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神通脸色一变。“阁下这是什么意思?”
“这是慕容家的一点敬意,请大人笑纳!”
“取回去!我无功不受碌!这是我做人的原则!”
慕容地忙说道:“听说大人对苏州狮子林荷花珍果的蜜制果脯非常欣赏……”
沈神通目光一落,便在其中取了几盒,板着脸道:“我若丝毫不收,只怕慕容收还是不能放心!如今请吧!”
慕容地谢了一声,向手下打了个眼色,收起东西,拜辞而退。
沈神通双掌一拍,风火轮立即奔了进来:“头儿有什么吩咐?”
“你问端木盛一声,问他何时准备办喜事,我的意见是打铁趁热!”
风火轮立即欢悦地跑了出去。
沈神通又大声的追了一句道:“别忘了给江北‘李秃鹰’一份请帖。”
第三十章 虎父犬子
江北,董林盛是有名的财主,他的居所亦是远近知名,提起明月园,几乎无人不知。
明月园占地颇广,人虽不很多,但里面的假山飞瀑,小桥流水,亭台楼阁以及四季时花节草使去过的人留连忘返。
董林盛亦颇以此为豪。更可嘉的是他并不因此而自珍,经常还是邀请亲友知己到他家里相叙。
楚英南是他的外甥,因此他把“江北四秀”的另外三秀共邀来此相聚。
已是三更了,七夕,虽是新月,但仍把明月园点缀得更妩媚。
水榭上四个青年剑客谈笑正欢,豪饮正兴,以景物为肴,明月为伴;黄昏喝至此时,仍豪兴不减。
“天阶夜色凉如水,卧看牵牛织女星”这意境使四个青年人,如置仙境,非到清晨未能尽意的。
楚英南、秦雪岭、虞子清及宋玉箫都是近年来崛起江湖的青年剑客,由于都是一般年轻俊秀的,潇洒不羁,因此被合称为江北四秀。
这一个称呼已非一两年的时间了,但这四位尽管各自心仪不已,却仍是缘悭一面,今次能够共聚一堂,还是秦雪岭大力促成。
他到各人家门游说,一说即合。
楚英南并建议把见面地点订在明月园。
四人一见如故,志趣相投,仿佛多年老友,因此他们便借今夜七月初七结拜为兄弟。
此刻各人都有几分醉意,但意兴未减,仍不断吩咐董家仆人添酒。
恰在此时,内院响起一声清脆的钟声,在静夜中显得异常响亮。
楚英南酒醒了大半,脱口惊呼道:“有贼!贤弟们助小兄一臂之力,把贼子抓来!”
秦雪岭道:“偌大的一个庄院,如何安排人手?”
楚英南笑道:“里面自有人搜,我们分开四面站在墙头上监视。”
宋玉箫道:“此计甚佳,就请大哥安排!”
楚英南道:“如此愚兄也不再客气,二弟,你就守在这堵墙上,三弟守东方,四弟守南方,愚兄守北方!”
秦雪岭应了一声,首先奔向靠水榭的那堵墙上。
虞子清及宋玉箫亦立即展开身形,方向自己所负责的那方奔去。
这一刹那,明月园内已灯火光耀如白昼,董家家丁手持刀棍四处搜索,看来盗窃者除非背插双翼,否则绝难逃脱。
人声逐渐响亮,秦雪岭站立墙上,居高临下,已见四周人影闪动,点点的灯光,形成一条蜿蜒的长蛇阵,黑夜中似乎一条火龙。
夜风吹来,秦雪岭在墙头上,衣袂飘飞,脑际朦胧,几疑置身云端九霄之处。
正在恍惚间,前头假山处黑影一闪,跟着一人凌空飞起,直扑围墙。中途在一棵槐树横枝一点,去势更疾。
秦雪岭酒意一醒,一声龙吟,抽出佩剑。
刹那黑影将近,在他斜前方二丈,秦雪岭身形暴起,大鸟般向他飞扑而去,人在半空,长剑洒下一片银光。
银光点点,指遍对方前身的十八个大穴。
那人面蒙黑布,黑衣黑裤,在黑暗中好像是一个幽灵,他右手持一黑布袋,沉甸甸的,显然装了不少金银之物。
只见他左脚在右脚面一点,身子硬生生再拔高半丈。
与此同时,人声沸腾,叫骂之声大作,四周之灯光逐渐移近。
楚英南尚未至北墙,听见人声,连忙转身回奔。
虞子清及宋玉箫亦飞赶过来。
秦雪岭剑一落空,凌空一吸气,手腕一沉,剑尖改为上刺。
那人亦知危险,左手迅即按在左腰上,霍地抽出长剑,随手一挥,“叮叮”连声,双剑轻触两人身体迅即弹开五尺。
同时俱是向下一沉。
秦雪岭在他下面,下降更速,总算他酒已醒了大半,眉头一皱,猛使千斤坠,下势更剧。
将近落地之际,一拧腰,双脚蹬在旁边一座假山上,同时引气上升,身子斜向上射去,疾如星丸。
刹那剑光暴盛,有如毒蛇出洞般直刺黑衣蒙面人小腹。
那人气已促,一时间未能换气移形,千钧一发之间,右手抡起布袋砸下。
巨大的布袋重若千钧,秦雪岭只怕挡格不了,未敢用剑挑开它,左掌运劲一推,拍在布袋上了。
“蓬”一声闷响,秦雪岭被袋上之力迫得沉下了。
那人却如断线风筝般,凌空翻了几个筋斗,罩面黑巾飘飞,露出下半张脸,但他身形下坠,恰落在墙头上。
百忙中换了一口气,双足一顿,身子如离弦之箭向墙外飞去。
秦雪岭双脚落地,长啸一声,再次腾起,墙高二丈,一跃而上。
那盗匪身形展开,眨眼间已在十五丈外。
秦雪岭年少气盛,盗匪自他眼底下逃脱,这口气岂能忍得住,喝了一声:“往哪里逃!”身子向前跃下。
楚英南刚在此时跃上墙头,紧接着虞子清及宋玉箫亦同时到达。
楚英南见那盗匪左手持剑右手携袋,虽负重物,身子起落之间依然快逾奔马,正在犹豫间,猛听姨丈董林盛在身后叫道:
“南儿,穷寇莫追,反正损失不大!”
楚英南稍一沉吟,他怕秦雪岭孤掌难鸣,扬声叫道:
“二弟,不必再追了,姨丈说损失不大的!”
秦雪岭也只是凭一股气拼命追上去而已,事实上那人始终离他十五六丈,要追上他也不是易事,故此闻言立即止步。
董林盛也吩咐一干家丁及护院回房休息。
楚英南待秦雪岭回来,才一同跃下墙头。
董林盛道:“辛苦了,几位义士,老朽十分感激!”
秦雪岭等忙道:“小侄无能,致令盗匪逃脱,甚感惭愧!”
楚英南接口道:“姨丈,贼人到底偷了什么东西?”
宋玉箫笑道:“大哥问得好笑,当然是金银之物啦!”
董林盛一笑,道:“你们跟我来!”
董林盛带他们到库房里去,他笑指一个铁铸的壁柜道:“你们看!”
柜门被打开,里边金饰玉佩,黄金白银以及无数的银票一片狼籍。奇怪的是柜门的靠内那边缚着一条细铁线,楚英南大奇,忙询之原因。
董林盛不知是否损失小而并不显得恼恨,相反笑口吟吟。
他又带他们到邻室,指点着道:“那个柜门缚着的那条钱线穿过墙壁到这里来,你们来瞧瞧吧!”
原来钱线的另一端缚着一个小铁环的。
而铁环的另一端扣着一个铁钩,铁钩又缚着一条铁线,这铁线的尽头是连在一个铜钟之上面的。
董林盛得意地道:“你们明白了么?哼哼,只要外人把柜门一打开,拉着铜钟,立即发出钟声,那时他们便无所逃遁了。你姨丈这办法已令以前三个小偷失手被捕!”
虞子清脱口道:“如果董伯伯自己要打开铁柜取钱,岂不麻烦?”
“哪里会麻烦?”董林盛指住那铁环道:“我只须把这条连接铜钟的铁钩除去,自然不会发出声音!”
众人都暗暗佩服他心思缜密。
“那贼人武功虽高,但在得知自己泄露行迹时未免心慌意乱,因此老朽也只不过损失了百多两黄金及一些银两而已。”
楚英南道:“不过,贼人走脱之后,不知会否召来同党卷土重来,那时他虽不知其中奥妙,但首先制服了姨丈……”
董林盛一慌,面上之笑容登时不见,道:“南儿,你好好替姨丈想想办法。”
楚英南沉吟道:“甥儿……不可能长期守在姨丈身边。”
虞子清道:“董伯伯可以请一些武功高强的人来保护你。”
楚英南欲言又止,他是想说用钱请得到的保镖岂有高手?不过,终是没有说出口。
董林盛不是江湖人,岂知底细,闻言喜道:“虞侄说得对,南儿此就发告示请保镖,你再多留几天,替我挑选几个。”
楚英南只得答应。
第三天便有人来应征,可惜都是些酒囊饭袋的,楚英南一个一个都挑不上手来,只得再留下来。
过了几天,秦雪岭、虞子清及宋玉箫便各自辞别回家,临别订下重九之日同赴华山一登苍龙岭。月到中秋份外明。
梅庄座落在襄阳城之东南十多里处,背靠汉水。
梅庄并不是一座村庄,他是名震江北的“赛孟尝”梅任放的私人庄院,虽说只是梅任放的私人产物,但占地逾百亩,里边房屋鳞次栉比,院庭重叠,布置却颇朴实。
曾经有人向梅任放建议请些巧手名匠回来装饰布置一下,梅任放闻言笑道:“那笔钱不如拿来帮助有困难的朋友。”
自此之后,梅任放之名头更盛了,几乎众口交誉,武林中人鲜有对他稍存不敬的。
江北的朋友若果发生争执,即使一些帮派的掌门人化解不来,但只要梅任放一到,立即迎刃而解。
这些年来,即使是一方之雄、一门之主,亦对他尊敬三分。
梅任放祖父及父亲都长袖善舞,挣下了山堆高的金银,让他四处慷慨解囊也不虑会有山崩之日。
何况,他们留下的店铺,生意交到梅任放手下仍然门庭若市。
梅任放今年已六十出头,现在他已把生意交给儿子梅百侣掌管了。
他一妻一妾住在这偌大的庄院内却绝不感寂寞,因为除了数十名家仆及丫环之外,尚有不少食客以及各地闻名而来拜访的英雄好汉。
这些人之多,往往令到梅庄的房舍都几不敷用,也令梅任放的妻妾感到十分心烦。
为此,梅花庄便不停扩建,十年前的一次大动土木,不但城园扩建至汉水河边,并且在四周建了一堵高逾一丈的围墙,墙厚逾两尺,有如城墙。
工程完毕之后,“及时雨”应阳天送了一个牌匾,上书天下第一庄,从此梅庄之名更加的响亮。
梅任放感于武林同道平时各散东西,难得一见,于是他每年中秋节例必发出请帖,广邀江北各地英雄前来梅庄欢渡佳节,甚至江南的一些成名英雄也不远千里而来。
人人都以能被他邀请而感到自豪。
今年的中秋节亦不例外。
故此,从八月初十日起,各地英豪都纷集梅庄。
秦雪岭刚离开明月园不远,便从一位梅庄的家丁手中接到被邀的的请帖。
这是他第一次被邀,秦雪岭除了受宠若惊之外,心中那种得意自非笔墨所能形容。
不过,他自知只属叨陪末座,因此不敢过早到梅庄去叨扰人家,直至今夜才入庄。
银白的天空有如挂了一匹素色的绸缎,没有一丝云彩。月色皎洁,嫦娥披上盛装正向世人洒下她那无限的妩媚。
明月几时有?把酒问青天。
占地二十多亩的庭院,摆下无数的椅桌。
月上柳梢头后,群豪已开始轰饮,豪迈的欢笑声及猜拳行令的吆喝声此起彼落,形成了一个欢乐的大海。
江湖上的好汉,他们的英雄本色本是如此,连天上之嫦娥也仿佛受到感染,把她千百年来的魅力一下都向着梅庄倾泻下去。
秦雪岭刚一踏人,见此场面不禁一怔。他目光自场上一扫过,却没有一个是自己所熟悉的人了。
正在犹豫间,一个满面酡红,身材高大的壮汉,手持两杯酒,歪斜着身子,摇摇晃晃走前来道:“老弟,来喝一杯!”塞了一杯酒给秦雪岭。
那大汉扯着他的衣袖,道:“老弟,我看你也没有好朋友在场,就让我们一块吧!”硬把他拉到自己席上。
“尚未请教这位大哥之大名!”秦雪岭不很习惯这种场面。
那大汉挟了块肥肉塞人口中,道:“我是‘大力神’鲁丁,兄弟你呢?”他一边咀嚼一边含糊的说,声音颇模糊。
不过,秦雪岭总算听得出他说什么。
“在下秦雪岭,末学不如鲁兄名头之响亮!”
鲁丁又替他斟了杯酒。“秦兄弟这两年的名头不小,咦,你们江北四秀怎地只你一个人来?喂,你别客气,吃点东西吧!不吃那是对梅大侠不敬,喝吧!”他又自己当先喝了满满的一杯来!
秦雪岭受了他感染,逐渐无拘无束起来,陪他喝了好几杯。他年纪虽小,酒量却甚豪,同席的几个大汉都如遇知己般纷纷劝饮起来。
不一会,几个人已喝光了一坛酒。
同席有个姓樊的大汉又去场中捧来了一坛。
秦雪岭目光投向场中,只见酒坛黑压压的堆放在那里,好像一座小山丘,看来怕有三四百缸吧。
樊姓大汉打了个酒呃,道:“秦兄弟,听说楚英南也算是一条好汉,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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