尉迟巧好似被夏天翔触动灵机,浓眉微轩,怪笑连声说道:“夏老弟,‘三手鲁班’之号是因我善偷,并擅制各种精巧用物,才蒙江湖友好惠赠!不过我已被你提醒,就凭这‘三手鲁班’四字,大概可探出步虚下院的几分虚实。”
夏天翔微笑问道:“尉迟老前辈有何高策?难道你想施展空空妙手,进这步虚下院大偷一场?”
尉迟巧摇头笑道:“偷却不见得能够偷出什么名堂?我是想替他们放上一把‘有情火’。”
夏天翔愕然问道:“常言道‘水火无情’,却不知老前辈这把“有情火”是怎样放法?”
尉迟巧自怀中摸出三粒大如龙眼核般的蓝色小珠,向夏天翔含笑说道:“夏老弟,这三粒小球便是我精心独创之物,名叫“有情火”。一经出手着物,见风即燃,并浓烟四起,火光颇大,水泼难灭,令人感觉手忙脚乱,无从扑救!但燃烧时间极短,片刻过后,便自行火熄烟消,不会对于房舍有甚大损。”
夏天翔这才知道“有情火”的命名之意,不禁向尉迟巧失笑问道:“老前辈是想将那藏在暗中的第三人,用这把‘有情火’烧将出来,看看本来的面目?”
尉迟巧点头笑道:“只要火势一作,步虚下院之内所住的人必然外逃,则不但可以看出那深藏隐秘的第三人究竟是谁?并可自那白袍老年道人的身法之上,看出他是不是当年连斗罗浮、少林、祁连三派掌门、名震天下的‘慈心羽士’管三白。”
夏天翔觉得尉迟巧的这条计策果然合用,遂双盾一剔,含笑说道:“尉迟老前辈,这把火儿由我来放,让我试试你这‘有情火’的神妙威力。”
尉迟巧闻言又自怀中取出三粒‘有情火’,一并递与夏天翔,微笑说道:“夏老弟在两三丈外,向步虚下院中殿及东西两室,各弹一粒便可!其余三粒赠送老弟,但出手以后,应即从速隐身,莫被对方看破痕迹才好!”
夏天翔欣然领命,蹑足潜踪,悄悄掩立距离步虚下院两丈三四之处,把三粒‘有情火’连珠弹出,并立即施展“龙形一式”,转化“八步登空”的绝顶轻功,纵回尉迟巧身侧。
果见三点蓝光闪处,步虚下院的中殿及东西两室,同自轰然火起,浓烟高腾,威势颇烈。
起初玄清道人似在惊惶扑救,但片刻以后,便匆匆自中殿纵出,手内横托一位俗家打扮之人,不再顾及房字,驰向西南而去。
因火光极大,看得分明,那位被玄清道人自中殿救走的俗家打扮之人,对夏天翔、尉迟巧均不陌生,竟然就是点苍第三剑“龙飞剑客”司徒畏。
夏天翔愕然说道:“原来司徒畏挨了我柴姑姑的三记‘般禅重掌’,并未远去,就在这步虚下院之中养伤,但既然是他,却何必这等藏头藏尾则甚?”
尉迟巧不答夏天翔所问,却自瞿然说道:“夏老弟,你所说的那位口内无舌、手上无指的白袍老年道人并未逃出,我们应该进入步虚下院看看,万一若有差错,岂不是老化子无心造孽!”
夏天翔被尉迟巧一言提醒,心中也颇为那位白袍老年道人担忧,两人遂各展轻功齐向步虚下院扑去。
这时那三粒“有情火”的威力业已渐渐消灭,果然仅仅烧坏一些窗根屋椽之属,对整座房舍并无大损。
夏天翔、尉迟巧扑进步虚下院,到了东室门口,却见那位白袍老年道人依;日在丹床之上盘膝端坐,庄严沉默得宛如一尊石像,对那窗根间熊熊未灭的火光,根本视若无睹。
夏天翔觉得这位白袍老年道人具有一种能够令人肃然起敬的异常威仪,遂恭身发话问道:“北溟门下武林未学夏天翔,请问老人家可是点苍派中硕果仅存的唯一老辈奇侠‘慈心羽士’管三白?”
白袍老年道人目光一注夏天翔,微微点头,“三手鲁班”尉迟巧却惊疑得忍不住诧声问道:“‘慈心羽士’昔年曾以一柄白龙剑连战罗浮、少林、祁连三派掌门,保持不败,因而威震武林,名驰八表。老人家既是这位前辈奇侠,则一身绝世武功,而今安在?”
白袍老年道人闻言,长眉微蹙,向尉迟巧默然张口伸手,显示自己口内无舌,手上无指,以致既不能书,又不能语。
尉迟巧及夏天翔看清“慈心羽士”那空洞洞的口腔与光秃秃的手掌,均不禁心头一阵惨然。尉迟巧浓眉深皱,又复问道:“老人家向我等显示伤残之意,是否一身绝世武功,已为好徒所废?”
“慈心羽士”木然点头,尉迟巧见这等一位声名极好的前辈奇侠,居然落得如此下场?不禁凄然长叹,继续问道:“老人家的武功是废在哪名好徒之手?尉迟巧、夏天翔当本江湖正义,代消此恨。”
“慈心羽士”起初脸上神情木然淡漠,但听了尉迟巧的这几句话以后,忽似有点激动起来,目光凝注尉迟巧、夏天翔片刻,眼皮微微垂阎,但却自眼角流下两行珠泪。
这等无声之位,往往比起嚎啕痛哭更觉悲凉。夏天翔综合目前所见及前日所闻,业已猜出几分端倪,义债填膺地高声问道:“夏天翔由于老人家凄然落泪之举,业已猜出大概。请问老人家,把你害得这般光景,割舌剁指,并废去一身武功的残酷好徒,是否就是你嫡亲师侄、如今身任点苍派掌门人的铁冠道长?”
“慈心羽士”听完夏天翔话后,益发泪落如泉,并霍然一睁双目。
但就在“慈心羽士”霍然睁目,尚未设法回答夏天翔所猜是正是误的刹那之间,火光刚灭的窗榻之外,突然射进一缕冷风,直透管三白后心,使得这位“慈心羽士”未能泄漏谜般的隐秘,便即离却龌龊的尘世。
夏天翔首先警觉,但对方发难太快,措手不及之间,“慈心羽士”管三白便已遇害,遂只得怒满心头、咬碎钢牙地穿窗追出。
“三手鲁班”尉迟巧则在百怔之中,翻转“慈心羽士”管三白的尸身,看出他是被一枚霸道绝伦的子午问心钉打中后心要害致死,不禁暗恨来人忒以狠毒,也自双掌护身,追出步虚下院。
来人正是去而复转的玄清道人,如今正施展点苍绝学七十二式“回风舞柳剑法”,与夏天翔的一对三绝钢环,打得十分火炽。
玄清道人虽是点苍派掌门人铁冠道长师弟,但武功比起点苍三剑却差上一筹。何况他手中所用,又是一柄极为寻常的青钢长剑,自然难免处处被夏天翔那对专门锁拿刀剑的三绝钢环克制,只得仗着“回风舞柳剑法”的精妙招术,勉强支撑而已!
夏天翔一面施展北溟绝学,用独门兵刃三绝钢环圈住玄清道人,一面向尉迟巧高声叫道:“尉迟老前辈,对于这种拭师叛上、丧心病狂的万恶贼子,不可随便杀死!我要把他生擒,交付武林公决!”
尉迟巧点头叫道:“夏老弟尽管放手施为,擒住这恶贼以后,待我施展从不轻用、惨酷已极的‘五阴截脉’手法,便是铜浇罗汉、铁铸金刚,也非把其中真情和盘托出不可!”
夏天翔又复叫道,“尉迟老前辈,你且在一旁掠阵,帮我留神这恶道觅机脱逃,及施展他身边所带的点苍派杀手暗器紫焰神砂,我要请他尝尝这对三绝钢环的真滋味了。”
话音方落,龙吟脆响突起当空,两只三绝钢环,“当当当”左右一错,抢走进身,右环斜砸,左环平推,用出了一式“北溟神婆”皇甫翠所传的精妙绝学“昭昭日月”。
玄清道人早知不敌,但对方一对奇形锯齿钢环的招术神奇,威力太强,使自己逃遁甚难,亦复无法匀出手来施展紫焰神砂,转败制胜!
他因身负特殊任务,曾立誓言,倘遇重大危机,便应及时自尽,决不使点苍派秘密丝毫泄漏。
如今这种局面,正是玄清道人自尽保密之时,但他虽能对师叔“慈心羽士”管三白蓦下毒手,却对自己狠不下这条心肠,仍想死中求活,觅机逃命。
夏天翔这招“昭昭日月”才施,玄清道人便感压力奇强,深知不妙!急忙用出“回风舞柳剑法”之中一招护身绝学“柳线摇青”,把青钢长剑舞成一片旋光,力拒来势!
夏天翔蓄意擒敌,自然早已智珠在握,以三绝钢环荡开千重剑影,左右微合即分,便把玄清道人那柄青钢长剑锁住。
玄清道人忽见兵刃被锁,不禁大惊失色,知道当前唯一生机,便是与对方一较丹田真力。
倘若自己能以长剑夺走对方双环,则可趁机逃走。倘若此愿不遂,一线生机,便将立绝。
生死既然系诸环剑一夺,玄清道人自然丹田凝劲,奋力夺剑。
人在拼命之下,往往力量突增,玄清道人这猛一奋力夺剑,居然如愿以偿地使夏天翔的三绝钢环脱手凌空飞起。玄清道人心头狂喜,正待趁势抽身,但惨嚎声里,寒光问处,竞被人活生截断一只右臂,晕倒在血泊之中。
原来夏天翔早知玄清道人无可奈何之下,必然奋力夺剑,遂左环微一凝力回夺,右环趁隙悄悄空出,然后就着对方猛力夺剑之势,左环脱手,并向前略送,右手的三绝钢环却以一式“力划鸿沟”,裁向玄清道人的持剑右臂。
一个是有意夺剑,一个是存心撤环,夏天翔左手那只三绝钢环,自然被夺得高高凌空飞起,但玄清道人也因而胸前门户洞开,右臂齐肩之处的筋骨皮肉,全被夏天翔右手三绝钢环的森森利齿划断。
夏天翔右手钢环伤敌,空出的一只左手,就势凌空认穴,吐劲生风,点了痛极惨嚎的玄清道人晕穴,使他栽倒在血泊之中。
玄清道人一倒,夏天翔同时飘身接住正自空中下坠的左手钢环,凝立得意地傲然微笑。
不但他自己得意,连在旁观阵的“三手鲁班”尉迟巧也长叹赞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尘世新人换旧人!夏老弟这一手诱敌伤敌的绝招,用得确实灵妙干脆之极,令老化子大开眼界,深觉后生可畏!”
夏天翔做色一收,谦然微笑,正待发话之际,尉迟巧忽又手指左前方诧声叫道:“夏老弟请看,步虚下院之中怎的又复火起?而且这种火色特异,是不是祁连派的独门狠毒暗器九幽磷火?”
夏天翔闻言微惊,扭头看去,果见步虚下院中冒起的火光,绿荧荧的,绝似自己在伏牛山中曾见祁连派人物使用的九幽磷火。
遂在目光略注之下,向尉迟巧说道:“老前辈猜得不锗,这火色确似祁连派所用的九幽磷火!但不管是与不是,我们均应赶紧把玄清道人带到一个较为隐密之处,由老前辈借‘五阴绝脉’手法加以恐吓,逼供实情……”
话犹未了,两人同有所觉,一齐施展轻功绝技,左右飞身飘出丈许。
身后不知何处冉冉飞来一朵形若灯花的绿色火焰,但并非袭击夏天翔及尉迟巧,却系觑准晕倒血泊之中的玄清道人而发。
绿荧荧的火光腾处,玄清道人立即周身皆火,一阵皮肉烧焦的腥臭之气,简直中人欲呕!夏天翔与尉迟巧因深知凡被九幽磷火打中的人物,绝对无救,是铁烧溶,是石烧裂,故而根本不作抢救玄清道人之想,只是相对苦笑地注目四外,搜索这朵九幽磷火究系自何处发出。
但空自注目良久,四外暗影沉沉,毫无人踪,夏天翔不禁怅声说道:“这事怎又把祁连派牵涉在内?好好一名活口,却在我们略微大意之下,被对方趁隙用九幽磷火加以毁灭。”
尉迟巧蹙眉说道:“事既如此,我们只好另行设法探查,但我却不懂在暗中施放九幽磷火之人,为何单打玄清道人,而不向老弟与我直接下手?”
夏天翔轩眉叫道:“这种原因我倒知道!”
尉迟巧诧然问故,夏天翔答道:“祁连派内的那些牛鬼蛇神知道我不怕九幽磷火。”
话方至此,不由惊然一惊,想起自己身边那面能够克制九幽磷火的“红云蛛丝网”,业已为了打赌输给仲孙飞琼,倘若方才那朵九幽磷火,打的竟是自己或尉迟巧,岂不一样要被烧得皮焦肉烂,惨遭不测?
尉迟巧闻言惊道:“这种九幽磷火毒性极烈,黏性尤强,更厉害的是水泼不灭!故而无论何人,只要一被打中便难幸免,老弟有何神功,竟能不惧此火!”
夏天翔想起适才险境,心头犹有余悸,但因认为施放九幽磷火的祁连派中人,必仍潜伏暗处,遂故意傲气十足地扬声笑道:“老前辈有所不知,我有‘天外情魔’仲孙圣所赠的‘红云蛛丝网’在身,便已足能克制九幽磷火。何况最近我又遇奇人,更学会了专破这种毒火之法。”
尉迟巧又惊又喜地继续问道:“夏者弟你又曾遇上了什么奇人……”
夏天翔装出一副诡谲神色,微笑说道:“这是极高机密,倘若被那些牛鬼蛇神听去,使用起来便会失灵!故而我们且往前行,寻个比较隐秘的所在,再向老前辈细细奉告。”
尉迟巧猜不透夏天翔葫芦之中究竟卖的甚药?只得怀着满腹疑云,随他同奔西南而去。
等他们身形消失以后,沉沉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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