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豪大惊失色齐齐站了起来,只是谁也未看清他是怎样受伤的。大智禅师如飞掠至,伸手就待扶持。
青袍人突然冷然说遭:“大师不可妄动,他身中剧毒,沾之无救。”
大智禅师心头一震连忙缩手,长眉双轩勃然大怒说道:“施主身为一门之主,出手因何如此狠毒?”显然那“身中剧毒,沾之无救”八个字,已使这位佛门得道高憎也动了无名嗔念。
青袍人大笑说道:“大师可曾见到我出过手么?连少林高僧都这般黑白不分,是非不明,好不令我遗憾。”
这话不错,别说大智禅师没有见他出过手,就是满座群豪也没有一人见他出过手,而事实上,他也的确没有出手,大智禅师只觉脸上一热,默然无语。
青袍人阴阴一笑,话声突转冰冷:“我身为千毒门主全身皆蕴奇毒乃属当然,苍寅自恃功力自找苦吃罪有应得,我一念不忍,仅只略施薄惩;否则,且不论二护法卫主出手,便是我毒加三分,他也早已魂断北邙陈尸当地。今日本门开派,我不愿冒犯嘉宾留人话柄,姑念他成名不易,年老昏聩,解药在此,服之三刻可愈,烦劳大师了!”袍袖微展,月色下,一点白光脱袖疾射而出。
大智禅师唯恐有诈,暗运禅功,伸手攫向来物,白光敛处,入握竟是一只寸许高的雪白五瓶,事关生死非同小可,在此情形下,似乎已不能因保全九指追魂声名颜面而置其痛苦,甚或性命于不顾。
大智禅师脑中百转,暗诵佛号:阿弥陀佛!事非得已,老膻越恕我!遥空一指,点了苍寅穴道。
苍寅应指而倒,大智禅师不再怠慢,将昏迷中的苍寅平置于地,伸出两指捏开他的牙关,把解药悉数倒入他的口中,然后将之抄起,飘身掠回。
经此一来,青袍人威势立刻更形震慑全场,群豪心情也越加沉重,那原本为紫凤钗勾起的雄心,顿时灰死冰消,无影无踪,甚至连那参观赛宝大会的兴致也云悄雾散,化为乌有。
无他,只因为目睹千毒门手段毒辣,神秘诡谲,高深莫测。
西域双残无人能敌,较宝夺魁已经渺茫,独获武林至宝的念头,更不啻痴人说梦,既然如此不如知机早退。
天龙堡主皓首神龙齐振天,首先一顺龙头拐缓缓站起,举手微拱,道:“月影西移,天时不早,老朽另有要事,不拟留观赛宝大会了,容先告退。”
显然,他连那为飞云堡复仇雪恨之事,也暂时放弃不顾了.拄着龙头拐径自向谷口行去。
天龙堡威震武林,齐振天尚且甘愿自损声名地抽身退走,别人还有什么犹豫顾虑的?
因此齐振天一走,群豪立即纷纷推座站起,道声告辞跟着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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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原是昔年一故人
转瞬之间四座俱空,除了少林大智禅师怀抱昏迷的九指追魂苍寅端坐不动,武当无非道长、不归谷端木少华仍然在座以外,天下群豪俱已退席离座,成长龙向断魂谷口走去。
自天龙堡主齐振天首先言去离座起,至席间只剩大智禅师等四人为止,青袍人一直是阴鸷目光连闪地默然不语,视若无睹地任凭群豪告辞退席,行向断魂谷口。
但,就在那为首的天龙堡主齐振天行至距离断魂谷口尚有二十余丈距离之际,怪事忽又发生。
那长龙般的行列中倏起数声闷哼,竟无缘无故地砰然连倒下三四人。
而且个个如同酣睡,昏迷不醒。
群豪一阵哗然,齐齐住足。
也就在这当儿,青袍人突然仰首夜空,纵声狂笑,笑声刺耳难听,久久不绝。
大智禅师、无非道长恍若末闻闭目端坐不动,那端木少华却听得剑眉双桃,霍然站起身,冷冷问道:“阁下笑个怎地?”
青袍人笑声倏敛,双目寒芒闪射,深注端木少华一眼,阴阴说道:“自然不会无因,我笑他们不如三位知机识趣,在我面前岂是这般容易地要走就走的”
端木少华神情微震,道:“阁下此言……”
“很简单!”青袍人道:“我不点头,今宵谁也别想走出断魂谷去。”
端木少华情知对方不是故做惊人之语,但仍不肯相信,他不相信千毒门能在这多当世武林高手面前,神不知鬼不觉地做了什么手脚,双眉连轩,冷冷说道:“阁下不觉得这话说得太狂太满了么?”
青袍人淡淡笑道:“信不信全凭阁下,阁下不信何妨一旁拭目静观!”
说话间闷哼频传,砰然连震,群豪中又自无端倒下三四个,—般地恍如酣睡,昏迷不醒。
青袍人状颇得意地凝注端木少华,轻笑不浯。
事实如此,焉能不信高明?端木少华心神狂震悲愤填膺。
他目射奇光剑眉倒剔方待发话。
大智禅师突然睁目说道:“毒称无影,今宵入谷之人无—得能幸免,少谷主不必多说了。”
看来这位佛门高僧是早有所觉了,他这话儿不啻说明,连他与武当无非道长也已身中无影之毒了。
端木少华极具颖悟,焉能听不出大智禅师话中之意。运气默察,大吃一惊闭口不言,连忙飘身退回座上,运功抗拒,将体内毒性逼聚一处,暂时不使发做。
就这转瞬工夫,那四个黑袍怪人已抬起木架上人的尸体.随同薛梅霞进入岩洞之中。
青袍人阴鸷目光闪动,轮扫大智禅师三人,充满得意狰狞之色,不时嘿嘿冷笑。
蓦地人影闪动,怒叱四起,天龙堡主皓首神龙齐振天领着群豪,如潮水般涌了回来。
距离哪青袍人三丈相继驻足,天龙堡主齐振天须发狂拂,白眉怒轩,目射奇光,一顿龙头拐,沉声说道:“阁下柬邀我等观礼饮宴,却暗中使此卑鄙伎俩,不知是何居心?”
青袍人双眉微挑,阴阴笑遭:“何谓卑鄙?兵家致胜,向来不择手段。阁下问我居心,赛宝大会反正已然取消,不妨奉告,听着!”
话声微顿,阴鸷目光一阵回扫,突然一笑,又道:“其实说来也根简单,只有一点。此番我满怀雄心出而逐鹿武林,拟与诸位互较一日之短长,谁知道今日一会,却使我心意改变了。
齐振天举手连摆,目注青袍人,冷冷说道:“听阁下之言,敢是想以毒威迫我等点头?”
“阁下言重!”青袍人淡淡笑道:“目的未达,事出无奈,别无良策。”
齐振天冷冷说道;“服人首须服心,驭众更须示德。妄使卑劣的手法,凭仗区区毒物,只怕难使天下英雄俯首听命。”
青袍人双肩徽耸,负手笑道:“那悉听诸位尊便,只可惜诸位除此而外难以活着走出这断魂谷半步,蝼蚁尚且贪生,难道诸位都愿意与性命做对?”
一声怒叱起处,有人厉声说道:“大丈夫生而何欢,死而何惧。你若想凭这种卑劣手法,区区毒物迫使天下英雄束手归服俯首听命,简直是痴人说梦。”
青袍人双目冷芒电射发言人,冷然说道:“阁下豪气令人佩服,那么请,我很想看看你这位不怕死的英雄硬汉,是怎么地走出这断魂谷去。”
话声方落,蓦闻大笑震天,月色下,人丛中,一条矫健的人影冲霄拔起,如飞般向断魂谷口掠去。
青袍人双目异采闪烁,袖手不言不动。
但那条人影还没掠出十丈,突然一声惨嗥,如飞星陨石砰然坠地,七孔流血,面呈紫黑,身形一阵抽搐,旋即寂然不动。
青袍人阴阴一笑:“并非我故做惊人之语,真气妄动不得,哪位若是有兴,不妨也试试。”
群豪目睹惨状,耳闻是言,心神俱颤目眦欲裂,但尽管悲愤填膺却是发做不得。
大智掸师等三人却仍闭目静坐,对眼前的事恍若未闻未见。
齐振天突然冷冷说道:“阁下休要得意,老朽离堡时曾做交代,若是我逾时不归,自会有人代发武林帖,遍邀天下,同来声讨,届时高手云集,强敌压境,阁下若与整个武林为敌,老朽很担心千毒门尚能保全。”
这番话委实极具威力,却是未能稍动这阴狠狡诈的青袍人分毫,他目注齐振天,淡淡笑道:“是么?我很高兴,也很惋惜,高兴的是他们也将步诸位后尘,和诸位一般地受制于我,增添我不少实力。惋惜的是武林一统,天下唯我独尊,再无抗争的对手,那样未免有点孤独寂寞,寡然无味。”
一番话,只听得群豪毛发悚然,寒意倏遍全身.为之默然。
皓月冷辉下,是一片无限悲愤的静……
百十位叱咤风云,纵横武林的英雄豪杰,竞个个面色惨淡,垂首不言,有如任人宰剥的羔羊一般。
青袍人那覆面黑纱后唇角方自浮起一丝冷酷残忍的笑意蓦地一声悲啸划破死寂,一名嘴角渗血、双目尽赤的黑衣大汉飞身掠出,双掌挥舞状如疯狂,疾如闪电地向青袍人扑去。
群豪震动,齐振天大吃一惊,尚未来得及出声喝阻,那一直僵尸般端坐不动的西域双残中的哈连堂,突然一声阴森冷笑,鬼爪般右掌疾探微抬:“冒犯门主,罪该凌迟。”
迟字落口,犹隔丈余,黑衣大汉却一声凄厉惨呼,血雨激溅身形飞退,“叭”地坠落地面。
四肢横伸破腹开瞠,血肉模糊惨不忍睹。
那哈连堂却将一个血淋淋之物,举手纳入口中,一阵大嚼,喀喀有声。
只看得群豪心胆欲裂,一阵黯然缓缓垂下了头。
而这时大智禅师、无非道长与端木少华三人,却恍如置身另—个世界里,依然闭目打坐,动也不动。.月色下,断魂谷中又竟归于一片如死沉寂……
没有多久,连声砰然,功力稍浅的人又自倒下不少。
突然,青袍人冷酷阴恻的声音又起:“天时不早,我等待着诸位的答覆……”
皓首神龙齐振天倏发悲伧长笑道:“不必再等了,我等心意早决,百岁英名才半纪,数十年心血付东流,令人好恨啊!诸位,老朽先行一步了。”花起龙头拐反手就向自己天灵砸下。
此老不愧刚烈,可敬可佩。
群豪睹状色变,无奈已阻拦不及不忍正视,齐齐闭上双目。
饶是青袍人残忍毒辣,也自看得心头猛震惊然动容,他岂能容人在他面前自绝。双目异采电闪,就要出手。
也许是苍天有限,冥冥中尚存公道,或者是齐振天命不该绝。
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刹那间。
蓦地一声轰然大响,地动山摇星月无光,碎石激扬漫天狂舞,群豪对面那坚逾钢铁的石壁数十丈高处,突然进裂洞开。
紧接着大笑震耳,月光下,一条高大的人影挟着一宗白色物体飞掠而出冲天拔起,然后回空倒泻,有似天神下降,疾扑地上青袍人。
神功骇世声威慑人,青袍人几乎为主破胆,哪敢硬接。但此人身法敏捷,刹那间已至头顶,劲气排空罡风窒人,却又不容他不出手相抗。暗咬钢牙,倏扬厉喝,双袖闪电一挥,迎袭下搏之人。
砰然一声大震,人影疾射,青袍人倒飘两丈,身形一阵摇晃,发丝披散,右有手抚胸,双目凶芒暴射,状如厉鬼,狰狞已极。
高大人影掠出一丈,环目凝光,浓眉双剔,威态慑人;赫然竟是那盖世英豪、当朝重臣的神力威侯傅小天,肋中挟着的则是适才当众表演飞刀索命,大义诛夫的薛梅霞。
青袍人看清楚来人,简直不信自己的跟睛,身形猛震,退后一步,难掩心中惊骇地指着傅小天颤声急呼道:“怎么会是……你……?”
傅小天冷然点头:“不错!是我。傅小天福厚命大,凭你还奈何不了我。”
青袍人心神震颤,道,“那那架上之人呢?”
傅小天挑眉说道:“贵属替死,傅小天心中至为不安。”
安字末落,西域双残同发厉笑,双双离座飞射,四只鬼爪疾挥、劲气倒诲,罡风排山,凌厉绝伦,疾扑面来。
傅小天身怀绝艺.高深莫测,西域双残纵然是功力绝顶威震域外,但他并不放在眼里,不过他抱着昏迷中的爱妻却也多了一层顾虑,是以双残掌力末至,他已闪电飞身避开一丈。
西域双残掌下向不二发,从没有人能够躲过,更何况今宵双残破例联手。可是傅小天却偏偏就这么轻描淡写地一闪,便避了开去。
一招落空,双残羞怒交集凶性更加大发,四目碧芒暴射厉笑连连,如影附形地追袭而至。
傅小天见状环目喷火,浓眉挑煞,决心放手一搏,再不躲闪,容得双残身形扑近,右掌电出,五指直立,微划半弧,一挥即收。
他这般信手微挥,看来轻松从容已极。
西域双残两个闪电扑来,鬼魅般身形,却恍若骤遭千钧重击,同声厉啸连翻暴退直退出两丈以外方始站定。
对西域双残来说,刚自一招即行铩羽后退,实是平生仅遇,绝无仅有,而若按双残凶残暴戾的生性,受挫之后,应该是暴跳如雷地狂扑再上,不把对手生啖活剥绝不甘休。
岂料不然,一向睥睨域外、威傲中原的西域双残,此刻竟似有绝大顾忌一般,丑脸上神色阴暗不定,双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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