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腾早把黄琦视为知已,不疑有他,当下笑道:“为兄弟负伤之事,累及黄兄挂念,实在过意不去。”
黄琦两眼眨了两眨,哈哈笑道:“那里!那里!”用手一指无影童子又道:“岳兄能得痊愈,全靠小英雄所赐,刚才小兄弟还在对兄弟炫耀,他那瓶千年灵芝液的功效哩。”
此人当真是诡计多端,满腹祸心,居然竟欲挑起岳腾,与无影童子之间的情意起来。
果然,岳腾微微动容,望着无影童子冷冷说道:“在下本不愿受人恩惠,虽然承恩,亦必厚报。现在就请小英雄明示,在下虽赴汤蹈火,肝脑涂地,亦在所不惜,只求提早报恩,以免小英雄再向他人大肆宣扬。”
他说话之时,神色凛然,豪气万千,的确有一种大侠风范。
不过,他这番话对无影童子,不绝有些冤枉,致使无影童子听后,心头大气,连忙分辩说道:“我并没有挟恩图报之意,而是他故意……”
岳腾淡然一笑,接口说道:“在下只是不愿欠人之情,更不愿授人口实,留下话柄,所以,就请小英雄提出条件来吧。”
黄琦干咳两声,也说:“是呀!岳兄从来不愿平白受人之惠,小英雄有什么条件,请尽管提出,倘若万一有岳兄办不到之事,兄弟极愿代效微劳。”
这一下无影童子可更气了,气得脸色发青,半晌说不出话来。
他昨夜为了岳腾,差点与虬髯苍龙拼得同归于尽,后见岳腾负伤,又不惜将一整瓶千年灵芝液灌入岳腾口中,就连刚才与黄琦争吵,也是为岳腾而起;试想,他一心一意的在为着岳腾,而岳腾竟说出这番话来,真是好心没有好报,这叫他那能不气。
若是以他平时性情而论,怕不早已大动干戈,但现在不知怎么,他还是在为了岳腾,而忍气吞声,未予发作。
无影童子自小就被乃师娇宠已惯,何曾受过这种气来,气极之下,一丢手中白兔,朝那五六瓶千年灵芝液,倏然拍出一掌。
但闻一声巨响,还夹杂着几声叮叮当当的清脆之声,碎石纷飞中,那五六个羊脂小瓶,也被打得粉碎,顿时馨香扑鼻,使人精神焕然一新。
这种罕世灵药,赛过任何奇珍异宝,那知在他一挥手之间,就已全部毁弃,真是大为可惜。
黄琦看得呆了一呆,接连吞了几口口水,侧过头去,不知他是高兴?还是惋惜?但却发出一声诡笑。
想不到无影童子竟是这么任性,就连岳腾看子,也不禁轻叹一声,甚为后悔。暗想:我既然叫他为小兄弟,就应该对他忍让一些,刚才的确不该说话太重,逼他过甚,而令他生出这么大的气来。
岳腾本想前去道歉,但又拉不下那种脸来。
要知岳腾虽比无影童子年长四岁,但到底也只是一个未及弱冠的大孩子而已,怎么能做出:既气了别人,而又立刻向别人道歉的事来。
此时无影童子两手捧脸,双目含泪,低声呜咽起来,两脚不停的踩着那些玉瓶碎片,以发泄胸中愤恨之气。
这当儿,忽觉有条人影,掠空飞来,此人来势既疾且猛,使三人霍然一惊,岳腾更是横跨两步,挡在两人面前,同时力贯双臂,引功待发。
定神一看,原来是老道长——纯阳子。
无影童子一见纯阳子,好似娇儿见母,一头窜进老道怀中,哇的一声,竟大哭起来。
他从来没有受过这种委屈,所以哭得甚是伤心。
纯阳子莫名其妙的,一面轻抚着无影童子的肩背,一面慈蔼的问道:“小英雄……”他忽然觉得这种称呼不安,连忙改口问道:“孩子,怎么哭啦?快说给贫道听听。”
无影童子摸了一把脸上泪珠,仰头说道:“他们两人联合欺侮我……”
话未说完,却又大哭起来,那样儿的确令人心疼。
纯阳子心知无影童子稚气未脱,又被无相圣尼宠惯,如今是在撒娇,所以微笑说道:“不会的,孩子,有贫道为你作主。”
侧头一看岳腾,问道:“你的伤完全好了么?”
岳腾躬身一揖,道:“承蒙老前辈垂问,晚辈之伤,不但业已痊愈,而且任督二脉,也已贯通。”
此言一出,纯阳子与黄琦两人,大是一震,就连无影童子也突止哭声,睁着盈盈大眼向岳腾望去。
要知一个练武之人,贯通任督二脉,的确不是一件容易之事,纯阳子已年届六旬,仍差很长一段距离。
就连无影童子在目前数年之内,也不一定能达到这种地步,所以三人均是大吃一惊。
纯阳子点头笑道:“那真是一大幸事,恭喜小檀越,不知你现在体内有何感觉?告诉贫道听听。”
岳腾拱手笑道:“晚辈只觉得精神充沛无比,内力奔腾澎湃,似欲脱颍而出,而且战志激激昂,只希望再有个十绝阵,让晚辈闯他一闯。”
他说话之时,神色坚毅,大气磅薄,神勇异常,充满无比的信心,确有一种顶天立地之慨。
纯阳子又看了看岳腾,徒生感慨,谓然叹道:“唉!小娃娃乃天生的丽质,人间龙凤,实叫贫道好生敬佩,今后除魔行道,全在你们年青人身上,唉!贫道是真的老了。”
岳腾又是躬分一揖,道:“老前辈仁心侠胆,古道热肠,晚辈在山之时,就常听八荒神丐化子叔叔谈及,衷心倾慕不已,所以恩师再三严令,叫晚辈下山以后,追随二位老前辈,以便常聆教诲。”
但见他顿了顿,又道:“同时两月以前,在中条古洞之中,巧遇师兄凌霄剑客,也是这般吩附晚辈,所以请老前辈万千不要过谦才好。”
纯阳子早就听一涤生讲过岳腾之事,此时搓须一笑,点点头道:“令师乾坤一绝海天遗叟,被誉为武林中近三百年来,最为杰出之人,真是一代天矫,千古绝才,贫道虽无缘拜识仙颜,但对他老人家最为敬仰;令师兄凌霄剑客。也是天生异秉,才气横溢,当年雄风,环宇同尊,贫道算是有幸,三十年前也曾见过一面。”
说到这里,略一沉吟,似有所思,旋又扬眉笑道:“令师既然这样交待,想必定有深意,贫道痴长数十年,就受你一声老前辈的称呼吧。”
岳腾又是躬身一揖,说了声是,方退立于侧。
纯阳子看了看怀中无影童子,又对岳腾笑道:“昨夜你受伤极重,幸得这位小英雄为你服下一瓶千年灵芝液。不但使你起死回生,而且还助你攻通任督二脉,还不过来谢谢别人一声。”
岳腾一则不敢有违,二则也正中下怀,连忙跨前两步,对着无影童子一揖倒地,肃容说道:“谢谢小英雄救命之恩,刚才岳某冒昧,多有不是之处,请小英雄多多原谅。”
无影童子早已止住哭声,现见岳腾对自己行如此重礼,面上神色又极诚恳庄严,那里敢当,赶紧身形一飘,闪到岳腾右侧,连声笑道:“不敢当!不敢当!我也有不是之处……”
触目处,见岳腾右耳根后,有颗豆大红痣,心头一震,神情大为激动,旋即改口问道:“请问兄台,你既姓岳,但不知是哪里人氏?”
岳腾微微一笑,答道:“在下乃金陵人氏,小英雄问这个干吗?”
无影童子愈加激动,两眼睁得大大的,怔征的将岳腾望了半天,方镇定心神,随又含笑问道:“那么令尊大人,上下二字如何称呼?”
岳腾长叹一声,道:“唉!在下两岁之时,就被歹人拐骗离家,几经辗转,方被八荒神丐化子叔叔所救,后又荐与恩师收归门下,因在下离家时年龄太小,故对家父名讳,尚且不知……”
他说话之时,神色黯然,语音凄厉,尤其说到后来,更是泪光莹莹,话不成声。
无影童子愈加激动不已,面色苍白,浑身微抖……
岳腾等人见他这般激动,都大为诧异,惑然不解。
纯阳子伸手一摸,只觉他两手冰凉,皱眉问道:“怎么啦?孩子,你病了么?”
无影童子摇了摇头,强作微笑,又对岳腾问道:“我如说出一个人的小名,不知你是否知道?”
岳腾也强忍悲痛,勉强一笑道:“恐怕是无法知道,不过,你可说说看。”忽然心头一动,改口问道:“咦!难道你是金陵人氏么?”
无影童子微笑的点了点头,问道:“在你的记忆中,可有春儿这个人么?”
“春儿!春儿!春儿……”岳腾喃喃的将这名字念了几遍,突然惊道:“呀!这好像是在下幼时小名,自从离家以后,就不曾有这么叫过我了,不是你提起,我倒真是忘得一干二净啦。”
旋又改口惊道:“咦!你怎么知道的?莫非……”
话未说完,但闻无影童子哇的一声,扑入自己的怀中,呜咽哭道:“哥哥!我就是你的胞妹岳文琴啊。”
岳腾猛然一惊,急声问道:“什么?你是我的胞妹?”怔怔的望着怀中少年。
这真是一件突然而来的怪事,这么一位英气勃勃的少年,竟是一位易钗而弁的少女,而且又是岳腾的胞妹,致使纯阳子与黄琦两人,惊得连退数步。
无影童子从岳腾怀中仰起头来,泪眼盈盈的笑道:“是啊,我正是你的胞妹文琴,一点都不假。”
岳腾见他说得认真,含笑问道:“你今年几岁啦?”
无影童子稚气未脱,天真笑道:“十五岁多,十六岁还未满哩。”
岳腾点头笑道:“原来在我离家两年后,你才出生,难怪我不认识哩。”
旋又皱了皱眉,问道:“你又是怎么认出我来的呢?”
无影童子得意的格格一笑,道:“是奶妈告诉我的,她说我还有个哥哥,因是立春之日生的,所以就叫春儿,并说你右耳根上有颗红痣嘛。”
岳腾下意识的向右耳根上摸去,点头赞道:“嗯!你真聪明,我真高兴有你这么一位妹妹。”
无影童子娇憨的白了他一眼,瑶鼻儿一翘,气道:“还说哩,刚才还说那些话来气我,哼!别伪装做得高兴来哄我。”
骨肉之情,手足之义,乃是天性,岳腾心知她是在撒娇,连忙认错,微笑道:
“刚才是因哥哥不知,以后绝不让你再受委屈了,好妹妹,你就原谅我这一次吧。”
无影童子见岳腾这般认错,又格格笑道:“哥啊,看你这样子,实在说来,我也有错,刚才不该与你那位朋友争吵,不过……”
她似是很想说黄琦几句坏话,但却又忍住未说。
他兄妹两人,这乍一相逢,话就多了,致将纯阳子与黄琦两人,冷在一旁,半天插不上嘴。
纯阳子见过这对兄妹,均是仙露明珠,瑶池圣品,内心之中,自是大为高兴。
黄琦心中却就大大不同,剑眉连皱,暗道:原来他俩竟是同胞兄妹,一个是海天遗叟之徒,一个是无相圣尼门下,他二人这一合作,只怕武林中立刻就要掀起重大杀孽,看来我流云谷,将来也必定同毁在他二人手中,如何想个法子,把他兄妹一齐除去就好。
于是偏头沉思起来,可是,想了半天,仍然想不出个所以然来。
黄琦正在沉思之际,忽听岳腾问道:“妹妹,爸妈二位老人家可还好吧!”
无影童子柳眉一皱,悲从中来,眼圈儿一红,道:“哥啊,我说了你可别伤心,二位老人家早已受人暗算,过逝多年啦。”
这妞儿真怪,她叫别人不要伤心,而她自己却是边哭边讲,刚一讲完,就哇的一声,捧脸大哭起来。
这真是晴天霹雳,太以令人惊心,只见岳腾愈来愈是面如土色,两眼也越睁愈大,最后倒地昏厥过去。
无影童子虽是大为伤心,但人却极为清醒,现见岳腾昏厥过去,不由急得六神无主,反而伏在岳腾身上,愈加大哭起来。
纯阳子连忙走了过来,叹道:“孩子,别哭,他只是昏过去,让贫道为他推捏一番。”
俯下身去,在岳腾浑身穴道上一阵推捏起来。
黄琦心中反而特别高兴,跟着邪念陡起,杀机横生,嘴角闪过一抹狰笑,伺时左手即向袖中摸去。
恰在此时,无影童子抬起头来,皱眉问道:“他现在这个样子,你为何反而还笑?难道你就不伤心么?”
她因年龄幼小,稚气未脱,赤子之心,想到就说,未经任何考虑?所以,黄琦被问得呆了一呆,一时之间,想不出话来回答。只得略一沉思,又故意干笑两声,方道:“姑娘尽管放心,岳兄个性,在下早己深知,他因生性太强,一时之间,气极攻心所致,立刻就会好的。”
说话之际,岳腾已悠悠醒了过来,身子一挺,倏然坐起,拉着无影童子,满面滂沱,呜咽问道:“妹妹,爸妈是什么人暗算的?快告诉我,以便为兄设法替两位老人家报仇。”
无影童子摇头一叹,道:“唉!爸妈究竟是遭何人暗算,不但奶妈不知,就连奶妈和恩师她老人家,也不知道,妹子这次下山,一则是奉命解救二老危难,二则也是为了寻访仇人下落……”
岳腾接口问道:“如今奶妈尚在何处?”
无影童子道:“现在云岭,与恩师住在一块。”
岳腾又道:“妹妹,爸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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