糜骨的尖锐啸声,在呼哨的寒风中更显得刺耳与凄怖,黯红的色彩,映出一道道一片片,一溜溜三角形的幻影,成山成堆地往返劈戳,彷佛空气中已全然被这狞恶约三角幻影所布满,又宛如是一颗颗闪缩着舌信的毒蛇怪头!
这些凌厉的招式,已将江青包围在中央,几乎是围了个水泄不通,但是,江青那瘦削的身躯却仍然在那些飞舞的角影红芒中穿掠挪移;穿掠得如此自然而洒脱,挪移得如此流畅而美妙,每每在瞬息之间攻守齐施,往往在发厘空隙里抢制先机。他那身形环转之绝,几乎已将实质幻为形像,飘忽而又狠辣得令人惊畏凛惧,宛如是传言中的邪厉魔神。极为迅速而犀利的,双方狠攻猛打了五十余招,每一招,每一式,俱是快捷无匹,骤出急收,每人的出手都含蕴着千变万化,在一次短距离的攻击中巧换着不同的手法,在擦身而遇的刹那间掌腿连串飞舞,没有纤毫思索的余地,更没有环转的空间。当彼此觉得出对方的攻势之际,已经本能的攻挡过去,当思想还在脑中酝酿的时候,奇式绝招早已绵绵而出,远比思虑意念快速得多,这完全是在瞬息间便可令一方怀恨黄泉的狠厉决斗!逐渐的………
啸天客蒙大钊额角己经缓缓的渗出了汗珠,他紧咬着牙关,独目瞪得似欲突眶而出,殷红的血丝布满在眼球上,随着出手环转毫不闪眨。
江青仍然极力发挥着“如意三幻”的轻身闪挪之技,这如意三幻的奇技,已经被他运用得彷佛是自己与生俱来的一种本能,轻灵得一如在他身体内呼轰流转的真气,进一步来说,已与他的肉体并合在一起了。
狂风不知何时又在四周嘶吼咆哮起来,场中的两条人影在眩迷的格斗,雪地上的萎草摇曳着,冷清清的,有着极度的凄凉意味。
人连剑邵竹溪黄乾乾的面孔紧绷着,站在他傍边的地连剑梦真摸了一下肥厚的下颔,低沈的道:“老二,你注意了,别人或者不确知蒙老弟的功夫,愚兄却明白得很,凭他那一身绝活,愚兄我也不过与他在伯仲之间,他现在已把压箱底的功夫之一『天门神舞十四式』都拿出来了,竟然还没有占到上风,再继续下去,只怕情况不妙。”
邵竹溪疏淡的眉毛此刻已结在一起,忧虑的道:“那么,二哥意下如何?”
地连剑梦真沈声道:“目前吾等首须移转那江青的注意力,使他精神不能集中专一,然后再自侧傍暗助蒙老弟一臂,以求使场面逆转。”
人连剑邵竹溪连连点头,回首以征询的目光望了拜兄一眼?天连剑容光湛湛,严肃的颔首示意。
人连剑邵竹溪一马当先,飘身而出,微抱双拳道:“长离岛卫岛主,兄弟邵竹溪请领教益。”
长离一枭古怪的一笑,雪白的长衫上落下几片积雪,绝斧客陆海则大步踏上,道:“烈火旗陆海不才,敬请邵老师赐教。”
人连剑邵竹溪顿时面孔一沈,十分不悦的道:“陆旗主何苦如此心焦?只要尊驾有意,水里火里邵某总会陪着尊驾走上一遭,现在邵某乃是向令岛主讨教……”
绝斧客冷厉的一笑道:“邵老前辈,闲下未免过于谦虚了,嘿嘿,难道说,我绝斧客陆海便侍候不了阁下么?”
人连剑邵竹溪神色倏变,豁然大怒,狠辣的道:“姓陆的,你也未免把自己捧得太高了,凭你区区一个长离岛的旗主,与武林三连剑较手过招,你自己掂掂份量可够得上么?”
绝斧客陆海蓦然而狂笑起来:“邵老师傅,仅看你那窝囊徒弟的几手把式,阁下的斤两也就不问可知。我陆海肯教训于你,也足以使阁下抬高身价了。”
人连剑邵竹溪在武林中的身份,乃是与长离一枭相提并论的,姑且不提他武功如何,能混到今日这个名声,也颇为不易了,这并非光凭人捧自吹便可有成,乃是经过无数次的血雨腥风,出生入死,在生死的边缘中奋斗的结果。
此时,邵竹溪已几乎气得混身发抖,他大喝一声,脚步向斜剌里滑出,衣衫活然飞起,双臂宛似鸟翅般向左右展出,又在刹那间圈回,“铮”的一声脆响,一溜寒芒已然冷森森指向绝斧客胸前!
扁看人连剑邵竹溪这一手,已足可当得起武林中一代霸主的风度,他在愤怒之下,却仍然按着自家的剑式礼仪出手,丝毫不苟,若是换了另一个人,怕早已暴跳如雷的冲杀上去了。
绝斧客陆海大叫一声:“好!”
一个大转身,猝然移出五步之外,反臂抛肩,银练短斧已似活蛇般倒飞向人连剑颈项而去。
就在短斧始才出手的刹那,人连剑邵竹溪已迅捷无比的连连换了六个位置,更自每个位置上如长龙入海般劈出五剑!
刹那之间,已在同一时间剌出三十余剑,银光霍霍,剑气纵横,绝斧客沈哼了一声,十分不情愿地退出三尺之外。
长离一枭双手负在身后,这时抿抿嘴唇,心中忖道:“武林三连剑难怪能在江湖上挣得如许声名,嗯,只看这邵老儿的起手剑式,已属极为不凡,陆海恐怕不一定占得到便宜。”
正想着,绝斧客陆海已狂吼一声,金环附着的长发瓢舞飞拂,雄壮的身躯蓦然伏下三尺,像一水蛇般揉身而进,银练短斧更如大地骤闭起的一团星形光芒,以他的双掌为轴,收缩不息,左横右纵,前扫后斩的波波飞出,贴在地面上流转若飞,凌厉威猛至极!
人连剑邵竹溪嘿嘿冷笑不绝,瘦削的身形腾跃奔窜,往返飞掠,在他极度的闪挪中,那柄寒如一泓秋水的长剑舞起一条有如匹练也似的光带,挥舞盘施,绵绵密密,紫电精芒并射辉耀,堪称目眩神迷。
于是,短斧挟着呼啸如厉鬼般飞舞不已,利剑划破寒冷的空气,带着刺耳的罡烈之风绕环,彷佛是一道善沾人血的奇形魔刃。
那边──
江青已逐渐的取得上风,他经过的大风大浪太多了,见过的杀戈狠斗更是数不清有多少次,因此,他不会惊异于身傍不远处的这一场激战,虽然,这是一场被得上份量的高手之斗。在与对手过招中,江青已贯注了全付心神,巧妙至极的运用着他那纯熟得不能再纯熟的奇技,无论在内里,或在外表上,他却不会显得太过沈重,自然,江青也十分清楚,他如今的对手,也是一个十分难缠的人物。
于是,两处格斗,四个人捉对儿的拼杀,越来越激厉,越来越猛辣,好似决堤的黄河,滚滚翻腾,一发而娃难遏制。
长离一枭抬头望望天空,暮色已自四周渐渐合拢,云层灰沈得宛似铅块一般,宛如要压到人们头上,是的,太沈闷了,太烦腻了。
他双袖忽的相对一拂,冷幽幽的道:“迟兄,现在,长离一枭恭请三连剑首座赐教。”
天连剑迟若云清劲的朗朗一笑,手拂银髯,脱俗拔萃的气度毕露无遗,他异常温和的道:“卫岛主,老夫只怕秋月萤光,难堪比拟呢!”
长离一枭心中冷笑一声,忖道:“这老小子倒是精明得很,怪不得姜老变辣,人老成滑……”
他口中却慢吞吞的道:“迟兄忒谦了,不过,此时此境,你我双方似乎已经不是讲客套,论交情的时候,未知迟兄以为然否?”
天连剑迟若云笑吟吟的点头,边道:“虽如此说,江湖上的规矩礼仪,却也忘它不得,在动武之前,保持点君子风范,总是有益无害。”
长离一枭漾在嘴角的微笑,逐渐更变幻得古怪,变幻得深邃,他暗自提起一口真气,身躯已毫不见作势的往前飘出,长离一枭此举,旨在站稳位置,以便够得上攻击时的威力施展。
于是──
就在他的身形适才飘起的刹那间,天连剑迟若云已笑呵呵的道:“好一手『气旋□坤』。”
在他的话声出口之际,一片耀目的白光,已如西天的雷闪,骤然漫天盖地的卷到,与偷袭无异!
但是,虽然长离一枭已感觉出剑芒在眼前闪耀,寒森的剑气触体如削,他决不后退,右脚尖迅速至极点向地面,藉着这脚尖一点之势,他的身形已似狂风大浪般呼轰旋舞,一片澎湃激荡的劲气已成环成山的往外排出,随着这片劲力的汹涌,他已闪电般向敌人在同一时间攻出三十七掌、七肘、七腿!
寒芒猝然似流星一点,直飞阴冥,却在一幌之后,又电射而下,尚带着一阵清劲得有如龙吟般的长笑长离一枭飘然移出七尺,大笑道:“迟兄,好一个君子风范。”
笑声中,长离一枭卓立不动,眼见寒光袭到,猝然劈出一十四掌,掌掌罡气如啸,劲力万钧,尚渗有阵阵沈厚无比的窒人厉风。
不错,这是长离一枭久享盛名的“混元真气”!
于是,闪烁的光练蓦而一颤,分成千万星点,缤缤纷纷,似火花迸溅,笼罩着极大的范围四散落下。
长离一枭双掌一合,身形有如怒海中慑人的漩涡,狂荡的旋动不息,劲风呼轰如涛,在急速的旋转中,绝招如电,奇式绵绵,刚猛的力道与深厚的劲气交织而出,纵横穿插,构成一片骇人至极的死亡之网。
天连剑迟若云开始遭遇到了严重的阻挡,他手中那柄形式奇古的宝刃,任是如龙飞蛇舞,变化万千,却不易接近敌人范围,要想寻隙而进,就更为困难了。
仅剩下没有动手的地连剑梦真,此际不由看得目眩眼花,他十分震惊的想着:“看那长离一枭目下所施展的,必是那七旋斩无疑,自己等素闻这怪物如何厉害,却老是半信半疑,不大服气,近又闻说双飞三绝掌后人及武林双鹰都已栽在这怪物及江青手中,记得当时老三还满脸陋夷的数说人家如何不成器,如今看来,对方的确是难以相与,这七旋斩更是诡异得令人心惊……”
忽地──
火云衣的光华倏而闪幌如电,翻飞不息,眨眼间罡气如乌云展布,呼啸弥漫,尖锐的啸声几乎已将吹拂的寒风之声掩盖,窒人口鼻的劲气充斥四周,甚至连远在数丈之外的地连剑梦真也觉得有些承受不住!
一条人影冲天飞起,口中吼骂着一连串听不清的词句,又势如疯虎般再度扑落,黯红的三角形锥影挥使得更加狂厉。
就在这条人影飞起的刹那间,目光尖锐的地连剑梦真已看出那是自己等人生平挚交──啸天客蒙大钊,而且更看出他那件四季不离的纯牛皮背心已被撕裂了一大条,在胸前飞舞不停。
地连剑梦真心口一紧,左手已自然的伸入长衫之内,紧握着他那支紫玉为柄的佩剑,缓缓向前挪移了两步。
蓦地──
江青猝然偏身飞出,有如一只灵巧已极的海燕掠波,贴着雪地旋了两转,当缕缕三角形的黯红光影自他头顶溜扫而遇的瞬息间,他己闪电般霍然立起,左掌幻起一片晶莹的扇形光华,右掌却竖立如刀,凌厉斩出!
地连剑梦真在傍看待全身一颤,大叫道:“大钊小心!”
于是,江青那竖立得毕直的手掌,忽然微斜着斩下,啸天客蒙大钊已经狠辣的反击了十二次,但是,自己所发的劲道却完全在无声无影中消失于对方那股莹亮的扇形光幕内!
在刹那闲,江青的棠势已劈到他的颈傍,这手掌来势明明看得十分清楚,可是却难以躲避,像在梦靥中的挣扎,空有着千钧万力,却是无从施展发挥。
这时地连剑的警语已传入他的耳中,蒙大钊异常愤激的怒吼一声,满面涨红,悻悻跃出六尺之外,自然,他是非常不甘心的。
江青适才这一手,乃是邪神嫡传的五大散手之一,“掌不刃血”!以此一招,已不知使多少江湖好汉饮恨九泉了。啸天客功力高绝,但他却不明白此招玄妙之所在,因此也照样被逼得狼狈而退,不过,在这式奇招之下,啸天客能以有惊无险的保得全身,已属颇为不凡了。
地连剑面孔上仍然漾着那“一见生财”似的微笑,口中却低沈的呼道:“大钊,你累了么?可要愚兄前来替你接下一场?”
啸天客蒙大钊的孤僻习性,地连剑梦真自是十分了解,他知道自己这位好友,每一与人交手,不分出生死存亡是决不肯罢休的,而在他与人动手过招之际,更不愿任何人对他施以援手,否则,那好心帮助他的人,部会因此而变成他的仇敌,故蒙大钊的一眼,也即是在他这种强厉得近乎怪异的习气下断送的。
这时,地连剑口中虽如此说,心头却也有些忧虑……
啸天客蒙大钊又以“天门神舞十四式”与江青缠斗在一起,手足如飞,掌腿与糜骨的影像奇幻地四处纵横,攻势之急剧。已不是“狂风暴雨”四个字可以形容于万一的了。他没有回答,甚至没有作任何一点表示,可是,他此际疯狂而悍不顾死的拚斗,已等于明确的告诉地连剑他的心意了。
地运剑梦真无声的叹息着,低首不语,可是,他的左手却一直没有离开长衫之内的剑柄。
晚风凄凄,夜色四合,冬日的初夜,显得特别的沈重与冷清,四野的空气又是如此萧瑟,尚带着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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