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拾生道:“我又不是倭奴,难道连我说的话你也听不懂。”
常德郡主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擅自闯入这里,便是一条死罪,我随时可以叫人来砍你的脑袋。”一顿,随即一声:“来人。”
几个侍卫应声奔来,常德郡主笑接:“你现在害怕了。”
严拾生只是大大的叹了一口气。
常德郡主随即板起脸,喝令:“将他拉下去,重打八十!”
那些侍卫立时扑向严拾生,才一动,严拾生已一把抓着腰挂长剑,大喝一声:“哪一个敢动手。”
'奇'常德郡主目光及处,冷笑。“好啊,在我面前动兵器,你是真的不要命了。”
'书'严拾生道:“你看这是什么兵器。”
'网'常德郡主道:“什么兵器,还不是一样?”
严拾生将剑拔出又插回,打着“哈哈”,道:“这叫做上方宝剑,由皇上加工制造,虽然不见得特别锋利,却可以先斩后奏。”
听他这么一说,那些侍卫不由得呆在那里,一个个瞪大眼睛,又往剑上看,然后齐皆变了面色。
常德郡主亦看得清楚,面色大变,喃喃道:“该死,怎么给他这东西。”
严拾生随即从怀中取出一个金牌。“还有这东西,乃是护身符,就是犯上了死罪一样可免。”一顿接问道:“要不要看清楚。”
常德郡主没有接过来,一个身子气得不住发抖,严拾生将金牌收起来,又散开胸襟,里头竟然是一件绣着银龙的白袍。
常德郡主看着几乎没有气得昏过去,严拾生唯恐她不明白,接笑道:“还有这一件银龙白袍,更就是连打也免了,谁若是拿拳头什么往我身上招呼,等于招呼皇上一样。”
那些侍卫看着一个个面面相觑,怔在那里,常德郡主咬牙切齿,一声:“姓严的,你有本领。”
严拾生洋洋得意的。“若没有这般本领,如何敢找到这儿来。”
“你是存心来欺负我。”
“郡主言重了,虽然你不知天高地厚,又没有多少见识,到底是一个郡主,我只是一个普通平民百姓,如何敢这样?”
常德郡主怒道:“好啊,绕着弯骂我,以为我听不懂?”
严拾生奇怪的说道:“怎么你听得出来?”
常德郡主恨恨的。“这么多年来就是没有人敢这样跟我说话。”
“所以你才变成这样子,幸好皇上到底是做皇帝的材料,否则,由你来摆布,倭奴这下子还不杀上陆地来,弄得不可收拾。”
“你……你懂得什么?”常德郡主话也说得不清楚了。
“我只是懂得沿海一旦撤防,倭奴势必长驱直进,也不知有多少无辜百姓要遭殃。”
“但若不是这样做,毒气便会在城中爆发。”
“距离限期还有一段时间,天晓得我们能否将毒气找出来?”
“若是找不到,我不是要死在毒气之下?”
“死有轻于鸿毛,有重于泰山,这些话你也不懂?”严拾生反问。
常德郡主又怔住,严拾生接道:“曹廷的毒气也许尚未安排妥当,随便一封书信你便给吓成这样子,若是告诉你毒气就放在这行宫中,随时会爆发,你……”
“毒气就在这儿?”常德郡主叫出声来。
严抬生冷笑。“你怎样应付?”
“我……我……”常德郡主手足无措。
严拾生叹息。“皇上比你要镇定得多了,到现在你若是还不明白自己有多大本领,我也再无话可说。”
常德郡主垂下头,严拾生又道:“我说的话,无疑是很不礼貌,可是除了我,有谁会跟你说这种话?”
常德郡主奇怪的道:“为什么你要跟我说这些话?”
“因为怎样看你也不像一个坏人,却也没有足够的才智处理国家大事,再让你胡混下去,不难弄至天怒民怨,到时候非独你,连皇上也一样被万民唾骂。”
常德郡主欲言又止,严拾生接道:“碍于你郡主的身份,大家都不敢直说,我就是看不过眼,也不忍心看着你一个这样的好人泥足深陷,变成千古罪人。”
“那有这么严重?”常德郡主的语气已缓下来。
“事实放在眼前,皇上若不是坚持己见,听信你将沿海各地的守军撤离,便已是那样。”
“我若是错得这么厉害,为什么没有人对我说?”
“连皇上之前也不敢说,还有什么人敢说?”严拾生大笑。“难道他们不怕脑袋搬家?”
“你就是不怕?”
“不怕,不怕我会向皇上要来这许多东西?”严拾生大摇其头。“有这许多东西,我就是话说了,立即便得施展轻功,落荒而逃。”
常德郡主道:“我还是不明白。”
“一下子要你明白这许多当然是困难,但你不妨回去仔细再想一遍。”
常德郡主看着严拾生,又问:“毒气真的藏在这行宫之内?”
“不一定,但绝非全无可能。”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否则我跑到这儿来干什么?”
“以我看——”
“以你的经验能够看见什么?”严拾生挥挥手。“还是回去静思己过好了。”
常德郡主叹了一口气。“你就是一点面子也不给我。”
“一定要这样,否则我说的你如何听得进去?”严拾生再摇手,道:“回去回去。”
常德郡主看着他,一时间也不知是什么感受,这些年来的确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她之前虽然没有听过,却也不得不承认他说得实在很有道理。
严拾生有意无意避开常德郡主的目光,嘟囔道:“你不跑,我跑了。”
常德郡主又叹了一口气。“你可要我的人帮忙?”
“不要,我有我的一套,你们最好别在这里骚扰我。”严拾生第三次挥手。
常德郡主无可奈何的带着一众随从侍卫离开,一步一回头的,对严拾生突然生出了很大的好感。
严拾生只当作没有看见,等到常德郡主等走远了,再也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
他实在已忍得太辛苦,所以笑起来也特别疯狂,有如疯子般。
一面笑他一面手舞足蹈,腰挂着的长剑无意碰在一条大柱上,发出一下极怪的声响。
这一下声响就像是尖针也似直刺透进严拾生的心深处,他混身不由自主的一震,所有的动作同时停顿,笑声一顿,笑容亦僵结在脸上。
好一会他的身子才开始移动,目光一转落在那条柱子上,双手接伸出,往柱子摸去。
那条柱子无论怎样看也是石块雕刻出来的,柱子上的图案也是非常精细,可是剑碰在柱子上所发出来的声响却非独不像碰在石上,简直就像是另一种东西,而且回音隐约中空也似的。
严拾生绝对不是一个仔细的人,可是那刹那他却突然留意到那一下声响,这若是要解释,只有福至心灵这种解释了。
他双手摸上去,那条柱子给他的还是石柱的感觉,但他的心却排斥这种感觉,随即拔出佩剑,往柱子上敲去。
这一次他听得很清楚,剑柱相碰发出来的声响的确不像是剑与石相碰。
他心念一转再转,拿起剑便往柱上刺进去,可是剑举起,又改变了主意。
他毕竟没有忘记现在他要寻找的到底是什么了,若是弄破了有什么结果。
瓷球既然可以改装成任何东西,改装成石柱也不是一件没有可能的事,盛载毒气的瓷球若是改装成石柱,他一剑刺进去,瓷球裂开,毒气泄出来,首当其冲,必然中毒倒地,而毒气继续外泄,后果更就不堪设想。
剑一收,他随即窜向旁边另一条相同的石柱,再挥剑往石柱上一碰。
剑柱相碰发出来的亦是那种声响。
那样的石柱一共四条,他再往其余的两条以剑一碰,结果亦是一样。
然后他不由怀疑起来,他实在不敢肯定是否所有的石柱构造原来就是那样,全都中空,随即他又有一种冲动,想一剑刺进其中一条石柱内弄清楚。
第廿六章 报讯遭遇袭 所见略相同
也就在严拾生这个念头升起来的时候,他看到了旁边不远的另外四条石柱。
那四条石柱看来并没有什么分别,可是他掠近去拿剑一碰,发出来的声响便完全两样,那绝无疑问是剑与石相碰发出来的声响,沉实而雄浑。
其他的三条与剑相碰发出来的声响也一样,严拾生再也忍不住,又大笑起来,他一向都觉得自己的运气实在很不错,很多是瞎打瞎撞,就会碰撞出一个真正的结果来。
现在又一次证明他的运气的确很不错,什么地方也不闯,闯进来藏放毒气的地方,又如何不开心?
他当然不能完全肯定盛载毒气的瓷球就藏在石柱内,但他相信自己的直觉。
也是很突然的,他感觉到危险,这种感觉其实来得也不慢的了,只是他非独乐极忘形,甚至连感觉也因为太快乐而变得迟钝。
到他感觉到危险的时候已经太迟了。
那些暗器来得非独突然,而且准确,数量之多,更就是严拾生意料之外。
暗器发自四个人,那四个人都是监工的装束,他们在严拾生进来的时候,原是在较远的地方监督工人建造行宫的花园,可是在严拾生进来之后,便远远跟上来,暗中监视着严拾生。
严拾生完全没有发觉他们的存在,他们也实在藏得太好。
潜藏之术原就是忍术的一种,这四个人都是来自东瀛,由曹廷一手训练出来,在潜藏方面当然是造诣极深,等闲不易察觉。
一如严拾生推测,那四个盛载毒气的瓷球的确就藏在石柱内,搬到这里来。
曹廷早就考虑到,如果以一般的方式运载瓷球进城,即使瓷球已改装,亦不难被发现,而放置瓷球的地方亦颇费思量。
瓷球必须放置在京城的核心,爆发起来才能够收到预期的效果。
常德郡主那座行宫的建造早已在曹廷意料之内,对常德郡主的提议他非独没有反对,且极力赞成,这亦可以说是他唯一没有反对常德郡主的事。
一直以来由于争权,他与常德郡主都处于敌对的位置,开始的时候,他一直忍耐,然后发现忍无可忍,不能不正面与常德郡主作对。
他完全明白若是退让,常德郡主不难将他已有的权势完全夺去,这几年的苦心安排便化为乌有,也所以他曾经企图妥协,可是他很快便发现一点,常德郡主天生就像是他的对头,非要弄倒他才肯罢休。
他也明白跟常德郡主作对不容易,幸而常德郡主一心争权,所作所为都有些过份,朝中大臣大都看不过眼,所以他与常德郡主作对,那些朝中大臣非独没有阻止,而且极表赞同。
他们当然看不出曹廷并不是事事与常德郡主作对,也并非完全站于他们的立场,当常德郡主与他没有利害冲突的时候,他总是视若无睹,万不得已便佯装落下风,让常德郡主得其所哉。
正如常德郡主要建造这座行宫,他想来想去对自己并无坏处,也乐得让常德郡主负上一个劳民伤财的罪名,当他发现行宫就在京城核心,是最理想安放毒气瓷球的地方,更就欣幸没有反对这件事。
瓷球改装成石柱,无疑已很成功,最聪明的人亦未必能够联想得到,那四条石柱既然是建造行宫的材料,要运进城中当然是易如反掌。
一切都依照曹廷的安排,布置妥当,但为防万一,曹廷仍派了四个心腹手下暗中监视,也特别警告他们,小心燕十三、长孙无忌等人。
那四个心腹手下其实不以为然,在他们的心目中,曹廷这一次的安排可以说是天衣无缝,所以当他们发现严拾生跑到行宫来,难免意外。
他们不知道严拾生怎会发现石柱的秘密,看见严拾生双手摸在石柱上,更就意外之极。
然后他们决定将严拾生除去。
行宫占地极广,这四条石柱的所在又远离正在工作中的工地,以他们的身手,要杀掉严拾生不惊动任何人,应该不是一件难事。
他们都是用暗器的好手,又经过长时间的合作,自然配合得天衣无缝。
在正常情形下严拾生应付这种袭击已经不容易,又何况乐极忘形,缺乏警戒。
暗器大部分打在他身上,他惊呼惨叫,鲜血飞激中倒下。
那四个作监工的杀手随即冒出来,为首的一个立即道:“清除地上的暗器血渍,将尸体弄走。”
两个杀手应声上前,还有一个亦急急收拾散落在地上的暗器。
严拾生倒伏地上,一动也不动,可是到那两个人走近,俯身要搬动他的身子他便动了,动得很突然,剑同时挥出,一剑割断了一个杀手的咽喉,同时一脚踢在另一个杀手的胯下要害。
他全身剧痛,全凭一股勇气支持,剑挥得准确,脚踢得也很准确,手中剑紧接脱手掷出。
这一剑掷得也很突然,正在收拾暗器的杀手,一惊抬头,剑便已掷到,掷进了他的心窝。
为首的那个杀手并没有退缩,立即扑上,一柄长刀出鞘,砍向严拾生。
刀还未斩至。严拾生已经倒下,直挺挺的倒下,双眼紧闭。
那个杀手一怔,咆吼声中,还是再上前一步,一刀向严拾生的脑袋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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