纵使砍头在本城已司空见惯,然而每次有人将行刑,任吸引无数人潮.一圈又一圈地围
着。
活人看活人变死人,多少有点警惕作用,而且可享受作奸犯科,终于接受报复之快感。
尚未行刑之前,他们不断品头论足,指指点点,足可将人犯的罪状背得滚瓜乱熟,而且
还要妻儿子女亲朋好友谨记在心
坟墓广场前十排全是武装守卫把守,他们如临大敌,似知将有人劫囚,目光不停盯向左
右两侧这群可能突发状况的老百姓。
刑鼓敲起,咚咚咚……一声声又沉又问,敲得人心沉沉。方才指指点点,品头论足举止
全被敲停,千万只目光全落在正中央那名死刑犯。
刁青洋并未跪在地上,而是被绑在一根耸直木头上、他叫四周堆满干柴,想来县太爷想
革新行刑方式——改砍头为火烧。
他脸色铁青,状若痴呆,毫无表情,大概哭了一夜后的红肿眼睛,直往远处天空瞧去,
似乎在幻想死后将如何上天堂?
几间的恩恩怨怨似乎都与他毫无关系,他急着想投胎.还是笃定地等着有人会来救他
呢?
刑鼓又响起,咚咚咚咚……
县太爷已被敲出来,七品官位,不大不小,却威风凛凛.一脸公正,惊堂木猛砸下来,
念着刁青洋种种罪状。
由于谋杀亲兄弟,砍头太便宜,得活活烧死,以延长受苦时间。
“你还有何话要说?”县太爷斥来。
刁青洋还是一副痴呆模样,根本未听人耳。
总捕头大步行来,抽出刀背往他大腿打去,斥道:“太爷问话,不会回答?”
刁青洋被抽疼,身躯为之一颤,悲惧而吟:“我是冤枉的……”
“罪证确凿,还说冤枉!”总捕头斥道:“太爷是问你,有没有遗言要交代的?快
说!”
“没有……”
县太爷冷森地道:“既然没有,立即行刑,就地正法,以张正义!”
惊堂木再劈,拿起朱砂笔在生死牌上一划,丢向柴堆,两眼发出骇然正义光芒。
刽子手放下斩头刀,改举火把,一步步往柴堆行去。
那故意踏得叭叭响之步伐,一声声钻得刁青洋惊心动魄起来.他再也熬不住,尖声急
叫:“不要过来!我是冤枉的!”
扭扯挣扎中,火把却渐渐逼近,甚至引燃柴堆,火花冒起,吓得刁青洋失态尖叫,为生
命做最后挣扎:“放开我——我没犯罪啊——救命啊!阿仙你怎么还不来——”挣扎得木头
抖动,身躯曲扭成蛇,手腕都扯出血痕,仍不见救兵,急得他泪水直流。
群众终于感受那股垂死挣扎之报应快感,冷笑不断。
总捕头冷声道:“你老婆跟人跑了,你等下辈子再见她吧!”
“不可能!她一定会来救我!”眼看火势已燃及裤角,刁青洋更吓得全身痉挛,直吼
叫:“阿仙你这贱人,敢出卖我——”声音已若叫魄般凄厉。
躲在一角的甘灵仙更是面色死白,搞不懂南宫鹰为何还未出手?再此下去,只有自己冒
险相救了。
她闷吸真气,正想冲往刑场,心想救不了人.先打散柴延延时间也好。
就在此时,天空突然射来一道黑影,他狂笑不不止:“人有罪,何判有罪?败官,真是
败官!”
来者正是南宫鹰,他一身黑衣蒙面,身手矫捷.瞧得群众惶四散,心知将有大变。
县太爷见状,惊堂木又劈:“大胆,敢劫囚吗?来人!”
尚未叫“拿下”,总捕头已冷喝:“弓箭手伺候!”
躲在暗处弓箭手登时射出一排箭雨,南宫鹰哈哈大笑.猛劈,利箭纷纷落散,他再大
喝,身形拔高七丈,就要扑向死囚。
总捕头岂能让他得逞,鬼头刀一扬,砍冲过来。
南宫鹰不闪不避,尚差三丈,照样一掌打得他人仰马翻,跌落地面,差点掉人火堆。
刁青洋虽见救星,但火势已烧及裤管,他又惊又喜父焦急直叫道:“快把柴火打掉!”
“不急不急!”南宫鹰喝笑:“先收拾败官再说!”
一颗烟雾弹猛打过去,吓得县太爷正想扑地,烟雾弹猝然散开,轰然一响,白烟四窜,
吓得县太爷直叫来人来人!
总捕头深怕太爷有所闪失,急吼快保护太爷.一群士兵上去,南宫鹰猝又炸开两颗烟雾
弹,轰得白烟罩住二十丈方圆,趁机一掌打得柴火喷散,烙向士兵,尖叫连连。
他这才抽出利刀,猛砍木头绳索,刁青洋得以解脱.直道谢多谢。
南宫鹰却叫他闭嘴,摸向他手腕,没铁链,改探双脚,却发现镣铐,只好运劲扯去,那
脚镣粗如手臂,竟然一把扯不断,又扯了一把再一把。范通乘机又炸开数颗烟雾弹,溜了过
来,直道:“怎么样?”赶戴上假面具,还脱下刁青洋上衣,套住自己身上。
“有脚镣!”
南宫鹰还想扯,总捕头突然喝令:“全部移往右侧,往左侧发射,见谁就射谁!”
士兵分不清方向,只能挤往总捕头发声处,以免走得过慢被射成刺猬。
“来不及了!”
南宫鹰勉强扯断铁镣,却无法拆下,要刁青洋抓着走,他故意哈哈大笑,引得甘灵仙摸
来,一手将人交过去。
甘灵仙立刻套他新衣,并拿出剃刀要他自行刮胡子。
南宫鹰只交代:“走路别发出铁链拖地声。”登时抓起范通、主右侧冲去、还是一阵狂
笑,以引敌军上勾。
只一腾身,穿出烟雾,猝见千百士兵排排成墙,有人喝令:“在这儿.快射!”
一排急箭如雨射来,外带长枪短镖全用上。
南宫鹰冷喝,神鹰真气猛打,迫去大半箭雨,猝又运出吸字将十数把利箭抓吸手中,反
打出去,射得士兵东倒西歪,唉唉直叫,一时纷纷走避。
南宫鹰连翻筋斗,就要突破防线,岂知总捕头跳向城墙,喝向墙上士兵再射利箭,如此
一波过去,一波过来,竟也暂时封住南宫鹰脱逃。
范通尤其累,他还得双手抓脚镣.弯着腰,能闪到何处逍遥,苦笑地说道:“脚镣可以
扯下了吧?”
南宫鹰一时会意,伸手扯来,那本是活扣,脚镣立即落下。
他抓着脚镣猛打旋,迫落无数利箭,猝又冲扑总捕头,脚镣砸,总捕头挥刀挡来,却吃
力不住,唉呀一声,倒摔城墙外头,幸他手快,抓扣墙砖,得以免落难。
南宫鹰却趁此机会冲向大门,双掌凝力,一举劈去,轰然大响,大门碎裂开来,他喝拖
范通,直叫走人。
双双不快不慢,飞奔出去。
忽有利箭射来,南宫鹰想反手抓去,但灵机一动.故意然箭射穿左后脚跟长靴外皮,他
则装作中箭,猛往前跪,再恨恨地揪扯利箭,恨恨折成数段,奔起路来变得一拐一拐,反应
自然慢多了。
总捕头跳落官道,见及歹徒受伤,欣喜不已,大手一挥:“全力追捕,不准让人走脱,
并传令方圆百里官府派兵支援!”
他信心十足追赶前头。士兵们则一窝蜂涌出,猛往目标杀。
他们哪知道这是南宫鹰疑兵之计?好端端放着甘灵仙那边不追,反而中计地猛追不相干
之人。
如此情景,让甘灵仙暗自庆幸,忙把丈夫双脚裹起.表示才战乱被砸伤,轻而易举逃脱
耳目,运人出城,完成了救夫任务。
南宫鹰则有计划引人进人出区之后,还东窜西掠玩起官兵捉强盗游戏,直到入晚,始攀
上最高峰,点燃火堆,以示目标。范通这才褪下人皮面具及衣衫,烧个精光,两人尽走险
道.往另头山势逃去。
可惜总捕头功夫有限,又怎是南宫鹰对手?搜及半山腰已频喊累,只有暂时包抄,慢慢
搜索了。
直到山上那火堆熄掉,他仍爬不了三百丈。
他忽有所觉:照理说,囚犯脱逃,怎会燃火自暴目标?莫非是障眼法?
若真如此用,那这两人岂非早就转逃别处?
更奇怪的是,那人分明受箭伤,一路上怎会毫无血迹?凭着办案直觉,他暗道不好.立
刻将搜山工作交予手下,赶折返,想求证什么。
然而已经误差一下午,纵使他有所发现,恐怕也是亡羊补牢,为时已晚矣!他急奔而
去。心头却怒骂不停,这分明是一件计划得天衣无缝的劫囚事件,自己还托大地让人大大方
方探监,谁知道栽得如此惨。他甚至建议县太爷发出南宫鹰通缉画像都办不到。因为他根本
掌握不了南宫鹰犯罪证据,顶多只能找上他.盯着他,以期找出种种线索吧!搜索一直在进
行,连方圆百里各县城都派员参加.就是不见犯蛛丝马迹。三大后。龙门渡口已出现南宫
鹰、范通、范王三侠客。瞧他们一身洁净素青衣衫.多少显出公子哥儿味道,这该是浪迹中
原最大收获——一懂得装扮自己哩。虽然范王不断抱怨被耍了,囚犯根本没坐他马车逃脱.
害他空喜欢一场。然而一个是父亲,一个是少堡主,他又能吭什么?只好自认倒霉,期待下
次好好扳回一城。就像现在,准备找寻甘灵仙夫妇行踪,他特别注意过往行人。然而甘灵仙
夫妇就如泥牛沉海消失得毫无踪影。等了一天没结果。三人住进渡口那筑在江上,似楼似船
的迎江楼客栈。楼高四丈,夜晚灯火通明,煞是显眼,来此龙门渡口,不到此楼吃鱼鲜大
餐,算是白来了.
身在关外的三侠客,对鱼鲜大餐更是好奇,频频点及名菜清蒸妒鱼、糖醋鲤鱼、菊花爆
蹲鱼、荷叶蒸虾、花蟹粉丝羹……得不亦乐乎。
直到酒足饭饱,仍不得甘灵仙消息,却把五羊城的总捕头龙子俊等来。
他大大方方走近最靠窗角南宫鹰这餐桌,范通、范王暗自紧张,没想到总捕头这么快已
摸上门,瞧他锐利眼神,似瞧穿自几什么。
父子俩放下嘴中蟹脚,目光游走于主人与总捕头之间.在发现主人仍是有恃无恐,一副
潇洒模样,两人不愿失了威风.也装力装出不在乎神情。
龙子俊邪邪一笑:“好快的身手,照你这样劫法,岂非全国罪犯福因!”
南宫鹰笑道:“不知总捕头发现我劫了什么?”
“你表亲啊!”龙子俊套话道:“大家都看见了,阁下又何必客气?”
“看到我哪里?”南宫鹰道:“屁股背部,还是后脑勺?你所说的大家,该不会全都是
你手下吧?”
“做了,又何必畏首畏尾?”龙子俊道:“这可是件轰动武林光荣已极之事。”
“可惜我没这福分!”
“既然做了,何患人不知?”
南宫鹰瞄眼:“就算我做了,你又拿我如何?想动粗?这可是有王法地方。先把证据拿
出来再说吧!在还没找到证据之前,请你不要打扰我的酒兴。”分明已下逐客令。
龙子俊老脸顿时发红变热:“别以为你做的事,我全不知情单凭这副脚镣,我就可以扣
你审问!”伸手往腰际抽出那副本是砸得他差点儿掉落城墙之全新脚镣,冷砸桌上。
“只相点,把人交出来,否则后果自行负责!”
老大不甩地昂起脑袋,一副八爷模样地返身踏步而去。
南宫鹰看在眼里.却不动声色,他在揣想这家伙知道多少?
范王却已忍不住:“这老不死未免太狂了,敢对公子大吼小叫.不给他颜色看.还以为
吃定我们呢!”
范通迹同感:“谁敢唬我公子,我就修理谁!”
目光瞧向南宫鹰,想征得同意。
第十章 诡诈夫妻
南宫鹰想想,这家伙的确够狂,煞他威风也好,遂点头:“小心点儿,别露痕迹!”
范王欣笑不已:“早就准备好大布袋,爹,咱们走,打铁趁热!”
不等父亲反应,先行奔出客栈,范通深怕儿子有所闪失,立E拜礼追去。
南宫鹰则乐观其成。
照他评估,总捕头身手大约和范通在伯仲之间,加上范王,而且是看家本领的偷袭,总
捕头准吃大亏。
果然,盏茶工夫未到,范通父子已热红着脸,笑嘻嘻拍着手掌返回。
范王迫不及待想说出精彩事:“什么总捕头?就在渡口石梯转角处,我轻轻松松从上头
凉亭跳下来,布袋就这么套中他脑袋,他想叫,老爹狠狠扇他嘴巴,我就给他一拳又一拳,
打得他准得变猫熊,还抽他鬼头刀猛打他屁股。然后一脚踢落大江,前后不到三分钟,够他
疼痛三星期,唉哟,用力过猛,我还有点发酸呢!”
甩着手指,那副捧人还嫌手酸姿态,颇为逗人。
南宫鹰正想夸赞几句,门外已传出厉吼声音,一身落汤鸡的总捕头怒极冲来,两眼果然
肿胀如球。
“你们敢动我——”
总捕头一拳就骤向南宫鹰门面,如此疯狂模样,早已失去理智。
南宫鹰冷笑,不闪不避,待他冲近三数步之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