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言,众人皆尴尬对视。
“莫捕快为公主考虑得确是周详。”半晌,公孙策才笑着打圆场道。
莫研笑眯眯地点点头:“不光是公主,展大哥的名节也很重要。”
众人又是一阵静默……
展昭轻咳几声,自觉面上红潮褪去,才道:“小七莫要胡闹,你的功夫尚欠火候,如何能保护公主。”
“那我起码可以替她先将衣服穿起来,然后再唤你进来。”莫研不满地反驳。
“……”
展昭无语,有什么歹人还能给她慢吞吞穿好衣服再唤人的时间。
“公孙先生,”她转向公孙策,笑出一脸的花,“你最明理了,你肯定赞成我也去,对不对?”
公孙策报以微笑:“此事,实在非我能做主。”
“包大人!”她又转向包拯,笑得愈发灿烂。
包拯不等她说出下面的话,便道:“此事我自会斟酌再议,你莫要着急,倘若真有必要,便是你不愿去,怕是也不得不去。”他隐去了后半截话:倘若无此必要,便是你想去,也是不能够的。
莫研又怎会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咬咬嘴唇,心中暗道:“你看我去不去得成!”
“大人若无他事,属下先行告退。”
展昭虽然也十分渴望有她一路相伴,但国事并非家事,又如何能由着性子来。他生性宽厚,还是想先与莫研退下,免得扰包拯烦心。
包拯点点头,又道:“你们先下去歇着,晚饭后你再来,我还有事要交待。……莫捕快,你不必来。”他特地道。
展昭依言,方与心不甘情不愿的莫研离开。
第二十三章'VIP'
待他二人走远,书房内包拯与公孙策相视一瞬,不约而同地摇头苦笑。也不过是片刻,包拯敛了笑意,面容复凝重起来……
公孙策在包拯身旁跟随多年,对他心中所想之事亦能猜个八九不离十。
“大人,你所想的是不是关于辽国间人海东青之事?”
包拯沉重地道:“知我者,莫若先生。海东青忍辱负重,藏身辽国多年,就是为了接近耶律重光,查出大宋境内为这位辽国南院大王传递消息的究竟是何人。可惜耶律重光为人谨慎小心,这么多年来海东青虽然已经极力接近,想成为他的心腹,却始终是差了一步。展护卫此次随公主远嫁辽国,我虽然不舍,但也许他在那里能帮得上海东青。……大宋奸人不除,便如芒刺在背,宋辽两国又如何能长久和平共处下去。”
公孙策赞成地点点头:“一人在明处,一人在暗处,相辅相成,确是个好主意。那么大人唤展护卫晚上前来,是预备将海东青之事全盘告诉他了?”辽国间人之事,所知之人甚少,多一人知道,海东青便是多一份危险。
“先生以为如何?”
“展护卫冷静睿智,沉着稳重,是可托重任之人。”公孙策道,“若说连他也不适合,我实在想不出还有何人可信。”
包拯不语,沉吟了良久,才低低叹道:“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是又苦了他。”
“大人……”
公孙策不忍他伤神,岔开话题道:“对了,莫捕快也嚷嚷着要去,大人您做何打算?”
提到莫研,包拯亦是几分头痛几分无奈,不由抬眼看向公孙策:“先生以为如此才妥?”
公孙策垂目微笑,道:“其实她所言,也并非没有道理。展护卫虽然武艺高强,但贴身护卫公主终是多有不便。”
“即便如此,也不该是她。”听公孙策替莫研说话,包拯倒有几分奇怪,“毕竟还小,一身江湖习气也就罢了,做事也是莽莽撞撞,如何能让她去。”
“大人,”公孙策笑着摇摇头,“您方才不是还心疼展护卫么?”
“先生的意思是……”
“难道您看不出莫捕快对展护卫很是心仪么?”
包拯闻言一呆,他每日里的公务堆积如山,又哪里会有心思留意儿女情长之事。
“那展护卫呢?”
“学生只能看出他对莫捕快并不排斥,亦甚是照顾,这对于他已是不易。”公孙策笑道,“莫捕快生性活泼,若能在契丹与展护卫为伴,想来他不至于太苦闷。”
包拯迟疑:“那姑娘与展护卫……会吗?”
公孙策微笑道:“莫捕快虽然活泼些,却也有她的可取之处,她若去了辽国能成为展护卫的得力帮手也不一定。”
包拯仍在犹豫……
“又或者不妨如此,此事让展护卫自己来决定,大人以为如何?”
思量片刻,包拯方点头:“如此也好。”
待用过晚饭,展昭前来,包拯将辽国间人海东青之事详详细细地说与他听,并且告之他所负重任。
辽国南院大王耶律重光历来对大宋每年仅与辽国三十万两颇有微词,在耶律隆绪耳边多次提议修订澶渊之盟,与西夏联姻亦是他一手促成。这些展昭都略有耳闻,但却始终不知海东青一直潜伏在耶律重光身边。
“海东青曾送回消息,耶律重光曾向耶律隆绪进言发兵大宋,且拿出大宋北面边境兵力布防图。大宋境内一定有人叛国私通耶律重光,只是此人究竟是谁,海东青一直未能查出。你此次随公主远嫁辽国,名义上是公主护卫,但希望你能助海东青一臂之力,查出叛国之人,灭除大宋隐患。”
“你往辽国之事,我自会告之海东青。但为海东青的安危着想,一点点意外疏忽就可能使他这十几年来的忍辱负重前功尽弃,所以眼下我还不能告诉你他究竟是谁,到了需要之时,他自会向你表露身份。”
展昭恭敬领命:“大人放心,展昭明白。”
包拯看了他半晌,又道:“此去艰险,你可还有其他需要?或是有牵挂之事,尽说无妨。”
展昭微笑着摇摇头。
“或是,”早知道展昭的性格是不会提任何要求,包拯无奈地笑着看他,“你会需要帮手,说出来亦无妨。我瞧那位莫姑娘很想与你同去,你以为如何?”
莫研、莫研……
——“你有我,我也有你,我们都不会闷,不好么?”
她的声音犹在耳边,快快活活的。
烛光摇曳,映得展昭的面色忽明忽暗,过了良久,他才深吸口气,硬自忍住心中不舍,仍是摇了摇头。
“那般苦寒之地,且前途凶险未卜,她还是不去的好。”他缓缓道。
包拯瞧他模样,心中终于明白公孙策所言之意,展昭在自己身旁追随多年,他还是第一次看见这位南侠面上出现这般表情。
“莫姑娘聪明细心,她若随你同去,能帮上你的忙也不一定。”包拯忍不住道。
展昭艰难笑道:“我希望她平平安安地就好。”
明白展昭心中顾虑,包拯亦不再相劝,只能道:“距离公主出塞还有些日子,两国互赠定礼聘礼,大概要到五六月方能成行,你这些日子闲暇时可学些辽国风俗礼仪,我明日便将现下辽国朝堂详细资料拿与你看,公孙先生亦会替你分析情形。”
展昭点头。
“莫姑娘那里,你也与她好好解释,她并非不懂事理之人,想来定会体谅你。”包拯又道。
想到要与莫研解释此事,展昭不禁心中苦涩,仍是点了点头,向包拯告辞,离开书房。
寒雪初歇,夜色暗沉,远远的能听见外间打梆子的声音,咚!咚!——咚!咚!已是二更天了。展昭毫无睡意,也不欲回房,信步而行,不知不觉间竟然来到莫研所居的小院之外。
小院内并无灯火,想来她已就寝,他倦倦地靠墙而立,冬夜的寒意丝丝渗入身体,腰背上的旧伤细细密密针扎一般地疼起来,适时地陪伴着他。
他突然有些后悔,若包大人问他可愿与莫研同去之时,自己什么都不想,只需点点头,现下便一切都不同了。
如何和她解释?莫研的盈盈笑颜尚在眼前,他亦不知该如何开口。
第二十四章'VIP'
次日清晨,莫研起床后欲往后街用早食,返身掩好院门,不经意地发现了墙边脚印。
她蹲下身子,细细查看脚印,脚印处积雪融化颇深,显然在雪停之后有人在这里站了很久。量量脚印大小,她唇边不由自主地漾开笑意,是展大哥。
大半夜的,展昭在院外站了那么久,自己竟然一点都不知道。莫研挠挠耳根,难道是昨夜里包大人特地叫了他去,有什么为难他不成?
还未想出个道道来,双腿已经不由自主地往展昭所居之处迈去,还未进月牙门,便听见里头隐隐有剑气破空之音。她缓下脚步,偷偷探头,正看见展昭正在练剑,巨阙光华流转,攒起漫天剑花……
莫研本想静静等他练过剑,却不料展昭听力甚佳,片刻便已察觉她的到来,收了剑势,转头望过来。
“小七。”见是她,展昭又是欢喜又是烦愁。
“展大哥。”
莫研笑吟吟地转出来,接过他手中的剑细细端详,赞道:“果然是上古宝剑,舞起来就是和寻常的剑不一样,我也得寻摸一把才好。”
“你喜欢,就送给你。”展昭想也不想便道。
“送给我,”莫研微微吃了一惊,“这可是你的家传宝剑呀。”
展昭微微一笑,不答反问道:“怎么,你不想要?”
“这么好的剑,哪里有不要的道理。”莫研忙道,可心下始终觉得不妥,心思转了几转,笑道,“你是用惯了巨阙的,若不用它定然不顺手。干脆我再把它借于你,日后你用剑时,便想着这剑是我借你用的,好不好?”
这般缠头缠脑的事情,也只有她才想得出,展昭笑着点点头,复收剑回鞘。
莫研方想起正事:“展大哥,昨夜里你怎么不睡觉,在院子外头站那么作什么?”
展昭微愣:“你如此知……”话未说完便知道她定然是看到了脚印,以她的能力,做出判断本是极容易的事情。
“是不是包大人出了什么难事来为难你了?”她关切道。
“不是。”展昭暗吐口气,才缓缓道,“只是此番去辽国,你不能去。”
莫研闻言,咬牙切齿,恼道:“包大人不让我去,对不对?他晚间特特把你找了去,我就知道准没好事!”
展昭静默片刻,决定还是如实托出,轻声道:“其实包大人是赞成你同去的,是我私以为不妥。”
莫研却未想到会是他,乍然听到,气恼地咬着嘴唇瞪他。
“此去辽国,返乡之日遥遥无期,甚至可能是要终老异乡,你年纪还小,在开封府中尚可施展拳脚有所作为,不应在辽国郁郁无事。”
“你怎么知道我在辽国就不会快活呢?”她恼道。
展昭轻轻叹口气,解释道:“那般苦寒蛮荒之地,不适合你的性子。一日两日倒也罢了,天长日久你终是会受不了。况且……”他本想说宋辽两国在面上虽是安然无事,但在暗中却是危机四伏,一旦去了辽国,如入虎狼之口,生死操于他人手中。生怕她担心,话到嘴边,仍是咽了回去。
“况且什么?”她奇怪追问道。
展昭暗自咬咬牙,故意道:“况且你武功又差,做事又莽撞,去了辽国也帮不上我什么忙。”
“你……”
没想到他会如此看待自己,莫研恼怒地瞪了他半晌,这下是真被气着了,话也不与他多说,跺跺脚就走。走出没两步,似乎想到什么,复返身回来,从他手上一把夺过巨阙。
“我不借了!”她恼火地飞快道,干脆利落地把巨阙扛上肩头。
展昭无可奈何地看着她的身影消失在月牙门外,暗叹口气,枉自踌躇了大半夜,终了却还是让她伤心。他心中郁忧沉沉,便似有块重石压住一般,欲回房去,手习惯性地一提,空空荡荡,方想起剑已被她拿走……
莫研今日恰是早班,大清早地被展昭一气,连早食也吃不下,直接提溜着巨阙就去巡街。
一路上也不看人看车,她就只顾着端详那把剑,左看右看,手在剑柄处摩挲一番,又抚抚剑穗,想着展昭用剑时的模样,不知不觉间,之前的恼火已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丫头,丫头……”
有人从背后拍拍她肩膀,笑唤道。
莫研回头,看见来人,顿时面色一沉,语气不善道:“你怎么还没走?展大哥不是已经拒绝你家的亲事了么?”
“你这小丫头,消息还挺灵通。”丁兆蕙哈哈笑道,瞥见她手中的剑,不由摇头叹道,“看来他是真喜欢你呀,连巨阙都能让你拿着玩。”
闻言,莫研呆了呆,,才不可置信抬头道:“你方才说,展大哥喜欢我?”
丁兆蕙好笑地看着她:“他若不喜欢你,又何必拒我家的亲事?”
“他亲口和你说,是因为喜欢我,所以不能娶你妹子?”莫研难掩心中喜悦,一把抓住丁兆蕙,急急问道。
与一个姑娘家在大街上讨论儿女私事好像有些别扭,加上被莫研抓得很不舒服,丁兆蕙不适地扭扭身体,摆脱开莫研,又向四周顾盼一番,确认没有熟人瞧见,才如实道:“他倒也没这么说。”
“那他怎么说的?”
看见莫研紧张的样子,与前两日伶牙俐齿的她大相径庭,丁兆蕙倒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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