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小娥猛吃一惊,短剑击在皇甫雪的剑上,身子藉力向上腾升五尺,风火轮的轮鞭立即落空了。
皇甫雪一剑不能奏效,足尖一点窜前半丈,站在房门口喝道:“守住窗口,不能让她越窗逃去!”
风火轮立即放弃追击,偏身斜退几步守在窗前。
郭小娥自空中落了地之后,发现已经被包围,急怒攻心。娇叱一声直向皇甫雪身上扑去,人未至,剑风已吹散皇甫雪的头发。
皇甫雪一沉腕,一剑挑开她的短剑。他不让她近身发挥短剑的威力,一式未完手臂暴涨,长剑刺她颈际。
郭小娥回剑架开去,背后风声微响,她人立即倒窜向纱窗,拼着吃一鞭先离开此地再作打算吧!
风火轮踏前几步,长鞭刚出,郭小娥已经在他头顶之上飞过,他怒喝一声,总算反应快速沉腕运劲,软鞭反手击了出去。
“刷”一声长鞭抽在郭小娥的小腿上,火辣辣的疼痛,她一咬牙走势不变,不料风火轮那一鞭蕴有回力,鞭子回收时使她的速度突然一滞,“嗤”纱窗破裂,可是郭小娥走势受阻跌坐在窗台上,一脚在外,一脚在内!
风火轮鞭子回收时,一个风车大转身,人随即扑上去,未待郭小娥翻出窗台,左手已握着了她的足踝,跟着一提一抡,把郭小娥挥了起来。
郭小娥大吃一惊,短剑一沉斜刺风火轮头脸,风火轮虽然立即撒手,可是郭小娥终也不能逃逸出去。
郭小娥双脚尚未踏实地上,刹那间,皇甫雪的长剑带着嘶嘶的劲风,直刺而至,短剑已来不及封架了。
此时郭小娥突然地斜身倒下,饶得她避得快,左胸下仍然中了一剑!
这一剑虽然不深,却使她斗志全消,人在地上一滚近丈,翻起坐在地上,头发散乱,额头见汗,神态十分狼狈:“且慢,我不再逃就是!”
皇甫雪踏前一步,喝道:“抛开短剑站起来!”
郭小娥突然格格地笑了起来,笑得花枝乱颤,胸下的剑伤鲜血泉涌,她却丝毫无所觉。
皇甫雪及风火轮被她笑得惊异无比,两人互视一眼。
风火轮喝道:“有什么好笑!”
郭小娥的笑声突地止住,她笑得突然,停得更是突然,令人感到异常难受!心中发毛:“多谢两位带来凌威的死讯!否则我还不知哩!嘻嘻,好,凌威你死得好,死得合时!”一顿又再说道:“凌威葬在哪里?”
皇甫雪涩声道:“镇江!”
“在我们家那附近?”郭小娥急问一句。
皇甫雪摇摇头。
郭小娥尖声道:“什么?他到底葬在哪里?谁葬的……格格格……”她又发疯似的笑了起来。
她笑床上的孩子跟着她笑,郭小娥笑声又倏地收住。“好,葬在哪里都没有分别,我自己会去找他。”声音忽然变得肃穆无比,低声冷道:“相见时难别亦难,东风无力百花残!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
声音越来越低,蓦地又高声叫道:“凌威你等等我……”手腕一翻,短剑突然切人心脏,鲜血立即进流,罗衣湿了一大片。
皇甫雪猝不及防,料不到她会自杀,见状不由啊的惊叫一声,一怔之下才跃前跟着蹲下,并起双指点在伤口附近的穴道,希望能把血止住。
郭小娥脸露微笑,螓首一低已气绝而亡。
夜风吹在破裂的纱窗布上,呼呼作响,似是有人在低声哭泣,烛光忽明忽暗,风火轮及皇甫雪的投影照在墙上,突高突低。
“哇哇……”那孩子似是受了感染,也像为亲人的猝然而死哭了起来。
凶手虽然伏诛,皇甫雪心头却没有丝毫的轻快感及胜利的悦。
乌云遮月,大地倏地一暗,夜风吹得更急。
第九章 日记中的秘密
黄泥路上,两旁树木疏落,一乘有篷的双马套车飞驰而过,车上不时传来小孩的哭声。
皇甫雪头戴草帽策缰驾车,心头如车子般一样颠簸起伏。
不知怎样他颇同情郭小娥,无论她杀铁凌威的动机是什么,起码她对他的那份感情还是执诚的,即使她没有名份,但她似乎毫无怨言,假如有怨那也只是怨自己迟了一步,她认识铁凌威之时,他已使君有妇。
皇甫雪脑海再一阵思索,铁凌威与梅傲霜已结合了六年,但郭小娥与他来往绝不超过五年!
也许男女间的感情有时也不能计较太多,像郭小娥她虽没有名份,可是她不也是颇为满足的吗?
在生难作连理枝,为鬼岂非可作比翼鸟?
——否则郭小娥临死之前为何露出微笑?
皇甫雪决定偷偷把郭小娥的尸体葬在铁凌威墓的比邻。
到了镇江已是立秋的翌日,天气仍是秋老虎的凌厉,却带着点肃杀,树梢上的老叶有的已经开始枯黄了。
皇甫雪的收获使得沈神通及李鹰手下为之雀跃不已,并且发出信鸽把派出去的人手召集回来。
李鹰把石一平召来,让他看过郭小娥的尸体,便准备向梅傲霜索取酬金,可是石一平禀告他道:“梅副堂主去了皖西,尚未回来,在下回去之后再请求郑香主派人去皖西禀告。”
李鹰心头一动,讶道:“郑总香主是谁?怎地老夫未有过耳闻?”
石一平苦笑道:“他是副堂主新近委任的。”
沈神通也是一奇。“梅傲霜将他越级提升?”
“不是!”石一平道:“副堂主在外面请他回来的,现时因为副堂主不在总舵,所以暂时由他主持总舵一切,将来如果有事,两位可以直接找他。”
李鹰沉吟了一阵子道:“梅傲霜总共举荐了多少个人人贵堂?”
“总共六个,一个是负责汉口江北总分舵的韦香主,一个是巡堂的章香主负责各地分舵的联络及监督,一个是作在下副手的白耀日,一个是林舵主,一个是许舵主,另一个就是邹总香主了呀!”
“他们是在何时入堂的?”
“有先有后,不过邹香主及林舵主却是在铁堂主死后才来的。”
“你清楚他们的底细么?”李鹰接问一句。
石一平讶道:“神捕因何对他们感兴趣?”
李鹰笑而不答。
石一平道:“在下回去之后设法打探一下,如果有了资料才向神捕禀告!”
他又苦笑了一下,道:“在下怕不能愿,因为在下日益不受重视,手下又很多是郑总香主及白耀日推荐人堂的心腹,处处受制肘,所谓一朝天子一朝臣,待本堂与巨鲨帮火并之后,在下便打算引退了!”
端木盛插口道:“石香主正在盛年何必如此消极!嗯,姚百变已在这里,他想和你单独谈谈未知石香主意下如何?”
石一平喜道:“我也有这想法,烦请端木英雄引见!”
“可以,不过这件事情请石香主不要泻露出来。”
“这个自然,各位但请放心。”
“请石香主跟我进房与他相见。”
当石一平从房中出来之时,脸上满有狐疑及优伤之色,他匆匆丢了几句门面话便辞别。
郭小娥被悄悄葬在铁凌威坟墓之旁。
过了五六天梅傲霜尚未把酬金送来,李鹰打算把萧穆留下,自己带云飞烟及顾思南回江北,在他来说这件案子应该已结束,起码姚百变已付给他二万两酬金,即使梅傲霜的酬金收不到,他也不会白费气力了。
这天早上他刚把主意告诉萧穆时,云飞烟突然自楼下厢房走了上来,她走得很急,以致木梯咚咚咚地响着。
李鹰眉头一皱,他一向很讨厌手下办事毛燥,刹那脸色迅速一沉。“烟儿,什么事使你不能镇定。”
云飞烟指一指手中的一本手抄册子道:“叔叔,你看这里,这是郭小娥写的日记,我刚看到的。”
李鹰心头一动,伸手自云飞烟手中接了过来。
这一页是这样写的。
“春日三月,莺飞草长,风光明媚,该是个郊游的好日子,不过为了凌威的话,我还是深居简出,每日读书练武解闷,四年的刻板生活使人难以忍受,不过一想起凌威对我的体贴及恩爱,又使人充满生机。
“晚上凌威又自地道出来与我相会,他今天不知怎地竟然一再需索,梅花三弄之后,身心俱倦,昏昏欲睡,不料凌威竟然向我求讨一包‘九天仙乐’的毒药,这种毒药服了绝无痛苦,可是死亡极速。
“我心中十分惊奇急问原因,他说姚百变及莫朝天碍手碍脚想把他俩除去,凌威志气很大,他立志要独自一人雄霸长江,如今基础渐稳,自然容不得二个拜把弟分享成就。
“我虽然觉得他对兄弟心狠手辣,可是回心一想姚、莫两位—死,凌威将需一段时间来补充实力,那么明春进击巨鲨帮的行动将会押后,表哥对我虽然无礼,可是姨丈及姨母对我却恩情深重,我不能为巨鲨帮尽力,若然能推迟危机的来临也算是略尽一点心意了。
“所以我就把一包‘九天仙乐’交给他,凌威临行时又讨了—包解药,说是他将先服了解药后邀把弟共饮,这样才不致引人思疑,‘九天仙乐’死状如同熟睡,我心惊彼城府之深,机心之密,一夜难以人眠。”
李鹰看到这此,证时了自己早先的推测,铁凌威本就有铲除姚百变及莫朝天之心,由于莫朝天对他的愚忠,他表面上拉拢他与不羁的姚百变对,使大江堂帮众对他没有好感,如此即使他死了众人也不会同情死者。
结果莫朝天也死了,反而姚百变侥幸逃得一命。
李鹰急急翻过另外一页,这是第二天的事。
“昨夜难以人眠,今晨醒来有点头痛,宵来不断思索凌威欲行之事,姚、莫两位若死,我岂非间接杀人,凌威若跟表哥火拼,我又将处于何等地位?”
再下去连续几天都未提及此事,李鹰略看即过,翻了几页目光立即一盛。
劈头第一句便吸引他。
“今晚凌威谓他的计划这几天要实行了,他已传召两个拜把弟回总舵,我内心更加火煎,日夕难熬良心的谴责,凌威回去后我亦决定明日暂且离开此地,我的确需要冷静一下使情绪平复点。
“我的决定刚才没有告诉凌威,也难待他再来,无计可施之下,只好留字告诉他了。”
“我特地将金钗压在留字之上,凌威自然知道是我写的。”
日记至此写毕,李鹰看完闭目瞑思一阵,他决定再留下来,使他留下来的理由是他从日志看出一个重大的疑点。
假如日记中所述全是真实的,那么这案件就得重查。
假如铁凌威既有“九天仙乐”的解药,为何还会毒死?
理由可能有两个,第一个是他临时忘记事先服解药。
第二个理由是那壶酒在铁凌威下了“九天仙药”之毒,另一种毒药仍能致他于死命。
这两个理由以第二个的可能性最大。
但假设郭小娥日记记录不真实,而她给铁凌威的解药又是假的,那么铁凌威仍然是死于“九天仙药”之上,也即是说经于郭小娥手中。
假如这个假设才符合事实,毒杀铁凌威及莫朝天的凶手又是谁?
李鹰沉忖了一阵便吩咐顾思南去把沈神通请来商量。
沈神通这两癸正在衙门办事。
不一会沈神通便放下一切赶了回来,他一口气把李鹰指给他看的郭小娥的日记看遍。
他看了之后,跟李鹰一样泛起了那个疑问,这个发现使他震惊,假如日记所载是事实,则郭小娥便死得冤枉而自己与李鹰亦成了罪人,他决定把案子弄得一清二楚以免失职。
他不去想那个疑点,先将这件案子由头到尾细想一遍。
让他俩怀疑郭小娥是杀人凶手的有几个线索及推论。
第一是那个茧字,茧与娥本就有关系,何况郭小娥的住所有对“春蚕到时丝方尽,蜡烛成灰泪始干”的对联,这已证实铁凌威的字迹。
似乎铁凌威也是怀疑毒杀他的人就是郭小娥。
第二点,秋菊被人毒杀在郭小娥家。
第三点是郭小娥跟铁凌威的关系。
第四点是李鹰从地道爬出井口后,内院分明有灯光,可是一瞬间便熄去,似乎郭小娥发现东窗事发而逸去。
沈神通仍不断思索,此刻他俩的手下都闻讯集中在一起。
云飞烟简略把郭小娥日记的记载转述了一次,众人听过后都是心头大震,觉得案件颇有可疑的。
皇甫雪想了一想,开口道:“属下亦是怀疑郭小娥不是杀人凶手,这不是指她在临死说自己冤枉这句话,而是……”
李鹰及沈神通都从沉思中清醒过来,不约而同转首望着他。
皇甫雪咽了一口口水才续道:“从郭小娥对待霍震雷儿子的态度上证明她绝非是个绝情寡义的女人,否则她大可以藉那小孩的生命而逃脱。”
云飞烟道:“正因为她有情有义,所以铁凌威向她索取毒药她不忍拒绝,但又受不起良心的煎熬,这种人我也是不相信她能狠心毒死自己的情人。”
李鹰沉声道:“但可能她日记所说根本是假的,说得严重一点,她是在制造假证据用以欺骗怀疑她的人!”
云飞烟一怔,一时说不出话来。
端木盛脱口道:“我们目前最重要的事是想办法来证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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