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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毒针之处,由于毒性过强的原因,周遭肌肤反而微微泛出白光,莫研屏住呼吸,月华如水,她能清清楚楚地看见展昭究竟中了多少毒针。
“这针如此歹毒!大哥怎么会……”她怎么也想不明白,展昭明明是去了铁骑营,怎么会身中剧毒躺在此地,而且身上还是辽人平民打扮。
耶律菩萨奴略略一扫,落入眼中的大概有十二、三针,大部分都打在展昭右半边胸前,还不算太糟糕,比起上次打在他自己身上的针少了一半。
“你扶好他,我替他把毒针逼出来!”他沉声道。
饶得心乱如麻,莫研也知道当务之急是须得逼出展昭体内的毒,二话不说便扶着展昭让他盘膝坐下,背朝向耶律菩萨奴。
耶律菩萨奴调息片刻,双手贴上展昭后背,生怕他此时体弱,先将内力缓缓输入他体内,大约过了半晌,才猛然发力,展昭身上的十几支毒针激射而出,落入旁边的草丛。展昭的身子随之前倾,莫研急忙扶住他,见他呕出几大口鲜血,血皆呈暗黑色,人却仍在昏迷之中。
“大哥他……毒针逼了出来,他就不会有事了,对吧?”她尽力镇定自己,沉声问耶律菩萨奴。
方才那一击,似乎耗去耶律菩萨奴不少气力,他的脸色微微有些发白,低低道:“不一定,此毒霸道得很,要逼出不易。”
紧紧地搂住展昭,莫研咬咬嘴唇:“就算不易,我也一定要救大哥。”
闻言,耶律菩萨奴盯住她片刻,面上浮现出难得一见的淡淡笑意。
“你居然还幸灾乐祸?”莫研怒瞪他。
“他们两人现在都动不了,而且以展昭目前的状况,回大营难免会迎来他人猜疑,也不能住客栈。待天亮后,你先到城里小镇租间房子布置好,再租一辆马车到这里来接我们。”
虽然是在差遣自己做事,但听他所言有理,莫研亦没有异议,只问道:“是否还需要买什么药材么?这小镇上,解毒的药材只怕难找。”
“他所中之毒根本无药可解。”
莫研闻言,几乎要跳起来,双目紧紧盯住他:“怎么会无药可解,你认得这种毒?”
“三年前,我曾有一位朋友身中此毒……”耶律菩萨奴的脸隐在月光的阴影之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神情。
“他……死了?”莫研颤声问道。此时,她的一只手就紧紧贴在展昭胸口处,感觉着他的心跳。展昭在她怀中,呼吸轻得若有似无。
耶律菩萨奴却不答,平平道:“我亲眼看着他试遍各种药材,甚至连大辽皇宫珍藏的药材也一一服下,结果毒还是解不了。”
“后来呢?”莫研只想知道此人死没死。
“后来他就认命了。”
“死了?”
耶律菩萨奴似乎轻轻笑了笑,然后才道:“没有。”
莫研顿时松了口气,喜道:“那么还是有办法解的!”
他却又摇了摇头:“无法可解,只是好在他功夫还算不错,硬是把毒压了下来,拖得一日是一日。不过,我瞧他是拖不过明年冬天了。”
虽听他如此说,莫研却没有气馁:“总是能找到法子的。我师父曾说,天底下的东西,都是一物降一物。有毒药自然就会有解毒的方子。”
“那我问你,鹤顶红可有解药?”耶律菩萨奴冷哼。
莫研语塞,半晌才道:“我想,终归是有的,只是还未找着而已。”
他干脆仰头大笑起来,笑声在空荡荡的旷野上份外清晰响亮,半晌才停歇,转向莫研笑道:“展昭找了你这么个傻丫头,倒还真是走运!只可怜我,不知道哪一年才能等到我小媳妇。”
见他言语轻狂,与寻常判若两人,莫研皱眉,暗自心道:“难不成此人也中了什么毒,以至性情大变,当真奇怪。”
似乎看出她心中疑惑,转瞬间,耶律菩萨奴翻书一般,腾地又换回了原本那张冷漠的脸,不再理会莫研,起身将赵渝背至近处柔软草丛中躺下,他自己便在原地运功调息起来。
莫研低头看向怀中展昭,轻轻挪了挪身子,让他枕在自己腿上。展昭双目紧闭,虽在昏迷之中,却仍看得出他忍受着巨大的苦楚,眉头紧紧打着皱,她在上轻轻抚了抚,怔怔着就要堕下泪来,忙又强自忍住。
“大哥不会有事的,我哭什么!真是没出息!”她暗自骂了自己一句。
见展昭头发蓬乱打结,想他素性喜洁,莫研便掏出随身的碧玉梳子,替他梳理起头发。她的手极轻极缓,再纠结的发丝,也慢慢地解开、梳通,生怕弄痛展昭一星半点……耶律菩萨奴本是合目养神,其间睁眼,见到莫研专心致志地在替展昭梳头,不由自主地叹了口气,复阖眼休息。
待将头发全部梳理好,莫研用发带替他整整齐齐地束起。再用绢帕沾了水,细细地擦净他的脸,看着他英俊迫人的眉目慢慢显现出来,唇角才柔柔地泛出一丝笑意。
此时的天边,已蒙蒙地泛出白光。
作者有话要说:狮宝在学走路了,偶只想说一个字“好累啊!”
第六十九章
耶律菩萨奴给的银两不少,莫研在小镇中以最快的速度租下了一处小院,又将多许了房东银两,央他在一个时辰之内替她打扫干净,再差人置齐物件,大到桌椅板凳、床铺被褥,小到锅碗瓢盆、油盐酱醋都要置办齐整。房东见莫研出手却大方得很,笑逐颜开,当下便爽快答应。
接着莫研又赶忙上街去租了配有帘幔的马车,驾车到城外将他们三人接来。
小院中仅有两屋再带一小屋当灶房,自然没什么麻烦就分配好了,赵渝与展昭各自伤重,两人各住一屋。至于自己与耶律菩萨奴,莫研倒没想过睡哪里,反正床褥都有,随便在地上一铺便可以了。
由于耶律菩萨奴不愿露面,只管给赵渝和展昭疗伤,买菜买药的事情全都落在莫研一人身上,加上烧饭做菜洗衣,纵然她担心展昭担心得要命,却总是难以时时守在他身边。
先熬了些米粥,她端了一碗到展昭屋内,看耶律菩萨奴仍在给大哥运功疗伤,只得悄然退出来,将粥端到赵渝屋内。赵渝胸前和腿上的伤都已重新换过药,小镇上虽药材有限,但此处打猎的人多,跌打骨折的药材倒是常年必备的。
赵渝昏昏沉沉地发着烧,意识模糊,莫研半扶起她,勉强喂她吃了些米汤进去,又烧了热水替她擦了身子,重新换过干净的衣衫。
在院中将一大盆换下的众人衣衫都洗净、晾上,虽然没什么胃口,但莫研自己还是盛了碗粥急匆匆地吞咽下去,再守到展昭门边等着……
又等了半个时辰,才见耶律菩萨奴缓步走出来,脸色憔悴,显是功力耗损甚巨。
“大哥他……”莫研满心担忧,却也不知道该怎么问。
“再过得一个时辰,他大概就能转醒。”耶律菩萨奴淡淡道:“相对我朋友而言,他中的毒还算是轻,我想先试着把他的毒凝到一处,也能能逼出来也不一定。”
莫研闻言,喜不自禁道:“真的能把毒逼出来?”
“那就得看他的造化了。”他走向灶屋,问道,“……肚子饿了,可有饭菜?”
“有有有,我这就给你炒几个小菜。”莫研口中连声应道,眼睛却直往展昭屋内探去。
看她模样,耶律菩萨奴不耐烦道:“急什么,他还得过一个时辰方能转醒,你赶紧做菜去。对了,公主醒了没有?”
莫研恋恋不舍地折回身子,随手拔了几根原来屋主种在院子角落的小葱,快步走进灶屋,声音从里面夹着油烟飘出来:“公主还没醒,我给她喂了点米汤喝下,不过她好像又发起烧来了。”
耶律菩萨奴拧眉,发烧就意味着伤口已经发炎,自己虽然已经拼命赶路,终究还是无法避免。他本来已经要进灶屋,又转身朝赵渝屋内走去。
过了半晌,莫研炒好三道香味四溢的小菜,在灶屋小桌上摆好,探头欲叫耶律菩萨奴来吃饭,却并未在院中看见他,找了一圈才发现他仍在赵渝房中。身旁放着才打上来的一桶井水,他正浸湿绢帕敷在赵渝额上……
这人看上去虽是个五大三粗的汉子,做起事来倒真是细心。想来他饿时自然会去灶屋找吃的,莫研也不唤他,一溜烟跑去展昭所住之屋。
到了门口便放缓脚步,莫研轻手轻脚走进去,入目处展昭静静卧在床上,阳光自窗口洒入,映着她再熟悉不过的眉目。让人大概由于之前耶律菩萨奴为展昭凝毒的原因,四肢及面容上的紫黑都褪得淡了些,莫研看了不免心中暗喜,恨不得立时就把耶律菩萨奴再拖回来,让他大展神功,今日就把展大哥身上的毒全逼出来才好。
莫研搬了块凳子,在他床边坐下,怔怔地看着他,等着他醒过来。连着两夜未睡,加上奔波劳累,此时的她早已疲惫不堪,不知不觉间靠着床边浅浅睡去。
待莫研再醒来时,屋内已是一片昏暗。
初初醒来,她的脑子尚是糊里糊涂,不解周围如何是暗黑的,心中只记挂着展昭,下意识伸手探向床上:“大哥,大哥!”
有人抓住她的手,温柔地握住,同时一个声音传过来:“小七,我在这里!”
“大哥!你醒了。”双目堪堪适应黑暗,莫研看见展昭半靠在床上,含笑注视着自己。
展昭微笑着点点头。其实他早就醒了,只是想莫研能多睡一会,故而一直未唤她。
“大哥,你……”她心中本来有千百个问题要等着展昭醒来问他,可到了此刻,却又觉得那些问题一点都不重要,眼睛只紧紧地盯住他。
“你身子可还难受?”
“还好。”
“伤口疼得厉害么?”
“还好。”
“你饿不饿?我去热碗米粥来。”
“我吃过了。”他微笑道,“你不用忙。”
“副使大人说你中了很厉害的毒药,和他的一个朋友一样,他朋友还活着呢。他说有法子先将毒凝到一起,再把毒逼出来。所以你莫要担心。”
知道她急急地要自己宽心,展昭又含笑着点点头,还在莫研睡觉之时,耶律菩萨奴也已来过,所以所有事情的来龙去脉他也都已知晓。
“大哥……”莫研其实很想抱住他,可是展昭胸口有伤,她又怕碰到他的伤口。
知道她这些日子不易,又有很多事情是必须瞒着她,展昭心中对她愧疚甚多,将她小手合在掌中,柔声安慰她:“我没事,你莫要怕。”
莫研点点头,烦恼地挠挠耳根,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说:“我知道,我只是想……大哥,我们现在就成亲,好不好?”
展昭怔住,在这种状况之下,叫他如何能答应。
“我想,等我伤好……”他缓缓道。
莫研打断他的话:“大哥,你曾经答应过我,从铁骑营回来便和我成亲,是不是?”
“是,可是我现在……”
“虽然我不知道你究竟是去了哪里,可现在你总算回来了……”想起昨夜见到他的情形,她眼圈红了红,用力咬咬嘴唇,硬是把眼泪再逼了回去,“除非你反悔了,不想和我成亲了。”
“小七,我没有反悔,只是我想等伤养好之后再成亲不迟。”
“我师姐和姐夫成亲时,我姐夫的病也没有好,是不是?”她直直地看着他,昏暗中的双眸亮得出奇。
展昭语塞。
第七十章
耶律菩萨奴斜倚在窗边,从这里能看见莫研刚刚掩上院门出去,她是被他打发出去买菜买药的。又过了片刻,他才转头望向半靠在床上的展昭,似笑非笑道:“你答应她了?”
展昭怔了一下,才明白他所指何事,轻摇了下头,淡淡笑道:“还没有。”
“难得有这么个小媳妇对你死心塌地的,你就娶了她吧,我在旁边干看着都替你着急。”
“我眼下这状况,如何能谈婚事。”展昭摇摇头,不欲再谈此事:“大哥,此间都是自己人,你可想将你的真实身份告知她们?”
闻言,耶律菩萨奴,也就是海东青,不置可否:“告诉她们毫无用处,反添麻烦。再说他日还得相见,若是她们一时失察,露出马脚来,我岂非是自讨苦吃。”
见他不愿,展昭自然不会勉强,知道此事仍旧不可告诉莫研,她若问起,自己还须得想法子与她解释才行。眼下,他心中沉甸甸压着的,却是另一件事:“可惜我始终没有看到那女子的面容。”此行功败垂成,终未能查出叛国者的身份,展昭心忧不已。
耶律菩萨奴静默片刻,走到桌旁倒了杯水递给展昭,朝他笑道:“来日方长,咱们慢慢再想办法。”
展昭知道他是在宽慰自己,摇头道:“方夫人已死,这条线一断,要再接起来,已然不易。”
那日他与方夫人缠斗在一起,旁边的蒙面女子伺机发射针筒,因她不是习武之人,对针筒又不甚熟悉,发射之时,大多数毒针都打在了方夫人身上。展昭中的毒针虽不多,但因针上毒性霸道,虽他已当即护住心脉,却无法阻止毒性蔓延,四肢发麻僵硬,如死人一般动也动不了。那蒙面女人恐他不死,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