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刚一站住身形,猝然灯火齐明,整个庄内照得如同昼一般,就连下面那座小院之中,也有数十只火炬,正熊熊燃烧。
四周高楼之上,更是风灯林立,数不胜计。
这排场,这气势,这骤然的巨变,使黄琦与冷翠薇两人,惊得面色微变,举止失措,不知如何是好。
岳腾正要发语,忽闻皓首苍猿哈哈一笑道:“小英雄真是信人,老夫等人候之久矣。”
话声起处,由侧面屋内走出一批人来,正是皓首苍猿庞公毅、双掌追魂唐坤、铁臂金刚熊飞,以及崂山七煞,和一些红衣劲装大汉。
人人都是疾服劲装,除了唐坤与熊飞两人以外,其余之人,全都带有兵刃,就连皓首苍猿也背了柄三尺长剑,仅从特制的剑柄来道,就知道是一柄武林名剑。
剑柄明珠闪烁,红穗飘飞,使人频生贪婪之念。
但闻皓首苍猿又复朗声笑道:“想不到黄凰起,冷孟雄,各人均有这等佳儿佳女,真叫老夫好生羡慕。”
玉蜻蜓冷翠薇鼻儿一翘,轻轻的冷哼一声。
黄琦则双手一拱,道:“老前辈请了,昨日晚辈路过于此,被前辈属下崂山七煞,围攻……”
皓首苍猿庞公毅,接口笑道:“难道尔等今夜是来讨还公道的么?”
岳腾最看不惯他这种以老卖老的,大模大样的态度,故接口喝道:“是又怎样?”
忽然脚尖一挑,踢起一块瓦片,伸头接住,向后院一株高树之上,振臂掷去。
由于他动作太过突然,所以在场之人全都生疑,并同时向他所击之处仰首望去。
但闻拍的一声,一根高枝已被击断。
接着从那两根树枝之上,忽然掉下两个人来。
可是这两个人倒也矫健得紧,半空之中,撑腰抖臂,又复翻到另一根树枝上去,干脆俐落,也是一流身手。
就在这眨眼之间,岳腾已看清两人身形,乃是一高一矮,一瘦一胖。
皓首苍猿眼最尖,当下哈哈大笑道:
“我道是谁,是华山掌门泄机禅师和师弟千手羽士两人,二位大驾既临敝庄,何不下来一见。”
“庞堂主,好说!好说!顷闻贵分堂今夜大敌当前,洒家师兄弟特来观摩,观摩,看贵分堂将是如何退敌?”
人随声起,忽从高树之上,飞下两个人来,亦落在屋面之上,与岳腾等人相距,仅六七丈左右。
岳腾闪目一瞧,见一个矮胖身形,却是一个老头和尚,观长相生得甚是疵猥,獐头鼠耳,而且很矮,乍看之下,有点像那位瘦小老儿,只不过身形略胖,而且是个光头,其实所谓胖,也只是由于身材太矮而已。
另一位,则是又高又瘦,却是道家装束。
这两人一来,都是负手而立,神情极为优闲,那样儿的确只是来前参观而已。
岳腾因不知二人来历,故侧头向黄琦望去。
却听黄琦悄悄说道:
“这二人就是著名难缠的华山二怪,矮的是泄机禅师,瘦高的是千手羽士,这两人实在难缠得紧,凡是任何场合,只要他两人一插上手,就得捡点便宜才走,岳兄,我们今夜还是多加小心才是。”
黄琦话虽如此,但他却在暗暗高兴,心说:我倒要看看,今夜究竟是谁人吃亏。
想不到此人相像堂堂,却是幸灾乐祸的肖小之人。
冷翠薇一见二怪,即怒目横视,神情似是相当激动。
岳腾因在听黄琦说话,故未注意到她激动之情。
这时,忽听泄机禅师惊啊一声,道:
“啊!原来西谷、南庄,今夜联手对付太原分堂,唔!这台戏一定是热闹得很,洒家师兄弟倒是不得不瞧。”
皓首苍猿庞公毅哈哈大笑道:
“禅师真要瞧么,那么,刚才那飞石击鸟的滋味如何?”
泄机禅师面不改色,嘿嘿笑道:
“庞堂主,你别想使坏,妄想挑拨,洒家师兄可不是轻易上当之人……”
话声未了,突闻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
“老夫就看不惯那些既怕打架,而又想捡便宜的人小。”
接着,声起人现,一条庞大灰影,凌空疾降,来势颇为威猛。
倏间已在岳腾三人,与华山二怪之间现身。
岳腾乍见来人,不由惊得一眺,暗道:此人像貌,好生冷酷。
原来,来人是一副马脸吊眉,鹰鼻鹞眼,毫无任何表情,年约五十余岁,一身青色长衫,使人觉得冷气森森。
而且身躯硕大,比常人高出一头,更令人频添畏惧之心。
忽闻皓首苍猿在下面院中说道:“原来是晋北濮二堡主,不知二堡主今夜驾临敝分堂,有何赐教?”
那人当真阴沉得紧,从上向下冷冷一瞥,算是作答,面上神情仍是冷漠如故。
黄琦与冷翠薇两人,听皓首苍猿话后,方蓦然想起一个人,但一想起此人,又都不由惊得连退数步。
原来此人是晋北濮家堡的二堡主,铁指仙翁濮瀛洲。
要知晋北濮家堡,近二十年来在南庄,北堡,西谷等四大门派之中,算是最为逞强行恶,横行霸道,其凶恶强悍之名,较其余三派犹有过之。
是故黄琦与冷翠薇两人,怎不闻之心惊,愕然怯步。
自然,黄琦又将来人身世,悄声告诉岳腾。
岳腾也是大感诧异,心想:怎么今夜自己第一次出手,所遇之人均是这和厉害,仿佛每个人都颇有来头。
思忖之际,却见铁指仙翁一到自己面前,问道:“你小子是否就是最近江湖传言的无影童子?”
话声冷冷,语音冰凉,使人听后有些毛骨悚然。
岳腾摇头笑道:“在下岳腾,并非无影童子。”
铁指仙翁濮瀛洲,面上闪过一抹失望之色。
第二章 暗箭难防
岳腾莞尔一笑,又道:
“怎么?老英雄是想打架么?”
铁指仙翁面露不肖之色,冷冷说道:
“你并非老夫对手……”
“那可不一定。”岳腾接口说道:“待再下与此间之人事完了以后,再来奉陪,包教老英雄心满意足。”
“好!既是如此,”铁指仙翁濮瀛洲道:“老夫也不占你小子便宜,这两个老怪,就算是老夫的好啦。”
转向华山二怪大步走去,并暗中提聚功力。
泄机禅师见对方来意不善,厉声喝道:
“濮老二,你想怎地?别人怕你们濮家堡,洒家华山派可不信邪。”
铁指仙翁冷冷说道:“不信你就试试……”
扬手一掌,遥空劈出。
泄机禅师向师弟一使眼色,双臂一抬,硬封来势。
眨眼,双方掌力中途接实,碰的一声,劲风疾卷,力浪四溢,直同拍岸惊涛,威势端的不弱。
但闻两人闷哼声起,铁指仙翁被震得幌了两幌,泄机禅师则不禁连退两步。
老怪虽是稍逊一筹,但仍发出一声冷笑。
濮瀛洲左右回顾,见被二怪前后夹袭,虽是暗是心惊,但面上神色,仍是一副冷漠之态,毫不动容。双方正要再度出手,蓦闻一声:“且慢!”
一条人影闪在两人中间,原来是岳腾,并道:
“物有本末,事有始终,待在下与太原分堂事了以后,你们再打不迟,如果像这般乱来,那还象话?”
他本就拙于语词,对双方之人又看得不惯,所以一出口就含有责备与教训的意思。
泄机禅师嘿嘿笑道:
“本来咱们与濮家堡素无过节,今夜濮老二定要开这个玩笑,叫洒家有啥办法?”
这老怪当真是老于世故,一句轻描淡写的话,就将敌对形势,减到最低程度,若非经验甚丰之人,实难臻此。
岳腾回过头来,又向铁指仙翁问道:
“老英雄的意思呢?”
濮瀛洲细审利害,觉得如果先将二怪制伏以后,再去对付岳腾,恐怕很难有把握,何况西谷,南庄以及天龙教人,亦都在虎视眈眈。
思忖之下,方微微点头,但面上仍是毫无表情。
此时夜空渺渺,四野寂寂,似乎一切都在渐渐凝案,静止,连每个人有呼吸,和跳动的脉搏,都似隐隐可闻。
只有无数火炬,任熊熊燃烧,更显得寂静与庄严。
但在这寂静与庄严的后面,却隐藏着无穷的杀机。
就在此时,岳腾身形微幌,已轻轻飘落院中。
因为他是蓦然而来,故使群贼全都惊得一跳,气氛顿显紧张,迫得使人几乎喘不过气来。
但群贼也只是一惊而定,随即个个凝神戒备起来。
双掌追魂唐坤,越众而出,喝道:
“小娃娃,你真要找死么?不知你是想如何死法?”
岳腾朗声笑道:
“不是强龙不过江,本爷是客随主便,不论你们是单打独斗,或是群起围攻,总之,都由本爷一人接下。”
笑声朗朗,语音铿锵,仅凭这种毫气胆识,已使屋下所有之人,无不是暗心折,钦佩不已。
铁臂金刚熊飞,向前疾跨二步,喝道:
“小子别狂,老夫先来教训教训你再说。”
岳腾撇撇嘴,道:
“凭你也配?哼!站一边去。”
轻描淡写的扬手之间,熊飞已被一股无形巨力,推得向后连退二步。
铁臂金刚熊飞,一时轻敌大意,吃了个闷亏。
这当儿,一向狡猾的泄机禅师,故意哈哈一笑。
他这一笑,不啻是对熊飞火上加油,顿起拼命之心,立刻暴喝一声,双臂猛扬,呼呼两掌,同时劈出。
顿时风流如云,劲力似柱,威势端的不凡。
岳腾清叱一声:“你真要找死哟!?”
右臂一圈,突然挥出,应手生成,涌起一股风暴,强劲有力,直如恕海急潮。
双方掌力中途接实,巨响声中,劲风呼啸,激荡满院,溅起尘埃如雾。
猝闻一声惨嚎,一条人影疾而出,直落阶前。
直待尘埃敛尽,大家方才看清,岳腾仍是含笑自若,冲色如故,站立原地未动,宛如无事一般。
铁臂金刚熊飞,却被震得飞了起来,飞在一块青石上,撞得脑浆迸裂。
屋上屋下之人,全都被他这一掌惊呆了,就连他自己,亦不禁微微一怔,想不到铁臂金刚,竟这么不济。
不过,这是他初次致人于死,内心不免有些歉疚。
岳腾楞怔,众人痴呆,场中气氛如死样的寂静。
许久,才听到玉蜻蜓冷翠薇,竖起大拇指,笑道:
“嗨!好厉害的功力,我们算是大开眼界了。”
她的声音,本就清脆耳,这一赞美,如同一道彩虹,闪过夜空,致使所有人蓦然惊醒,侧头看她一眼。
皓首苍猿见师弟已死,同门情深,厉声喝道:
“小子,你竟敢……”许是气极攻心,致话不成句。
但闻崂山七煞等人,身形连闪,已布好了七煞阵势,将岳腾团团围住。
接着,个个兵刃齐出,阵势范围说渐渐缩小。
突闻沉喝声起,七煞阵势,业已徐徐转动起来,继而愈转愈快,一阵强攻猛打,亦复跟着展开。
乍看之下,七煞身形是零乱不堪,实则,却是个个步踏星阵,章法紧严,有条不紊。
而且攻拒进退之间,亦是秩序井然,天衣无隙。
在场之人看了,谁都觉得若是换了自己,早已落败。
再看岳腾,只见他在七煞阵中,前挪后移,左闪右避,但不知他所使什么身法,不仅美妙绝伦,而且每次都从容避过。
原来岳腾一见阵势威猛,就连忙施展出师付的遁影九式身法,一面闪避锐锋,一面筹思破阵之策。
只因他这遁影九式身法,近数十年来,已经绝迹江湖,故在场人之人都无法看得出来。
眨眼之间,已是半个时辰过去,岳腾虽是有惊无险,但仍未思得破阵之法。
相反的阵势愈来愈猛,压力也越来越强。
要知任何阵势,都暗含五行,内蕴玄机,必需以生克之妙,方能主宰胜败之机,何况七煞成名,以此阵势为据,不知多少武林人物,在此阵中失名丧命。
直到两年前,天龙教大坛主,虬髯苍龙鲍金城,以一根赤龙腾要杖,独上崂山,恶斗一百余合,方破此阵,而七煞收伏,后来并拨归太原分堂帐下效劳。
岳腾之师,虽是一代天骄,千古绝才,但因岳腾本人生性倔强,不喜学那奇门阵式,以及河图,洛书之学,只在一味在功力及掌法上能下功夫。
是故,他的功力虽是超群绝伦,但对于任何阵势,却就一窍不通,唯暗暗后悔,在山学艺之时,不该未曾摄猎盱此,看来今夜还得煞费周章。
突然喝吼连声,阵势运转如流,逐渐形成一股急旋之势,将岳腾紧紧裹住。
岳腾感到压力倍增,大为骇然,立刻长啸一声,直同久蓄闷雷,猝然而发。
接着冲霄而起,突飞五丈余高,半空中两个疾翻,变为头下脚上,双掌暴伸,奋力下击,神功尽发。
掌影如山,力浪似潮,狂风起处,满院劲力激荡。
崂山七煞个个仰注视,都觉得他这两掌,是专向自己击来,所以全都不由闪身后撤,尽力逃窜。
但闻一声震天巨响,接着沙飞石溅,惨嚎频传。
再看场中,已被岳腾这两掌,击了三丈方圆一个大坑,除了七煞之首,虬髯追魂幸免以外,其余六人,个个匍匐坑边,正好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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