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衣服十分奇异,衣袖跟上衣肋际连在一起。指甲长长突出手指,一展双臂好像肋生双翅的,山风吹来,衣袖猎猎作响。
夏雷一扬长刀,道了声有僭,挽了个刀诀,手腕一沉一抖,刀尖直刺蒲松柏胸膛。
蒲松柏一闪,双手立即自刀隙中扑进去。
夏雷暴喝一声好,双脚一错一退,刀光立盛,一招接着一招使出,一招三式,三六一十八式彩云追月刀法一展开,只见刀光不见人影,疾如闪电。
蒲松柏长啸一声,足尖一点离地向上射去,人未至长刀也带着一溜斜阳连刺蒲松柏胸腹九大死穴。
蒲松柏心中大喜,暗道:“你这不是寻死!”双臂一扇,去势突然加快,夏雷六招刀法全部落空!
蒲松柏凌空一个倒翻,双手如鹰爪向夏雷背后。眼见夏雷气将竭,力将尽,难有余力逃避他目光不禁露出一丝胜利的得色。
刹那但见夏雷双脚一曲,人如一个大皮球般坠下。
蒲松柏怪叫一声,双肘合紧人即如陨石般飞下,双爪改插夏雷头上。
端木盛及风火轮等不禁发出一声惊呼,但又抢救不及,空自着急。
夏雷,左脚尖在右脚面上一点,身子如离弦之箭,反向蒲松柏疾射而去,临近时,手腕一翻刀光霍霍卷斩蒲松柏双爪!
蒲松柏大出意料,急切间双臂一展一合,飞鸟般鹘开。
“嗤”一声,刀至袖裂,蒲松柏衣袖一裂失却空气浮力的凭籍,身子立即坠落地上。
这几招兔起鹘落,疾如星火,双方反覆历险,令人大气也不敢喘一口,待到夏雷安全落地,众人一颗心才放了下来。
蒲松柏失了一双衣袖,威势尽敛,好似飞鸟失去一双翅膀,他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夏雷道:“你以为在空中便能占尽优势,可惜在下的武功本就是在空中作战,否则夏某的刀法又如何会被称为彩云追月刀!”
蒲松柏看了端木盛一眼,道:“蒲某一子走错满盘皆落索,要杀要剐任凭你处置!”
端木盛道:“我只想你把姚百变的去向说出来而已,并不想杀你!”
蒲松柏脸色一沉,厉声道:“大丈夫生有何欢,死又有何惧?要蒲某出卖朋友万万是办不到的!”
风火轮冷笑道:“你还挺讲义气的呀!要是你与姚百变易身而处,只怕他早就把你出卖了!”
“别人怎样做法蒲某不曾理会!”
蒲松柏冷冷笑道:“但蒲某又岂会自违自己的做人原则!蒲某也就如你所愿也免多受凌辱!”他左爪立即插向脑门!
夏雷大惊,长刀在同时飞出,蒲松柏本能的反应立即把手腕倒翻,长长的指甲击在刀身上,叮一声长刀倏地斜飞一旁!
端木盛叹息道:“蒲兄不必求死!端木某敬你是条硬汉子,绝不与你为难,你走吧!”
“你放蒲某离开!?”蒲松柏几疑置身梦中。
“是。沈神捕的门下虽然嫉恶如仇。不过却最佩服有义气的好汉子!”
蒲松柏这才相信。“好,蒲某心领,异日再兵戎相见,我亦必放你一次!”语音一落,立即展开轻功飞驰离去。
风火轮亦赞道:“想不到姚百变也能结交到这样的好朋友!”
端木盛焦急地道:“我们走原路,再向北追下去,我有一个预感,姚百变可能是去冀南找‘金甲神枪’郭霜天!”
当下一行人便立即退回原路,然后直往北驰去,走了十多里路才停下休息吃干粮。
今夜月色皓洁,照得大地光如白昼,四人为把失去的时间追回来,连夜急飞。
直至五更才停下休息。
次日黄昏众人到了一个名唤马集的小镇,这镇不很大,但因为是马匹的集散地,人口还不少。
小镇的一条街道是用青石板铺成的,马蹄敲打在石板上发出清脆的得得声。
远处有枝斜仲的竹竿,吊了一幅布帘,上面写了个斗大的酒字,众人经过长途的跋涉早已又饥又渴,见了这酒旗都是精神一振,不约而同向那里走去。
这酒帘不大不小,不过布置得到干净,背靠竹竿河,临河那边开了好几个窗,清风徐徐自窗口吹进来,凡到此的人都觉暑气一消。
已近晚饭的时刻,好几张座头都有一食客,端木盛等挑了个靠门的座位坐下,以便监视街上的行人。
风火轮一入店便急呼道:“小二,弄几样可口的菜来,还有先把茶水及酒送几壶来解解渴!”他一边说一边把上衣的钮扣解开几个,转身面对窗口让清风人扑在他胸膛上。
“好凉快!好凉快啊!”眼光一瞥,陡地发现有人望了他一眼,待他留神时那人却已转过头去。
他有点奇怪,这人的面孔陌生得紧,可是却偏偏又有熟识之感,他抓抓脑门,蓦地想起主要是那对眼睛令他有熟识的感觉,想到此猛地又醒起:“这是化了装的姚百变,任他易容术如何高明,总不能把眼珠子换过!”他心中大喜,忙回身对端木盛打了个眼色。
端木盛不明所以,眼光露出疑惑之色望着风火轮。
就在此时,那个汉子突然自椅上飞了上来,半空折腰射飞向大门。
风火轮不及对端木盛细说,喝道:“他是姚百变!”
这几人之中只有他见过姚百变,所以只有他认得,端木盛及夏雷尚来不及定过神来,风火轮长鞭已“噼啪”一声,向姚百变卷去!
姚百变知道暴露了身份,急着离开,眼看身子即将飞离酒店,正在暗暗高兴之际,风火轮的长鞭已临身。
他心头一凛,急忙中运气沉身让过软鞭,身子一沉右脚立即踏在一个食客的肩上,跟着借刀一蹬,整个人又立窜起,去势更急。
刹那端木盛离椅飞起,双掌猛击姚百变胸腹!
姚百变一咬牙,右手伸出蛇形剑向他双掌绞去。
端木盛掌一缩跟着暴涨,姚百变怪叫一声,猛一吸气凌空移形换位,堪堪避过。
刀光一闪,夏雷的长刀已如流星般劈到。姚百变则一挡,“当”的一声巨响,身子立即被迫落店内。
他双脚刚沾地,剑一引,斜刺端木盛面门,半路一抖改削路远肩膊,再一沉又再改戮他“璇玑穴”,一招三变,果然是高手的风范。
路远疾退两步,大砍刀一握在手立进,“噼啪”一声,风火轮的软鞭已斜抽在姚百变背上,立时皮破衣裂,火辣辣的疼痛使姚百变神态更为疯狂,蛇形剑一抢,格开夏雷的长刀,跟着伏地一滚避过端木盛的掌,左掌急翻,反劈对方的膝盖,蛇形剑一挥急削路远双脚。
端木盛跃高三尺,足尖疾踢姚百变双眼,路远不退不避,弯腰大砍刀向蛇形剑缠去。
姚百变讨不到便宜,立即再滚开,正想直起身来,风火轮的长鞭毒蛇般扫至,百忙中他左掌在地上一击,身子立打横平空升高三尺,软鞭自他胁下穿过,鞭风砭人肌肤。
他虽逃过软鞭却避不开夏雷斩来的刀,长刀在他左肩劈下,鲜血如喷泉般涌出,可是他也终于摇摇幌幌地端直起身来。
夏雷这一刀使他在那一刹那失去了知觉,脑海中空空洞洞,行动也突然慢了起来。
“噼啪”再一声鞭响,风火轮这一鞭力道至猛,把姚百变自地上卷起来。
此刻姚百变脑海才猛地清醒起来,他以手双脚在空中幌动十分笨拙可笑,却阻不住去势。
风火轮不禁得意地笑了一声,刹那不知怎地姚百变的去势却突然加速,直向窗口飞去。
端木盛喊了声不好,话音未落,耳际已传来一阵“卟通”的水声,夏雷急奔至窗口望下,只见姚百变自河上露出一颗脑袋来,跟着一个转身,向天平卧在水面上,附近江水立即被血水染红了。
时值夏季,河水暴涨,流速甚疾,只一眨眼之间,姚百变已经被河水冲开二十多丈。
他两次脱险都是借水逃遁,上次在长江,这次却在竹竿河。
端木盛道:“夏老弟你在这里买些干粮,我跟风老弟先追下去!”
路远亦道:“对,他伤得很沉重,未必逃得掉!”
第四章 置之死地而后生
河水滚滚,奔腾急流,姚百变随波而流,也不知过了多久,似乎水面有点异样,他忍不住伸头出水面,却原来不知何时老天竟下起雨来,雨水又粗又密,四周一片灰蒙蒙,一丈之外的景物几已不能辨。
他吸几口清新空气,双脚一撑,人即如鱼般向岸边游去,他的水功果然异常高明,尽管河水湍急,仍然从容只凭双脚已抵岸边。
上了岸这才觉得背心的鞭痕疼人心脾,整个后背好像发了烧般火辣辣的十分难受,恨不得浸在雪水中,肩上那一刀深几把琵琶骨也截断,人也因失血过多而有虚脱之感,可是他又知危机尚未过.只得咬牙艰辛地走动,所幸双脚未有受伤,否则情况更加不堪想像。
肩上的血不断自身上淌下地上,可是一落地又立即被雨水冲得干干净净。
走了三里路,有座小村子,他想了一想,咬一咬牙走至最后的一间小砖屋前,用右手使劲地拍门。
过了好半响才有一个老大娘把门打开一缝,老大娘见到姚百变人不像人,鬼不像鬼,一张脸斑斑驳驳,难看煞人,她忍不住发出一声惊呼,人也随之一呆。
姚百变生怕她把门关起,右手使劲一撑,把门推开,跟着闪身而入,随手关回,立即以背贴着门板。“大娘,你不用怕,我是远来访亲半路遇着强盗,大难不死!”他喘了几口气,自怀里摸出一锭银子道:“大娘这个给你,请你替我弄点吃的,还有……你,家里,有伤药吗?”
老大娘听他说是被强盗所伤这才定下心来,姚百变那锭银子足足有五两重,她丈夫死之前生活虽过得不错,但几曾见过这么大锭的银子,银子一握在她手中,也没有怀疑他为何碰到强盗身上还有银子的怪事。
姚百变说了话人也摇摇晃晃起来。
老大娘一吓,心想千万不要死在这里,忙道:“你坐坐,待老身回房取药!”说罢立即奔回房里。
姚百变再也支持不住,就地躺下,当背碰及地面,他像皮球般弹了一弹,忍不住呻吟了一声连忙以肋着地。
这疼痛却使他神经一紧,神智也突然清醒了。
老大娘取了伤药出来,姚百变忙挣扎地坐了起来,右手使劲扯下上衣,跟着撕成布条来备用之。
老大娘也不理那药灵不灵,管不管用,把他肩膊及肩后涂得满满,然后用布条包扎起来。
“大娘,你家还有没有男人的衣服?我再向你买几套!”
“有有,不用买,反正老身放着也没用,都给你吧!”忙又回房。
姚百变这才觉得背后的鞭伤疼痛稍为止了一些,肩头的血也止住了,只是人却没有气力。
老大娘取了几套农家的粗布衣服来。
姚百变留下一套,余下的把它摺成一团,又叫她替他缚在背后。“大娘,我想向你借一借房间换衣服。”
“好好,随便你,老身先去替你煮点面。”
姚百变揩掉脸上的易容药膏的遗迹,刚才在河中被水泡久了很多都掉了下来,他又重新易容跟着才把衣服换掉,他在镜中看看,连自己也几乎认不出来,现在他就像是一个驼背的潦倒老人了。
趁着面还未煮熟,他靠在墙边,寻思起来:“想不到梅傲霜那婆娘竟然请沈神通杀我,哼,幸而我还认得路远那骗子,否则岂非死得不明不白?”
他又想道:“他们能追得上我,那蒲老弟岂不是……他那脾气是守死不屈,只怕凶多吉少了,唉,想不到害死了他!我现在绝不能死,第一我要把大哥的死因查清楚,第二我一定要给点颜色让那婆娘看看。第三我要替蒲老弟报仇……”想到这里他心中又燃起生命之火。
恰在此时,面已煮熟了,眨眼工夫,一小半锅的面给他吃得干干净净。
雨还未歇,屋瓦上滴滴嗒嗒地响着。
“大娘,麻烦你了,你去睡吧,雨一止我便会离开。”
老大娘见爷自房中出来便像完全变了个人似的,对他也不无惊吓,不知他是哪一种人,心中恨不得他早早离去。她口中应着,回到自己房中却不敢入睡,生怕睡到一半给他害了。
姚百变吃了面精神稍为恢复,他连忙盘膝运功起来,行了三个周天,雨渐止,远处也传了头遍鸡啼声。
他咬一咬牙才起身出门离去。
天还未亮,他不敢稍停,此刻只需一个武功低微的仇家也能把他打倒。
走了六七里路,天才渐渐光亮起来,头却渐渐重了起来,额如火烧,一双眼皮像有千斤重般的,加上唇干舌燥,他知道自己病了,心中一急,奇…'书'…网一个踉跄摔了一跤,路上四处都是积水,当他爬了起来已是狼狈不堪。
他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再倒下——再倒下只怕就没有机会再站起来。
天色亮后,前头有个小镇,他生了一丝希望,咬紧牙根走入小镇,这四五里的路,却费了他一个时辰之久。
镇上有个小药铺,他巍颤颤的取了块碎银放在柜台上,人便坐在一张椅子上,一个劲地喘气着:“水,水……”
掌柜的取了一杯水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