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片冰心在玉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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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片冰心在玉壶- 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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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归牛肉汤!”她闻着味,开口道,“还加了风连草。”

“姑娘好灵的鼻子!”马大嫂寻了碗,给他们各盛了碗汤,笑道:“快尝尝,我熬了二个多时辰,看看入味了没有?”

展昭吹了吹热气,轻抿了一口,肉香中裹着当归的味道,开人心脾,有礼笑道:“很好喝,多谢嫂夫人。”

再看莫研,因汤还烫着,她只能捧着碗一小口一小口地慢慢喝,却没有放手的意思。

“这姑娘,肯定是吓坏了!”马大嫂看她喝得津津有味,心中也十分高兴,用手抚着她的头发道,“喝了汤,身子暖和了,就什么都不用怕了。”

莫研一口气喝完汤方放下碗来:“您真是个好人!难怪煮的汤也这么好喝!”她乌溜溜的眼珠看着马大嫂,满是感激之意,这话说的十分诚挚。“汤里加了风连草,丝毫不减汤的浓香,又去了肉的涩意,添了几分甘甜,方能把这寻常的汤煮得如此好喝。……难为您是如何想来的。”

这番话听得马大嫂大为高兴。平日里夸赞她厨艺的人也不少,可惜这开封府中人虽多,却无精于此道者,花再多心思的菜肴也不过就知道“好吃”二字而已。她听莫研夸得正是精妙之处,顿时如得知音一般,欢喜不尽。

“这姑娘……你叫什么?”

“我姓莫,单名研字,是这府里新来的捕快。我在家排行第七,您叫我小七就好了。”莫研笑眯眯道。

展昭望了她一眼,这后半句话倒未曾听她对别人也这么说,却对初识的马大嫂这般亲密,他虽不解,也只道是女人之间更容易亲近。

“你就是那个新来的捕快!”马大嫂奇道,“我倒是听我们当家的说过。”她早间还听马汉抱怨这姑娘刁钻古怪,很难相处。此时看莫研乖乖巧巧地坐在那里,与马汉所言全然不同,不由奇怪。

此时,展昭在旁也喝完碗中的汤,起身拱手道:“嫂夫人,我们还有事在身,不便久留。”

马大嫂收了碗,笑道:“去吧去吧,我知道你们忙。得了空就过来,我会做的还多着呢。”最后这句话却是对莫研说的。

莫研笑着点点头,方随着展昭一起出去。

“我们现下……还回那里去?”一出门,她便犹豫问道,只怕展昭又要去尸房。

“不,是去向包大人复命。”

他们至外书房时,包拯刚刚接到来自江南的信函,正满脸怒气。公孙策在旁也是紧皱了眉头。

“不如让学生走一趟江南吧!”

“不可!”包拯断然否定,“先生虽是足智多谋,却也只是个文弱书生,若是着了他们的黑手,你让本府如何自处!”一抬眼看见展昭与莫研已进来,方深吸口气,摆手示意他们落座,又唤人上茶。

展昭将所发现之事细细禀明。

“白宝震曾让人送信给张尧佐!这信中说得果然不假!”包拯怒道,“江南便是张尧佐的小金库。”

“莫非江南的信到了?”展昭道。

公孙策点点头:“上面说,仅在河道这项上,粗算每年就贪没五百万两以上,何况织造府……如今他怕江南贪没案会查到他身上,定是抢先下手杀了白宝震,只可惜我们找不到证据。”

“连送信之人都被杀了。”展昭低道。

“眼下一定要尽快拿到他贪没的证据,否则,只怕死的人还会更多。”

“大人指的是……?”

“帐册!据本府看来,白宝震虽然想不到张尧佐会杀他,但他此番上京必是想找张尧佐商量对策,帐册是张尧佐捏在他手中的把柄,他断不会带上京来。”

展昭起身道:“那属下速去趟江南,拿回帐册。”

包拯凝眉:“只怕张尧佐会从中作梗,从白宝震便可知他心狠手辣,展护卫,你定要当心才是!”

“大人放心,属下自当小心!”

莫研在旁听了半天,什么江南贪没,什么帐册,她全然没有放在心上,心中只惦记着师兄一事,忍不住插口道:“包大人,既然如此,您是不是可以把我师兄先放了?”

包拯一怔,却摇了摇头:“此时我们只是怀疑,却没有证据证明一定是张尧佐,你师兄一时还不能放。”

“你们……”莫研有些急道,“事情不是明摆着,究竟还需要什么证据?”

“帐册!”包拯沉声道,“要有张尧佐贪没的帐册。”

“帐册在江南?”她隐约想起方才展昭所言,“把帐册拿来就行了么?那我去拿便是,不用扰烦展大人了。”

“莫姑娘!”展昭实在有点头疼,“你不能去!”

她奇道:“为什么?”

公孙策在旁饶有兴趣地问道:“你知道帐册在什么地方吗?”

“不是说在江南吗……织造府里头吧。”

“那么,你知道该如何才能拿到帐册吗?”

“自然是找他们要,若是不给,那就只能偷了。”她干脆道。

公孙策与包拯交换下眼神,这帐册是私帐,白宝震定然藏得甚为隐秘,要自然是要不来。偷的手段虽不光明正大,却倒也实在,只怕还可行。

包拯沉吟片刻:“展护卫,不如就让莫姑娘随你走这趟吧。”

“大人……”

“我一人就可拿回!”

展昭与莫研两人同时开口。她显然没想到他也会这么说,奇怪地望了他一眼。

“大人!”他复道,“此行只怕凶险,还是属下一人行事利落方便些。”

包拯还未开口,莫研已不可思议地跳起来,盯着他道:“你是怕我拖累于你?”

展昭确有此意,所以只好不吭声。

“我除了武功比你差那么一点点,哪里不及你了?”她怒气冲冲盯着他。

“展某只是不愿姑娘涉险。”

“包大人!”莫研拱手施礼,毫不客气道,“展大人武功虽高,行事却过于鲁莽,江南之行还是我去合适些。”

展昭苦笑,他还是第一次听见有人说他行事鲁莽。

“展护卫鲁莽,何以见得?”包拯奇道。

“他只单凭一封来历不明的信,就莽莽撞撞地把我师兄抓了来,这可不是鲁莽么!”说到这里,她没好气地瞪了展昭一眼,“若不是因为他,我师兄又怎么会有牢狱之灾,更别说还有性命之危了。”

这姑娘虽然聪明,对于朝廷官场上的事却是一窍不通,包拯在心中暗叹。那李栩既是有人故意栽赃,且证据确凿,若是不拿他,只怕很快会以办事不利或者徇私枉法落人口实。

“莫姑娘,你就随展护卫走趟江南吧!一切听从他调派。”包拯沉声道。

“听他调派!”她不情愿道。

公孙策笑道:“展护卫官居四品,你原就该听他的。”

见包拯依旧如此安排,展昭也不再多言,施礼道:“属下领命,明日一早便启程。”

莫研闷头不响,显然心不甘情不愿,却也无法。

第七章

听说展昭又要出门,王朝马汉倒不以为异,因为他一年中倒有半年在外奔波。不过,当听到莫研竟与他同行,两人都不由露出惊诧之意。

马汉务实,回屋翻了翻老黄历,出来拍拍展昭肩膀道:“要走今夜就走,明日玄鸟归,冲马煞东,不宜出行。”

展昭笑道:“那明日宜什么?”

“宜嫁娶,开仓。”

不等展昭开口,王朝便用力捶了马汉一拳,不满道:“你不让他出行,难不成还让他嫁娶不成。”

“黄历上就这么写的,我有什么办子?”

“都象你这么老实,天天照着老黄历来,咱们成天就不用做事了。”

“马大哥也是一番好意。”展昭笑道。

“展大哥莫替他说话,去年有一回,他拿了本《玉匣记》来唬我,什么初一至初九,是北斗九皇降世之辰,世人斋戒,硬拖着我吃素,说是此日胜常日,有无量功德。到了初八那日,饿得我腿直打抖,他又非得拖着我去放生,说此日涅磐,放生一个,比常日有十千万功德。结果倒好,害我掉河里,寒冬腊月的,回来就病了一场。”

马汉垂头丧气:“那怎么能怪我!就算《玉匣记》有所出入,老黄历总该没错吧。”

三人正说着,张龙赵虎正好进来,见展昭也在,张龙笑问道:“展大哥,你明日可是要和那位莫姑娘同行?”

展昭点点头。

“我方才还在大牢门口看见她。”赵虎笑道,“她可是开封府里头的第一个女捕快,大人想得倒妙。”

“大牢门口?”展昭颦眉问道,莫研性情稀奇古怪,若说她有心思劫牢,他倒也不会太吃惊。

“是啊,和守牢的称兄道弟,说得热乎着呢。我远远的听着,好像是央求他们多多照顾她师兄,又塞银子打点,只说让他们给李栩加些菜。”

“是这样。”展昭方放下心来。

王朝笑叹道:“看不出那姑娘刁钻古怪的,对她师兄倒是挺好。”

“若不是为了她师兄,她怎肯入公门。”展昭微微一笑,“可见,也是情义中人。”他知道她虽无恶意,说话行事却是江湖习气难改,诸事百无禁忌,只担心她将这开封府上上下下都得罪完了,再难在这府里呆下去,岂不是辜负了包大人一番苦心。

众人闻言,细细一想,皆点头。

此时的莫研正在马厩对着马夫千叮万嘱,要他多多照顾自己那匹腿上受伤的枣红马,混然不知自己正欠下展昭一个人情。

次日,天才蒙蒙亮,他们两人便自开封出发,沿着开封通往江宁的官道一路疾驰。午时也只在小镇买了几个馒头包子充饥,便继续赶路。晚上又因赶路错过了宿头,趁着夜色行了半日,两人方寻了处地方想将就一夜。

捡些树枝,升了火,莫研从包袱里取了馒头在火边烤了烤,喜滋滋地啃了起来。

“展大人,照这样赶路,大概几日可到姑苏?”她边啃边抬头问道。

“大概四、五日就可到了。”

展昭也在吃馒头,这些馒头是午时买的,此刻早已冷硬,自然是吃不出一点味道来,好在他常年在外,早就习惯了。

看他和自己一式一样地啃馒头,莫研歪歪脑袋,笑道:“老实说,我倒没想到象你这么个四品官也肯在这荒郊野地里吃冷馒头,你们当官的不是都得高床软枕、锦衣玉食地伺候着么?”

展昭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你就因为这个看不起当官的?”

“当然不是!”她摇摇头,“他们若真是为民着想,日子过得好些,倒也说得过去。可惜,大多人的脑子里只想着怎么搜刮民脂民膏,哪里管百姓的死活。”她用力掰了一大块馒头塞入口中。

“姑娘此言偏颇,贪官污吏虽有,却挡不住这方青天。”展昭语气舒缓,火光映在他脸上,是柔和温暖的桔红色,“希望将来还可以越来越少……”

莫研不以为然地继续掰馒头,心中暗道:此人入公门多年,经历甚多,怎得还如此天真。

她的神情并不加掩饰,展昭自然知道她心中所想,只是现在的她又如何能懂,也许日后她也能渐渐明白过来。

两人一时无语。莫研三口两口啃完了馒头,将斗篷在地上铺好,合衣躺下。

展昭又给火堆添了些柴火,方靠着树闭目养神。

万籁寂静,除了火堆中不时爆出劈里啪啦的声响,偶尔还能听见几声秋蝉的鸣叫声。虽是初秋,夜里的凉意却不容忽视,由脚底直钻进来,如丝如絮般地渗入体内。

不知过了多久,莫研缩缩肩膀,轻声道:“展大人、展大人……你睡着了吗?”

“……没有……”

展昭刚刚浅浅入睡,便听见她在唤他,只好又睁开眼睛。

“你听见蝉叫了吗?”

“听见了。”

她的声音又小又低,倒象在别人家里做贼一般:“那你听没听说过,蝉其实是冤魂化成的,叫,是在喊冤。”

“没有。”

被她这么一说,他也隐隐觉得蝉的叫声是有几分邪气。

“你……杀过人吗?”隔了半晌,她又问。

“杀过。”

“那你怕不怕鬼?”

“死在我剑下的人并不冤,我不怕。……你杀过人?”

“没有。”

“那你怕什么?”

“我怕那些鬼认错人……”她轻轻道,回答地很认真。

展昭不由无声地微笑,怕见尸体,怕鬼,蜷缩在火堆那旁的她分明还是个孩子。他俯身捡了几块小石头,待蝉再叫时,扬出手中的石头,“噗、噗”两声,顿时归于寂静。

“时辰不早了,睡吧。”他温和道。

她似乎低低咕哝了一句什么,裹了裹衣服,把头埋进袍子里,方沉沉睡去。

不过两、三个时辰,几缕曙光透过树木的缝隙落下,火堆早已熄灭,余了一丝袅袅青烟,混在清晨的薄雾里,四下飘散开来。

展昭倦倦地睁开眼,刚想要起身,腰背上传来一阵剧痛,逼得他不得不又坐了回去。他无声地咬咬牙,这是老毛病了,陈年的旧伤,每日起时都会酸痛。若是到寒冬,更是僵硬如铁,必要用热毛巾敷上一炷香功夫,方能活动开来。此时只是初秋,大概是因为在郊外,更深露重,寒气入体,所以痛得愈发厉害了。

伸手到腰间,揉了一会,他方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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