洪邵篓上前拍了一下矮胖子道:“看你这个腔调,肯定没做好事,看你长的这个模样,也不会是做好事的人。老实告诉姑奶奶,是不是偷了哪家姑娘,被姑娘家人撞到,打个半死,七魂丢了六魂,跑到这里来喊救命了?”
“我和小翠是两厢情愿的,没偷。”矮胖子接口说道:“不是她家人打的,是撞见鬼了,小翠的魂被勾掉了。”
梅干菜道:“不急不急,我梅真人别的本事没有,抓个鬼屠个妖什么的,还是小菜一碟,你跟本真人慢慢道来,我梅真人替你作主。”
矮胖子听梅真人这么说,稍微定下心来,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压住心中的恐慌,说道:“昨天夜里,我和小翠在山神庙里真谈得心欢,就听到一声声低沉的口哨声,一群黑衣人悄无声息地进到庙里,这群人面无表情,脸色煞白,白得吓人,走起路来就跟风飘似的,进到庙里就像木头桩子一样站在墙边,一动也不动。最后进来的是一个蒙面人,口哨声音就是从她的嘴里发出的。进到庙里后,只听见蒙面人发出一声口哨,黑衣人像幽灵一样躺在地上,一动也不动。”
“黑衣人,”谢天恩和梅干菜同时叫出来。
在矮胖子讲的过程中,酒店里的酒客都围过来,听得眼睛越睁越大,心越收越紧。掌柜的也紧张地摸着八字胡,干瘪的嘴一张一张地插嘴道:“真的是鬼?”
梅干菜朝掌柜的瞪了一眼,掌柜的赶紧闭上嘴巴,将头缩到后头,不作声。梅干菜对矮胖子道:“往下说。”
矮胖子伸出舌头舔了一下干燥的嘴唇,继续说道:“真的是鬼,他们就躺在我的旁边,我和小翠俩人明明就站在他们眼前,他们竟然当我们不存在,有一个黑衣鬼一下子倒在小翠的身上,小翠吓得惊叫起来,蒙面人走到我俩面前,朝我俩扬扬手,我们俩人就昏过去。”
有一个酒客说道:“我听说广西那边有赶尸的,没想到我们这里也有赶尸的,老胡,你碰到的可能就是赶尸的,你那个小翠撞到僵尸身上,被赶尸人下迷药药倒了。”
众酒客听见赶尸,七嘴八舌地扯起来:
“只听说湘西有赶尸的,没听说过我们这个镇上有。”
“据说赶尸的应该是穿着道袍的法师,不会是个莫明其妙的蒙面人。”
“尸体都戴着高帽子,走起路来就跟兔子一样的一跳一跳的,帽子上还有道士画的符。”
“不是帽子上有符,是脸上贴着符,有了那张符尸体才会跳,没有符,尸体就不会动,要倒下来。不会是像矮胖子说的是听着口哨走的。”
(作者有话说:湘西的赶尸,到现在也没人能指出它的真实情况来。据有赶尸奇俗的湘西沅陵、泸溪、辰奚、叙浦四县人士说:赶尸是不给人看的,赶尸是昼伏夜行的,赶尸的人是一个身穿道袍的法师,无论尸体数量有多少,都由他一人赶。这法师不在尸后,而在尸前带路,一面走一面敲锣,使夜行人避开,有狗的人家把狗关起来。法师用草绳把尸体联系起来,每隔六七尺一个。夜里行走时,尸体都带着高筒毡帽,额上压着几张画着符的黄纸,垂在脸上。
湘西赶尸,也许是一种神秘的巫术,也许是愚弄人的一种迷信,也许只是为了骗取钱财的把戏,也许仅仅是一种耸人听闻的传闻?是耶非耶,还请自辨。)
“真有赶尸的啊?”掌柜的看样子也是一个好事佬,听酒客说得神奇,忍不住又噘着八字胡说道:“好像这阵子是不大对劲,怪事不少,昨天上庄的悦来客栈,住在后院的酒客莫名其妙地被移到大厅里,饭菜少了不少,像似有人吃过一样。但是哪个也没看到有人来过,肯定是鬼。”
刚才说赶尸的酒客问道:“刘掌柜你瞎说八道,上庄离这里有百十里路,前天晚上发生的事,你怎么就晓得啦?”
洪邵篓又拍了一下酒客的背,这位酒客吓得跳起来,站在他背后的人被撞得东倒西歪。洪邵篓也不管东倒西歪的人,对酒客训道:“你也是个木鱼脑子,要不你就是脑子灌了浆糊,刘怜醉是什么地方啊,酒店,每天东来西往的人你晓得有多少吧,掌柜的什么消息不晓得啊。”洪邵篓说到这里,突然坏坏地一笑:“想聪明吗?姑奶奶有胡椒面,吃一点吧,吃了后保管聪明。”说罢从怀里掏出一把五彩蝼蚁粉来,往酒客后领里一塞,就听得酒客痛得满地喊救命。
洪邵篓自己认为还算心存“仁慈”,就掏出很小一点点“胡椒面”来,但是,这位酒客苦大了,在地上滚来滚去,嘴时不停地哀嚎。洪邵篓冷眼看着在地上打滚的酒客,狠狠地说:“这就是多嘴的下场。”
谢天恩阻止洪邵篓道:“三妹,不要胡闹,快给他解药。”洪邵篓摇头道:“大哥,你不要管,让他多吃点苦头。”谢天恩皱着眉头严肃地说道:“不在惹事,听大哥的。”洪邵篓一伸舌头,掏出一粒解药,塞进酒客的嘴里,一会儿,酒客停止哀嚎。
梅干菜刚才在旁边看着洪邵篓胡闹,笑咪咪地裂着嘴,也不言语。后见谢天恩训斥洪邵篓,朝洪邵篓做了一个鬼脸,一副兴灾乐祸的样子,那副神情,在笑洪邵篓活该。
谢天恩转身对叫老胡的矮胖子道:“你是怎么醒过来的?”
老胡说道:“我也不晓得是怎么回事,天大亮后,就迷迷糊糊地就醒了,醒过来后再看小翠,还昏迷不醒,摇了半天,没有用。我醒后,就觉得头重脚轻,人迷迷糊糊的,眼里老是看到黑衣鬼倒在小翠身上。”
梅干菜叫老胡抬起头来,他仔细地打量首老胡,那副眼神,老胡被看得浑身不自在,鸡皮疙瘩生起。梅干菜看了半天后对老胡说:“看你面色,妖气浓得很,真是有鬼上身。”
老胡又跪下磕头道:“道长救我,救救小翠。”
梅干菜刚想开口,洪邵篓拦住梅干菜的话头对老胡说道:“老胡,你不会是穷光蛋吧?”老胡还没开口,旁边的人都笑起来:“如果老胡是穷光蛋,这个世上再没有富人了。”洪邵篓听罢笑道:“不是穷光蛋就好,不是穷鬼就好。”然后对梅干菜道:“我问完啦,该你说了。”梅干菜是个人精,洪邵篓问话的用意他怎么会不知道啊,他对洪邵篓笑道:“知我者,洪邵篓也,你如果再这么聪明下去,恐怕就坏了本真人千年的道行,要生出情根来。”
洪邵篓听了也不答话,吃吃地笑着。
谢天恩很关心黑衣人和蒙面人,隐隐地感觉到其中有奥妙,他没有心思参与梅干菜和洪邵篓的调笑,对老胡问道:“那个蒙面人长得什么样子?”老胡道:“他蒙着脸,看不出长成什么样子。”梅干菜瞪眼道:“你个死脑筯,脸蒙住了,身体没蒙住,他长得什么样的身材,是男人还是女人?”老胡道:“当时我吓得半死,没有留意是男人还是女人。”
“长得高不高,”谢天恩问道。“不高,中等个子。”老胡突然想起了什么,对谢天恩说道:“蒙面人扬手时,我看到了她的手,雪白粉嫩的,好像是姑娘家的手,男人的手不会那么白,胸脯也鼓鼓的,像女人。”
“女人?”谢天恩若的所思地说道:“白雪?”
“鬼园的蒙面女人?”梅干菜也说道。
“鬼园出来的黑衣人?”洪邵篓也醒悟了。
梅干菜一把抓住老胡的衣领,问道:“你有没有看清,那些鬼是从哪里来的?往那里去了?”老胡道:“我当时和小翠在山神庙里,他们不声不响地就出现了,走的时候我已经昏迷过去,也不晓得他们往那边走的。”
梅干菜将老胡丢在地上,说道:“你想要回你这条命吗?想要救小翠的命吗?带本真人去山神庙。”
第十章 赶尸 064
老胡带着梅干菜等人来到山神庙,刘怜醉有几个胆大的酒客也跟着过来。
这是一个破落的小山神庙,座落在镇子后面的半山腰上,阴沉的山风吹过来,山神庙的破门破窗被摇得直响,这种响声,在荒凉的山野中,有几分惊慄。未到山神庙的门前,老胡浑身汗毛竖起来,两腿开始打颤。
推开庙门,霉味扑鼻。里面地方不大,山神爷和山神奶奶的龛台点了大半个屋子,龛台前的供桌破破烂烂,上面供奉的祭品已风干,看样子已经有很长时间。
谢天恩和梅干菜走进庙里,四周环顾,想查找昨晚黑衣人留下的痕迹,但是,找了半天什么也没找到,就好像根本就没有人来过庙里。梅干菜狐疑地回头看着老胡,问道:“你所说的是真的?”老胡肯定地点头道:“真的,真的。”梅干菜指划着四周对老胡说道:“你看看,这里那里像有人来过的样子。”老胡道:“我也不清楚为什么会是这个样子。”
洪邵篓道:“他们可能不想让人知道,所以把痕迹全部清除了。”梅干菜道:“就你一个人聪明?我也晓得是被清除了。”洪邵篓不饶道:“你聪明,你聪明还要问这个死胖子。”梅干菜道:“我就喜欢问,怎么啦,踩着你哪根尾巴啦?”洪邵篓火起来了,从怀时掏出一把五彩蝼蚁粉,扬起手来对梅干菜道:“给你点阳光你就灿烂,姑奶奶再给你点颜色,看你开不开染坊。”说罢就要将五彩蝼蚁粉洒向梅干菜。
梅干菜多次偿过这个五彩蝼蚁粉的滋味,见洪邵篓来真的,害怕起来,便上前抓住洪邵篓的手,嘴里直讨饶道:“别,别,姑奶奶,我怕,好怕怕,你就饶了我吧。”洪邵篓挣扎着手,不依不饶道:“你的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让你偿偿苦头,你就不认识姑奶奶是你的亲姑奶奶。”梅干菜决不敢放手,苦着脸对洪邵篓道:“姑奶奶,我认得,我认得,你是我的亲姑奶奶,你就饶了我吧,就把我当个屁放了吧。”洪邵篓本意是吓唬吓唬梅干菜的,听梅干菜说自己是个屁,笑起来:“看你也不像个屁啊。”梅干菜说:“像,像,像,我就是个屁,”洪邵篓听了更是哈哈大笑。
跟来的酒客听了这两个宝贝的对话,也忍不住哈哈大笑。
谢天恩站在一边,一点也不笑,甚至脸上很严肃,像有很多心思。
梅干菜指着谢天恩对洪邵篓道:“不要闹了,大哥好像不开心。”洪邵篓收起手中的五彩蝼蚁粉,对梅干菜道:“他在想他的白雪。”
谢天恩看到他们两个人不闹了,走过来对梅干菜道:“二弟,我……”他似乎想讲什么,但是不知如何讲,顿了一会儿,对梅干菜道:“不知他们到哪里去了?”
梅干菜指着山神庙前的一条小路问老胡:“这条路通那里?”老胡回答道:“我们这里都是山区,官道在镇子中间,这条小路是通往浙江鸥江那一带的,私盐贩子在鸥江沿海购得私盐,从这里贩到江西或贵州苗寨去。”
梅干菜思考道:“难道他们去浙江啦?”
谢天恩听得梅干菜的话后,拉着梅干菜的手道:“我们追。”
老胡听到他们要走,拉住梅干菜的衣服道:“请道长救我一命。”
梅干菜见老胡拉着他不让走,笑了:“我倒把发财的事情忘记了,”他对跪在地上的老胡道:“不要急,我梅真人不会见死不救的。肯定要救了你的命后再走。”洪邵篓插话道:“喂,胖子,臭道士施法捉鬼是要钱的。”老胡听道连说:“给钱,给钱,只要救得我和小翠的命,要多少钱都行,就是把我大小老婆也要换钱给你。”
洪邵篓听老胡说要卖大小老婆,火从心起,上前给了老胡一个耳光:“你这个没人性的东西,为了个姘头,都想把大小老婆卖了,不煽你耳光,你就不晓得我们女人的厉害。”
老胡被洪邵篓的耳光煽得眼冒金星,半天找不着北,一起跟过来好事的酒客起哄道:“该打,有钱人一个个都不是好东西,我们连一个老婆都难找,他不光有大小老婆,还要在外面偷腥,这种人被鬼缠死了活该。”
更有酒客说道:“老胡,你也给我们留点,不要什么女人都给你占了。”
梅干菜见酒客起哄,也笑着道:“本真人只要给钱就行,你老婆找得再多也与我无关。”洪邵篓指着梅干菜的鼻子怒道:“这种人该死,你敢救他,我看你皮痒,想吃胡椒面。”梅干菜朝洪邵篓眨眨眼道:“他有那么多钱,我不帮他花点,我家祖宗会骂我的。”洪邵篓最恨好色花心的男人,当她听老胡讲要把大小老婆一起卖掉救情人,心中的火就起来了,她忘记梅干菜是在哄老胡骗钱用,不管三七二十一阻止梅干菜救命。梅干菜向她使眼色,她才从愤怒和不平中省悟过来,想想自己好笑,不由地“噗哧”一声笑出声来。她着对梅干菜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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