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艳萍这时也在秋波暗扫罗成,但见他面庞白璧无瑕,明眸皓齿,玉树临风,眉宇间透着聪慧与机警。敬佩之中兼有一种春心在荡漾的感觉。
“喔……请问壮士,”金有福见女儿与罗成眉来眼去,故意打岔说:“哪里人士,姓甚名谁?”
“晚辈罗成,老家燕山。”
“喔喔。”金有福点点头,“客官到小镇有何贵干?”
“这个……”罗成想,寻找金矛的事绝不可外泄,应变说,“晚辈南方探亲路过此地。”
“喔喔喔。”金有福掏出些铜钱递给罗成说,“老朽聊表寸心,店钱马料也自不必付,壮士赶快收拾行李赶路吧。”
罗成疑惑地说:“老人家要撵我走?”
“实出无奈啊,”金有福叹口气说,“唉,一年来永无宁日啊!昨晚那小子吃了亏,说不定还会找你我的麻烦寻衅闹事。老朽也本打算卖了小店离开这是非之地。”
罗成问那人是谁,有多大能耐。
金有福从腰间拔出一把匕首,递给罗成说:“这是昨日夜晚在小女房间里找到的。”
罗成接过来一看,刀柄上刻着“李闯”二字。“哼!”罗成素有冷面寒抢、少壮无惧之称,他双手用力“喀嚓”把匕首掰成两截,牙关一咬说,“我倒要领教领教这个李闯!”
说话间,金六匆匆忙忙跑来说:“不好了!李闯带着一号人砸塌了茶摊,扬言要找姓罗的算账。”
“来得正好!”罗成说着勒紧腰带,大步迈出门外。
罗成奉旨来兴化寺一带暗查金矛的下落,轻装素裹,所以这次仅仅骑来白马,后悔没带五钩枪来。听得院门外“乒乓”作响,他想定与自己昨晚相助金家脱不了干系。
门外一伙人皆着青衣短袖马褂,个个凶神恶煞一般。捣碎了茶壶、砸烂了茶碗、掀翻了桌凳,正在拆茶棚。罗成义愤填膺,也不搭话,施展开罗家拳,李闯的两个打手就被打趴在地上起不来了。李闯正在洋洋得意,忽见冲出一人,他向一个矮胖子呶呶嘴。矮胖子肩宽体阔,粗胳膊粗腿。是李闯连夜从徐州城里请来的打手,号称镇四海。
镇四海一指罗成:“你就是什么罗成小辈吗?”
罗成哪受得这般侮辱,也开口骂道:“俺就是你家爷爷罗成!若下跪求饶,赔偿金家损失,爷爷饶你。不然让你们有来无回!”
“好大的口气!”镇四海攥紧拳头“嘎嘣嘣”响,“今日让小辈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诸位闪开!”
话不投机半句多,二人各自拉开架势斗在一块。但见:
黑虎独立一座山,乌龙探爪上下翻。
斜行燕子三抄水,暗中摘桃小白猿。
古佛禅腿走九趟,头趟单鞭顺步弹。
二趟十字勾脚尖,三趟劈砸夜行拳。
四趟上步捶腰肋,五趟单展胸心圆。
六趟交叉十字手,七趟跳打醉八仙。
八趟捧戳阴阳掌,九趟箭弹有根源。
拳打南山斑斓虎,脚踢北海蛟龙肩。
霸王举鼐千斤力,童子拜佛炷香燃。
二人斗得尘土飞扬,旭日无光,飞鸟落羽;闲客留步,路人驻足,把个场地围得水泄不通。知情者惊愕,不知情者还以为这里在耍拳卖艺,拍手叫好,几个看客叫着“好”字,情不自禁地掏出小钱扔进场子里。
李闯见二人一时胜负难分,他求胜心切,更想报昨晚两掌之仇,向身边执弹弓的人使了个眼色。那人镶铁丸拉直弓,瞄准罗成头部“嗖”地射去。这人也是李闯请来助战的,名曰“阎王弹鬼难躲”。李闯心中暗喜,这一弹弓过去罗成不死也必伤。
要知罗成安危,且看下回分解。
【本节完】
第四回 半路杀出傻和尚 罗成路捡结连桥
诗曰
送暖偷寒起祸胎,鸳鸯难舍戏水来。
古道多少风润事,害得弥勒笑口开。
再说李闯定睛看时,场内闪电般多了一个小和尚,早已稳稳地接住弹丸。和尚傻呵呵地走到执弹弓的人跟前,指着场内仍在搏斗的罗成和镇四海问:“嘿嘿,你想要射杀那个矮胖子?还是想要射杀那个小白脸?”那人见和尚尖嘴猴腮、猴一般消瘦,嘴角流着口涎,蔑视地向场内一指说:“看到吗?射杀那个瘦些的小白脸。”
“奶奶的,你不也是瘦小的吗?”和尚自言自语说着,掂掂手中的弹丸对准罗成瞄了瞄,突然转身一甩,执弹弓的一个“好”字刚出口,“啪——”门牙被铁弹丸击断两颗,瞬间满嘴鲜血流溢。
半路上杀出个捣乱的傻和尚。李闯气急败坏地叫道:“来人!快给我教训这小杂种!”
“阿弥陀佛——奶奶的,老杂种,你敢骂小衲?”小和尚看着李闯,是曾相识又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他话没说完,一根木棒向他劈头砸来。小和尚也不躲闪,咬牙瞪眼微微下蹲,叫声“开”,只听“啪!”,木棒齐刷刷断成两截。不少看客被这边吸引,一阵“嘘”声。小和尚放声怪笑道:“奶奶的,想打架?”
那人惊恐万状,自知鸡蛋碰不过石头,撇下手里的半截木棍,拼命挤出人群逃之夭夭了。
李闯暗自佩服,好个秃头功!听话音好像缺少心眼,我倒要戏耍于他。凑上前去说:“不打了,不打了,小师傅武功超群,请高抬贵手。”
“奶奶的,这还差不多。”小和尚趾高气昂地说:“大人不怕小人怪,出家人慈悲为怀,不打就不打。”说着转身要走人。
李闯趁机向另一个帮手使个眼色,那帮手跟上小和尚抡起大刀就劈。小和尚觉察背后有响动慌忙向右侧身躲闪,那刀擦左胳膊劈下,痛得小和尚捂住擦伤“哇哇”大哭着说:“奶奶的,说话算放屁!出家人不慈悲为怀了——”他在地上转了两圈,谁也没有看清楚小和尚是怎么转到拿刀人的面前的,拿刀人的一双眼球就被抠了出来,垂挂在两腮,鲜血淋漓,样子狰狞可怖,痛叫得鬼哭狼嚎一般。
李闯大惊,向那些帮凶直叫:“这还了得,都给我上!杀了这傻和尚!”
这时人群中跳出一个手持马鞭的人。李闯仔细端详这人,不禁大惊失色,不由自主地抬手抚摸着左脸上的伤疤,自语着“东郭玉?他没死?”接着又冲出七八个和尚,个个摩拳擦掌,如猛虎下山。李闯料想没有便宜可赚,叫声“撤”,一帮打手簇拥着李闯慌忙逃窜了。镇四海见只剩下自己孤寡一人,也无心恋战,跳出圈外追随李闯一伙而去。
看客们有的摇着头,有的伸出拇指意犹未尽似地陆续散去。
却说兴化寺院外的东面有几十亩“寺地”,平常种些瓜果蔬菜、粮食之类以济众僧。这天是智建带领增成、增收、路捡等几个和尚到田里浇水。出了寺外,一行人发现金家客栈门口人头攒动。小和尚路捡好奇,嚷着要去看个究竟,被师父拒绝。谁知挑水当中智建还是发现不见了小和尚。众僧皆知道路捡小和尚不守本分,经常惹事生非,师徒们放心不下,来到金家客栈门前寻找路捡,这才有了上文的一幕。
众人围拢来瞧看小和尚路捡的伤势,虽然骨骼没有大碍,但是褂袖烂了一块,胳膊被刀擦出的殷殷鲜血染红了蓝布衫。增成说:“智建师父,赶快去寺里给师弟疗伤吧。”和尚们都知道智建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年龄虽然几近半百,却仍然英俊潇洒;不多么魁梧,却身材匀称;一双眼光如寒星,兩弯眉浑如漆刷;走起路来步履带风,有摇地貔貅临座上之威严。他略思一下说:“不妥,方丈如果知道了内情,你我都要倍受责罚。”正在大家无计可施的时候,增收和尚说:“不如先让师弟到金家客栈暂住几日,待伤好以后再回寺里,这样兴许能瞒过方丈。”智建点点头说:“这倒是上策。”
十里八村都知道李家的权势,如今金家客栈与李闯结下了冤仇,住店的客人惧怕失火烧邻,纷纷离开这是非之地。茶摊也成了一片废墟,金有福无心经营,几天来被噩梦萦绕。原来生意红火的客栈转瞬间变得萧条冷落,祖上留下的基业眼见毁于他手,金有福平时将大门紧闭,以酒浇愁,哀声叹息。
客栈院内唯独不知哀愁的有两个人,那就是金翠玲与傻和尚。
金翠玲两年前还能帮着店里提水倒茶,做些简单家务,自从有一天在院门外看见有两条狗交配以后,见了前来喝茶的男客就抱住不放,做些不堪入目的动作。再后来偶尔脱得精光,跑到男客房里非要客人与她做那狗一样的行为,不断有客人被撕扯破裤子,抓破脸皮。不少店客怕招惹是非,匆匆收拾行李改换门庭;也有个别男客本打算住一夜就走的,偏偏心存不轨赖在客店里不肯退房。只因免费送上门来的肉体,比花费银两逛妓女院划算,尽管被发现后棍棒打出店门,也是带着一脸的收获含笑而去。
金有福曾经为女儿四处求医问药,大都回答此病婚后自愈。他拜托烧饼挡的巧嘴婆给物色了一位女婿,金有福私下一打听,那男人年逾花甲,与自己的年龄不相上下,还是个因为**少女才从班房出来的囚犯。一气之下,干脆把女儿锁在一间客房里,由金六早晚送些饭菜。想到近几日金家与人结怨,说不定李闯几时再闯进店来,一旦杀红了眼女儿岂不束手就擒?所以又把女儿放了出来。
傻和尚是方丈明空十多年前在路上捡到的,取名法号路捡。路捡幼年体弱多病,为了强身健体,方丈便把他交付与武僧。路捡习武记不住师父传授的套路,常常别具一格,练起武来不分白天黑夜,格外吃苦。去年在华山比武大会上,与名扬中原的碧尊法师战了个平手。
再说傻和尚在金家客栈养伤,第一天还吵闹着要回寺里,第二天见金翠玲在院内又唱又跳,他也兴致盎然,“咿咿呀呀”地怪叫着与她嬉戏打闹,金有福见了心中不快,以后是天天如此,他同二女儿金艳萍也见怪不怪了。直至有一天,傻和尚提身扯掉房檐下的灯笼,套在头上魍魉般地打起滚来。金翠玲一见也叫着“好玩”立马倒地,仿效和尚向西边滚去。西边墙下是一个花坛,花卉茂盛过膝,尤为兰花颇多,形体拔萃,清香四溢。有诗为证:
婀娜花枝碧叶长,风来难隐客院香。
不用纫取堪为佩,纵使无人也自芳。
再说罗成身负寻找金矛的重任,一早与金有福招呼一声,说到外边有事要办,离开了客栈。
金艳萍这时正在收拾罗成的房间,平时听惯了和尚与姐姐的吵闹声,而此时却安静了下来,她感觉奇怪,便出门看个究竟。墙角的花坛那边传来“哼哼唧唧”的呻吟声,一丛兰花伴随着呻吟声在有节奏地摇摆,几只蝴蝶仿佛难得听到这美妙的乐曲,也跟着翩翩起舞。金艳萍感觉好奇,闻声紧走几步来到兰花丛中,这一看惊得目瞪口呆。只见姐姐同那和尚皆一丝不挂,如胶似漆地抱成一团。仰面朝天的金翠玲看到妹妹过来不仅毫无廉耻,倒“嘿嘿”一笑:“好玩好玩。”和尚路捡转过头,对金小姐傻笑道:“奶奶的,她让脱,不脱说要咬死我,这叫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吧?”
金有福担心的事总算是发生了,想不到女儿竟然是与和尚睡在一块。真是奇耻大辱啊!一气之下潸然泪下一场。小女金艳萍找来烧饼挡的老袁头和号称巧嘴婆的陈氏一对老夫妇,家丑不可外扬,三人合计事已至此不如顺水推舟,在巧嘴婆三寸不烂之舌的劝说下,金有福答应把长女许配给和尚,择日完婚。从此,和尚路捡与金家长女白天戏耍打闹,晚上偷偷住进了一个房间。郎中的话果然灵验,这金翠玲虽然还没有同路捡“洞房花烛”,却恰似换了一个人,每天起来不仅知道梳洗打扮,而且还到花坛边掐朵兰花插到发髻上,言谈举止也不再疯狂无忌。和尚路捡也依照老袁头的交代每天起床后便到金有福的房里道声“岳父大人万福”。金有福虽然听了心里七上八下,感觉很不是滋味,但是也兼有一丝宽慰。
罗成偶尔到兴化寺门前向小和尚打听金矛的下落,也向过路行人询问,人海茫茫,寻找金矛自然是大海里捞针,几天过去毫无结果,回到店里也闷闷不乐。倒是金艳萍送饭送水的热情招待,使他倍感温暖。闲暇时两人常在一起谈天论地,共叙世态炎凉,切磋武艺、交流诗文。一个花季少女,一个英俊少年;一个秋波荡漾,一个情有独钟。爱恰似生命中流动的泉水,就像弹指间逝去的岁月,就是彼此间心灵的相通,犹如盛开的兰花透出的清香。想得来的得不来,想放下的放不下,人非草木孰能无情。金有福看在眼里,心想闺女大了不可留,更怕二女儿再重蹈大女儿的覆辙,一不做二不休,干脆委托巧嘴婆从中做媒,哪知一拍即合。至此罗成与金小姐二人朝夕相处,终有一日按捺不住欲火巧配了鸳鸯。
这天,在红罗帐里,罗成捧着金小姐的脸蛋说:“在下愧对小姐,无有礼物相赠。”“俺有,”金小姐撸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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