的残忍和恶毒,你得刁蛮和狠戾,这些东西,没有击垮我,而是变成我前进的动力。没有你们,我陆长青也不是现在的陆长青。”
“所以我要报答你们母女。”陆羽说。
陆蝉儿突然就打了个寒颤。
因为她听出来了,陆羽说的报答,绝对是打了“引号”的。
眼下这个局面,是两兄妹这么多年以来,陆羽第一次占上风,第一次拥有可以决定她陆蝉儿命运的力量。
如果陆羽表现的很愤怒,很狷狂,很得意,诸如此类的情绪,陆蝉儿都可以想象得到,如此的话,她就不会那么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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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可是陆羽没有。
他从一开始到现在,都保持了冷静。
绝对的冷静,就好像他是个冰块,是个石头。
他冷静的看着自己,冷静的跟自己说话,此刻他的脑海里,也一定很冷静的想好了,怎么才能更好的“报答”他们母女。
变态。
不知道为什么,陆蝉儿脑海里浮现出这两个字。
她一直以为,自己从小就跟别的小女孩不一样,因为母亲的影响,她性格里面,负面阴暗的一面,没有受到任何束缚,而是任性的、肆无忌惮的发芽生长。
她不是个好女孩。
她是个很变态的女孩。
变态到明明陆羽没有没有招惹她,只是没有如别的哥哥一样,把她看成小公主,整天围着她转,她就开始处心积虑的报复他。
陆羽养了一只叫小白的狗,那只狗只跟陆羽亲近,而对她充满了敌意,她就趁着陆羽睡着,用一把剪刀将小白剪成了两截。
这一年,陆蝉儿六岁。
是她第一次杀生。
小白的惨叫和哀鸣,让她觉得很开心。
她从药店里面,买了一些老鼠药,放在了陆野狐的饭菜里,这点毒,当然毒不死陆野狐,陆野狐开始暗中调查这件事情,最后从陆羽房间里找到了装着半包鼠药的袋子。
这件事情,陆野狐没有声张出去。
从始至终,陆羽都不知道发生过。
也正是从这一件事情开始,陆野狐对陆羽的态度,发生了很大的转变。从一个虽然严厉却还算尽到责任的父亲,变成了一个对陆羽极为冷漠的暴君。
这一年,陆蝉儿九岁。
看着陆野狐渐渐的疏远陆羽,她觉得非常非常开心。
她在陆羽饭菜里下了春药,然后爬到了陆羽的床上,那个黑云压城。大雨倾盆的雨夜,陆野狐雷霆震怒,废掉了陆羽的武脉,将他逐出家门。
这一年,陆蝉儿十五岁。
看着陆羽凄惨狼狈的样子,她觉得非常非常非常开心。
她是个变态的孩子。
连她自己都这么觉得。
但在此刻,她第一次觉得,陆羽一定是个比她变态许多倍的变态。
因为他已经变态到不带着丝毫个人情感,绝对冷静得去处理他们兄妹之间的纠葛恩怨。
变态眼中的变态该是什么样子的呢
如果这个问题有标准答案的话,也许,似乎,大概就是陆羽这个样子的吧。
第570章 :孟姨,好久不见
山风愈发凌冽。
陆羽满头灰白头发被风吹动,有些细碎的发丝掉了下来。
他整个人看起来,憔悴到了极点,就如刚做了十八次烈性化疗的癌症病人。
唯独眼神里面,还是神光凝聚,象征着生命之火仍将继续燃烧。
“蝉儿,我这人做什么,都有自己的底线。因为我觉得,底线这玩意儿吧,是人与畜生,最大的区别,我不能丢掉。但为了好好报答你们母女,我决定破一次戒。哪怕因为堕入无间地狱,我也不在乎。因为在大山里呆了三年,就明白了一个道理,这个道理就是不是什么事情都可以讲道理的。譬如人哪儿可能跟畜生讲道理呢?而你们母女,于我而言,连畜生都不如。不就是要比残忍比阴险比恶毒比谁比谁更没有底线么?我跟你们玩儿,看谁到最后玩不起。”
陆羽眼眸愈发冰寒,盯着陆蝉儿。
陆蝉儿身上的汗毛,彻底的炸了起来。
她甚至感觉到了一股尿意。
那是人体本能的恐惧感,被放大到极处后,本能的生理反应。
陆羽突然启动,眨眼之间,就到了陆蝉儿面前。
他现在身体状态很不好,但这种不好是相对的。
要对付陆蝉儿一个毫无武功的柔弱少女,还是手到擒来。
“呀——”
不等陆蝉儿叫出来,陆羽就一把将陆蝉儿擒住,单手,抓着衣领,直接提了起来,然后另一只手掰着陆蝉儿下巴,咔吧一声响,先卸掉了陆蝉儿的下巴。
然后是手腕、胳膊,肩关节。
接着是脚踝,小腿胫骨,膝关节——
江湖上最残忍折磨人的手段,分筋错骨手。
这种手法,太过于残忍,陆羽只在野猪身上用过,此刻,是第一次用在人身上。
体内跟他一样,都流着老陆家血液的亲妹妹身上。
但他内心没有任何波动,更别提什么恻隐之心之类的情绪了。
陆蝉儿嘴巴阖张着,额头,鬓角,身上全是汗渍,脸色先是通红,然后苍白,最后变成蜡黄。
她已经疼到崩溃,疼到虚脱。
因为下巴被陆羽卸掉了,所以整个过程,她没有能发出任何声音。
但也真因为如此,痛感才会更加强烈。
其实这种程度的痛觉,一般人,早就已经昏迷了,因为根本就不可能有人能承受的住这种程度的痛觉,若是大脑不启动自我保护机制昏迷的话,绝对会疼到整个脑部的毛细血管都会爆掉,直接猝死。
但陆蝉儿没有昏迷。
她一直很清醒。
因为陆羽在用分筋错骨手的同时,还用了银针,护住了陆蝉儿脑部所用重要的血脉。
分筋错骨、银针护体的手法,其实都是医道。
但此刻,陆羽违背了一个医者的原则。
他用活人的慈悲术,来行害人的残暴事。
他心里还是没有丝毫波动。
他本来就是这样的一个人。
要么不做,既然决定做了,就绝对不会对自己的行为产生一丝一毫的怀疑。
十分钟后,陆羽施展完了一整套分筋错骨手。
事实上,这是他获得这套手法后,第一次完完整整的施展出来。
山里面,再凶残的野兽,哪怕是五百来斤的野猪,也最多承受半套,就会暴毙而亡。
自己的亲妹妹——陆蝉儿身上的关节,被陆羽卸掉了两百多处,基本上人体所有能卸掉的关节,无论大小,全数卸掉。
陆蝉儿如烂泥一样瘫软在地上。
屎尿失禁。
陆羽依然很平静。
她开始继续往陆蝉儿身上扎银针,封住她体内因为疼痛沸腾的气血,以防止她突然猝死。
一边扎,陆羽一边说道:“蝉儿,分筋错骨手的手法,这个世界上,只有天机宫有传承。我师父已经死了,我大师兄没有学过这门技法,也就是说,这个世界上,只有我才能把你被卸掉的关节,重新装起来。”
南宫怜星原本还关注着这两人,到了此刻,她撇过头去,不再看了。
她不是没见过血腥的弱女子,但像这么残忍的手法,她便是看着,都觉得渗人。
什么满清十大酷刑,什么凌迟腰斩,都比不上这种折磨人的手法。
“也就是说——”陆羽继续说道,“你现在承受的疼痛,包括这种屎尿失禁的状态,将一直持续下去了。直到你自杀,或者让我帮你把骨头接上的那一天。”
“我会把你交给孟冰云。”陆羽接着说,“要玩,我们就玩一把大的。孟冰云那个女人不是很厉害么,一直把我吃干抹净么。我倒是要看看,这一次,她要怎么救你这个宝贝女儿。看到最后,是我陆长青玩不起,还是你们母女玩不起。”
说完后,陆羽掰着陆蝉儿的下巴,啪的一声,帮她接上了。
陆蝉儿倒吸着凉气。
虽然下巴关节被接上了,但她还是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陆羽耐心等待。
分经错骨手造成的疼痛,是间歇性的。
一天大概只会发作一次到两次,一次大概一个小时。
发作完以后,虽然还是会疼会难受,但会处在一个身体可以承受的阀值之下。
大概又是十分钟过去。
陆蝉儿终于缓过劲来,勉强有力气说话。
“你是个魔鬼。”
她盯着陆羽,满眼怨毒。
“跟你们母女学的。”陆羽笑了笑,“蝉儿,你不得不承认,你哥哥我是个很有学习天赋的男人。”
“你杀了我吧。”陆蝉儿说,“我输了,我崩溃了,我绝望了。我玩不过你。”
“你下巴的关节我已经帮你装上了,你可以自杀。咬舌自尽。”陆羽说道。
声音冷如霜雪,依旧没有丝毫起伏。
陆蝉儿陷入沉默。
她终究还是没有咬舌自尽。
不想活了,跟有没有勇气自我终结生命,完全是两码事。
“陆羽,今天你带给我陆蝉儿的一切,他日,我一定要千倍百倍的还给你。”陆蝉儿说。
陆羽冷冷一笑:“蝉儿,你看我的眼神,可以再怨毒一点。你对我的恨,也可以再大一些。我无所谓,也不在乎。我只说一句,我陆长青今天还给你陆蝉儿的,都是当初你给我的。你可以做的事,我当然也可以,这才叫******公平。”
他拍了拍陆蝉儿的脸颊,“好好活下去吧。我的好妹妹。从今以后,你每多活一天,都会承受这个世界最大的痛苦,都是在还你欠老子的债。”
陆羽说完,掏出去陆蝉儿的手机,打开了视频功能,将陆蝉儿现在的样子,拍了一段小视频,打开联系列表中“妈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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