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较妥当!”
韦松道:‘松儿武功已失,师恩父仇,今生已无法报偿,如果师父见允,松儿想陪伴慧心师妹,奉灵前往少华山,从此,就在她老人家墓前尽孝守制—一”
百练羽士脸色一沉,道:“方今武林乱源已着,正该奋力图强才对,你怎说出这种丧气话来?”
韦松垂首道:“但是,松儿一身真气,已经—一”
百练羽士毅然道:“年轻人,些许挫折,焉能颓废,为师本有意携你揣返南岳,闭山静修.以度残年,但现在,连师父都改变了主意,人生百年,不过一死,孩子,要珍惜这短短岁月,能为武林尽一分力,就尽一分力量,你真气虽破,尚有双手双足,难道就甘心以残废自居了不成!”
韦松听了这番话,凛然出了一身冷汗,默默低下头去,不敢再说。
百练羽士带着他仍返前庵,其时,马梦真已替东方小虎包妥伤口,苗真和鲁克昌也掩妥残尸,大家都聚在东厢房中,正劝解抱头痛哭的东方莺儿姊弟。
韦松取出“返魂丹”。,喂了一粒给终南掌门铁拐婆婆,眷她解开穴道,百练现士便招集众人商议行止.依一班年轻人的意见,自是恨不得立即前往万毒教总坛,替死者复仇雪恨,但百练羽土独排众议,慨然说道;“万毒教恶迹昭彰,人神共愤,但他们能在短短时间中,一举制服六大门派,声势震撼中原武林,却绝不是侥幸的事,花月娘阴毒狡诈,欧阳双煞武功修为已经臻化境,如今又夺去‘碧罗秘册’,其势不可轻侮,何况,西漠半人檐迦耶弥态度暖昧,宇内一君康一苇又在岳阳阻近现身,武林中是福是祸,殊难预料,是以,在尚无绝对把握之前,不可轻举妄动。”
他语声停顿了一顿,包含深意的望望韦松,接着又道:“当前,我们应该做的,共有四件事:
“第一件:治疗伤者,调养疯癫之人,必须尽快寻到神手鬼医艾长青。
第二件;援救六大门派,摆脱万毒教迷魂毒水控制,必须设法救出飞龙禅师。
第三件:联合武林,合力对付万毒教,必须分遣人手,同时进行,而且,要在合适的地方,设这一处联系的总枢,然后分邀武林各派,定期会聚共议行动。
第四件:营葬死者,并且立刻离开岳阳,因为今日万毒教匪败去,欧阳双煞决不会甘休,久居此地,难免为他们所乘,多造许多无辜杀孽。”
他的话声才完,神手头陀立即开口道:“不管你们计议什么?我和尚今天就动身,天涯海角,必要寻到龙涎石乳,使松儿恢复失去的功力,其他的事,和尚懒得多管。”
东方小虎忙道:“姐姐,我们也跟和尚伯伯去,为韦大哥寻求复功灵药。”
苗真和鲁克昌邑望一眼,一同起身道:“我二人愿意负责分赶各派,联系天下英雄,共同对付万毒教。”
马梦真拭泪说道:“晚辈有意潜入洞庭,一则援助飞龙禅师脱险,二则—一也要去君山,祭祭亡兄的孤墓—一”
徐文兰应声道:“好!马姑娘,我陪你一起去。”
韦松激动地道;“我—一我也去,我要去见见悔斐梅大哥——”
百练羽士却摇摇头,道:“松儿和兰儿,都是万毒教最熟悉的人,不宜再人湖涉险,倒是马姑娘。从未与教匪们照过面,可以化名投靠万毒教,暗携‘返魂丹’,与梅斐联络,合力援助飞龙禅师出险。”
徐文兰道:“那么,兰儿愿意护送慧心妹妹,回返云崖,就便晋谒家师,请她老人家为武林出一分力。”
百练羽土道;“这样最好,令师独臂神尼正是得力好帮手,不能让她老在星子山享清福,应该辛苦她一趟了。”
说着,眉头一皱,又道:“不过,慧心遽遭惨变,心志已乱,单只你一个人,恐怕无法将她安全送到少华山,这却是一桩为难之事。”
忽然,一个苍劲的声音接口道:“道长不必担心,老身承蒙再世厚恩,这件事,就交给我老婆子好了。”
众人循声回顾,原来竟是终南掌门人铁拐婆婆,正从木榻上坐起身来。
百练羽士大喜,道:“慕容施主遣返终南,正是顺道,能得施主沿途呵护,贫道就放心了。”
铁拐婆婆起身与众人相见,感慨地道:“君山之上,一时失足,这些日子,恍如做了一场恶梦,各位不嫌老身倒行逆施,慨赐灵药,老身得脱苦海,这条残命,终南全派弟子,皆愿为武林重光,杀身报偿。”
众人连忙谦谢劝解,于是,又替慧心也解开穴道,慧心睁开眼来,仿佛早将先前之事都忘得一干二净,瞅着大家只是傻笑。
徐文兰上前执着她的手,柔声问:“师妹,咱们回云崖去,你愿意么?”
慧心愣愣地道:“云崖?云崖不是在云端里么?咱们怎么去?”
徐文兰含笑道:“你忘了灵猿巧巧了么?它会用吊篮接咱们上去,以后,咱们就在崖上竹林里谈天,逗大黑熊玩,好不好?”
慧心低低念着“巧巧”、“大黑熊”这些名字,脑中忽然灵光乍现,笑道:“对啊!竹林里有好多门路,我领你去看,只是,别被师父知道了—一”
忽然笑容又敛,霍地站起身来,道;“师父,师父,我要去找师父.问她什么时候准我蓄发?我要去问问她!”
徐文兰大惊,连忙将她按住,笑道:“别去!妹妹,她老人家已经睡了,不能去惊动她了!”
慧心一怔,道:“师父睡了?她不让我蓄发跟韦师兄去了么?她一定忘记了,昨天她还叫我别忙刺去头发,说是要再等三天,韦师兄就会来接我呢!”
韦松听了,心里一酸,泪水突又夺眶而出。
徐文兰安慰她道:“放心吧! 只要你安安静静的,韦师兄就要来接你了—一”
慧心忽然嘴儿一抿,哭了起来,道:“可是,师父睡了,她老人家不会再醒了,我怎能离开她呢——”
众人遽闻这话,个个热泪盈眶,都黯然垂下头去。
百练羽士喟叹一声,悄悄向徐文兰递个眼色,道:“兰儿,你和慕容前辈带她动身吧!
别让她看见你姑姑下葬时,又引发了疯性,此去见到令师,就请她同往云崖,咱们就以少华山云崖,作为联络聚首之处,以后接待之责,全交给你了。”
徐文兰含泪应了,当即跟铁拐婆婆慕容卿一左一右扶了慧心,辞别众人,先行离开了千佛庵。
韦松目送她们步出庵门,情不由已,举步也跟了过去,却被百练羽士拦住,道:“松儿,你要住哪里去?”
韦松咽硬道:“松儿去送送慧心师妹—一”
百练羽士摇头叹息道;“她才安静一些,你别去招惹她吧!男子汉,要提得起,放得下。”
韦松后退两步,热泪又遍布满睑,仰起泪脸道:“师父,求你老人家答应松儿,让松儿负责去寻艾老前辈,请他到云崖,为慧心师妹疗疾治病!”
百练羽士道:“寻找神手鬼医,自有为师负责,云崖已为我等聚首会议之处,你早晚总会见到她的。”
韦松道:“师父真以松儿为废人,不愿给一件事让松儿去做?”
百练羽士微笑道:“不!师父正要你去做一件最重要的事。”
韦松忙道:“一是什么事?你老人家快说!”
百练羽士携着他重又坐下,然后肃容道:“你不是说过,曾在老君山附近一处小镇上,因为身无旅费,却将母遗翡翠,典当银两,可有这回事?”
韦松急道;“正是,那日松地原要寻一家当铺,不料后来被一个身穿蓝衣的少年,用二百两银子押了去,曾约松儿三月之内,到东海去赎取。”
百练羽士含笑道:“那蓝衣少年不是告诉过你一首诗;家住飘渺白云间,万里烟波映彩帆,遗民早迭名和氏,三圣一家尽衣蓝?”
韦政连连点头,道:“一点也不错。”
百练羽士笑容忽然一敛,正色道;“等一会待掩葬了你姑姑,你就须即刻上路,携带银两,前往东海三圣岛,一则回取租传之物,二则奉请东海三圣,为武林一伸援手,师父料那蓝衣少年,必是三圣岛中人物,此去能否成功,就看你和他的缘份如何了。”
韦松听了,又惊又喜,忙道:“松儿一个人上路?”
百练羽土道;“东方姐弟和神手老前辈可以送你一程,但前往东海,却须你独自一人了。”
江南初冬,虽不如北地严寒,但霜雾笼罩,百景凋零,已不复有莺飞草长的碧绿风光。
钱塘江口,憋子门恻,这时候,正有男女老少四人,冒着寒风,仁立在岸边殷勤话别。
一条海船系靠在江边石淀上,舟上风帆桨橹,俱已准备端正,五名水手各执缆头,眼巴巴望着岸上四人,看来已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但,岸上老少四人,却似犹依依难舍,仍在低语不止。
其中一个水手望望天色,终于忍不住扬声叫道:“公子,天色不早了,再不起孩,等一会潮水退尽,就不容易驶出海去了。”
韦松回过头来,应了一声,含泪向神手头陀施礼,道;“松儿就此拜别,此行如能顺利,三月期内,一定设法赶回少华山云崖,老前辈和两位珍重了。”
神手头陀噙着两眶热泪,上前一步紧紧又拉住韦松的手,颤声道:“好孩子,放大胆去吧!能成固好,不能成千万不可勉强,三圣岛个老怪物向来不与中原武林往来,要是他们不肯,你就先行回来,待和尚找到龙涎石乳,替你恢复了武功,那时候,咱们揪也要把他们揪了来。”
东方小虎抱拳说道:“韦大哥,要不是道长嘱咐只许你一个人去,我我—一真想跟你一块儿—一”
他年纪甚小,心无城府,说了这几句话,自觉意犹难尽,但却含着两眶热泪,再也说不出其他的话来。
韦松也不善辞令,千言万语拥塞心头,只能紧紧握着他的手,用力摇撼着道:“好兄弟!好兄弟!”
神手头陀忽然伸手挽了东方小虎笑道:“时间不早了,你有什么话要跟莺儿丫头说的,赶紧快说吧!小虎子和我先到那边柳树下等着。”径自拉着小虎子,退到数丈之外。
韦松心知自己和东方莺儿的婚事,徐文兰已经代禀过百练羽士,名份已定,只差未能行礼,但,神手头陀如此说,却使他不期然有些羞怯,俊脸登时胀得通红。
东方莺儿何尝不是一样心思,自从云崖疗伤,清醒之后,她是早已芳心默许,所以后来见到韦松,往往会腮泛桃花,这些日子同路东行,几乎不敢私下里和他说一句话,当此情景,越发娇羞不胜,直把一颗头,险些垂到胸前。
两人痴痴对立着,一时间,竟谁也没有开口。
海船上的水手们,瞧得十分不解,又扬声催促道:“公子,如果没有什么话说,就请早些登舟起碗啦!”
韦松闻声抬目,恰好东方莺儿也偷偷溜过来一瞥怯生生的目光,四道眼神一触,大家都心弦猛可一震。
最后,倒是东方莺儿先开了口,轻轻道:“海上风寒,公子要多保重身子!”
韦松轻叹一声,道:“谢谢姑娘,你和神手老前辈北行出关,北方气候寒冷,也须多多珍重。”
东方莺儿眼睛红红地强颜嫣然一笑,道:“老前辈已经说得很明白了,凡事不可强求,公于此去。务必随遇而安,千万不要触怒了人家。”
韦松点点头,道:“我知道,神手老前辈一番苦心,不惜万里关山,远走失外去寻那旷世难觅的东西,其实,唉!你们这番奔波,不去也罢!”
东方莺儿道;“公子身负血海深仇,双肩挑武林命脉,吉人天相,相信我们不会空手而返的。”
两人简单地谈到这里,水手们又在大声催促了,韦松黯然道;“莺姑娘,我—一我要去了!”
东方莺儿含泪点头.韦松顿了顿,暗自叹息一声,转身向船边走去。
水手们伸出跳板,接他登舟,立即撤缆拔篙,船身趁着潮水,缓缓向海口退去。
离岸将及三丈,东方莺儿忽然拔步追了上来,一扬手,掷出一件银光闪烁的东西,叫道:“公子留着这东西,不要失落了—一”
韦松伸手一接,接在掌中,摊开看时,原来却是东方异临终时所留那带练小银牌。
牌上余温犹存,仿佛尚留着一股少女特有的体香,字迹、龙纹、清晰依旧,他握住银牌,登时回忆起华山水窟、云崖孤坟,以及灼穴疗伤—一各种往事,不觉阵阵心酸,泪水簌簌而落。
泪眼模糊中,只见岸上的东方莺儿,犹自向他挥动着纤手,渐渐地,人影、江岸,已经越来越遥远了—一
船出鳖子门,海风加剧,浪潮汹涌,船身开始起伏颠笸。
韦松痴痴立在船舷边,也渐渐感到晕眩欲呕,他自从失去武功,身体已如常人,站在这从来乘坐过的海船上,自然有些支持不住。
船老大含笑道:“风浪大了,公子请到舱里歇歇吧。”
韦松一面应首,一面扶着板篷,钻进舱里,和衣靠在榻上,才觉心里翻腾得好些,那船老大十分殷勤,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