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云剑金燕子将外袍穿上后,忽然噗嗤一笑,向叶秋白说道:“这次又是你救我出谷、替我疗伤的吗?”
她直呼叶秋白为“你”,可见心中已经没把他当外人看待,言出由衷,感情自然流露。
叶秋白一些不觉,他正欲回答,忽然想起了凌虚书生,利用这个机会何不将心迹表明。
于是说道:“金姑娘,这次疗伤并非在下所为,姑娘自昏倒之后,就为这位贤弟抬来此间,在下不过偶然碰见而已。”
说完,一指旁立的凌虚书生,又说道:“这位贤弟乃是武当派摩勒秀士之后,名叫凌虚书生徐省吾。”
凌虚书生闻言不禁面红耳赤,急道:“大哥……你……你这……”叶秋白忙止住他道:“徐贤弟,金姑娘并非外人,你的一片好意,她不会误解的!”
凌虚书生听他一说,更是期期艾艾,说不出话来……他不解叶秋白这样做是什么意思,当着金姑娘之面,他又不好询问。
空云剑金燕子在他俩说话之际,翦水双瞳一瞬不瞬望定二人,她人本绝顶聪明,一见此状,心中那有不明白的道理?
也不说破,忽然走上两步,向凌虚书生深深一揖,道:“多谢徐公子相救之德……”凌处书生又羞又急,见她行礼,连忙还礼不迭,口中说道:“金姑娘不必如此多礼,些须小事,何足挂怀!”
这样一说,等于承认了自己确是为她疗伤之人,话一说出口后,不禁暗暗叫苦。
叶秋白这时走上前来,笑道:“金姑娘两次遇险,都是神秘莫测,使外人不知究竟,金姑娘如不见外,可否将经过告知我俩?”
金燕子闻言,面上不禁一阵绯红,半晌,叹息一声,道:“前次蒙你相救,说来话长,日后如有机会,再当告知。至于适才之事,则全是为了……”说到这处,看了叶秋白一眼,把一个“你”字忍住不说,面上又是阵羞红。
叶秋白见状,心中疑惑,问道:“姑娘适才受人暗算,可是天坛教中之人吗?”
金燕子低头一笑,道:“不错,我见那人自火堆中钻出,尚未与他说话,便被他一掌击中……”叶秋白一闻此言,急道:“那人可是一头黄发、年约五旬的老者?”
穿云剑金燕子点头道:“正是此人!”
叶秋白面色一变,眼睛中又闪烁出愤怒的光芒……沉声道:“那人名叫黄幡星君,乃天坛教教主,与我有杀父之仇!”
金燕子闻言,说道:“难怪此人武功如此高强,原来他就是天坛教教主!”
叶秋白望了她一眼,间道:“金姑娘可曾看见他往何处走去?”
金燕子闻言,微露羞涩之容,低声答道:“这个……我似乎见他向后山一带遁去,因我当时已受内伤,未能顾及……”叶秋白低头默想一会儿,突然抬头道:“那么在后山放火助我之人,可是姑娘你吗?”
金燕子闻言,心头一阵乱跳,想说是也不好,说不是更不行,半晌始点头答道:“不错是我!”
叶秋白一愣,心想:她何必冒这么大的危险,赶来助我?
金燕子话说出口之后,见他呆立不语,不由面上一阵绯红。
暗中银牙一咬,忖道:自己这半天是怎么啦?怎么动不动就面红耳赤,叫人看了该多不好意思……叶秋白呆了半晌,勉强笑道:“姑娘这番相助情意,使在下感激不尽,只是无才无能,不知如何报答才好!”
穿云剑金燕子闻言,肃容应道:“前次雪中相救,大恩尚未言谢,今日偶而相助小侠一臂之力,却不料弄巧成拙,反连累两位好一阵工夫,小侠此话真要叫我无地自容了。”
叶秋白见她如此说,淡然一笑,不再提起。
……………………………………………………………………………………………………第十四章小侠勇闯狐猩窝三人出得洞来,抬头望天,却见那漫天大雪比先前落得更急、鹅蛋大的雪花,在空中飞舞不停……叶秋白一见这自然雪景,不由感慨万千,心事潮涌而来……忽想起沧浪渔隐之言,叶庄主并非自己生父,那么,自己亲生父又在何处?母亲受伤之后,又前往何地?想到这里,他不禁仰首向天,长啸一声。
啸声激昂,声震四谷,流露无限的孤独与寂寞。
穿云剑见他仰天长啸,神色凄清,不由对心上人又增加几分关切与同情。
心想:想不到他豪气万千,雄心侠骨,心中却是这般的孤寂悲愤。
长啸声停后,叶秋白突然回转身来,望着穿云剑与凌虚书生。
这一瞬间,他的主意已定,从此天涯海角,只身一骑,要为未完的志业,继续行程。
他说道:“金姑娘,徐贤弟,你我大家皆萍水相逢,遽成知己,在下心中之于二位,关切与爱敬兼而有之,奈何天下无不散之宴席,在下另有他事,恐怕不能再相随伴二位左右,要先行一步了,日后有缘,当再相见!”
说完,眼睛望定二人,心中为这一对如花玉人,默默祝福。
金燕子乍闻这话,不禁面色倏变,眼眶里隐含无限幽怨之色,这瞬间她几乎失望得落下泪来,心想:难道他的心肠是铁石铸的不成?自己一片痴心,他竟丝毫不觉。
凌虚书生闻言,也不禁一阵黯然……
他抬起头来,向叶秋白说道:“小弟不愿离开大哥,驱马执鞭,也愿与大哥结伴,行走江湖!”
叶秋白轻轻摇头道:“不见树敌太多,前途极不平稳,你还是与金姑娘结伴,时相照拂比较好些!”
说完,含有深意的望了他一眼,凌虚书生一见这种眼色,岂有不明白的道理?
这半日来,凌虚书生对穿云剑金姑娘的绝世美貌已萌生爱意,见叶秋白如此存心,不禁又是感激又是羞愧。
心想:金姑娘与大哥结识在先,自己实在不该介入,看她一举一动,分明对叶秋白十分痴情。这样一来,自己岂不是破坏了大哥与她之间的真情。
这样一想,遐恩尽失,毅然道:“小弟不愿离开大哥,愿随侍大哥身旁,永远不渝!”
叶秋白闻言一怔,望了二人一眼,暗忖:看他们两人的神色,似乎都不愿自己离开,这到底是怎么啦?难道他们合不来吗?
他对男女之事毫无经验,这半日来,一些也看不出穿云剑的一颗芳心,原来是放在自己身上。
他见两人如此态度,不由十分为难,半晌始开口说道:“贤弟既如此坚持,不妨到前面镇上休息一阵子再说吧!”
说完,身子一纵,冒着漫天大雪,向远方村镇疾奔而出。
金燕子见状不由转忧为喜,立刻与凌虚书生紧紧相随在他身后。
不到一个时辰,三人已来到一处镇上,找了一个客栈住下。
***
一觉醒来,太阳尚未升起。
叶秋白梳洗已罢,见隔壁房间尚无动静,于是转过前廊,走出客栈外面,信步在附近逛了一阵。
走到客栈附近僻静所在,忽然听见一阵悦耳琴音,随风飘扬,抑扬顿挫,高低有致。
心想:何处来此高土,竟在这清晨时光,奏琴取乐?……自己既无他事,何不循声前往一看。
忖罢,循着琴声方向,缓步走去……
行到跟前,却见一座假山后面,坐着一个儒服丝巾中年文生,手中抱着一个古琴,凝神独奏,叶秋白走到附近,他竟似丝毫不觉……叶秋白一望这人,不禁暗吃一惊,几乎喊出声来!
他不是昨天黑龙谷中,那神秘莫测的中年文生吗?
怎么却出现在这里?
心中一动,正要走上前去,忽然琴音一停,那中年文土双目如闪电般向四周一扫。
叶秋白不敢鲁莽,见状连忙隐身在假山后,偷眼注视。
江南儒侠目光扫过假山,唇角似乎微微一动,但并未说出话来。
半晌,他叹息—声,呐呐自语道:“茫茫天下,何去何从?……唉……不如归去……”声音低得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俊秀绝伦的脸孔,不知何时竟浮起一层苍白之色。
突然他将手中古琴扶正,双手齐动,再次弹奏起来。
这一弹之下,琴音与刚才又不相同。
刚才叶秋白听见的琴声,温婉和顺,一如小溪流水,细水长流,闻之令人心神俱舒……但这次奏出的音律,则充满了悲愤、幽怨、凄凉、孤寂……间或透出杀伐之音,似乎在感慨人世间的无常,也似乎在倾诉自身不幸的遭遇。
叶秋白听着听着,对这不明来历的江南儒侠,似乎在熟悉之外又多了一份了解。
这种了解的感觉非常微妙,就像他自己也解释不出何以对那人会有种熟悉的感觉一样。
叶秋白想到这里,闻得那琴声更加急促,忽高忽低,杂乱无谱。
但在纷乱中,却有一种引人神往的力量,令人深深为之迷醉。
叶秋白暗暗赞美,琴声奏至最高—阶,突然降下,铿然一声,声息全无。
他忙看那人,却见面色黯淡,似乎在回忆什么悲痛的往事。
叶秋白再也按耐不住,将身一闪,自假山石后走了出来……江南儒侠见有人来,眼也不抬,仍然凝神思想,似乎对外界之事全不理睬。
叶秋白走到近前,躬身施了一礼,说道:“前辈清晨在此弹奏,真是雅兴不浅,在下闻声寻来,冒犯之处,万请勿责。”
江南儒侠似乎早知来人为谁.闻声也不抬头,顺手一摆,说道:“随便坐吧!”
叶秋白连忙坐在一边,拱手道:“晚辈昨天在宴席上出丑,前辈怫然而去,想必是有责备之意?”
江南儒侠闻言—怔,突然说道:“我愿来就来,想走就走,这又.和你何干?你这样说,未免太多心了。”
说完,不禁哈哈一笑。
叶秋白面上微红,在他笑声停歇后,又问道:“昨日闻得席上之人,称呼前辈为江南儒侠,是吗?”
江南儒侠闻言,笑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
叶秋白见他如此回答,怔了一下,忙道:“晚辈见前辈十分面熟不知前辈是否识得家师?
所以询问前辈名号,尚请勿怪。”
江南儒侠点头道:“不错,在下号叫江南儒侠,至于令师何人,恕在下不知,只好有劳相告了。”
叶秋白忙道:“家师号叫绝命杀神,已经故世,不知前辈是否认得?”
江南儒侠闻言,哦了一声,说道:“令师大名,早就耳闻,可惜不曾见过一面。”
叶秋白见他与恩师并不相识,不由微露失望之色,半晌始勉强道:“晚辈与前辈十分面熟,以为前辈……”说到这里,住口停下,原来他见江南儒侠神色似乎十分不耐,连忙闭口。
江南儒侠抬头望天,悠悠说道:“你我两次相遇,似乎缘份不浅,奈何世上之事总是逆多于顺,在下今夜有大难降临,无可逃避,一番相遇之缘,只好到此为止。
为表心意,现有薄物两件,相赠小侠,日后睹物思人,也算是你我萍水知遇一常”说完,忽从怀中取出两样物品,随手递给叶秋白。
叶秋白本待推谢不受,但恐对方不悦,所以爽快收下,谢道:“前辈赠物之情,在下永远记得。”
说完,低头望了一眼手上之物,其中一样形如蝴蝶,作长方形,另一样则通体漆黑,形如蜘蛛,作扁圆形,都是栩栩如生,闪闪发亮。
心中一动,忽然想起两样东西来,忙问道:“前辈赠物,可就是人称西域二宝的蝴蝶骨与蜘蛛螺吗?”
江南儒侠微笑点头,道:“不错!正是西城二宝,望你慎自隐秘,勿使歹人觊觎。”
说完,无限关切的望定了叶秋白,神色十分复杂。
叶秋白抬头望见江南儒侠神情有异,想起他说今夜有难之事,乃决然说道:“前辈赠宝之恩,无可报答,前辈所说大难降临,在下不自量力,愿意稍尽棉薄,不知前辈可否将详细情形,告知一二?”
江南儒侠闻言,淡然笑道:“生死由命,勉强不来,你有心助我脱此危难,使我十分感激,但今夜约会在下的强敌,你我皆无法抵挡。
在下一路之上,临时脱逃三次,但这次又被他寻着,并且下了武林帖。在下死无畏惧,只是不愿这武林奇珍落在他手中,相赠小侠,正乃天意。”
说完,突将手上古琴一按,发出一阵铮铮之声,双目微闭,竟不再理会旁边的叶秋白,继续弹奏起来。
叶秋白那肯就此离去,等待半晌,突然脱口道:“前辈不愿告知晚辈,晚辈只好呆在此地,不再离去,看看那将来之人,到底有何绝世武功。”
江南儒侠闻言,似乎怔了一下,手中琴音一停,微喟一声,道:“你既不信,我也无法使你相信,也罢!
今夜三更,你我在独柱峰见面好了,不过我话说在先,只准你看,不准你出手相助,你答应吗?”
叶秋白低头一想,忖道:不如先答应了他,再作打算!他说道:“好吧!就是这样,今夜三更在独柱峰见面!”
江南儒侠闻言不再言语,低头奏琴,古琴顿时响起一片祥和肃穆之音……叶秋白不能再留,这一刻间,恐怕凌虚书生和穿云剑已在焦急的寻找自己了。
将身一纵,退出一丈开外,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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