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丹阳,却是属于吴语地方,称祖母为“亲娘”,谢天恩长期在吴语地带的姑苏无锡地方行乞讨,说话带有吴腔,故将祖母称为“亲娘”。王大妈不懂吴语的习惯,自然误会了。
陆义仁走南闯北,知道两种称谓的差别,解释道:“王大妈不要误会,天恩所说的‘亲娘’正是大蜀话中的‘奶奶’,他不是大蜀人,称呼不一样的。”
王大妈晓得是误会也笑起来了,她一笑,客堂的气氛轻松起来,王大妈对谢天恩道:“行啊,你到底为我开什么方子?”
“其实只要一味药就行了。”
“什么药?”
“巴豆。”
“瞎说八道,”王大妈叫道:“巴豆是泻药,哪有用泻药止泻的,你小子想害我啊。”
老先生道:“师弟,是何道理?”
谢天恩解释道:“是的,王大妈说的不错,巴豆是一种极厉害的泻药,用多了,有戡乱动病之效,人吃了,刺激肠胃发生蠕动,故产生腹泻。但是巴豆还有一特性,微用巴豆,则有抚缓调中之妙,能通肠止泻。王大妈受了大寒,脾胃久伤,冷积凝滞,所谓大寒凝内,久利溏泄。”谢天恩所习《黄帝内经》有此项病案记载,婆婆黄芸也教过谢天恩医治此病之法。谢天恩继续道:“一般医者会开调脾、升提诸药,我想师兄也是开的这种方子,但此方不能对症,用则反而更加泻泄,应当以热下之,则寒去痢止。所以我用巴豆治泻。”
老先生半信半疑,但他没有治好王大妈的病,所以也没插嘴。
谢天恩对老先生的大徒弟陆通道:“义仁堂的巴豆是否做成巴豆霜丸?”
陆通回答道:“是的,每丸一钱巴豆。”
谢天恩对通道:“请你将一丸巴豆霜分成十分,取六份再做成小丸,给王大妈服用。”谢天恩又对王大妈道:“请大娘早中晚每餐服一丸,服用两日病大概就好了。”
一会儿,陆通将做好的巴豆小丸交到王大妈手中,王大妈虽不很信,但刚才谢天恩一番内行话使王大妈产生试试的心理。
陆义仁听了谢天恩的话后,明白了其中的道理,对谢天恩很佩服,赞道:“天恩说得对,这味药用得妙。老夫所学的医书中好像也记载了治溏泄的法子,真是用少量巴豆,少量巴豆有温下治泄之功效。”
王大妈回家后连服两日巴豆丸,久治不愈的溏泄果真就好了,王大妈感激不尽,四处宣扬谢天恩的高明医术,一时间谢天恩的名声传遍大蜀镇方圆百里。
第三章 虎跳涧 022
绿遍山原白满川,子规声里雨如烟。
乡村四月闲人少,
才了蚕桑又插田。
这是宋朝范大成写的《村居即事》,描绘了江南梅雨季节农忙的景象,也是此时大蜀镇农忙的真实写照。
江南五月,草盛花浓,黄梅成熟的季节,江南进入黄梅雨季。缠缠绵绵的梅雨,迷迷蒙蒙,渐渐沥沥,天日不开,整个大蜀镇和镇后的群山翠柳,被棉棉的细雨包裹着。
梅雨季节,也是农家最为繁忙的时候,春蚕要结茧吐丝,小麦要收割上场,秧田要放水栽插,此时家家户户忙收种,里里外外无闲人。
黄梅天农忙季节,义仁堂看病的人少,谢天恩和老先生也有喝茶聊天的闲暇。陆真珍自伤好后,每天与周风早出晚归,去镇后的虎跳涧勤练剑法。每每看着陆真珍和周风同出同进,唧唧我我,情意绵绵,谢天恩内心羡慕不已,同时也真诚地祝他们两剑术有成,扬威天下。
黄梅天气令人繁闷不爽,尤其是这雨后的今天,气温不高,微风飘拂,水气迷漫天空,昏朦的太阳在浓厚的水汽中闪着微光,四周有一股带湿的热气腾向谢天恩的身上,谢天恩感到一种难以忍耐的热闷,遍体的筋骨酸痛麻木,使不出劲来,胸口也胀闷,两股不听话的真气在胸口蠢蠢欲动,压迫得喘不过气来,头上如浇了一勺米糊,粘粘腻腻的没有一处觉得清爽。
谢天恩掏出手帕擦拭不爽的脸,手帕上的幽香传入鼻内,定睛一看,却是陆真珍留下的手帕,手帕上的胭脂香味和少女处子的体香混合在一起,使胀闷的胸口顿感清新。谢天恩将手帕贴在脸上,想起现在陆真珍和周风在外练剑,有一股去看看的念头,遂收起手帕,向老先生告了一个假,拿一把油纸雨伞,往虎跳涧走去。
虎跳涧处在大蜀镇后的法华山中,离大蜀镇有二三里路,地方甚里险要。
虎跳涧好像远离人烟,神秘莫测,两座山峰夹一条山涧,山涧从高处落向低处,闹声震天,白沫飞溅,争先恐后地奔流着,被山涧“劈开”的两座山峰高有十多丈,夹溪的一面笔直向上,好像有仙人用剑将一座山峰从中劈开,两座山峰相距丈余,所夹的涧溪却溪流湍急,深达两丈,一般人不敢涉足其间,从山峰上不慎落下溪去,十有八九不得生还。
陆真珍和周风所练的“鸳鸯蝴蝶剑”讲究的是内家轻功和两人之间的配合,在平地上练剑讲配合容易,但要练得两人心神合一,却是不易,故周老英雄选择地势险要的虎跳涧教两人学“鸳鸯蝴蝶剑”。
陆真珍是义仁堂的大小姐,平时与周风练剑,好玩和情丝占据一半心理,练了一阶段后与义仁堂的伙计们比试,没有谁能胜得过她,其实,义仁堂的伙计们主要是学医配药,练功是为了强身健体,他们所练的几下子也就是三脚猫的功夫,而陆真珍却是学的周老英雄名扬天下的“鸳鸯蝴蝶剑”,那帮伙计哪是她的对手。但是,自从陆真珍和她父亲伤在钱塘六狼手里后,陆真珍才真正认识到她的武功还差得很,病好后,每日与周风认真练武,不敢有丝毫松懈。
陆真珍提起真气,使一招“蝶彩风扬”,身子旋转上升,跃上峰顶,手中软剑下划,逼住下面也想向上攀跃的周风,周风软剑轻点峭壁,就势斜着飞过涧溪,蹬上对面的山峰,周风边跃边对陆真珍道:“真妹,刚才使的喋彩风扬,我们配合不当,你在上面剑向下划时出手稍早,我在下面刚刚跃起,剑尚未使展,如我不是灵活地跃过涧去,定被你的剑划伤我的脸。”
陆真珍持剑站在峰顶,美目稍眯,微笑地对周风道:“风哥哥,刚才我把你当成钱塘六狼了,所以一个念头要刺你,哪里还想到与你配合。”
“你可能受了钱塘六狼的刺激尚未缓过来,练到眼红的时候,把我当成狼了。”
陆真珍狡咭一笑道:“不能怪我嘛,你看你今天的打扮,就像一条狼。”
周风学着狼叫道:“当心我把你吃了。”
“呸,你才没那个胆子呢,看我不用剑在你的嘴上刺一个洞。”
“今天我可要小心点,要是真的被你当成钱塘六狼给挑了,才冤枉呢。”周风摇摇头道:“我今天回去要找我娘算账去,干吗把她儿子打扮得像条狼。”
陆真珍刮着自己的脸皮嘲笑道:“耶,耶,耶,堂堂蝴蝶山庄的大公子哥,还要妈妈天天给你穿衣服,羞不羞。”
周风笑道:“才不是呐,今天我娘早上来看我时,叫我穿这身衣服的。我看还是蛮萧洒的,哪里就像狼啦。”
陆真珍撒娇道:“我不信,就不信,就是你妈妈天天给你穿衣服的。”
“好,好,好,我的大小姐,是我娘帮我穿衣服的,你开心了吧,高兴了吧。”
“没羞没羞,”陆真珍用手指刮着自己的脸皮道:“哼,都要快娶媳妇了,还长不大。”
“我娶了媳妇就不要娘帮我穿衣服打扮了。”
“谁帮你打扮?”陆真珍问道。
“你。”
“我才不会帮你打扮……”话到一半,陆真珍猛醒悟周风是设埋伏等她接话,脸一红,嘴噘起朝周风呸道:“讨厌。”想到自己早晚要嫁给周风做媳妇,心中颇有甜意。
周风大笑。
陆真珍正色道:“风哥哥,自从钱塘六狼的事情发生后,我满腔仇恨,恨不能马上练好武功,去找那些坏人算帐,将他们全都铲除干净,免得他们为害百姓,为患江湖。所以练着练着就把你当成钱塘六狼了。”
周风道:“珍妹,今天你累了,就到此为止吧。”
“不,我还想练一会,看剑。”陆真珍话还未毕,娇躯右摆,蛮腰用力,人从峰顶升起,右手举剑向天,左手兰花指指前,使出“蝶萦三匝”,人像一只色彩斑斓的蝴蝶,飞向对岸山峰。周风也举剑前跃,对着陆真珍道:“好,我来也。”两人在虎跳涧山峰上来来去去,像一对蝴蝶在追逐戏荡。两人的剑招越来越快,最后分不出你我
谢天恩在山下看得眼花缭乱,当看到陆真珍身着七彩裙在两座山峰上飞来跃去,他的眼里,虎跳涧上映出一道彩虹。
谢天恩心情荡漾,口中喊着:“彩虹,仙女姐姐……”丢下手中雨伞,脚下发力,提起体内真气,施展婆婆黄芸教他的“素女临风”轻功,向山峰跃去。
谢天恩在法华山跟黄芸学习“素女临风”轻功绝技,跳涧爬岭,身轻如燕,徒步如风,山上的猴子,黄羊等,无一能逃得过去。此时谢天恩在虎跳涧跳涧爬岭,没费多大功夫,已接近陆真珍。
周风本来就对谢天恩没有好感,更讨厌谢天恩接近陆真珍,他与心爱的珍妹练剑正酣,横肚子里谢天恩插上来,很恼怒,手中剑锋下沉,扫向谢天恩。
谢天恩武功差劲,也没想到周风会用剑刺他,等到剑到眼前,谢天恩不知回避,身子反而向上挺,陆真珍眼急手快,手中剑向下压,斜地里去封周风扫向谢天恩的剑。但周风剑招太快,扫中谢天恩的肩膀。谢天恩觉得肩膀疼痛难耐,身子失横,从半山腰掉入深不见底的水中。
陆真珍眼见着谢天恩在水中挣扎了几下,便不见影踪。
第三章 虎跳涧 023
江南是水乡,大大小小的江河水塘纵横交错。生活在水乡的江南人大都会水,谢天恩自小在江南乞讨,自然会水。但是从十几丈高的山峰上掉入水中,特别是受伤后肩膀上挂着彩从那么高的山峰上被打下水,水性再高也受不了,除非他武功高强,话又说回来了,武功高强的侠客也不会轻易被周风打下水去。刚落水的刹那,谢天恩感到身子被重重地打在水面上,五脏六腑被震得裂开似的,骨头似被打散了,体内倔强不驯的两股真气顿时被震开发足,在体内上串下跳。
从水面向下沉的时候,谢天恩已晕头转向,迷迷糊糊不知挣扎。不知过了多少时间,谢天恩沉到水底,两丈深的水底一片昏暗,谢天恩在迷糊中感到一样红色的东西向自己靠来,将自己缠住,谢天恩心想:完了完了,碰到水怪这下要死了。迷糊中,感到一软软的东西靠近嘴边,谢天恩不管三七二十一,张嘴咬住这个东西不放,红色的水怪好像怕痛推开他,谢天恩不肯松口,挣扎中,谢天恩感到嘴里有股咸味,知是咬出了血,那水怪见摆脱不了,索性贴紧谢天恩,伸出手箍住谢天恩的头,越箍越紧,谢天恩受不了昏了过去。
不知过了多长时间,谢天恩醒了,睁开眼就发现一团红影子罩在眼前,谢天恩惊喊道:“不要伤我性命,”一边喊一边伸出双手去推开眼前的红影子,手却抓上一团棉棉的东西,随即谢天恩感到有一双手打在自己的手上,并听到一声娇喝:“拿开你的狗爪子。”谢天恩心中一惊,定睛看去,自己躺在一片一人高的草丛中,看到眼前的红影子是一位身穿红色水考的少女,而自己的双手正抓住对方凸起的胸脯,仓皇松开双手,不知所措。
红衣少女满脸红晕,怒眉张目地对谢天恩道:“你这个下流坯,”说罢连打谢天恩十几个耳光,谢天恩被打得晕头转向,血脉喷张,体内的双股真气急涌上头,谢天恩顿觉目晕眼花,口中鲜血狂吐不止。
红衣少女打了十几个耳光后,怒气有所减弱,见对方口中狂吐鲜血,伸手点住谢天恩的穴位,谢天恩这才止住吐血。谢天恩咽下口中的鲜血后,问道:“姑娘是人是鬼,我是不是在阴间。”
红衣少女眼睛眨巴几下,有了主意,用手捏住自己的眼梢,瞪着眼睛,伸出舌头,扮着鬼样吓唬道:“我是鬼,是我勾了你的命。”
“你是无常吧,”谢天恩接着道:“无常不会是女的。你是女鬼吧?”
“无常大哥今天没空,所以阎王老爷子叫我来勾你这个小王八蛋的命。”
谢天恩叹道:“我本来就是一个无家可归的小叫化子,头顶生疮,脚底流脓,坏透了,死不死也无所谓,没有人会可怜我,我死了也没有人会难过。只是,今后再不能再看见仙女姐姐,心里有点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