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罢,一抱拳,接道:“在下言尽于此,告辞了。”
转身向外行去。
凌度月急急说道:“杨兄留步。”
杨非子人已行了两步,闻言转过身子,道:“凌少侠还有什么吩咐?”
凌度月道:“阁下辛辛苦苦追来此地,只是为了交代这几句话?”
杨非子道:“不错。”
凌度月道:“此事关系整个江湖安危,阁下既有改邪归正之心,留名后世……”
杨非子叹口气接道:“留名后世,只是在下一点期望,最重要的是,使在下能求得一份心安。”
凌度月道:“既是如此,杨先生何以不肯留在此地,和咱们同心破敌?”
杨非子道:“在下不愿留此原因有二,一是诸位未必肯信任在下,二是在下的处世方法,对敌手段可能和诸位有着很大的不同。再说适才在下遣人施用迷魂粉一事,只怕凌少侠还耿耿于怀。”
凌度月道:“先生的医道、才慧,素为武林同道敬重,如能抛弃私欲,必可造福武林,至于先生适才遣人施用迷毒已成过去,放下屠刀,立地成佛,如是先生真怀救世之心,咱们很希望先生留下,假如阁下是别具用心,那就只管请便了。”
杨非子沉吟了一阵,道:“蛊毒难医,药量有限,短短数月的生命,还有什么私欲可言,一个人面对着生命的终结时,才会私欲顿消,灵台复明,回首前尘,全属恨事。”
凌度月道:“杨前辈有此心念,使在下肃然起敬,怎不留此,全力挽救狂澜。”
杨非子道:“凌少侠如是真心相留,在下愿附随骥尾,稍尽绵薄。”
凌度月道:“在下是一片诚意。”
杨非子道:“那很好,杨某当以仅余的数月生命,为武林正义,全力以赶。”
雷庆一抱拳,道:“先生能愿尽全力,实为武林之幸……”
杨非子接道:“惭愧,惭愧……”
目光一掠凌度月,接道:“至于在下适才施用迷药一事,在下有所解释……”
凌度月道:“不用了吧!”
杨非子叹息一声,道:“还是说明的好!”
语声一顿,接道:“在下生恐冒昧造访,闹成冲突,所以,准备先用迷药迷晕诸位,然后再加解救,使诸位感觉到杨某人有相救之情,再听杨某人一番解说,必可收事半功倍之效,想不到竟然又弄巧成拙。”
凌度月微微一笑,道:“事情已过,先生以后休再提起。”
杨非子道:“尔虞我诈,只不过徒费心机,开诚布公才能够相处如同水乳交融,朝闻道夕死可矣!杨某人能在死去之前,同人至诚相处,虽死何憾。”
雷庆道:“杨兄,请入室长叙,剪烛夜话,共商江湖大计。”
杨非子道:“此地不宜久留,最好能立刻动身。”
凌度月道:“在下也有此感。”
杨非子道:“既有共同之见,诸位就请收拾一下离开。”
杨非子带几人连夜疾行,一口气走出了数十里,直到五更过后,才在一座古庙中停了下来。
这是一座破落的庙宇,但殿宇重重,规模仍具。
杨非子带几人进入第三层大殿,才停了下来,道:“诸位,请委曲一下,坐息一阵,再商谈咱们的行程。”
群豪信言坐息。
杨非子却未休息,行出大殿,察度了四周形势,才重回殿中。
坐息醒来,已然是旭日东升的时分。
杜天龙轻轻咳了一声,道:“杨兄,兄弟心中有几件不解之事,请教杨兄。”
杨非子道:“在下洗耳恭听。”
杜天龙道:“欧阳老堡主和柳凤阁早有勾结,何以柳凤阁适才又不拜会家岳。”
杨非子道:“这个诸位就不清楚了,因为你们太君子,他们勾心斗角,各有私心,柳凤阁仗财势得罪了不少江湖高手,欧阳明深居绿竹堡,闭门谢客,不问江湖中事,如非两人早已有勾结,自然不可能在开封结识,但在下却亲眼看见他们在闭室密谈很久。”
凌度月道:“有这等事?”
杨非子苦笑一下,道:“他们又联袂找上在下住处,找出了三日断魂散,立刻就取走,边派人手,分赴四处下毒。”
杨非子继续道:“他们只想到在下已被蛊毒控制,却没有料到我杨非子,竟然中毒后大彻大悟。利害结合,全以实力为主,目下是欧阳明实力最强,柳凤阁亲往拜会,自然是有求于欧阳明,其间是否有意地做作给诸位看看,那就非在下所知了。”
凌度月道:“原来如此……”
语声一顿,接道:“先生离开之时,他们是否知晓?”
杨非子道:“在下身受蛊毒控制,柳凤阁想不到我会逃走,所以并未监视在下。”
凌度月道:“三夫人呢?是否也和他们勾结在一起。”
杨非子道:“三夫人似是独树一帜,但目下却还有可能和柳凤阁和平相处,自然他们还有着彼此需要之故。”
凌度月道:“那武功奇高的黑衣人呢?”
杨非子道:“这可能就是他们三方面暂时相安无事的主要原因,那黑衣人武功太高,不是他们任何一方所能力敌。”
凌度月道:“欧阳明既是和柳凤阁早有勾结,柳凤阁何以会放过我等。”
杨非子道:“可能他算计过自身的实力,动起手来,未必有必胜的把握,也可能欧阳明不愿父女残杀,有意放诸位离开。”
欧阳凤道:“先生,贱妾有一奇怪的想法,那就是目下的欧阳明,可能不是家父的真身。”
杨非子呆了一呆,道:“姑娘此意,可有所指?”
欧阳凤道:“我说不出具体的证据,这些年来,我又很少回到绿竹堡,有一点很明显的事,那就是家父不会用毒,但现在的欧阳明却是用毒高手。”
杨非子道:“错不了,杜夫人,欧阳明确是位用毒高手,其造诣之深,在下也只有佩服,在下曾经试过无形之毒,不但不能伤他,反而被他一语点破,单是这份能耐,就非柳凤阁所能及得。”
欧阳凤道:“贱妾总觉着内中有很多费解之处,因此准备返回绿竹堡查个明白。”
杨非子道:“好办法,绿竹堡也许会找出一些线索,只要找出他不是令尊的证据,有很多费解事,立刻可以了解。”
欧阳凤道:“此事虽然重要,但比较少林、武当两派被害事,相差极大,所以贱妾不能因私害公为小失大。”
杨非子道:“夫人深明事理,好叫在下敬佩,传出消息之后,咱们就可以转回绿竹堡中查个明白了。”
凌度月道:“唉!看起来情势变化了,如是欧阳明下毒成功,实力大增,只怕就很难和三夫人合作成功了。”
凌度月道:“三日断魂散,还有解救之法吗?”
杨非子道:“解药也同时被他们取走。”
凌度月道:“情势演变至今,揭穿欧阳明真假身份,似乎是一个关键了。”
杨非子道:“所以咱们一定要追查出欧阳明的来龙去脉……”
雷庆忽然接口说道:“杨神医,有备无患,那三日断魂散既是出诸先生之手,想来解药也是先生所制了。”
杨非子叹息一声,道:“我明白雷兄的意思,我虽有配制三日断魂散解药的能力,但药物难求,恐不是十日一月内可以收齐,在下的性命有限,只怕是很难等到那一日了。”
雷庆沉吟了一阵,道:“杨神医,在下有几句话,如是说得不当,还望先生能够指点……”
杨非子接道:“雷兄但请吩咐。”
雷庆道:“杨神医可否把配制三日断魂散解药的药方传给一个可以信托的人,由他代神医完成救人济世之志?”
杨非子目光转注到凌度月身上,道:“凌少侠?”
雷庆道:“如是先生觉着凌兄弟可代完成此愿,我想凌兄弟决然不会推辞。”
他一语双关,使得凌度月也无法推辞。
杨非子道:“凌少侠对医药一道,是否有些基础?”
凌度月道:“在下对医道,所知无多。”
雷庆道:“凌兄弟,此事关系着武林安危,江湖大局,你可不能推辞这个责任。”
凌度月道:“晚进不敢。”
杨非子道:“凌少侠不解医道,事情就有些麻烦了,配制那三日断魂散的解药,练药的火候十分重要,要恰到好处,才能使解药有效。”
雷庆道:“找一个精通练丹之术的配药大夫并非难事,困难的是药方难求,杨神医只要肯传下药方就行了。”
杨非子道:“在下答允传下药方。”
杜天龙道:“杨前辈如是久不归去,必将引起他们的怀疑,他们也可能顾虑咱们会通报少林武当两处,可能派出高手,沿途截杀。”
杨非子道:“不错,杜兄有何高见?”
杜天龙道:“在下觉着,咱们略作改扮,也可掩人耳目。”
杨非子道:“在下也有此意。”
雷庆道:“少林距此最近,咱们赶紧一些,两三日就可赶到少林寺了。”
杨非子道:“使人为难的是,咱们必需要分成两路,一往武当,一往少林。”
雷庆道:“咱们人手不多,一旦分散,实力更单薄,少林、武当,都是武林中名门大派,两处都有很严厉的戒规,如若咱们分两处,不如集中全力,赶赴少林。”
杨非子道:“咱们总不能只救少林一派,不管武当门户了。”
雷庆道:“咱们见到少林掌门方丈之后,陈明内情,武当方面由他们派人通知。”
杨非子道:“只怕时间上不能适应。”
雷庆道:“近十年来,少林和武当相处极为融洽,我想他们之间,或许有特殊的通讯之法。”
杨非子道:“好!咱们就先行赶往少林寺去。”
几个经过一番改装之后,直奔少林寺。
各人化装成身份不同的人,分成两拨而行,只不过双方保持了十余丈的距离,以便能前呼后应,相互支援应变。
事情出了几人意料之外的顺利,一路上竟未遇任何事故。
这日,午后不久,已到了少林寺外。
雷庆已访问少林寺数次,轻车熟路,带几人直奔迎宾的客房。
一个四旬左右的和尚,合掌迎于门外,道:“诸位施主是借宿求斋呢?还是晋香还愿?”
雷庆一抱拳,道:“大师怎么称呼?”
中年和尚道:“贫僧当值知客了明。”
雷庆道:“原来是了字辈的高僧。”
了明道:“不敢,不敢,施主是……”
雷庆道:“在下过关刀雷庆,同行几位,也都是武林道上的朋友。”
了明哦了一声,道:“诸位施主可是要投帖拜山。”
雷庆摇摇头,道:“咱们一非寻仇、评理,二非求艺寻人,自然不用投柬拜山了。”
了明道:“雷施主的意思是……”
雷庆道:“在下等有一桩大事,求见贵寺方丈。”
了明道:“这个,这个……”
雷庆接道:“事关贵寺存亡,武林大变……”
了明道:“有这么严重吗?”
雷庆道:“不错,还望大师替咱们通报一声。”
了明道:“敝寺清规森严,贫僧不便冒昧通报方丈,雷施主可否见告内情,贫僧斟酌一下,再作决定。”
雷庆道:“不是咱们小觑大师,故作神秘,实是此事关系重大,不便拖延,还望大师原谅。”
了明合掌喧了一声佛号,道:“雷施主,贫僧职份低浅,实难作主……”
凌度月已听得心中动火,冷冷说道:“久闻少林寺,素受武林同道敬重,但在下确未想到,竟然如此小家子气。”
了明道:“少林寺佛门名刹,广受香火,福佑十方弟子,求宿晋香,贫僧等无不全力照顾,但对武林同道的事情,却有一条很严格的禁例。”
凌度月道:“什么禁例。”
了明大师道:“本寺不喜武林同道在寺中闹出什么不愉快的事……”
凌度月接道:“咱们已然陈明来意,是为救贵寺而来。”
了明大师笑道:“少林寺近十年来,一直是静如止水,贫僧说一句狂放一些的话,武林同道进入本寺之后,也必得受本寺的清规限制,诸位……”
凌度月道:“大师,你究竟懂不懂,咱们已说明的来意。”
了明道:“贫僧懂是懂了,不过诸位如是不肯说明内情,贫僧不便通报。”
雷庆道:“在下明白了明大师可是觉着咱们的身份不够见贵寺方丈的分量。”
了明大师道:“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雷庆道:“这么说来,大师不认识雷庆是何许人了?”
了明道:“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并未听过雷施主的大名。”
雷庆道:“大师觉着什么人才有见贵方丈的身份呢?”
了明道:“这个贫僧无法解说,不过,那人至少应该是当今武林中的知名人物。”
雷庆道:“杨非子杨神医的身份够吗?”
了明目光转动一阵,却无法认出哪一位是杨非子,当下接道:“哪一位是杨施主?”
杨非子行前两步,道:“区区便是。”
这时杨非子仍穿着一身老农的衣着。
了明道:“贫僧未见过杨非子施主,但却听过他的大名,施主形貌、衣着,却和传说中的衣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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