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么以禅师之意,当要如何才好?”
泄机禅师偏头想了一想,方道:“这样好啦!嘿嘿,烦你娃娃先将铁指老鬼点穴制住,然后再行抛剑……”
铁指仙翁濮瀛洲,接口喝道:“泄机老怪,老夫和你没完……”
本欲作势欲扑,但见岳腾双目炯炯,神光湛然,正在注视自己,故又只得作罢。
但闻岳腾高声说道:
“濮老英雄与我无怨无仇,我岂能那样。禅师,你当知道,今宵你愈是作弄过甚,则后果也愈是难堪。”
泄机老怪略一沉吟,想了想道:
“那么这样吧,娃娃你暂时将那铁指老怪挡住,待洒家将剑接入手中以后,就没你娃娃的事啦。”
岳腾道:
“就依你的,不过黄少谷主,亦不能有损一根汗毛。”
泄机老怪嘿嘿笑道:
“那是当然,你娃娃尽管放心。”
岳腾回头又向铁指翁翁,含笑说道:
“老英雄就请委屈一下……”手腕一抖,宝剑脱手飞出。
铁指仙翁濮瀛洲,眼见宝剑掠顶而过,虽然心头微动,但结果还是忍住。
此人平常最爱逞强斗狠,强取豪夺,想不到今夜却是这么屈伏于人。
泄机禅师接剑在手,甚为得意的笑道:
“小娃娃,谢谢你啦,咱们后会有期,洒家去……也。”
去字声落,与师弟千手羽士两人,已倒纵而出,最后那个也字却是从前院传来。
几声在同一时间,蓦闻两声厉吼,岳腾与濮瀛洲两人,同时长身而起,岳腾身法较快,抢先一步上屋,奇'…'书'…'网落在黄琦身边。
回头一看,只闻厉喝连声,铁指仙翁濮瀛洲,直向华山二怪尾追而去。
岳腾将黄琦穴道解开以后,见他那件青绸衫,百孔斑斑,破烂不堪,不由心生闪疚,赫然问道:
“黄兄可曾负伤?”
黄琦愧然答道:
“伤虽未负,不过因兄弟无能,致使那柄宝剑,得而复失,教兄弟好生惭愧。”
说来也是,先前二怪现身之际,他还幸灾乐祸,要看今夜是谁人吃亏,那知,最糟糕的还是自己。
岳腾本想安慰他几句,但又不知如何安慰才好。
忽然眼前白影一晃,玉蜻蜓冷翠薇已经飘上屋来,在他两人面前现身,只见她面凝寒霜望着黄琦冷冷说道:
“就是为了你,到了手的宝剑,又双手送人啦。”
黄琦极是尴尬,只有强颜笑道:
“冷姑娘且请原谅,兄弟的确惭愧得很……”
话未说完,玉蜻蜓已经接口说道:
“谁和你称兄道弟,哼,连一个泄机老怪都打不过,简直连我们的人都丢了。”
黄琦本就羞愧难当,一肚子的气,再经她这一指责,更是恼羞成怒。
所以,脸色倏变,怒容顿显。
岳腾虽知他两人貌合神离,但想不到冷翠薇竟会这么直言指责,给黄琦不留半点余地。
但自己对她又不便责难,一时之间,不知如何是好。
黄琦毕竟城府甚深,见岳腾对自己有同情之意,当下怒容顿敛,展颜笑道:
“兄弟虽是无能,想那老怪亦必受伤不轻,兄弟与他斗了五十合后,正要施展追命三扇的绝招之际,却因尘烟迷了眼睛,致被老怪所乘。”
略顿,又道:“就在他点我穴道之际,兄弟那一肘拳,击在他肋部,也够这老怪受的,只是连累二位跟着受气,还要拿到手的宝剑来救在下,实令兄弟汗颜。”
冷翠薇虽然心里有气,但黄琦已如此说了,也令她不好再说什么,只是冷哼了一声,将脸扭了过去。
岳腾道:“黄兄不要介意,只要没有受伤就好了,宝剑以后再夺回来。”
三人说完纷纷上马,直向官道驰去,进入官道未走多远,走在最后的岳腾突感有人向自马后掠来,意随念动,身体微偏,右肘闪电般向后撞去,本以为十拿九稳的一击,却击了个空,自己这一肘早将老儿退路封死。
可是,当他俯首下视,哪有老儿踪影。
不知那老儿究竟是从哪里逃的?又逃到何处去了呢?
当他坐回马鞍,不禁怔怔出神,百思不得其解。
其实,他那里想得到,此时在那马肚之下,正附贴着那位滑稽突梯的瘦小老儿。
玉蜻蜓冷翠薇,勒缰停马,回头问道:
“发生了什么事吗?”
岳腾好生尴尬,赧然一笑道:
“我总觉得后面好象有人,哪知什么也没有。”
玉蜻蜓向四周看了一眼,道:
“也许是虫鸟之类。”旋又改口说道:“那你走前面好啦。”
这虽是短短的一句话,却含着无限的关怀与情感。
岳腾摇头笑道:“不要紧,我们还是走吧。”
于是,两人又继续策马向前走去。
岳腾心知那老儿,决不会就此而罢,一定还会再出花样,来戏弄自己,因此,他也打算好好来斗一斗那瘦小老儿,故始终提高警觉,引功待发。
那知他这一提高警觉,那老儿却半点动静也没有,一直到夕阳西下,已走出丛林山路,来到较为平坦地带,仍不见那老儿有任何动静。
他暗暗想着,也许那老儿早已于中途离去,自己空紧张一阵,我还防着他干吗?想到这里,不由精神一松,暗自洒然一笑。
谁料,就在他精神一松之际,耳边又响笑声道:
“小娃娃,谢谢你啦。”
话声刚了,轻风飕然,即从自己身后飘下一个人来。
岳腾侧头望去,不知那老儿是谁,仍是手捧大红葫芦,只是不过背上多了一个细细长长的黄色包袱。
此时,那老儿正在望着自己嘻嘻傻笑,随又摆了摆手,算是道谢。
岳腾一见是他,立刻怒火高烧,沉喝一声:“你还想跑么?”
弹身而起,直向那老儿掠空扑去。
他立意要将老儿一招制伏,所以身在半空,掌内蓄劲已发,一股庞大无比劲气,直向老儿兜头罩落。
那老儿仰空注视,鼠目凝光,心知厉害,赶紧脚下一个踉跄,闪出两丈开外,又得一踉,已没入草丛中去。
岳腾深信两掌齐发,定能将老儿制仗,那知老儿一踉之际,不由使他暗吃一惊,并脱口“咦”了一声。
玉蜻蜓冷翠薇,听到岳腾喝声,回头一看,正好见到那老儿窜出岳腾掌力之外,也不禁惊啊一声,道:“啊!原来是他!”
再一回头,但见岳腾在偏头沉思,似乎是在想一件极为困难之事,因而随口问道:“腾弟弟,你在想些什么?”
因为她比岳腾年长一岁,所以近些天来,两人都是以冷姊姊、或腾弟弟呼之。
但闻岳腾自言自语道:“怪呀!看这老儿身形、步法,似是传言中的‘醉八仙’中的纯阳妙步,他怎么会呢?”
冷翠薇咯咯一阵娇声,道:“腾弟弟,那老儿是出了名的鬼精灵,千万沾惹不得,你若是惹上他呀!包你今后没完没了,够你受的啦。”
岳腾问道:“那老儿是谁?冷姊姊,听你口气,你好象认识他。”
冷翠薇道:“嗨!你连那老儿也不认识,可见你当是初走江湖。”
岳腾接口问道:“他究竟是谁嘛?”
“他就是一涤生嘛。”冷翠薇道:“神州二老,你应该听人说过啊。”
岳腾倏然猛震,惊道:“什么?他就是神州二老中的一涤生老前辈!”
冷翠薇点点头,笑道:“是啊!他讨厌死啦,最爱开后生小辈的玩笑,弄得人哭笑不得,腾弟弟,你现在惹上了他,看你今后怎么得了,他会与你永远没完哩。”
岳腾淡然一笑,连声叹道:“唉!可惜!可惜!”
冷翠薇蛾眉微皱,问道:“可惜什么?值得这样唉声叹气。”
岳腾即将奉师命下山,扶助二老锄奸伐恶,维护江湖正义之事,大约讲了一番。
冷翠薇含笑安慰道:“你放心,以后还愁遇不到他,也许他还会来找你哩。”
略顿,又道:“你看,天快黑啦,我们还是快走吧。”
于是两人又继续前进。
在马上,岳腾回想这两天来,与一涤生所发生之事,不禁暗暗好笑,这老儿当真滑稽得可以,而且也的确精得要命。不过幸喜是他,否则,自己早已吃了大亏。
人们即称神州二老,想来定是道貌岸然,德高望众的仁慈长者,想不到竟是这么一位,滑稽突梯,邋遢透顶的瘦小老儿。
这老儿虽是貌不惊人,才不出众,但在那种玩世不恭的嘻笑之中,却另有几分亲切之感,想到这里,岳腾对一涤生,又兴起无限依念之情。
不知怎么,岳腾剑眉微皱,复又暗暗想道:现在那老儿背上多了一个又细又长的黄色包袱,不知里面究竟是什么东西;那老儿本就又矮又小,而那个黄色包袱背在背上,更加不称,愈显得滑稽可笑。
这当儿,突闻冷翠薇道:
“腾弟弟,我们就在前面小镇上住店吧。”
岳腾抬头一望,见前面一座小镇,此时天色已晚,只得顺口答道:
“好吧,兄弟任凭姊姊决定就是。”
两人进店以后,即找了家客栈住下。
饭后,两人上街走走,并在每家客栈查询,但均未查出一涤生下落。最后,两人只得怅然而返。
※※※
两人愈走,愈是接近中条山脉的腹地,而玉蜻蜓冷翠薇,也愈是蛾眉深锁,不太开心,而显得心事重重,每当岳腾问她时,她却只是淡淡一笑而罢。
因此,岳腾也跟着心烦意乱,急燥不安起来。
一日,两人正行之间,忽闻后面蹄声叱叱,接着奔来四匹快马,由两人身侧一越而过,疯奔疾驰而去。
当四骑一越而过之际,岳腾业已看清,马上四人都是清一色黑色劲装,而且,身躯甚是硕大魁伟。
冷翠薇微微一愣,惊道:
“咦!看这人身形、装束,像是天龙教乌龙坛下的香主,关东四恶等人,如果真是四恶,那么该教乌龙坛坛主,黑水恶龙董武,亦必在附近。”
岳腾心神一震,急道:
“糟糕!莫非他们已发现了一涤生老前辈的行踪,冷姊姊,那我们快些前去接应。”
策马一鞭,越上前去,疯奔疾驰起来。
冷翠薇一面催马紧追,一面说道:
“难道你还想斗那黑水恶龙么?天龙教下的坛主,决非一般香主可比,尤其是这黑水恶龙,一身是毒……。”
岳腾接口朗声笑道:
“冷姊姊,不是小弟夸口,量他一个黑水恶龙,还没放在小弟心上。”
冷翠薇轻叹一声,道:
“唉!你这个人,怎么的嘛?江湖险诈,处处陷井,一定要吃过一次亏后,你才……”
抬头一看,岳腾已经去了很远,连忙急追而去。
当晚,两人又在一个小镇上住店,饭后,仍然去四处打听一涤生的下落。
此时,正值四月份初旬,落落疏星,弯弯新月,晚风习习,流茔闪闪,好一个初夏之夜。
两人正在街口闲眺,忽见两条人影,由左侧十余丈远,一掠而过,直向一座小小土山奔去,身法快得惊人。
岳腾轻叹一声道:
“咱们快追!”
拉着冷翠薇弹身而起,几个起落,已上了山上,但那两条人影已经不知去向。
凝目望去,见前面半里之地,有片密林,于是两人只得向那片密林奔去。
一来到林外,就隐隐传来喝叱之声,两人异常小心的循声而去。
喝叱之声,愈来愈是清楚,越过密林,是一座破旧的小小庙宇,那打斗之声,即是由那庙内传来。
岳腾不欲立刻现身,故带着玉蜻蜓长身而起,轻轻飘落屋面,并伏卧于瓦面之上,向屋下院中望去。
但见四个黑衣大汉,正在回攻一涤生那老儿,此时已打得兔起鹘落,风旋云转,甚是凶险激烈。
这四个黑衣大汉,也就是先前在途中所遇的四人,亦即是冷翠薇所说的关东四恶。
岳腾注目一瞧,关东四恶,倒也功力不弱,约与皓首苍猿庞公毅,双掌追魂唐坤等人,伯仲之间。
至于一涤生那老儿,的确不愧为神州二老之一,虽然以一敌四,目前仍打了个铢锱弄交,无分轩轾。
不过,那老儿是已经须发结束,喘气连连,看样子最多只能再支持五十余合,若无奇迹,定会落败。
万一落败,不只是一世英名,并包括着一涤生性命。
这是一场极为不公平的战斗,仅以个儿来说,一涤生就已吃亏甚大,再以人数来讲,那更是差别极远。
岳腾再向前面大堂望去,只见堂中置有一张方桌,桌上酒肴杂陈,上首高据一人,身躯特别高大,似铁指仙翁濮瀛洲,还要高出甚多。
此人浑身黝黑,唯有两只大眼,灼灼如电,倍见英武,这时正在一手抓肉,一手执杯,血盆大嘴,嚼咀得嗤嗤有声,并时而望着院中,发出阵阵狰笑。
岳腾暗道:大概此人就是天龙教中,乌龙坛坛主,黑水恶龙董武。
在黑水恶龙董武的左右侧,侍立着两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也是一身青衣,一个执壶,一个挥扇,对黑水恶龙董武,甚为恭谨、畏惧。
这当儿,忽听玉蜻蜓悄声说道:“糟糕!看来一涤生那老儿,今夜要吃大亏。”
岳腾回头一看,只见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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