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微微一动,江湖人的那一份不服输的热血在鼓动着,即使明知道自己现在该做的,是集中力量去解决掉那个棘手的凤。可是错过了眼前,这个向来滑头的木鸢要再一次逼得他出手,却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让他很难不战而过。
“木左使,领教了。”
木鸢微微一笑,对他的选择毫不意外——毕竟,这才是玄狼门的作风。
感慨啊……自己还真是伟大,竟然就这样做了一个大饵,另外那两头可要对得起他的牺牲才好啊。
凤很清楚,自己才是玄狼门真正的目标,与其自己带着宁弦,不如让木鸢带她去找白墨,自己来拦住大护法或许更好些。但是明白是一回事,却很稀奇的,他并没有完全理智的去处理这件事。仿佛,只有把她带在身边,才能稍稍放心一些,即使明知道宁弦从来都不是温室的花。
所幸这个堂口并不大,他们虽然不熟悉地形,却也不难寻找关人之处。
“找到人尽快离开,我们没有时间去找解药,以后再想办法。”
宁弦点头,趁凤拦住其他人的机会,踹开各个厢房的门搜寻。
即使情况再凶险,对于宁弦来说,似乎也并没有太紧迫。这并不是她第一次和凤一起出来,而这一次,还多了一个几乎从不出手的木鸢,意外地发现有他们两人在,周围的危机仿佛对她来说都相隔甚远几乎无关。
凤始终不曾离她太远,如一层屏障,割断了外界。
宁弦找到一处武器房外,从门上的雕花空袭便看到里面一抹白影,她一脚踢开门,见到的是一个奇怪的台子,白墨被困在中央,四周宛如阶梯层层而下。宁弦正疑惑,一个闷闷得声音响起:“劝你告诉外面的那一位,他最好不要轻举妄动,否则白大少爷头顶的悬剑立刻就会在他的头上戳上几个窟窿。”
一道纤细身影穿着简单青衫站在武器库的最内侧,面上一副鬼面具遮住了面容,声音透过面具,沉闷地传出。宁弦抬头,果然看到白墨头顶的正上方悬着数把利剑,利剑若是坠落,就算他往一旁躲,也来不及躲开这个范围。
她看了一眼白墨,见他手脚被缚,人倒是无恙,紧紧地抿着唇蹙眉看着宁弦,微微摇头。宁弦回了个无奈的笑容,随即撤去笑脸,对那鬼面人道:“你就是‘师爷’——冲天楼的大公子?”
对方并未否认,声音似笑非笑道:“看来,凤跟你说了不少。”透过厚重的面具,他的声音听起来闷闷的,难以分辨是否曾经听过。
“既然是冲天楼的大公子,若是伤了白家的少爷,恐怕也不好交代吧?却不知道大公子跟凤有什么冤仇,让大公子这般煞费苦心?”
阴冷的笑容咭咭得令人感到从耳孔直入百骸,鬼面人并没有跟宁弦多话,只道:“你们不是要救白大少爷,他人就在这里,只要凤上来将他救出去,我保证他头顶的刀不会落下来。”
宁弦细细打量,很显然,若是有问题,就必然是在白墨身下这层层阶梯之上。她片刻迟疑,凤却已经从门外走进,站在她身前将她往后挡了挡,“我去。”
“凤……”宁弦犹豫了一下,却不知该说什么,只道:“你当心。”
凤只看了一眼那数道阶梯,却没有迈步上去,而是足下一点,人已经飞身而起,在空中翻转,直向白墨而去——鬼面似乎早已经摸清了凤的身手,只见他的手突然摸向墙上的俄一个机关,两边墙上骤现数个黑洞,在半空射出闪闪寒光的铁蒺藜,凤的剑在身侧绕出两道剑花打开数个,眼见还有两道就要吉向他,宁弦一急,长鞭已经飞出去,卷开两道银光。
刹那间白墨头顶的利剑突然下弹数寸,几乎就要脱离禁锢直射下来,又突然停住。
宁弦顿时一身冷汗,就听鬼面人冷冷道:“若是你再插手,下一次剑可不会再停止!”
经过这一击,凤虽然无伤,却冲力已过,落向地面。他脚下已是那数道台阶,由不得他选择。
宁弦的心微微揪紧,她几乎想要开口喊凤回来,可是,此时丢下白墨就这么落荒而逃,她做不到,他们都做不到。
白墨什么话都没有说,没有开口要他们救他,也知道对他们说别管自己根本只是一句没用的废话。他迎上宁弦的目光,那其中微微的歉意,似乎在为他们连累了他而愧疚。可是,他却觉得连累与否都不重要——看到他们为了来救他而这般涉险,他一句话也说不出,谁连累了谁,事情因何而起,都不再有意义。他情愿凤能够放弃,立刻带宁弦走,可是,是什么样的心情让他明白,他们不会丢下他,而这样的相信,令人心里如此微涩的激荡……
第一次,他的眼睛似乎看到了江湖,看到了一个刀光剑影,却有血有肉的魔教。
第五十章迷茫重重
那是宁弦生活的江湖,离自己如此遥远。
那种毫无原因的知道着,他们不会丢下他,不会就此退缩的感觉让人说不清心里是什么感觉,而理由却既不是因为他是宁弦的夫君,也不是因为他们之间有什么感情,恐怕就算是去问宁弦和凤,得到的答案也只是:没为什么。
凤在落地之前已经加了小心,就在他落地的瞬间,他所在的那一层台阶突然冒出密密的细刺,幽幽的蓝光昭示着上面淬上的毒,凤几乎是在毒针露出地面的瞬间就已经再次跃起,时间之紧,甚至以宁弦的眼力都没能看出毒针究竟有没有碰到凤。
只轻轻借力,凤便跃到了白墨身边,这一瞬间,宁弦看到鬼面人的手已经按在启动机关的把手上,那面具上的鬼脸仿佛狰狞地笑起来——冲天楼大公子阴狠如狈,狡诈如狐魔道皆知,就算他说过只要凤独自救人就不动手……谁、信?
头顶的利刃落下的瞬间,凤挥剑砍断白墨身上的绳索,已经来不及运气,拉住白墨用力一蹬地面,两人直接摔落下来——险险避过的利刃仍旧在二人身上留下深深浅浅的伤口,两人跌在地上,却总算性命无忧。
鬼面一见白墨被救,立刻开启身后的一道暗门准备离开,宁弦要追,凤却拦道:“别追,我们走!”他和白墨从地面站起来,身子难以察觉地微微一晃。
宁弦停住脚看向凤,他看起来没有表现出任何异样,但是,这不是凤的作风。
“你碰到那毒针了?”宁弦紧紧地盯着他,连他脸上微小的变动也别想逃过她的眼。凤微微沉默片刻,眼下这种情况让同伴了解他的真实状况比起一味隐瞒要有益得多,道:“毒性并不十分猛烈,我的内力暂时压得住。”
宁弦用力一点头,“我们走!”
慈笙去搬的援兵还没有来,甚至不知道能不能赶来,他们得靠自己离开,越早越好。
不管凤表现得是否无所谓,宁弦还是上去扶住他,替他分担一些力量,“我们去找木鸢吗?”
凤摇头,“不,我们先走。没有木鸢拖住玄狼门的大护法,我们谁都走不了。”
宁弦瞄了他一眼——就是要甩了木鸢拿他殿后?
“反正那家伙死不了。”凤凰如是说。
连凤大人都这么说了,宁弦还说什么?她在心里反复的默念——能者多劳,能者多劳……“走!”
白墨:“……”他们会为了救他不怕危险,却说甩就把木鸢甩了?魔教中人……果然还是无法理解。
他们既然要甩了木鸢,让他拖住玄狼门大护法,那么也就意味着,他们必须自己来应付出现在眼前的任何阻隔。
重重的人马拦截了去路,毫不意外鬼面不会放过凤中毒且有伤在身的机会。凤蔑视地看了一眼带了重重人马,自己却依然站在安全之处的鬼面,缓缓将自己的手从宁弦臂上抽离,握上自己的剑。
“能配合我吗?”他侧目看了宁弦一眼,宁弦一怔,随即在嘴角扯开一个理所当然的笑容,“小看我么?”
这还是第一次,向来独立承担一切的凤居然会开口要别人协助。
宁弦手中长鞭重重往地上一甩,宛若有什么东西被崩开,细长的鞭身上无数倒刺显现,形成一道无形的墙壁辅助凤的防守,沾身,便带起一片皮肉。
………………………………
杜慈笙不知道自己游荡了多久,他也想过,也许把宁弦逼到绝境,说不定可以逼出自己的答案,可以在怨恨与放下中,做一个选择。
然而最终依然没有得到答案,他去了,去联络霓裳,却是在明知道已经来不及的情况下踟蹰而去。他这样做,是想挽回些什么,还是不过想让自己的良心能安一些?
援兵来不及的。
若宁弦他们不能以自己的力量闯出来……
他的背隐隐作痛,那些伤口已经痊愈,长出新鲜的皮肉,只留下条条痕迹。可是他心里的伤,一直一直,摆在那里,无论他怎样忽视也无法消失。
即使最初的错在自己的哥哥,不该欠了幽冥天的债,但是让那个虽小却和乐的帮派从此消失,归附于他人的,是宁弦。但是救了这个不起眼的小帮派,让它苟延残喘下来的,也是宁弦。就连他,也成为了一个附属,成为了没有自主的她的附属。而那个温淡和善,但有着自尊和气节的二少爷,也从此消失。
究竟是该怨恨还是感谢?是天意弄人还是自作孽?罪魁祸首是谁?
他没有留在霓裳处等候消息,也无法等在玄狼门外看到亲眼结果,回过神时,人却已经在白府之外。他怔了怔,伸手去推大门,却发现自己的手冰凉而微微发抖。
“温淡和善”的二少爷不曾杀过一个人,而现在,他却可能害死了几条人命。推开这扇门,他想看到的,是什么样的结果?
他缓缓用力,却觉得这道门有千斤重。
“啊,杜公子,你回来了,少爷和少夫人等你许久了!”门房急忙迎上来,慈笙一怔,头脑空白,下意识地问:“他们……回来了?”
“是,其他两位公子也都回来了,只差杜公子一人,少夫人命小的在这里看着,等杜公子回来。”
——他们回来了。
杜慈笙感到一瞬间的无力,他说不清心里的是什么感觉,是庆幸他们的平安,还是送了一口气,他终于没有害死人?
头脑中什么也无法思考,只是机械地迈着微微僵硬的腿,走向内院。
“慈笙!”宁弦从屋中迎出来,似乎还带着历劫后微微的狼狈,没来的及收拾妥当。她细细看了慈笙,带着些许担心,“你没事吧?”
慈笙怔忡,这一句,为何从她的口中问出?他是先一步离开的人,会有什么事?有事的人……是她,和他们,不是吗……“对不起……”
宁弦微微茫然,“怎么了?突然……”
“我……没能来得及报信……”
宁弦了然一笑,“这不怪你的,是我鲁莽了,我本来就知道你的轻功一般,却让你赶去报信本来就太勉强了,来不及也没什么,我们这不是平安回来了。”
透过打开的房门他能够看到屋内虽然一身狼狈却看不出有没有受伤的木鸢,刚刚被包扎好伤口的白墨和正运功疗毒的凤。
他们,本可以安然无恙的回来。
“宁弦……”
“慈笙,你也累了,快去休息吧。”宁弦脸上挂着笑容,急忙推着他离开,慈笙茫然地迟疑片刻,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能做什么,但是只有一点他还知道,就是现在这里没有需要他的事情……他缓缓点头,迈步走向自己的房间。
宁弦看着他离开,脸上的笑容缓缓褪去,似乎浮上些许低落。
“怎么,你还打算继续把他留在身边?”木鸢不知道什么时候走出来,站在她身后跟着一起看。
“说什么呢。”
“你自己心里清楚,何必自欺欺人?”
宁弦轻轻叹气,“不能怪他的……这事,本来就是我有愧于他。”
木鸢用扇子敲敲她的头,怪声怪气道:“你啊!迟早被人害死!”
宁弦勾了勾嘴角,却很难称之为“笑”,在今天之前,她从没有想过……
她从小生长在魔教,看多了,也做多了。有些事情对她来说是理所当然,她真的没有想过自己所做的那些事情对别人会造成多大的伤害,或者就算想到了,她也不会在乎。所以,她完全忘记了,慈笙是可以恨她的……
她情愿,慈笙真的只是来不及。
他们回来之后霓裳那边已经来了消息,慈笙的确去过,但是却太迟。不过为防万一,霓裳还是已经联系了最近的暗哨。不管怎么说,事情还没有结束,鬼面和大护法也还是个危险,多派点人来总是有备无患。
她走回屋里,看了看凤稍显苍白的面色,却不便打扰他运功。
白墨走到她身边,“我该谢谢你。”
她摇摇头,“这本来就是我们连累的,对于白府,不过是一场无妄之灾。”
白墨转头看向门外,长长地吐了一口气——经此一劫,似乎看清了许多东西。只是习惯了所有的情绪都放在心里,面上依然只是淡淡若无其事,问道:“二弟的毒可有法解?”
宁弦点点头,“毒之一事虽然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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