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喇嘛刚动,白影已然射落,未扑众喇嘛,顺势抄刀救人,停都束停,又复腾射而起,直落山口上。
一隐再现时,人刀俱失,夏梦卿双手空空,高高的卓立山口上,不言不动。
这一手绝世身法,立刻震慑众喇嘛,不由倒抽一口冷气,暗道侥幸。好在夏梦卿旨在救人护刀,假若是……
机伶连颤,才要再退,忽有所惊觉,倏然回身观望,禁不住心神猛震,霍然变色,行不得也。
周遭数十丈外,成弧形地站着二十余名僧、道,渐渐地往内逼来,缩小包围,步履缓慢而沉重,显然是各个已凝足了功力。
众喇嘛眼力不差,看得出僧是少林威震天下的十八罗汉,道是武当震撼武林的武当七剑。
少林、武当齐出二十五名一流高手。
少林十八罗汉阵,武当七剑剑阵,虽然极为难闯,但在这二十名密宗一等好手来说,还好一点。
再看这二十五名僧道高手之后的阵容,那就更令人心惊肉跳,神魂播动了;因为,这是天下独一无二的阵容。
地上,也成半弧状的盘坐着半圈人,这些人,憎、道、俗、丐一应俱全,而且都不陌生。
竟然全是那老一辈的武林奇侠。
少林诸堂主持。
一谷、二堡的谷主、堡主。
丐帮五老现了三个。
人数虽较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为少,但实力却不知较十八罗汉、武当七剑又高出多少。
一道包围比一道强,一道包围比一道扎手。
众喇嘛颇有自知之明,他们甚至有把握冲出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的包围,却绝难再冲出这二道钢墙。
何况,高高的山口上,还居高临下的站着一个夏梦卿。
这两遭包围的缺口只有一处,那是深不知有几许的黝黑山口内,那地方更进不得,可是不进去行么?
分明是布置好的,让他们往口袋里钻。
明知是个敞开口等着装入的口袋,逼得你力不从心,不得不往里进;这一招,好高明,好厉害。
看来,人家是早就有准备了,这才是真的不容走脱一个呢!凶多吉少,今夜想再回布达拉宫恐已无望了。
照这情形看,夏梦卿他似乎是小题大作,以他的功力,在适才由上扑下时,出手点倒几个密宗高手,应该不算太难.一次不能全把众喇嘛放倒,还有二次、三次……
那他又何必这般精锐尽出,都振上用场?
这委实是一时令人难以想透。
可能,他有他的主意。
宇内第一奇才嘛。这样做,想必错不了。
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缩至距众喇嘛三丈停步不进。
山口上,夏梦卿朗声发话:“诸位,眼前的情势,谅不必我多作赘言。我没恶意,只是想屈驾数日,等你们法王醒悟时.我自然恭送诸位回去;如果诸位不愿意酿成流血事件,请诸位进我山口,我当以上宾之礼相待……”
话,虽然难免威迫,可是很委婉,也很诚恳。
其实,这应是天大的意外,天大的便宜。
若按布达拉宫的作为,对付霍玄的手法,夏梦卿把他们一个个毙于掌下都不多;以夏梦卿的功力,目前的情势,杀他们也应该很简单。
话是这么说,众喇嘛脸上微露诧异之色,却无一人动,更无一人答话。
是不信?
是不甘束手就缚?
看起来两者都是。
夏梦卿像看透了一切,轻笑一声,又道:“诸位,夏梦卿由来话出如山,一言九鼎,诸位不应信不过我;再说,我待诸位如上宾,更不能说诸位是我阶下之囚,这种事,我夏梦卿不屑为之。那么诸位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彼此远无冤,近无仇,所以成水火敌对之势,那是你们法王一人糊涂,与诸位无关。夏梦卿但找祸首,不愿多伤无辜,更不愿在眼下酿成刀兵相见的流血事件,这和我两次远来西藏的心意一样,只要你们法王一点头,彼此便相安无事,我立刻就走,否则我敢断言那是布达拉宫自取灭亡。是故,我希望你们法王别逼我,现在诸位也别逼我!诸位如不听我为息事宁人,好言好语相劝,眼前诸位难脱我掌握是事实,只要一动手,我便不能再待诸位如上宾,那才真正是阶下之囚,事关诸位自己,我希望诸位能明智选择。”
这一番话,确实深深地击在众喇嘛之心坎上,也曾有一瞬间的微微动摇,只可惜,那桀骜凶残的性情害了他们。
再说,喇嘛心目中只有一个法王,阿旺藏塔法王是他们唯一心悦诚服的活神;除了神职法王,无人能驾驭他们。
要有,那是畏,而不是服。
众喇嘛木立若死,仍不言不动。
夏梦卿突然纵声大笑,闻之惊心动魄。“诸位,我空有平和心,奈何诸位无动于衷,不愿合作。有道是:佛门广大,不渡无缘之人;又道是暮鼓晨钟,难醒执迷之辈,看来今宵事非口舌所能解决,既然动手在所难免,夏梦卿就不得不惜流血的请各位入我山口了。”
举手微挥,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又动,一步一步再逼近,脚下踏在那满地沙石上,沙沙作响。
外围的武林诸老,仍然盘坐未动。
空气凝结了,寂静如死,静得令人微感不安,静得令人透不过气来。
除了偶尔几声夜风呼啸,拂动衣袂,呼呼轻响,十八罗汉、武当七剑步步留痕所发声响外,别的听不到一丝声息。
时间,一分一分地过去。
距离,一寸一寸地接近。
转瞬之后,将是一场罕见惨烈、石破天惊,足使风云色变、草木含悲的中原、密宗高手大搏斗。
敌我搏斗难免有所死伤,这一块地上,将不知要洒多少血,横几具尸,令人不忍卒睹……
战云密布,腥风血雨!
蓦地,一声霹雳般大喝,人影闪动,众喇嘛四散掠起,各取一人,袍袖猛挥,攻出一掌。
“阿弥陀佛。”少林十八罗汉之首慧空和尚高宣佛号,十八罗汉、武当七剑二十五只手掌齐抬,回击一掌。
砰然连声,砂石激扬,双方各自退身,一步而止。
这一掌,试出了功力高低,单打独斗,半斤八两,难分轩轾,众喇嘛并未能击溃包围。
众喇嘛个个双眉轩动,目闪凶光,一名大喇嘛扬声沉喝,众喇嘛不约而同,聚集一处,四十只袍袖猛屉,一股排山倒海般狂飘劲气.飞卷慧空和尚。
这一着,高、狠、毒、绝兼而有之,慧空和尚功力再高,他也挡不住二十个密宗高手联手齐攻。
这一来,何异慧空和尚一人独对二十名密宗一流高手?
挡不住,只有躲。
慧空和尚神情一震,身形横移左闪,掌风擦着身旁卷过,立刻现出缺口,众喇嘛把握这转瞬即失的不再良机,飞掠冲来。
倘若就这般容易地被人冲破,十八罗汉阵也称不上威力无伦,震撼宇内了。
众喇嘛快,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更快;慧空和尚闪身掠回,立补空隙,二十五人闪电绕动,各攻出一掌。
这一掌非同小可,十八罗汉用的是禅门无相神功,武当七创也用上了轻易不露的太清罡气。
这佛、道两家绝学,等于汇成一股,众喇嘛举掌回击,被震 得血气翻动,连连退身,不但未能冲出包围,反而又落回正中央。
这高、狠、毒、绝的一招算是白费了,众喇嘛领教了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的厉害,顿时震住。
但,旋即,一名大喇嘛扬声再喝:“事不得已,动兵刃,闯!”
二十名密宗高手撩袍掣出软剑,银蛇条条,飞卷而出。
慧空和尚双眉一挠,目射奇光,一声暗渗佛门狮子吼的洪钟般佛号;罗汉出戒刀,七剑仗竹剑,振腕迎上。
双方一触即开,武当剑术高绝,享誉百年,当者披靡;六名喇嘛右臂衣破肉裂,鲜血涔涔而下。
而十八罗汉、五位大和尚戒刀由中而断,刀尖散落一地,双方各有损失,显见得喇嘛们损失较重。
伤臂、断刀,双方均视为莫大耻辱,喇嘛色厉狰狞,和尚动了真火,沉喝起处,闪身再搏。
各加功力,各出绝学,这第二次接手,全是杀着。
只消等双方接手,就非有死伤不可。
眼看就要血肉横飞,惨剧促成。
适时,穿云龙吟长啸划空响起,一道白虹由高高山口上疾射而下,回空电闪,快捷无匹。
只听一阵铮、铮脆响,银星四射激扬,众喇嘛闷哼飞退聚为一团,各望掌中断剑.作声不得。
白虹敛处,夏梦卿面如寒霜,星目暴射逼人神光,负手卓立场中,衣袂飘扬,直如天神下降。
这旷绝神功,天人之技,立即震慑全场。
众喇嘛噤若寒蝉,面色如土。
夏梦卿则双手往前一伸,冷冷说道:“诸位,我说过,不愿见流血事件酿成,若非我及时出手,双方都难免死伤,诸位更可能全部躺在此处!上天有好生之德,修为不易,生命无价,诸位就当真是这般执迷不悟,非至流血横尸不干休么?”
人家两手空空,以一双肉掌搏犀利白刃,自己二十柄缅钢打遣的百练软剑全部折断,还有什么颜面再言武?
四名大喇嘛喟然长叹,掷剑不语。
这表示很明显,剩下的六殿十檀主默默然纷纷丢下断剑。
夏梦卿淡淡一笑,摆手说道:“虽经搏斗,此乃人之常情,没有一个人不到绝望最后关头会甘心放手的,所以,我不怪诸位,仍是初衷不改,待各位如上宾,请。”
话刚落,一名喇嘛跺脚咬牙,突然抬起右掌,如飞拍向自己的天灵,竟要自绝当场。
众喇嘛援救不及,惊怒交集,不忍卒睹,连忙闭目。
夏梦卿倏扬轻笑:“大喇嘛,在我眼前想自杀都不大容易。”
虚空一指飞过去。
那名喇嘛手臂应指而垂,双目凶毒光芒狠注夏梦卿。
一名大喇嘛适时怒喝:“塔什图,法王要你这么做么?”
那名喇嘛身形机伶一颤,凶态倏敛,垂下头去。
那名大喇嘛冷哼一声,转向夏梦卿正色说道:“适才事乃阁下亲眼目睹,还望阁下遵守诺言,否则贫僧等当立即自绝。”
看不出这些凶狠的喇嘛们,倒是那么刚烈。
夏梦卿一笑说道:“大丈夫一言既出,如白染皂,夏梦卿从来如此。”
那名大喇嘛不再多说,无限沮丧,黯然地领着众喇嘛行向山口,低着头、闭着嘴,好不凄惨。
夏梦卿淡淡一笑,跟着行了进去。
十八罗汉与武当七剑唯恐有诈,仍未放松,包围圈渐渐向内缩小。
外围的诸老辈奇豪这才纷纷站起,跟在后面向山口行进。
山口,还站着一个人,他望着缓步行进来的众喇嘛,回身轻笑,向着身后暗影中低低说道:“小霍,有你的,这出戏阁下唱得妙绝之至。”
暗影中,有人答口说道:“好说。少谷主阁下,你那讨来的飞雨流星神鬼愁没派上用场,不觉得遗憾?我替你惋惜。”
站在山口上那人笑道;“小霍,别高兴!若非夏少侠有谕,我早用上了,虽然手痒难耐也只得忍了,时候多着呢!”
暗影中那人说道:“我懂,你等着吧,这种有伤天和的玩艺,只怕我夏大哥永远不准轻易使用,他这个人就是这样儿。”
“那是夏少侠侠骨仁心。”山口上那人说道:“不过,我一点都不愁这玩艺儿用不上,别忘了,番秃们有火器,夏少侠只是不准轻易使用。小霍,你该懂,轻易二字何解?那并非绝对不准,对吗?”
暗影中那人答了一个字:“对。”
山口上那人道:“这不就行了么?小霍,说真的,你觉得那甫宫毅老匹夫如何?真难斗么?……”
暗影中那人道:“怎么?你有意思?”
山口上那人说道;“闻名不如见面,我倒真想斗斗他。”
暗影中那人哼了一声,笑道:“端木老兄,我劝你省省心.免了吧。令尊只有你这么一个宝贝儿子,他还要等你接衣钵.继香火呢!”
“小霍!”山口上那人说道:“我说的是真的。”
“我说的也不假。”暗影中那人说道:“适才要不是凭着贝叶金刀就难接他第二招!要不是我见机得早,跑得快,南宫毅又另有牵挂,不能分身,我就非留在布达拉宫不可;碎灯伤人引南宫毅的是苍五老,他可能跟南宫毅朝了面,不信你何妨去问问他?”
“问他?”山口上那人耸耸肩,苦笑说道:“你这是存心整我,我见了他就头大,不用张口,他非把我骂个狗血喷头不可,算了,我宁可相信你。”
话声方落,山口上突然飘上一人,话声苍劲,道:“是谁在背后数说我老要饭的?难怪我耳朵发痒。”
说曹操,曹操就到,比请神还灵。
山口,上那人一声不响,撒腿就跑,如飞掠了下去。
暗影中,传出两声轻笑。刚飘上那人,似又好气又好笑,笑骂说道:“小子,溜得太慢了,我老要饭的瞧见你了,没做亏心事儿,你跑个什么劲儿?今晚好好睡.明儿个再跟你算帐,我要不拔了你那根舌头才怪。”
山口下,没回音,想必那人早溜得无影无踪。
暗影中那人却接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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