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九幽鬼婆私下向李实透露:“柳姑娘找来的这批人我虽不认识,但属下对芜湖方面的人倒很熟,尤其是芜湖四霸天,过去曾跟属下有过交往。
如果李公公属意什么人,只要属下走一趟芜湖,即可查出他的来龙去脉,而且保证把人要来。”
李实笑了笑:“人各有志,那倒不必太勉强。芜湖方面既然你人头很熟,不妨由你出面跟他们多结交结交,将来利用那些人做东厂的外围也未尝不可啊!”
“李公公高见!”
九幽鬼婆趁机奉承:“不瞒李公公说,有些江湖人物自命不凡,不屑与东厂的人交往,自从属下当上了厂里的档头,很多人已跟属下疏远,彷佛敬鬼神而远之似的。
不过,芜湖四霸天我很了解,为了在江湖上的身分地位,要他们投入东厂或有顾忌,怕落人话柄。
但暗中为东厂效力,应该不成问题。李公公放心,此事就交给属下去办好了。”
李实不禁眉飞色舞:
“好!好!这事由你全权作主,事成之后……”
正说之间,一名厂卫匆匆而入,打断了他的话题。
厂卫先向九幽鬼婆打个招呼,然后直趋李实身旁,向他附耳轻声禀报了一阵。
李实微微点了下头:“传令下去,只须加强戒备,严密监视那批人的行动,千万不可打草惊蛇。”
“是!”
厂卫领命而去。
九幽鬼婆忙问:
“姓彭的那批人到了?”
李实摇摇头说:“不是他们,城东传来消息,发现在一家酒楼有批形迹可疑的人物,认出其中一个老家伙,可能是追风剑客罗方。”
“那丫头的师父!”
九幽鬼婆怔了怔,随即哈哈大笑:“来得好!这样一来,才真正是一网打尽,永除后患了呢!”
李实皱了下眉头:“听说这个追风剑客罗方,是陈留罗家主人,名列天下三大武林世家之一,在江湖上颇负盛名,强将手下无弱兵,他带来的人自然不会是无名小卒。
姓彭的那几个人已很难应付,现在又来了这批人,你看柳姑娘从芜湖找来的人手,加上我们现有的实力,能有把握罩得住?”
“李公公不用担心。”
九幽鬼婆似乎胸有成竹:“上回在杭州,姓彭的那几个人是玩命,可以毫无顾忌地放手一搏。这次可不同了,他们为的是救人,张世杰父子三人在咱们手里,就不得不投鼠忌器啦!”
李贵何尝不明白,目前的情势较杭州有利。
但柳如是从芜湖找来的这批人手,究竟有多大能耐,他可说是毫无所知,全凭那女人在自吹自擂。
毕竟,京都十大煞星在东厂内,算得上是佼佼者,东郭雄,刘彪,霍山三魔剑等人,在江湖上也都是叫得出名号的人物,尚且不堪一击,李实如何能完全指望柳如是找来的这批人支撑大局。
杭州已让他灰头土脸,损失惨重,这回可不能再栽筋斗了。否则,非但无法向魏上公交代,恐怕连自己的职位都保不住了。
事由柳如是的私仇而起。
她并非东厂的人,一旦事态闹大了不可收拾,可以拍拍屁股一走了之,留下的烂摊子却必须由李实来收,他自然得特别慎重。
“你去看看柳姑娘布署的怎样了。”
李实郑重其事地交待:“最重要的,是摸清她找来的那批人底细,要能真正派得上用才场才行,决不能再重蹈杭州的覆辙,懂我的意思吗?”
“是!”
九幽鬼婆恭应一声,会意地笑笑:“李公公放心,这回决不会让姓彭的他们得逞,属下告退。”
李实挥挥手,目送老鬼婆走出花厅外,独自默默沉思起来。
云中岳 《武林情仇》
十六
城东大街的如意酒楼,每届华灯初上,就络绎不绝地涌进大批食客,经常是座无虚设。
楼上,临街窗前的这一桌,在座的共九人,除了一位长相威猛,体格健壮的老者之外,尚有四位身着华服的中年,及四个气宇不凡的小伙子。
老者正是武林中大名鼎鼎的陈留罗家主人,追风剑客罗方。
他们似在等人,罗方的右边留着一个空位,表示虚席以待。
九人都神色凝重,保持沉默,心事重重地喝着闷酒,而且不时注意整个酒楼的动静。
只要一听楼梯响,有人上楼来,他们就不约而同地将目光转向楼梯口。
但每次都很失望,上来的并非他们所等之人。
倏而,一阵急促的梯声响起,他们所等的人终于到来。
伙计们个个笑脸相迎,对此人十分巴结。
来人五短身材,年约四十出头,长得獐头鼠目,还蓄了一束山羊胡须,可谓其貌不扬。
但这位苏州府的红人洪师爷,在衙门里相当吃得开,地方上人头也极熟!是个八面玲珑的人物。
洪师爷一登楼,就有不少食客纷纷起身跟他打招呼,以跟他认识为荣。
他只微微点头应付一下,目光一扫,直趋罗方等九人这一桌。
罗方并未起身相迎,只作了个手势:“请坐。”
洪师爷似跟在座的其他人已见过,不须再介绍,一坐下就面有难色地直摇头:“这事很难办,很难办……”
罗方急问:“怎么说?”
洪师爷耸耸肩,两手一摊:
“罗兄说的三个人,根本不在苏州府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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罗方一怔,诧然问:“那会押在哪里?”
洪师爷轻声说:“蔡大人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据我看,八成是押在苏州织造局里。”
罗方冷冷一哼,沉声说:“这成何体统,开封府与苏州府是平行的,我那好友父子三人,无论犯了什么法,也该由开封府治罪,押解来苏州府已不合体制,怎么人被押在织造局,而贵府竟不知有这档子事?”
洪师爷轻喟一声,报以苦笑:“罗爷,这年头有什么好说的,你我心知肚明,如今除了当今皇上,谁的权势最大?苏州织造局是李公公在主其事,他是京都东厂派来的,又是魏上公面前的红人,哪把苏州府的一个小小知府看在眼里,蔡大人更不敢过问织造局的事,除非他不想保住那顶乌纱。
要是贵友押在苏州府;由在下出面打点打点,别的不敢说,至少可以让他们少吃些苦,那是绝对不成问题的。如今人押在织造局,在下就爱莫能助了。”
“洪师爷!”
一位华服中年沉不住气了:“罗爷别无所求,只不过想打听出张老镖主究竟犯了什么法,父子三人及十几位镖师均被捕入狱,又连夜将他们父子押解来苏州,你连这点忙都帮不上,还当什么师爷!”
罗方心胸宽大,反而一旁打圆场:“卢老弟,这不能怪洪师爷,他确已尽了力。”
洪师爷尴尬地笑笑,忽说:“罗爷,这件事未能帮得上忙,实在很抱歉,不过,在下可以指引一条门路,有个人你们不妨去找他试试……”
罗方急问:“什么人?”
洪师爷凑近他耳旁,轻声说:“他叫杜有才,是苏州织造局的管事,在下跟他还够得上说话的交情。”
罗方喜出望外:“好极了,但这不是洪师爷的事,他会答应帮忙吗?”
洪师爷诡异地一笑:“有钱能使鬼推磨,他老兄不但见钱眼开,而且是吃喝嫖赌样样来……”
听话听音,罗方是何等人物,那会听不出他的意思:“要多少银子,洪师爷尽管直说。”
洪师爷摇摇头:“不用了,卢爷交付的万两银票我带来了,无功不受禄,既然未能替罗爷效力,就用这笔钱转送杜管事好啦!”
“这是什么话!”
罗方更豪爽:“区区之数,微不足道,这一万两请洪师爷笑纳。至于杜管事那里,无论他开口要多少,在下另当如数照付。”
洪师爷这才把伸向怀里的手缩回:“那就贪财了,这会儿杜管事大概还在家,再晚就去赌馆了,不过,最好罗爷一人跟我去,以免人去多了引人注意。”
罗方微微一点头,交代在座的八人在酒楼等候,便偕同洪师爷起身离座,匆匆而去。
他们出了酒楼,由洪师爷带路,急步走到大街尽头,折入后街一条长巷,出长巷另一端,再穿过两条僻静小街,已接近东城门的城墙边了。
这一带十分僻静,与东大街的繁华热闹判若两个极端不同的世界。
放眼看去,只有稀稀落落的几户人家,而且一片漆黑,全无灯火,大概是早睡早起的贫民。
织造局是个可以捞油水的机构,管事更是肥缺,那位杜管事怎会住在这种地方?
罗方不禁暗自起疑,不动声色地问:
“洪师爷,还有多远?”
洪师爷向前一指:“快到了,就在前面。”
罗方没有作声,洪师爷却加以解释:“杜管事是个贪财好色的老光棍,去年利用职权,搭上个织造局纺纱的女工,那女工是文君新寡,虽已年届徐娘,却颇具几分姿色,还有个十六七岁的标致闺女,老小子居然一箭双雕,母女两个全上了。
但他唯恐遭人议论,不敢太明目张胆,只好每晚收了工就来这里,左拥右抱一番。吃饱喝足了就去赌,非到三更半夜才回来,有时甚至赌到天亮呢!”
说着说着,已来到一座毫不起眼的小木屋前。
若照洪师爷所说,此刻应该是杜管事与那对母女正在进晚膳的时刻,屋里怎会未见灯火?
洪师爷并未察觉罗方神色有异,笑着向木屋一指:“就是这家了,罗爷请稍候,我去叫他出来好说话。”
罗方仍然不动声色,只漫应了一声。
洪师爷迳自走向门前,举手敲了两下:“杜管事在吗?”
木屋的房开了。
就在洪师爷突然冲入的同时,从屋里射也四名黑衣汉子,只见他们双手齐扬,各自以独门暗器出手,十几道寒芒向丈许外的罗方疾射而至。
如此近的距离,又是在出其不意时突袭,武功再高也会被攻个措手不及。
幸而罗方早已起疑,暗自戒备,晃身连闪带避,使射来的十几件暗器全部落空。
就在这当口,黑暗中,四面八方现身窜出十几名黑衣汉子,个个手持连发弩弓,将罗方团团围住。
罗方大惑不解,他是接获中州镖局出事的消息,得知张世杰父子三人被秘密押解至苏州,特地亲自带了四名弟子及三位肝胆相照的好友赶来
他尚不知爱徒淑宜姑娘已找到彭小魁,卯上东厂太监李实,在杭州闹了个天翻地覆,以致祸延父兄。
照法制与常理判断,张世杰父子三人由开封押解来苏州,必是关在苏州府大牢等待开堂审案。
是以他们一到苏州!就找上当地名绅卢员外,由他出面请出相识的洪师爷,当面以万两银票为酬,请其在府里打点,以免张家父子三人受苦,并且探出他们所犯何罪。
不料洪师爷去了近半个时辰,回到酒楼来竟告诉他们,张世杰父子三人并未押在苏州,甚至连蔡知府都根本不知道这档子事。
更想不到的是,洪师爷竟把他诱来这里,显然是预谋欲将他置于死地。
罗方怒从心起,霍地拔剑出鞘,厉声喝问:“你们是什么人?”
四周包围的人一言不发,以弩箭及暗器作答。
顿时,咻咻声大作,箭如飞蝗,暗器似流星,集中目标齐向罗方射来。
罗方不愧是武林名宿,虽在惊怒交加之下,仍能保持冷静,临危不乱。
追风剑法以快速闻名遐迩,剑出疾似闪电!气势如虹,攻敌时更是变化万千,此刻用以阻挡乱箭与暗器,亦能发挥强劲威力。
一阵叮当乱响,射来的箭和暗器不是被击落,就是被击得四散飞射,好似冲天炮爆开的火花朵朵。
对方这批突袭者,似对这位鼎鼎大名的追风剑客了若指掌,明知暗器和乱箭都伤不了他,却一味不断地继续发射。
罗方很沉得住气,不愠不火,只等这批突袭者的弩箭发射殆尽,便要施展他独步江湖的剑法还以颜色了。
但这位江湖阅历丰富的大剑客,也有失算的时候,万万没料到木屋冲出的四名黑衣汉子,暗器中竟另有玄机,使他一时疏忽;被攻了个措手不及。
他们原先发射的,只不过是普通暗器而已,且力道也并非十分强劲,目的是要让罗方觉们不过如此,对他根本构不成威胁。
等到对方大显身手,将射近的暗器和箭纷纷击落时,眼看时机已到,突然以特制的暗器出手,力道也加强了一倍。
这些暗器与原先发射的毫无异样,但被罗方的剑一击中,立时爆炸开来,散发出一片五彩缤纷的烟雾。
罗方顿陷烟雾弥漫中,情知不妙,急忙屏住呼吸,以防吸入毒雾。手中剑仍不停地挥舞,以阻四面八方射来的乱箭。
不料这种含有剧毒的烟雾,竟能藉由皮肤的吸收侵入人体,且毒性能迅速扩张蔓延,足以使全身神经麻痹。
罗方突觉心神散涣,行动稍一迟缓,背上已连中三箭,痛澈心肺。
箭也淬有剧毒,仗罗方不禁惊怒交加,心知今夜已是凶多吉少,此刻只有一个念头,就是奋力冲杀重围。
狂啸声中,只见他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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