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啦。”
冷翠薇蜷首微抬,只见老儿嘴连,酒渍垂涎,邋遢一片,那种脏像,实在看不顺眼,气道:“就是为了你,要不然,他怎么会受伤……”
皓腕一扬,一掌直劈过去。
一涤生身形连闪,仍然滑稽不解的嘻嘻大笑道:“你娃儿当真想将我老儿,这杯喜酒打脱么?”
冷翠薇芳心一震,暗道:为了自己与腾弟弟之间的事,这老儿实在得罪不得。当下连忙敛衽一礼,笑道:“晚辈一时糊涂,多有得罪,请老前辈多多原谅。”
一涤生仍是嘻嘻笑道:“江湖中人,都说你女娃儿厉害,看来果然不错,马上就这么见风转舵,嘻嘻,看来我老儿这杯喜酒是喝定啦。”
羞得冷翠薇粉面通红,半晌不敢抬起头来。
一涤生素来玩世不恭,见冷翠薇被自己两句话,羞得这般模样,于是更加笑道:“嗨!好标致的女娃儿,那娃娃的艳福,当真不浅。”
玉蜻蜓被羞得毫无办法,她本是心事重重,身负重任之人,而且,暗中一估计,与自己所约的人,不论时间地点,应该已经得去。
如今,则是要如何摆脱这老儿,所以故意装着不胜羞怯的,望着一涤生笑道:
“老前辈别再取笑,晚辈还有要事在身,我与岳相公的行李马匹,都在镇上‘宏发’客栈里,就请老前辈代为照顾几天吧。”
话声刚了,人影顿失,早已掠墙而去。
此时四野沉沉,万籁俱寂,只留下老儿孤独一人。
但见他将大红葫芦,对嘴连倾,一阵咕噜之声盈耳,不久已是葫芦朝天,许是已经喝完,接着又见他用顺手衣袖擦了一把嘴上酒渍,然后向院外一幌一幌的走去,并自言自语道:“一个要去疗伤,一个要去夺宝,偏是我老儿无用,只有回去给他们看马……”
大概又喝醉了,不但走起路来蹒跚不稳,踉跄连连,而且所说之话,亦是含糊其词,口齿不清。
但他那矮小的身形,却逐渐消逝在夜色里。
※※※
岳腾放腿奔了一程,已渐渐走入山中,此时他必需找个极为隐蔽之处疗伤,但这一阵奔行,使他伤势更形恶化,而且心腑之间,似有无数小虫,在慢慢爬行,致令他感到又痒、又痛,而又发麻。
他心知这是黑水恶龙董武,五毒掌的毒力所致,若不即将毒力除去,势必五毒攻心而死。
他怀中本有解毒圣药,但师父说,是他老人家当年以一柄苍冥神剑,在华山绝顶,力敌天下英雄,连劈六十八位高手,方夺得此宝。
自己下山时,师父再三交待,此种异宝,千万不可轻易取出示人,以免他人兴起觊觎之心。
先前,他倒不是怕一涤生和玉蜻蜓两人,有所觊觎,而是怕招来另外强人,自己在重伤之下,万一失去此宝,将来对师父实在难以覆命。
所以,他才独自跑来山中,意欲找个隐蔽之地。
但走了许久,仍未找到适当地方,而且伤势、毒力,也更加恶化起来。
他只得咬牙忍耐,曾经几次跌倒,随又挣扎站起,一步一步的继续前时。
最后,终于不支的跌倒地上,再也爬不起来。
他倒卧于地,暗自轻叹一声,侧头四顾,见自己是倒卧在一块草丛之中。
这时,他简直连思想的力量都没有了,脑中一片空白,头上汗出如雨,浑身衣裤均已汗透。他知道自己的生命,即将走到尽头,但他也晓得,自己千万不可就如此死去。
所以,他不顾一切的向怀中摸去,可是,这时他所有的精神和力量,都用来抵抗伤势的疼痛,和死亡的威力,致使怀中取物,这本是个极简单的动作,但现在,连这点动作,他也无能为力了。
最后,他终于渐渐失去知觉,昏死过去。
第三章 须弥十三式
一阵晨风吹过,但见他微微动了一动,又清醒过来。
他知道这是自己最为紧要关头,立刻咬牙瞪目,强忍着最大的艰苦,拼着所有的力量,向怀中摸去。
终于,从怀中摸出一个金光闪闪,瑞气萦绕的金色矿石,这旷石形如鸭蛋,但光滑、温润,犹有过之。
这金色矿石,名为“万年黄精”,专解任何奇毒,故此石一出,立刻一股清新之气,扑入鼻中,沁凉而温润,顿时精神一振,头脑亦为之一清。
岳腾尽量呼吸着这种甘凉之气,并暗运功力将体内之毒,向外慢慢逼出去,自然,经过一番艰苦的挣扎,约有顿饭工夫,所中之毒,业已尽数化去。
毒虽已解,但伤势仍然如故,不过,这不要紧,只要一周天的时间,他自信定能将伤势疗好一半,如能继续运功疗伤,自会全愈。
当他正要坐起,运功疗伤之际,忽闻两人谈话之声,由远而近,渐渐向自己这里走来。
岳腾一听,就猛然一惊,暗道:糟糕!这两个老怪一来,自己定难侥幸。
原来,来人正是华山二怪,泄机禅师与千手羽士。
岳腾正在心急当儿,却听千手羽士来道:“师兄,实在太累了,我们坐坐再走吧。”
泄机禅师道:“好吧!”
于是两人就在一块大青石上坐了下来,与岳腾相距最多只有丈余,致使岳腾伏卧草中,连大气也不敢出。
幸喜这是一大片草丛,而且草深及人,岳腾只要小心一点,二怪就难以发现。
这当儿,忽听千手羽士说道:“师兄,我们可能真的被那丫头骗啦,这张地图想必也是假的,要不然……”
泄机禅师接口哈哈笑道:“我早就说过,师弟,你现在才知道哇,你要晓得,白柳山庄,近几年来,全靠那丫头撑持门面,你以为她是个简单的么?”
岳腾听得暗暗皱眉,心说:听他俩口气,好象是在说冷姊姊,但不知究竟是为了什么?
突听千手羽士又道:“师兄,你说,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泄机禅师略一沉吟,方道:“不要紧,我们尽量不要深入,以免被那丫头一网打尽。”
“那怎么行?”千手羽士道:“不深入,怎么得得到宝。”
泄机禅师干笑两声道:“我们就不得宝,看看也好啊。”忽又改变语气,嘿嘿笑道:“只要我们保持实力,说不定到最后还可捡点便宜。”
岳腾暗道:看这老怪当真是精。唉!可惜自己已经负伤,要不然现在就把他俩制伏,看你还捡什么便宜。
又听千手羽士说道:“师兄,你还说哩,上次我们已经得到手的宝剑,结果,却又被一涤生那老鬼抢走。”
泄机禅师叹了口气,道:“唉!那有什么办法,当今江湖之中,谁也精不过我,唯独一涤生那个老鬼,偏偏吃定了我,真是一人服一人,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略顿,忽又提高声音说道:“我们还是快走吧,你看左边山腰不是天龙教的人么。”
岳腾暗暗侧头望去,只见左边那座山腰,有七八个劲装大汉,在向山里疾奔而去,那样子的确是天龙教人。
耳际间却又响起泄机禅师的声音道:“师弟,千万注意,我们不要过份深入,否则……”
声音渐去渐远,最后终不可闻。
这时,岳腾才知道一涤生那个细长包袱,原来就是那柄太阿剑,但不知那老儿,是怎么在这老怪手中弄去的。心说:真是一个比一个精。
他料想那两怪已经去了很远,于是挣扎坐了起来。
他刚一坐起,就觉得前面山上有人,于是从草丛中轻轻探头望去。
当他年来人,就几乎叫出声来。
原来,是银扇书生黄琦,带着五个劲装大汉,正在山上向下四周打量,似在量度地形,山势。
岳腾自与黄琦别后,就时常在想念着他,如今这一乍然看见,怎叫岳腾不欣喜若狂。
他正要张口叫声黄兄,忽然转而一想,如今自己是负伤之人,假若叫他,岂不有求人庇护之嫌,故忍而未叫。
自然,他不知道,就在自己这一转念之间,已经历了一次生死大劫。
岳腾凝目望去,但见黄琦从怀中摸出一张地图,一面仔细端详,一面笑道:“这张地图,是从那丫头的头巾之中得来的,想必不会有假。”
略顿,又听他继续说道:“走,我们就从前面左侧峡谷进山,沿途及加小心……”
话声未完,几人已疯奔疾驰而去。
岳腾见黄琦等人去后,触景生情,轻叹一声道:“唉!我还是赶快运功疗伤吧,到时候也许还可助他一臂之力……”
蓦闻身后有衣服飘风之声,他刚刚转过头去,却昕一个清脆的声音,道:“咦!是你。”
来人竟是玉蜻蜓冷翠薇,岳腾笑道:“冷姊姊,你也来啦。”
冷翠薇紧几步,蹲在岳腾面前,点头笑道:“你怎么就在这里疗伤,要是被人发现,那还得了。”
岳腾低低一叹,道:“唉!小弟走到这里,实在走不动啦,就是被人发现,那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玉蜻蜓一手将他搂入怀中,一手为他轻拍着身上泥土,柔声问道:“现在怎么样?好些了吗?”
那种款款深情,关怀蜜意,岳腾心中大为感激与温暖,当下扬眉一笑,道:“嗨!黑水恶龙的五毒掌,当真厉害得紧,小弟若是以后再遇见他,非要一掌将他活活劈死不可,这次小弟总算是死里逃生,现在毒力尽除,伤势却仍然如故。”
冷翠薇柔声说道:“那你就应该好好运功疗伤呀……”
岳腾接口说道:“小弟正准备运功疗伤,忽然来了几批夜行人,都从我身侧不远奔过,幸喜他们都没发现到我。”
蓦然想起一事,又发话问道:“冷姊姊,听他们谈话,好像都是你引来的,是吗?”
冷翠薇点头微笑的嗯了一声,岳腾又道:“那你为什么要把他们引来呢?”
冷翠薇蛾眉微皱,苦笑道:“腾弟弟,你现在重伤未愈,还是少管这些事吧。”
岳腾往后一靠,倚偎在她香肩之上,轻声说道:“唉!你好象有什么事情,在瞒着我似的……”
冷翠薇哀叹一声,道:“唉!江湖险诈,步步陷阱,处处杀机,腾弟弟,你是初走江湖,自然不知,其实,我也只是为了自卫,以后再慢慢告诉你好啦。”
此时,天色逐渐大明,一阵晨风吹过,岳腾因重伤未愈,身体虚弱,不禁顿感寒意,微微发抖,于是,冷翠薇双臂一环,将他抱得更紧。
岳腾但觉兰香扑鼻,软平温香,睁眼一瞧,自己额际,正好触着他粉嫩的腮边,不由心神一醉,缓缓闭上双目,享受这美好的一刻。
两人虽然同行许久,但从没有像现在这般接近过,耳鬓厮磨,气息交融,连彼此的心跳,亦感到甚为清楚。
一个是出名的江湖美女,一个是浑金璞玉的旷代少侠,而且两人又同行这久,早已互相心许,只不过由于礼教,及各人的师承门户的声誉着想,致未再进一步。
如今,由于机缘巧合,迫使两人愈加接近,致使两人久抑的情怀,得以舒畅,各人内心的提防,亦跟着崩溃。终于,两人四唇相贴的紧紧拥吻起来。
时间像在渐渐凝结,空间也似在慢慢紧缩,这世上的一世,两人都不复记忆,至于其他的事事物物,更是多余,唯有传情的拥吻,才是真实的存在。两人尽情的吻着拼命的挤肩,仿佛都想将自己的身体挤入对方的生命中去,再让彼此的每一个细胞,都互相交融、互相融化、互相凝结、互相……
的确,不论古往今来的帝王将相,或是绝代圣哲,千古英豪,以及富甲天下的巨贾,都不足以惊讶,亦不值得夸耀,唯有与自己心爱而又被爱的人儿的拥吻,才是最为光辉灿烂的一刻,也才是最为充实,而又最为满足的人生。
吻着,吻着,不觉已经天色大白,但两人仍就沉醉在一个甜蜜的美梦里……
许久,一阵晨风吹过,两人清醒过来,各人均有觉不好意思的俊脸通红,互相款款深情的凝视着。
这虽是四月初旬,但中条山中的凌晨,仍是寒意袭人,冷翠薇侧头四顾,见后侧十余丈处,有个小小岩洞,足呆容身,于是对岳腾轻声笑道:“腾弟弟,你去在那洞中运功疗伤,我在洞外为你护法,好吗?”
岳腾点头一笑,意欲挣扎站起来,只因他负伤太重,挣扎两次,仍然站立不起。
冷翠薇道:“还是我抱你去好啦。”
因为是自负重任,另有要事之人,一时心急,所以抱起岳腾以后,不禁紧走几步。
但闻岳腾轻叫一声:“哎哟!”于是她又慢了下来,道:“呀!该死,我忘了你是负了伤的,竟走得这么快,痛吗?”
岳腾微微一笑道:“不要紧!”
冷翠薇心知他是在强忍创痛,柔声说道:“我要抱着你慢慢地走过去。”
因此,这虽是一段极短的路程,却走了两倍以上的时间。
这座岩洞,的确又小又浅,仅可容纳一人躲避风雨。
当刚把岳腾靠壁放下,忽听身后喝叱连声,连忙转身一看,见对面山腰的晨雾之中,闪电窜出两个人来。
岳腾最先看清,惊道:
“啊!那是华山二怪……”
但闻清叱声中,从晨雾里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