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到如今,假戏已不能作了!
裘克心偷眼向元通大师看了一眼,不由地倒抽了一口冷气,片刻之间还是生龙活虎似的元通大师,此刻竟已变成一具冻尸啦!
但他惊懔未毕,突觉背脊一麻,已失去知觉。
也不知经过了多少时间,裘克心才悠悠醒转,发觉自己是睡在一辆快速前行的马车之中,车厢设备十分华丽,将自己擒获的普渡教主杜四娘正坐在一旁,俏脸含春,微笑地斜睨着自己。
裘克心一阵冷哼,负气地闭住双目,暗中试一运气,发觉除了穴道被制之外,周身并无不适之感,不由宽心略放地长吁一口闷气。
但他宽心才放,忧愁又起,真是才下眉头,又上心头!
他,心头不住地忖着:听杜四娘的语气,似乎不致于杀害自己,但这妖女的居心如何,却难以臆测。
自己如此糊里糊涂地被擒,有谁能搭救呢?
铁肩大师、幻空大师,还有那神秘的“阴阳人”,他们固然有力量可以搭救自己,可是,这三位前辈异人又怎能知道自己被擒而前来搭救呢?”
如果自己无法脱出杜四娘的魔掌,则今后将是一种怎样的命运?
还有那温婉多情的宋文英,当她由西天目山回来,发现元通大师已死,自己神秘失踪时,将会如何地悲伤,焦急……”想到这里,他不禁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
杜四娘一声轻笑道:“孩子,你叹什么气?”
裘克心嘴唇一披,置之不理。
杜四娘又一声娇笑道:“能获得我老人家看中你的质资,这是你天大的造化,只要你乖乖地听我的话,你就是我的衣钵传人,也就是未来的教主!有什么气可生的?”
裘克心闭目如故,冷冷地答道:“谁稀罕!”
杜四娘“格格”地笑道:“孩子,你越是倔强,我越是不会放过你,我老人家有一个怪毛病,生平吃硬不吃软!”
蓦地,车帘一掀出现一张腊黄的面孔,向杜四娘滋牙一笑道:“我这东西最硬不过了,杜教主能否赏光尝试一下?”
当这语声初起之时,裘克心已听出正是那自称“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不由心中一喜。
同一时间,杜四娘殊感意外地一怔,跟着,右手一扬,五指箕张,迳向那一张腊黄面孔抓去,口中一声愤怒已极的娇叱道:“狂徒找死!”
那腊黄面孔的人双手一阵乱舞,竟巧妙地避开了杜四娘含愤的一抓,口中并不断地穷嚷道:“哟哟哟!杜教主,你既不肯欣赏我这最硬的东西,我绝不勉强,可不能动手打人呢!”
也不知他是使的什么身法,竟已脱出了杜四娘的掌爪之外,车外传过一声狂笑道:“杜教主,少陪啦!如果你那天想要欣赏我这最硬的东西时,请捎个信儿,我立即移樽就教!哈哈哈哈……”杜四娘气得粉脸铁青地穿帘而出,但那腊黄面孔的灰衣人的身形已在百丈之外了!
她衡量一下对方的身法,速度,以及适才交手的情形,在在证明对方的一切都不在自己之下,追也徒然,好在裘克心并未被救走,只好恨恨地向骑马前导的“大别飞狐”班致中一声娇叱道:“你是死人!”
但她话声才出口,却又怔住啦!
原来班致中的穴道已被制住,坐在马上就像一个活死人似的了。
她,恨得银牙紧咬,半晌无语。
这时的裘克心,却是兴奋、失望与疑惑交并,怔怔地暗自心口相问着:这位神秘的前辈奇人,既然来了,而且看到自己被擒,为什么不加搭救又匆匆地走了?
是另有用意呢?还是因为杜四娘功力太高,无法制服而去另找帮手去了?
还有,他老人家曾趁与杜四娘交手之际,在自己胸部塞了一个纸团,里面究竟写的是什么?自己穴道被制,手足不能动弹,万一这纸团被杜四娘搜出,岂不是反而误事吗……?
他这里正在糊思乱想,车外却已传过来杜四娘与“大别飞狐”班致中互相问答的话声:“这狂徒你曾经见过?”
是杜四娘的声音。
班致中答道:“是的!就是以前在涿县城郊的枫林中所见到的那一个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
“他方才由哪儿来?”
“没有看到!”
“何时上的车,你也没看到?”
“是的!”
“该死!”
对话停止了,杜四娘寒着一张俏脸,仍回车厢内,向裘克心注视少顷,幽幽地一声长叹之后,脸上阴霾逐渐消失,但却是默默无语。
马车继续在崎岖的道路上颠簸着快速前进。
裘克心闭目如故,是在想心事?还是在养神?恐怕只有他自己心里明白。
半晌之后,杜四娘柔声问道:“孩子,方才那人你认识?”
裘克心轻轻“唔”了一声。
杜四娘道:“他姓甚名谁?”
裘克心故意加重语气地道:“‘天下第一美男子’!”
杜四娘一声苦笑道:“是你的什么人?”
“不知道!”
“不知道?”
“不知道就是不知道!”
“你没有问过他?”
“问过他不肯说!”
杜四娘黛眉紧蹙,沉思少顷之后,喃喃地自语道:“一会儿是‘天下第一美男子’,一会儿又是男装而女腔的‘阴阳人’,难道是他当年竟不曾……否则,谁能有恁般功力呢?”
跟着,一声冷哼,樱唇一撇道:“哼!纵然就算你已经复活了,咱们且走着瞧吧!”
目光一掠裘克心的俊脸,和声问道:“孩子,我方才说的话,你得多加考虑!”
裘克心闭目依然,冷冷地反问道:“你方才说的什么话?”
“要你作我的衣钵传人!怎么样?”
“不可以!”
杜四娘微愠地道:“小子!别忘了你现在是在我的掌握之中!”
裘克心嘴唇一披道:“你还能把我吃下去?”
杜四娘接着说道:“这世界上还不曾有人敢违背我的意旨……”裘克心冷然地插嘴道:“不错!眼前就有一个证明!”
裘克心一声冷哼之后,不再答话。
杜四娘气得一声喝叱道:“小子,你再要放刁,我先教你尝尝错骨分筋的滋味!”
裘克心微笑地漫应道:“蚀骨锁魂我都不怕,‘错骨分筋’算的什么!”
杜四娘咬牙未语,裘克心接着说道:“你尽管施为吧!小爷如果皱一下眉头,算不得好汉!”
杜四娘妙目迷茫地喃喃自语道:“这孩子,除了外表酷肖……这一付倔强冷傲的性格,也多么像……”“外表酷肖……酷肖什么人”“倔强冷傲的性格多么像……像的又是谁”裘克心心中一动,不由张目凝视杜四娘问道:“你说什么?”
“没什么!”
“你对我的身世,好像——?”
“难道你对自己的身世,竟一点也不知道?”
“是的!”
“你想不想知道?”
“当然想!”
“如果你能先行接受我的条件,我可以……”裘克心语声一寒道:“那我情愿不知道!”
杜四娘温声说道:“孩子,我全是一片好意,此刻,我不妨坦白告诉你,如果你要固执到底,除了徒找苦头之外,到头来你还得成为我的衣钵弟子,不过那时的你已不是现在的个性了,你听懂了吗?”
裘克心听的心头一懔,如果这妖妇要在自己身上暗中做下什么手脚,自己可一点办法也没有!
杜四娘接着说道:“我之所以不愿走这一着棋,就是希望不破坏你那完整的性格,明白吗?现在,距离总坛还有三天旅程,你可以从长考虑,我不再打扰你!”
杜四娘倒算是一个守信的人物,果然不再打扰裘克心了!而且,她对裘克心的关怀也无微不至,除了时时为他更换被制的穴道外,饮食方面,更是每餐亲自喂给他吃。
起初,裘克心颇想赌气不吃,但他继而一想,保留健康的身体,还有万一脱险的希望,何况那自称“天下第一美男子”的灰衣人已经知道自己的遭遇,想必另有妥善的安排,如果自己将身体饿坏了,届时有机会逃不出,岂不是只有死路一条了吗?
因此,他仅仅饿了一餐,即照常大吃大喝了!
这一段旅程中,裘克心对“大别飞狐”班致中有了更多的疑问,因为班致中自从在棲霞山鸡呜寺中与自己交手时曾以真气传音通知自己趁机逃走之外,一路上不再与自己交谈一语,而且连正眼也不向自己瞧一下。
这是什么原因呢?
如果说是为了杜四娘在一旁有所不便的话,那么,当他照顾自己如厕之际,至少可以表示一下呀?可是他也是那么漠然无睹于自己的存在,甚至于自己向他发问也置若罔闻这些,岂非太以令人不可思议之至!
那神秘的“天下第一美男子”所塞向他怀中纸团,已于如厕时妥藏于贴身的内衣之中了,他本想乘机偷看一下,可是那态度暖昧不明的“大别飞狐”班致中一直在一旁监视着他,使他想偷瞧一下也不敢。
三天旅程,本该很快地过去,但在裘克心的意识中,这短短的三天,竟比一辈子还要长得多!
好容易到达目的地了,裘克心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但由那车厢外面向教主请安与欢呼之声判断,这该是普渡教的总坛了!
马车嘎然而止,杜四娘目注裘克心和声说道:“到了!孩子,现在我要问你两件事,你可得据实答复我!”
裘克心冷冷地道:“除非我不说,说出的话绝无不实!”
杜四娘微笑地道:“你师傅周少峰大侠的行踪,你是否知道?”
“不知道!”
杜四娘讶然地道:“师傅的行踪会不让徒弟知道?”
裘克心嘴唇一披道:“如果我知道恩师的行踪,那我回答你的必然是:我不告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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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巧获神功
杜四娘嫣然一笑道:“那么,三天前的问题是否已考虑过了?”
裘克心冷然答道:“三天前已经答复过你,何必再问?”
杜四娘脸色微变道:“那我只有先送你去练功室吃点苦头了!你以目前的功力,虽然一昼夜之间不致冻死,但却也够你消受啦!”
语声一顿,扬声喝道:“来人!”
东厢门口应声出现一个火红衫裙的妖冶女郎。
她年约双十出头,眉目姣好,身材婀娜,配上那披肩长发,显的亭亭玉立,绰约可人。
不过那一双水汪汪的媚目之中,却隐隐有一股放荡之意,令人一触之下,不由地会滋生犯罪的念头。
杜四娘指着裘克心向红衣女郎道:“蒙住他的双目,送入本座专用的练功室!”
红衣女郎肃容恭身应道:“鸿儿遵命!”
一阵幽香沁人裘克心的鼻孔,他的双目已被一条手帕蒙住了。
跟着,他的身躯被人横着抱起,由感官上的觉察,这抱他的人似乎是一个女人,而且就是那红衣女郎。
少顷之后,一张柔嫩滑腻而带有沁人幽香的面孔贴上了他的面颊,他厌恶地将脸一偏,但对方搂得他紧紧地,竟无法让开。
一个颇为关切而低得仅仅只有他能听清楚的娇柔语声,在他耳边说道:“傻瓜!投入本教,有什么不好?纵然你心中不愿意,先佯为答应,以后再伺机脱离也可以啦!何苦要吃这眼前亏呢?”
裘克心虽觉对方的话颇有道理,而且也似乎有一丝真实情意,但他此时心情紊乱,只好置若罔闻,一点反应也没有。
由感觉上他觉察到行径的路线似乎有了颇多的转折,速度也慢多了。
红衣女郎一声长叹,仍用她那低微的语声在他耳边说道:“你,多么像我的一个兄弟,可惜我那兄弟已于半年前被人杀死了……你……你愿意作我的兄弟吗?”
裘克心轻轻哼了一声。
红衣女郎继续幽幽地说道:“我叫李雪鸿,不管你是否愿意作我的兄弟,我都会设法帮助你,明天,当教主将你救醒之后。你必须接受教主的要求,以后再徐图良策,知道么?”
语声与脚步同止,一阵轻微的“轧轧”声过处,一股刺骨寒风迎面扑来,使他机伶伶地打了一个冷颤。
跟着,他的身体像掉进一个冰窖之中。
跟着,被制穴道被解开了!
跟着,蒙面手帕被除去了!
满室耀眼银光中,使他久闭的双目无从视物,只听到李雪鸿一声轻叹道:“自作孽!你好好挨过这一对时吧,希望你不致被冻死!”
裘克心很想一下子将李雪鸿擒住,逼令她带自己逃走,但因穴道乍解,一时之间,真气尚不能畅通,只好一叹作罢!
又一阵轻微地“轧轧”之声过处.一切归于静止。
裘克心跌坐冰凉刺骨的地面,一面缓缓行功,使体内真气流转,然后徐徐睁开双目,向四周打量。
这是一间一丈见方的冰室,四面都是白皑皑的白雪混和着晶莹而带着碧绿色的坚冰。
室顶正中一颗外围结着尺许厚坚冰的明珠,发出柔和的白光,将室中照耀得如同白昼,尤其是在冰雪的反映之下。更是瑰丽壮观之极!
寒意一阵浓似一阵,尽管他强运本身神功试行抵抗,却是一点效用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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