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哼!”
“哈!”
陆羽全身一动,吼出了哼哈二音,要用自己的武道意念,冲破李夸父的压制。
“萤火之光,焉敢与皓月争辉?”
李夸父眼神愈发不屑,反掌一拍,好像天柱被折断,天空崩塌下来一般,被这股无形的大力一压,凝结陆羽毕生武道信念的哼哈二音生生被逼进了喉咙里,他体内气血激荡,噗的吐出一口鲜血。
整个人的身体,被狠狠压向地面,匍匐在地。
”拿来吧!“
李夸父重重踢了陆羽一脚,将白子切从陆羽手里夺了过去。
白子切,爷爷给的白子切,陪伴自己十六年的白子切,从此不属于自己!
恨!
无边的恨从陆羽心中升腾起来。
三年前,被陆野狐废掉武脉,打得半死赶出家门,那一次,他彻底失去尊严。
在长白山被陈道藏调教三年,来到江海,历经千辛万苦,终于修复了武脉。
段天狼,陈琅琊,罗少卿,魏小北,孟无咎……
一个个贵公子,天资纵横的人物,逐一倒在了他陆长青面前,成为了他的垫脚石。
陆羽以为,只要继续成长下去,自己总能一步一步找回了曾经失去的尊严。
但是现在那尊严,又重新失去了!
在李夸父强大的实力之下,悲惨的失去。
“可笑呀苦笑,陆羽,你还想战胜大师兄,问鼎天下之高,击败陆野狐,让他也尝尝绝望滋味,可是如今连一个李夸父就能把你像一头蚂蚁一样碾死,连自己基本的尊严都保不住,还谈这个有什么用!”
这一刻,陆羽深切体会到了自己有多渺小,有多坐进观天。
他迫切需要强大的力量!
“不管怎样,都要强大的力量!”
“有力量,才有尊严!”
“有尊严,才能够谈到理想!”
“我要力量!”
陆羽心中咆哮,努力挣扎,只是无能为力。
生命中,陆羽第二次感受到绝望。
…………
…………
第389章 :一年之约
陆羽能感觉到,李夸父的实力,应该是不如陈皇妃,但也相差不远,肯定在高长恭之下。
武道亚圣算不上,是大宗师圆满。
也就是化境圆满、半步丹劲的境界。
领先他一个大境界,三个小境界。
武道一途,一个小境界就能形成碾压优势,何况是三个?
就如官大一级压死人,如说陆羽现在是个小村落的村长,那李夸父起码是个地级市的市长,市长会在乎一个村长?两人完全不再一个层次。
李夸父淡淡瞥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挣扎着想站起来的陆羽,淡声道:“长青,你技不如人,我李夸父作为义父的义子,拿回陆家第一宝刀,你服不服?”
陆羽颤抖着,在李夸父强大的武道意念压制下撑着站了起来,冷声道:“服…你…妈…逼。你大我五岁,还欺我武脉被废掉了三年,小爷凭什么服你?李夸父,你最好别给我机会,要不迟早有天你李夸父在我面前就是个土鸡瓦狗。”
有的人,宁愿站着死。
有的人,习惯跪着活。
陆羽显然是前者。
死不可怕,失去自己的武道信念才最可怕。
李夸父看起来是想对他留手,其实说的话诛心得很。
陆羽只要服软哪怕一句,以后都会失去勇猛精进之心,被李夸父种下心魔、破掉道心。
正如他曾经对熊子和段天狼做得一样。
那样的话,他这一辈子,都别想再在武道上向前一步。
因为……他已经对自己的坚守的道,产生了怀疑。
这对于陆羽来说,比死还难受。
“长青,这是你自找的。”李夸父眯起了眼睛,“三年前义父废掉了你的武脉,本以为你会悔过自新,结果三年后还是这个臭德行,那就别怪为兄我心狠手辣!”
李夸父起身上前,一记擒拿手,将陆羽从地上提了起来,老鹰抓小鸡一般,瞬间就让陆羽失去了反抗能力。
这时候,只要他暗劲一吐,陆羽艰难修复的武脉,立马就得再次废掉。
绝望。
一时之间,陆羽心丧如死。
“李夸父,你动他试试?”
正在此时,一个清淡声音响起。
走廊那一头,缓步走来一个女子,身高起码在一米七八往上,丹凤眼,眼眸极为狭长,行走之间,竟是走出了一些君临天下的况味,霸气十足。
陈皇妃。
李夸父眼神一冷,真的没敢再动手。
这个江湖的年轻武者,李夸父可以不把绝大多数人放在眼里,但他不敢不把这位陈家大小姐放在眼里。
两人年纪差不多,但陈皇妃实力就是压了他一线。
陆野狐所以压了李夸父十年,命令他在北地修炼武道,不要他回到城市,最大原因,就是他始终比不过陈皇妃。
陆野狐不认为自己打不过陈青帝,所以他不希望自己最器重的义子比不过陈青帝的女儿。
两年后紫禁城的“论道灭神”大会,是分为两场的。
陆野狐和陈青帝这种层次有自己的战场,争夺的是天榜第一。
而陈皇妃、李夸父这种三十岁以下的武者,也有自己的战场,争夺的就是地榜第一。
天榜两次问鼎,就有机会参悟能突破武圣、成就人仙的无上武学。
地榜问鼎至高,也会有天大的好处。
至少可以证明,在同时代的人物里面,是扛鼎者,当之无愧的第一人。
“陈皇妃,这是我陆族的家事。你是不是管的太宽了一些?”李夸父冷眼看着缓步逼近的陈家大小姐,“义父早就跟你父亲有约定,‘论道灭神’之前,我陆族跟你陈家,不能有任何摩擦。我们两家,毕竟代表的是帝都。代表的是北方武林,甚至是华夏武道的气运。‘论道“灭神’之前陷入无端内耗,岂不是为他人做嫁衣?”
陈皇妃淡声道:“李夸父,我没有跟你动手的想法,再说你也打不过我,要做我的对手,你李夸父还逊色了一点,今天来的是你的两个义兄还差不多。不过你抓着的这个家伙,毕竟是我天机宫当代行走,是我父亲的小师弟,能让你废掉?你是不是忘了我们天机宫有一项优良传统?”
李夸父反问道:“什么优良传统?”
“护犊子。”陈皇妃淡然一笑,“陆羽跟他大师兄有什么矛盾,那毕竟是我们天机宫内部自己的事情,我们自家人关起门来斗地主,想怎么玩就怎么玩,不关你的事。而你要当着我面,废掉我父亲的师弟,我不答应。我父亲也不会答应。我会为我今天说的话负责,你义父要是不高兴,自然有我父亲接着。”
“陈皇妃,你威胁我?”李夸父眼眸一冷,“现在你距离我五米,我把这小子废掉,你又能做什么?我打不打得过你另说,但你又怎么留得住我?”
“那你可以试试。”陈皇妃冷冷一笑,“李夸父,你确定来废掉陆羽是你义父的意思?我觉得是陆蝉儿的意思吧。”
“这……”
李夸父脸色一变。
如果废掉陆羽是陆野狐的义子,别说今天来的只是陈皇妃,陈青帝亲临,他也不会留手。
但陈皇妃猜对了。
陆野狐现在根本就不想动陆羽,想再次废掉陆羽的,是陆蝉儿。
他李夸父不怕陈皇妃,但他怕陆野狐。
或者不应该是怕,而是敬重。
在他李夸父心中,陆野狐如神祇一般,高高在上,他敬若神明。
他不想让义父失望。
而义父最反感的就是,他李夸父跟陆蝉儿不清不楚。
义父对他寄予厚望。
虽然他现在实力不如两个义兄,但陆野狐不止一次跟他讲过,等他百年之后,他希望李夸父继承自己衣钵。
“长青,算你好运。”李夸父咬咬牙,将陆羽仍在了地上,看着陈皇妃,亮了亮百子切,“皇妃小姐,这把刀我带走了,有没有意见?”
“没有。陆羽自己技不如人,是他活该。他不是小孩子了,应该明白这个江湖的残酷,除了身不由己,还有弱肉强食。”陈皇妃淡声道。
李夸父冷冷一笑,转身就走。
唐萌萌哭得不成人样,连忙上前将陆羽扶起,问道:“七郎……你、你有没有事?”
陆羽摆摆手,自己站了起来,淡声道:“义兄,长青还有话要说。”
李夸父回过头来,看着陆羽,轻蔑道:“现在知道我是你义兄了?我的好弟弟,你有什么话要说?”
陆羽眼眸幽冷,淡声道:“义兄,你今天收了我的刀,辱我尊严,我口服心服,因为你比我力量强大。一年之后,我会再来找你,拿回我的刀。”
…………
…………
第390章 :大师兄
“一年时间?长青,你想苦练找我报仇?”李夸父哈哈大笑。
陆羽点点头。
李夸父的表情很精彩。
一个化劲都没有踏入的后天武者,跟一个化劲圆满、随时就要进入丹劲领域的武道大宗师说,给他一年时间,要来报仇?
这简直就是天大的笑话。
就好像一个种田的农民对皇帝说,我要夺了你皇位一般可笑!
李夸父忍不住笑了。
“你蚂蚁一般的小人物,居然敢挑战我,别说给你一年,就是给你一百年都没有什么。长青,你听好了,我让你苦练,一年时间,我倒是要看看,你怎么报仇雪恨?我李夸父也没有这么小气,为了你这一只小小蚂蚁的威胁,就大动干戈除掉你。那我还修什么武,求什么道?问鼎什么天下至高?”
李夸父转身就走。
陆羽面容冷寂,悄悄握紧了拳头。
“七郎……”唐萌萌拉了下陆羽的胳膊。
她是知道陆羽的,一个骄傲刻进骨头里的男孩子,今天受到这么大的侮辱,连爷爷传给他的、陪伴他十六年的宝刀都被抢了去,心里得有多憋闷和委屈?
越是骄傲的人,面临打击,承受能力反而会越弱。
这就是天才格外容易陨落的原因。
成也骄傲,败也骄傲。
唐萌萌怕,怕七郎承受不了。
“我没事。”
出乎唐萌萌意料,七郎笑了,笑得很温暖。
陆羽淡声道:“萌萌,其实我真的应该感激我这个义兄。是他让我意识到了自己的可笑,以为打败几个纨绔子弟自己就有多了不起了。今日之前的我,心气一直都很高,就像上次面对皇妃小姐,我一点都没有失去自信,因为那时候的我觉得,皇妃小姐比我厉害又有什么了不起的,我比她小了接近半轮,且武脉还被废掉了半年,只要给我时间,成长的时间,我迟早能超过她。”
陈皇妃白了陆羽一眼。
陆羽接着说道:“现在我明白了,打不过就是打不过,哪有那么多借口可以找?我的敌人,会因为我还年轻,会因为我武脉被废掉三年,对我留手么?显然不能。以前的我,哪里是自信?简直是自大、是狂妄、无知和愚蠢!我感谢李夸父,是他让我认识到了自己有多渺小,自己以前的想法有多可笑。”
“不过我也不会妄自菲薄。我依然坚信我陆长青这一生,不会弱于任何人。所以我跟李夸父说,一年之后,我会去京城,找他拿回自己的刀。这是我给自己的压力,也是给自己的动力。”
“阿瞒,师兄没有看错你,师父也没有看错你。一时得失,算不得什么。不到最后,谁他娘知道谁才是胜利者?国士无双的兵仙韩信,不也有胯下之辱么?”王玄策拍了拍陆羽肩膀。
陆羽点了点头。
他心里已经隐约有了个计划,等赵长生的事情了结,他要去苦修一年、明悟本心。
江海很好。
锦绣红尘,花花世界。
流金淌银之地,烟花软红之地,酒色财气、芸芸众生的诸般欲望都能在这里满足。
但在这里,他不可能找到学武的意义。
他从出生、记事开始,就一直在练武,练得不可谓不辛苦,苦头也吃了不少。
但这些,都不是为了自己。
小时候,是不想辜负爷爷陆神通对他的期望。
长白山三年,是咬着牙要想陆野狐复仇、以及陈道藏苦心孤诣对他的鞭策。
来到江海大半年,是想要挣扎着活下去、以及保护自己在乎的人。
这些都是他的动力。
但这些动力,都是外在。
而不是来源于本心。
暗劲入化劲,差别是什么?
化劲宗师,就是所谓的先天高手。
什么是先天?
至诚之道,可以先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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