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就带著孙正礼和秀莲往南去。
其中的一个人就回首问说:“孙镖头,你找我们大当家的是有甚么事?”
孙正礼说:“有要紧的事,等我们见了他本人再说。”
那两个人一看,孙正礼的神色有点不对,他们就彼此使了个眼色。
少时就走到了一处大庄院的门前。这个庄院建筑得很是讲究,四周的砖墙,前面两座门;一座是车门,里面连著马圈,一座是正门。两旁有两座上马石,四株槐树,在门上挂著一块金字的红匾,写的是“振武惠民”。
两个庄丁上前接过二人的马匹,就分系在槐树上,然后要请二人到里面客厅去坐。
孙正礼却摆手说:“我们不进去了,杷你们当家的请出来,我们跟他说完几句话就走。”
当下一个庄丁陪著孙正礼说话,一个就进去传达。
这里秀莲站在槐树下,心中想著:少时言语说岔,一定有场争斗。
孙正礼是坐在上马石上,睁著两只大眼睛望著门里,望了半天,才见门里走出一个人来,这人的相貌倒极魁梧,身材与孙正礼差不多,只是孙正礼的脸黑,此人的脸白。此人衣服华丽,气派轩昂,身后跟随两个仆人,出门就向孙正礼抱拳说:“阁下就是孙大镖头吗?”
孙正礼站起身来也抱拳说:“不错,兄弟名叫五爪鹰孙正礼。今天来找霍大当家的,没有别的事,就是请你叫花枪冯隆出来,跟我们走!”
那霍大当家的一听这话,他不由面色一变,故意做出甚么也不知道的样子,说:“花枪冯隆?我倒是和他的哥哥相识,可是此人多年未回家乡,我与他总有两三年没有见面了!”
孙正礼一听他瞪眼不认账,就立刻愤怒起来,说:“姓霍的,你也是武举出身,你得知道王法。花枪冯隆在北京杀死人命,抢走人家的大姑娘。昨天找亲眼看见他逃到你这里来,今天你又忽然不认账,莫非你要陪著他去打人命官司吗?”
霍大当家的见孙正礼这样暴躁,他却不动声色,依然是微笑著说:“孙镖头,你大概是眼睛花了,看错了人,昨天哪里有人到我这里来?”
孙正礼听霍大当家的说到这里,他气愤不来复忍,便由马鞍旁抽刀,要闯进门去,搜拿花枪冯隆。
忽然,这时由那车门里跑出一匹白马来,孙正礼一看,正是花枪冯隆。他就大喝一声:“好小子,你往哪里跑!”
说时,他将缰绳切断,跳上马去,一手挥鞭,追下冯隆那匹白马去了。
这里俞秀莲也忙将马解下,上马去追。
那霍大当家的见冯隆给他惹下祸事,他赶紧就跑向门去,把大门关闭上了。
此时花枪冯隆的白马早跑出堡子的南门,孙正礼和俞秀莲的两匹马飞似的往前追赶。但因相距有半里多远,追了半天,总是追不上,气得孙正礼在马上破口大骂。但是前面的冯隆却甚么也不管,他就像一只野兔似的,将身伏在马上,拚命向前飞奔。
此时路上又有不少的行人,孙正礼虽然不顾不管,但俞秀莲却怕撞伤了行人,所以她不敢放缰快走,她的马也就落得最后。
少时前面的两匹马全都没有踪影了。
秀莲心中十分焦急,赶紧催马向前,又走了十几里地,就见面前一道大河阻路,河里并没有水,只是一片黄沙。
秀莲策马下河,马蹄蹈在沙中有半尺多深,又见前面也有杂乱的蹄迹,就想:孙正礼大概已追赶冯隆过河去了。她就加紧挥鞭,坐下的马费了半天力方才过河。
到了对岸一看,只见是高低不平的一片旷野,远远只有几处稀稀的树林和村落,冯隆的白马和孙正礼枣色马全都不见了。
秀莲心中十分惊异,便催马向前走去,又走了不到二里地,忽见孙正礼的马由一处松林之后转过。
秀莲赶紧迎上去,就问道:“怎么样了?那冯隆跑到哪里去了?”
孙正礼在马上摇了摇头,两只眼睛依旧向两旁张望。
等到秀莲的马匹来到临近,他才嘴里骂说:“冯隆那小子也不知哪儿抢来的那一匹马,跑得真快,我追过了河他就没影儿了,莫非那小子会土遁吗?”
秀莲也十分失望,向南看去,只见阳光甚烈,不要说前面没有白马行走,就是有一匹白马只要离此百余步远,这里就难得看见。虽然明知不易追赶,但费了很大力气才寻到了的贼人,如今竟失于交臂,他们岂能甘心?
于是秀莲忿忿地说:“孙大哥,咱们再往下去追!”于是两匹马迎看阳光,循著大道又往南急急驰去。
又走下三四里地,四周依然看不见那花枪冯隆人马的影子。
孙正礼懊悔著说:“这可真是气死人,会叫他在咱们的跟前跑了!”
俞秀莲说:“不要紧,料想冯隆他也跑不了多远,现在我们已确实知道,那杨家的案子果然是冯隆所为。他也知道我们现在正要拿他,所以他就乘空逃走了,我们现在且赶回那堡子里去,到霍家搜搜,看看杨大姑娘在那里没有?”
孙正礼说:“我看那姓霍的不是好人,多半他把杨大姑娘藏起来,故冯隆走了。”
说著,一人转过马来,顺著来时的路径过了河又往北去。
这时孙正礼心里充满了怒气,因为没有追著冯隆,觉得是被那姓霍的给骗了,所以这次转回来,他就存心抡刀要那姓霍的命。
两匹马扬尘疾驰,少时又回到了那霍家屯的堡子前。可是一到了堡子的南门收马一看,二人全都发了怔,原来那霍某真是狡猾,他已命人把堡子的大铁门关上了,俞秀莲、孙正礼就仿佛被拦在城外的敌兵一般,休想能闯进去。
孙正礼气得更是大骂,说:“好个姓霍的小子,把他们的城门关上了。难道怕咱们还有千军万马吗?走!师妹,咱们看看他的北门关上了没有?”
秀莲说:“他既将堡子的大门关上,就为的是怕我们回来向他不依,他哪能只关南门,不关北门呢?”
孙正礼却不甘心,便又催马到了那堡子的北门前,这里还跟那边一样,不但大铁门关得更严,堡子上并站著十几个庄丁,看见他们这两匹马来到,使用砖头石块往下掷打。
二人无法近前,只得勒著马向后退。
孙正礼气得抽出刀来,向堡子上的人指著大骂,秀莲却摆手说:“孙大哥你骂他们,他们也是不能开城。这堡子的围墙至少也有两丈高;咱们决不能蹿跳上去,只好先到旁处歇会儿,再商量办法。”
孙正礼这时也有些累了,可是他不服气,他就用刀指著堡子上,大喊道:“小子们,回头见!孙大爷决饶不了你们,除非你们永不开城!”
秀莲却催著说:“孙大哥,咱们快走吧,何必跟他们瞎惹气,有甚么话不会晚上再说吗?”
这句话提醒了孙正礼,他不禁笑了笑:心里说,还是我师妹比我有主意,可是那堡子的土墙太高,从上往下跳倒还不至于摔著,可是要想从下蹿上去,别说我,恐怕师妹也没有那功夫吧?
因此,他一面策马跟著秀莲向西走,一面还不住回头望那高高的城堡,说道:“那么高的墙,咱们怎能跳得过去呢?”
秀莲说:“我有办法。”说毕,她就在马上凝神思索,不再说话。
两匹马款款而行,又走了十余里地便来到一处镇市,这座缜市已离开深州地面,归束鹿县管辖了。
此时天已过午,但二人还没用午饭,孙正礼就说:“咱们找一家店房,吃过饭就歇下,等晚上再说。”
秀莲点头说:“好吧。”当下就在街东找了一家店房进去,把行李拿下来,马匹交给店家,便进到一家屋内。
孙正礼先叫店家泡茶,遂又叫店家去烧饭。
秀莲坐在炕上,孙正礼坐在凳子上,对著面喝茶,孙正礼还不住大骂花枪冯隆和那姓霍的。
秀莲说:“据我看,杨大姑娘虽是被冯隆给抢走,但却未必在那霍家屯里。因为昨天那毛小二只看见冯隆一人骑马前来,却没有说看见有车跟著他来。”
孙正礼说:“也许是冯隆先来,装杨大姑娘的车辆是随后才到的。”
秀莲说:“无论怎样,今夜咱们一定要去的。那姓霍的就是不知杨大姑娘的下落,他也一定知道冯隆是逃往哪里去了。孙大哥你吃过饭到街上去走走,找个誧子买一条井绳,再买一只铁钩子,晚间咱们就能够进到霍家屯里去了。”
孙正礼一听秀莲这个办法,觉得真妙,也就喜欢得大笑,说:“好,好。吃完饭我出去就买。”
二人又谈了几句话,店家就把饭菜端了来,孙正礼先赶忙地吃完了饭,他就带上钱,出店门往街上去了。
这里秀莲吃过了钣,她就躺在炕上歇息,觉得江湖上真是险恶百出,那杨大姑娘落在冯隆的手里,她岂能屈从?她若是个烈性的女子,恐怕此时早已死了。
同时又不放心在北京的德家和杨小姑娘,深恐自己走后那冲霄剑客陈凤钧又去找他们搅闹。
由陈凤钧又想起李慕白,就想李慕白虽然武艺高强,为人的心思也谨慎细密,可是他究竟人单势孤,也许他真已在江南遭了毒手,心中又不禁发出一阵惋惜和伤感。
待了多时,五爪鹰孙正礼方才回来,手里拿著一条三丈多长,很粗很结实的井绳和一只大秤钩子,笑著让秀莲看,问说:“师妹,你看遭成不成?”
秀莲说:“绳子足够用,只是钩子太弯曲了。
那堡子的墙是黄土垒成的,若钩的不结实,土一松,就能把人摔下来。
孙正礼说:“我找块石头把钩子砸直了点,可是要太直了,到时也是钩不住。”
秀莲点了点头。
孙正礼说:“我刚才又向人打听了,原来那霍家屯的大当家的名叫霍玉彪。别看他是武举出身,家里有钱,他的行为却比强盗还厉害。就在这个镇上,有两家的妇女就遭过他的害。那小子最是好色,我想杨大姑娘是一定在他堡子里了。”
秀莲摆手说:“咱们在夜间再去找他,现在先不可声张,倘若被他手下人知道,他必定更要加紧防备了!”
孙正礼气忿忿地说:“由著他去防备,反正今晚我必要他霍玉彪的狗命!”说著,他到院中找块石头去砸那铁钩。
砸了半天,方才砸好,回到屋中叫秀莲看了觉著能用。
孙正礼将绳子紧紧系上,屋中抡了一抡,笑看说:“要使这个当兵器也不错。”
秀莲说:“有这样一种兵器,名叫钩镖,是马上用的。”说到这里,她想起这话原是在年幼学武艺的时候,她父亲对她说的,因此心中不禁又一阵悲惨。更想等寻到杨大姑娘之后,自己一定要到河南去寻金枪张玉瑾,以为父亲报仇。
捱到天晚,吃过了饭,孙正礼就急忙著要去,秀莲却说等天色再黑一些,否则不容易下手。
孙正礼只得勉强忍看他的急躁的性情,手里摆弄著那条钩绳。又待了一会儿,天色就黑了。
孙正礼与俞秀莲暗带兵刃,就悄悄离了店房。二人步行著,离了镇市往霍家庄去。
此时天黑得像个挖煤的人的脸,有无数星光闪烁著,又像是贼人的眼睛;秋风自背后吹来,沙沙地响。
孙正礼一手提刀,一手持著钩绳在前面走著,秀莲的背上系著一条丝巾,一双刀就插在背后,在后紧紧跟随人行约十余里,在路上并未遇见一人,少时就来到那黑忽忽的霍家屯城堡之前。
秀莲说:“孙大哥,你先别忙,察看上面有甚么人没有?”
孙正礼说:“谁管他,上面有人又当怎样?”当下他将钢刀插在腰际,把钩绳抡起来向城上去钩,连气钩了四五下,那铁钩方才搭在坚固的土垣上面。
孙正礼用力揪了揪,谅得不至于摔下了,他将这一头交给秀莲牵著,他就缘绳而上。到了土垣上,脚踏实地之后,然后他双手握绳,将秀莲那轻便的身体提上来。
秀莲到了上面,一看这里并没有人巡守,再低头往堡里去看,就见只有几处微弱的灯光,那霍玉彪的大宅院也像没有甚么人防守的样子。于是,俞秀莲在前,孙正礼在后,往北沿著道走,刚要往下去走,忽然秀莲看见下面有一盏纸灯笼,三四个人蹲在那里。
秀莲急止住脚步,向孙正礼说:“下面有人防守,咱们先别下去。”
孙正礼说:“那几个毛庄丁算得甚么,他们还拦得住咱们吗?”
秀莲一手将孙正礼横拦住,她说:“这儿个人虽然拦不住咱们,可是他这堡子里至少也有二三百人,咱们才两个人。倘若他们全都出来,将咱们困在堡子里,咱们可怎能脱身?我想不如暂且等一等,等他们堡子里的人都睡著了之后,然后咱们再闯下去动手,那时就是他们鸣锣聚众也来不及了。”
孙正礼说:“师妹你太小心,下去动手谁敢来斗咱们就杀死谁!”
秀莲听了孙正礼这横话,她不由生了气,就很急躁地说:“咱们杀的是霍玉彪,与他堡子里的别人有甚么相干?孙大哥,你是我父亲的徒弟,你看我父亲走江湖二十多年,他曾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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