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徒拥虚名而已么?“”神手“战飞心念一转,胆气骤盛,沉腰坐马,双掌蓦地翻出,左掌在前,右掌在后,但掌到中途右掌却忽地自左掌下穿出,呼地一股掌风,拍向檀明右下肋脐下二寸间的气门”商曲大穴“。这一掌不但力道威猛,而且时间、部位、变化,俱是上乘之作,正是”神手“战飞得意掌法”风萍掌“中的煞着。原来战飞之掌法,亦是本着江甫武功源流,以轻灵变化为主,只是他禀赋极高,是以掌力亦极沉厚。”龙形八掌“檀明身形一转,斜飘数尺,竟似不敢挡其锋锐,战飞大喝一声,连环进步,左掌直劈,右掌横切,刷刷又自拍出两掌,”弱水双萍“,分击檀明”分水“、”肩井“二穴。檀明身躯一拧,的溜溜转至战飞右侧,须发飘动,并指如剑,轻点战飞右乳之上一寸六分间的”上血海穴“。这一招虽也是连招带打的妙着,但却仍似不敢正面交手。”神手“战飞胆气更盛,雄心大起,拧腰甩手,掌风如山,竟施出”大摔碑手“这种以硬打硬,以强打强的招式。”龙形八掌“曲时缩手,胸腹一吸,”唰“地,又自后退三尺!这三招一过,群豪不禁震天般喝起彩来。有人看得兴高采烈,竟放声大呼道:“战儿子硬是要得!”原来此人正是川中的独行大盗“巴山虎”黄大斧。他早已看得技痒,恨不得自己下去与这徒有虚名的“龙形八掌”过过手,以自己大杀大砍的招式,将檀明逼得满厅乱窜。
按剑而立的东方兄弟,各自交换了一个眼色,素性不再去看这一对交手,似乎是对“龙形八掌”檀明甚为失望,又似乎是明知“龙形八掌,已自稳操胜算,早以再也不需看了。东方剑目光动处,轻声道:“龚清洋只怕已不行了,我去代他接下来!”
东方铁轻轻摇头,耳语道:“今日之局,切切不可轻举妄动,免得引起混乱。你看檀大叔此刻明明可以在数招之内解决‘神手’战飞,但他老人家也不敢施展出真实武功,就是怕战飞败了,这些人便要一起出手,那时战局一败,不但死伤必多,就连檀大叔这种武功,都未见能全身而退,何况你我!”
东方剑微一沉吟,轻轻道:“难道他的武功,比你我还高?”
东方铁冷“哼”一声,轻轻道:“此人武功深不可测,与人过手,从未施出全力,就连爹爹都看不出他真实武功的深浅!”
语声顿处,目光一转,轻轻又道:“你看他以这一招‘脱袍捡甲’避开战飞一着抢攻的身法,与普通身法可有什么不同之法?”
东方剑微一思索,道:“看来似乎没有什么两样,只是仿佛比别人轻快得多!”
东方铁微微一笑,道:“听说你近年武功大有进境。但你眼光、经验,毕竟还是差得多!你竟看不出他在这一招普通下乘的招式中,已参合了最最上乘的武功‘移形换位’么!能将上乘武功参合到下乘武功作用,而又用得如此不着痕迹,天衣无缝的,普天之下,只怕只有他一人了!”
东方剑面上微现惊奇之色,直着两眼,忍不住又自问道:“如此说法,他难道是天下武功第一么?”
东方铁摇头道:“我并未说他武功天下第一,只是单指这一项成就而言,普天之下,海内海外,武功高过他的人,虽有不少,但却无人研究这种将上乘武功隐藏于下乘招式之中的功夫,因此彼此之间的处境不同……”
语声未了,站在他身旁的东方震却突地冷冷截口道:“这种作伪的功夫,不学也罢!”
东方铁含笑望了他三弟一眼,又望了望他三弟怀中的檀文琪,双目之中,突地闪过一丝奇异的光芒,口中深应道:“三弟,你言语中以后切切不可轻慢了武林前辈!”
这出自名门、锋芒初露的兄弟三人私语之间,“快马神刀”龚清洋右肩已被向一啼铁拐扫中。
他忍痛轻呼一声,仍然挣扎地苦斗下去。
东方剑剑眉微剔,沉声道:“再迟刹那,龚清洋便要遭那‘金鸡’向一啼的毒手了!”
东方铁轻叹一声,缓缓道:“看来我兄弟只有出手了,无论情势如何,我们总不能眼见龚清洋死在别人的手下!”
站在他身后的东方湖早已不耐,此刻听到他大哥的言“语,精神不觉一振,东方剑亦自兴奋他说道:“若要出手,事不宜迟。”
东方铁面色一沉,剑眉轩动,沉声道:“上!”
“上”字之声未落,一阵“呛嘟”龙吟之声已自响起。
剑光缭绕,剑气森森,东方铁、东方剑、东方江、东方湖,兄弟四人,一起拔出剑来!
左面角落间,另十余大汉,身形展动,各持刀剑,跃了出来!
右面角落里,亦有十数道寒光暴长!
“巴山虎”黄大斧环眼一张,反手自腰间拔出一柄摈镇巨斧。
“龙形八掌”目光闪动,见到混乱之局,已成了不可避免之势,突地一声清啸,双掌一撇。
“神手”战飞一招“双撞手”方自击出,只见檀明双掌已自迎来;掌凤之强烈,无与伦比。他心中不禁暗道一声:“不好!”
在这刹那之间,他恍然知道了檀明方才不过只是做作而已,只是他知道得却已嫌太迟了。
“啪”地一声,四掌相交,“神手”战飞只觉全身一震,再也站不稳身形,竟被檀明这一掌震得横飞五尺!
他连退数尺,虽然站稳了身形,但嘴角却已有一丝鲜血流出,眼见檀明已乘势扑来,自己体内却已气血翻涌,只怕再也接不住他一招了!
“金鸡”向一啼铁拐纵横,亦是在刹那之间,便可将“快马神刀”龚清洋毙在手下。
东方兄弟闪身而出。
群豪各持刀剑,群涌而上。
突地!
庄院外响起一阵马蹿奔腾之声,一个嘹亮的声音大喊道:“总镖头,兄弟们已全都来了,你老可曾出事?可要我们进来么?”
这呼喝之声中气弥足,一个字一个字地传送进来,满厅群豪,心头俱都为之一震。
“神手”战飞暗叹一声,忖道:“不出我之所料!檀明果有准备!”
东方兄弟心中暗忖:“想不到檀大叔行事竟这般谨慎,今日竟是有备而来,看来我兄弟四人是毋需出手的了。”
“龙形八掌”心中却不禁大奇!
“是谁来了?我此来根本未曾通知江南的镖局,这口音也生疏得很!”当然,他表面上自不会有丝毫惊奇之色露出!
满厅群豪的身形,此刻俱像是冰雪一般地凝给了起来,谁都再也不敢妄自出手。
只见庄外马蹄之声,往复奔腾,也不知来了多少人,也不知来了多少匹马。蹄声中,偶而还夹杂着几声中气极足的叱咤之声,显见今日“飞龙镖局”派来此间的人,身手俱都不弱!“龙形八掌”目光如剑,四下一转,群豪竟无一人敢接触他这种锐利的目光,齐都垂下头去。
“金鸡”向一啼,“七巧追魂”那飞虹本来虽想乘乱坐收渔人之利,但见了这般情势,又听了方才的大喝,深怕自己不能全身而退,是以此刻这两人亦是噤如寒蝉,不敢出口:“神手”战飞身躯虽仍挺得笔直,但他面上铁青的颜色,嘴角鲜红的血渍,在这飘摇的灯光下,令人看来,正是个不折不扣的末路英雄!
院外之人,虽然人人箭上弦,刀出鞘,但听得墙外这一阵奔腾的马蹄声,亦是谁也不敢动弹,有些立在墙下之人,此刻都悄悄移动着脚步,往中央围了过来。竟无一人敢探首墙外去望上一眼!
又是一阵大喊:“檀总镖头,可要我们进来么?”
“龙形八掌”心中蓦地一惊,听出了这喝声中的破绽。“飞龙镖局”所有分局中大小镖头之中,再无一人会称自己为“檀总镖头”的,墙外的马蹄人声,必有溪跷。
但这武林大豪面上仍是阴沉如冰,目光一扫,只见满厅群豪,仍是木立如死,他心念一转,突地冷笑一声,道:“老夫为人,从不赶尽杀绝,今日也饶你这一遭!”
转首喝道:“东方世兄,清洋,我们——退!”
东方兄弟对望一眼,心中暗暗钦佩这“龙形八掌”的仁厚,兄弟多人,一起缓步走了出去!“龙形八掌”昂然而出,四面群豪,无言地让开一条通路,他们俱都垂着首,无人敢抬头去望一眼。
“神手”战飞长叹一声,面容苍白如死,一言不发地背过身去,目光默然凝注着墙上的一副对联……
良久,他目光不禁泛起了一片泪光,终于,两滴泪珠,夺眶而出,顺脸流下,和着他嘴角的鲜血,落到他颔下的长髯上。
“龙形八掌”檀明脚步沉稳,走入院中,突地沉声道:“东方世兄这边走!”
身形一拧,突地闪电般掠出墙外,东方兄弟愕了一愕,亦自随之掠出。
墙外烟主滚滚,马匹奔腾!
但是,所有的马鞍上却俱都是空鞍无人,只见远远有三条灰影,赶动着马匹,骤眼一望,竟似乎是“北斗七煞”中的莫氏兄弟!
于是他们也不愿再加迟疑,“喇”地,各自掠上了一匹空鞍之马,旧中低叱一声,经绳一带,怒马扬蹄,疾驰而去!
浪莽山庄,端阳一会,在当时看来,虽未做出什么十分具有决定性的事情,那惊心动魄的一战,在当时亦无成败之分,但那一战固是一早已震动武林,那一会对武林影响之巨,更是骇人听闻!
自从昔年之神秘蒙面客,以独力搞散大江南北十余家成名的镖局后,平静的武林,已由这一会展开了一些江湖中自古未有、从来少见、极端奇异的风浪,而这些风浪,却竟然是与一个极为平凡,而又极为不平凡的弱冠少年,有着密切之关系的。
这少年武功浅薄,甚至可以说是不会武功,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倒是个武功深不可测的人物。,这少年的生身孤苦,出身平凡,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武林名门世家的门人,或是个久已隐迹,僻居海外的绝代高人的弟子。
这少年生性善良,宽厚仁慈,但在江湖传言中,他却是个心机深沉的人物,因为他年纪轻轻,便已做了江南绿林的盟主!
这少年叫做裴珏,但江湖中人却从不称呼他的姓名,而尊敬地称他为“裴大先生”。就这样,善良,平凡,而年轻的裴珏,便被江湖中人,渲染起种种神秘而离奇的彩色。浪莽一战后,“东方五剑”,兼程返回“飞灵堡”——在他们回堡后的第二天,便有十八条大汉带着十方两以上的金银珍宝,求见“飞灵堡”的少堡主。虽然经过了那激烈的一战,但“浪莽山庄”,“金鸡帮”,“七巧山庄”,自未忘了这一次奇异的赌注!
浪莽一战后,“龙形八掌”檀明,亦兼程返回中原,他暂时无什么举动,但武林中人谁都知道,这武林中的一代之雄,是决不会放过“神手”战飞的,而这必将发生的第二次双雄之战,便绝不会有如第一次那般不分胜负,而且除了“飞龙镖局”与“浪莽山庄”外,大厅两岸,长江南北的武林豪士,也势必要在这一战之中,尽数出动,武林中人对这次有决定性的一战,俱都在紧张与期待中观望着。
“龙形八掌”在“浪莽山庄”中之所以能全身而退,在武林中也有许多种传说,但真象究竟如何,到现在仍未揭穿,于是“龙形八掌”这名字,在江湖中人的口里,也平添了几分神奇的色彩!
这一切都是值得兴奋、足以轰动的事,但天下武林中人真正的兴趣,竟大多不在这些事上。
他们的兴趣在……
九月已至,盛暑却仍未去!
秋风乍起,万里苍穹,一碧如洗。
自祁门,至黄山,一条虽不十分冷僻,但平日行人却极少的黄泥路上,此刻竟然沿路俱是人踪,而且大多是佩刀挂剑的江湖好汉,他们有的牵着骡马,有的空手而行,这许多江湖豪士同路而行,不禁令人奇怪。莫是黄山之上,又发生了什么足以震动武林的大事?但看他们悠闲的神情,却又不像,他们彼此笑语,互相招呼,行走得俱都十分缓慢,竟仿佛是一群茶余饭后,一起去观剧听歌的闲人,又像是一群锦衣玉食,一起去品花饮酒的纨绔少年。
最奇怪的是还有一群行脚小贩,有的担着酒肉,有的担着茶食,自成一帮,亦自非常悠闲地跟在他们身旁,贩卖着酒肉茶食,甚至还有一些小贩,卖的竟是衣履鞋袜,生意也不恶。显见这一个奇异的团体,已结成了许久,而且走了不少路途,才到这里。
他们停停歇歇,缓步而行,似乎是一无目的,但后面的人却又不时极为紧张地赶到前面,紧张地问一问走在前面的人。
“怎样了,有没有消息?”
消息?甚么消息!
是什么消息值得这一群武林豪士如此重视,不借抛开了自己应做的事,有的甚至是从中原赶到这里。
在这一群人前面约莫数丈之处,又有一帮武林豪士,他们人数不“真是倒霉,竟被差来干这趟苦差!”其实这一趟“苦差”,却是他自己讨得来的。
有时他一怒之下,便转身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