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十三没有作声,长孙无忌神态更显得奇怪,皇帝目光落在他脸上,叹息道:“你们放手去做,朕虽然年轻,有很多事还是懂的。”
长孙无忌只是一笑,笑得很轻松,看见皇帝这样,他实在很开心,之前他担心的只是皇帝没有主见,多少再受常德郡主的影响。
常德郡主是怎样的一个人他已经很清楚的了。
出了御花园,严拾生比燕十三、长孙无忌更开心,足以代表皇帝所使若干权力的东西他都已要来,自觉是一个钦差大臣,无所不能做的了。
长孙无忌完全明白他的心意,也相信这个人突然要来这许多东西一定有他的打算。
燕十三也当然明白,行走间不忘一句,道:“你那些东西别用在我身上,没用的。”
严抬生大笑。“我才不会这么笨自讨苦吃,哪一个不知道你是一个江湖人,目无王法。”
燕十三接问:“那你准备怎样做?”
严拾生摇头。“暂时未能确定,但这些东西要来,到哪儿都通行无阻,不要岂非笨蛋?”
“那我是笨蛋了。”长孙无忌笑接说道。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你一向是禁卫统领,有哪一个不认识,我可是不同。”
长孙无忌目光一闪。“你不是要跟皇亲国戚作对吧。”
严拾生道:“也不是一件坏事,哪一个犯在我的手上,总要狠狠的教训他一顿,。”
长孙无忌接问:“跟你有过节的皇亲国戚以我所知,好像只得一个。”
严拾生大笑,道:“一个已经够厉害的了。”
长孙无忌沉吟着道:“常德郡主其实也不是一个坏人,只是——”
“娇生惯养,不知夭高地厚。”严拾生又打了一个“哈哈”。“很快她便会知道的了。”
长孙无忌道:“有机会你无妨跟她说说做人的道理,却没有必要特别跟她作对。”
严拾生道:“看她的造化了,我当然不会特别去找她麻烦的。”
燕十三笑笑。“我以为你是要方便行动,好转去追寻毒气的下落。”
严拾生道:“我何尝不是以正事为重,你们敢说曹廷不会利用常德郡主的无知与短见?”
燕十三道:“只要你不是特别去找常德郡主的麻烦便成。”
严拾生打着“哈哈”道:“若是这么巧碰上可怪不得我。”
燕十三摇头。“听你这样说,事情只怕一定会这么巧的了。”
严拾生连声“哈哈”,也没有再说什么,燕十三亦只有摇头,他当然清楚这个人的脾气,一定要做的事就是答应不去做,一转身便忘记,还是会去做的。
长孙无忌虽然与严拾生认识不深,但对他这种臭硬脾气也很清楚,沉吟着接道:“其实也不是一件坏事。”
严拾生立即应道:“当然不是了,那个女娃子平日娇生惯养,多给她教训,对她来说是好处多于坏处,总之你们别管我那许多,我很明白什么时候做什么事,不会影响你们就是了。”
长孙无忌一笑道:“总之你也别忘记她是郡主的身份,别让她太难受。”
严拾生反问:“你们暂时用不着我了。”
燕十三道:“现在我们除了知道那些毒气在瓷球之内,什么也不知道。”
长孙无忌接道:“我已经吩咐了人小心近似的东西,一发觉有疑问,立即抓起来。”
严拾生听着突然一声:“我若是曹廷一定不会再将毒气载在瓷球内。”
长孙无忌笑了。“将毒气载在瓷球内可不是简单事,若再将毒气弄出来,改放进别的东西内却更是复杂,曹廷方面虽然人多势众,没有欧阳天聪在旁指点,相信还不敢胡乱采取什么行动。”
严拾生道:“这个当然,可是要改变那些瓷球应该不是一件太困难的事。”
长孙无忌一怔。“改变瓷球?”
严拾生道:“当然,在瓷球上动手脚不难将瓷球弄破让毒气泄出来,但在瓷球上加上什么东西,将瓷球改变成另一种东西,应该很简单。”
长孙无忌脱口道:“对,瓷球上再加上什么东西只有令瓷球更安全,要将之弄破不成多大问题。”
严拾生接道:“还有,瓷球譬如加上一头瓷狮子,便成了狮子瓷球。”
长孙无忌嘟囔道:“这是说,无论什么东西我们也必须小心处置的了。”
严拾生大摇其头。“你就是脑袋不够灵光,到现在才想清楚。”
长孙无忌点头道:“说不定瓷球已经改装成另一种东西已经给他们送进来,安排在适当的地方。”
严拾生道:“说不定就藏在禁宫内的石狮子当中。”
长孙无忌道:“可是你为什么不早些说出来,好让我们知所防备?”
严拾生道:“这答案还不简单,因为我方才才想起有这种可能。”
长孙无忌苦笑。“无论如何你也是比我们聪明,我们还未考虑到这种可能。”
燕十三点头。“所以之前他不时有所发现,不能说是瞎打瞎撞。”
长孙无忌道:“他其实是一个很聪明的人。”
严拾生不由笑得合不拢嘴,突然道:“这其实是旁观者清,你们身在局中,自然没有我清醒。”
长孙无忌忙道:“难道你不是身在局中?”
严拾生打了一个“哈哈”。“你们在做着什么事之时我总是在想着另一件事,甚至是另一些事。”
长孙无忌“哦”一声,燕十三接道:“心不在焉是他的劣点,却未尝不是他的优点。”
长孙无忌点头道:“大家聚精汇神去做一件事的时候,他却是有如旁观者,旁观者清,难怪能够发现我们未能够发现的线索。”
严拾生突然又嚷起来:“不好,这个天大的秘密怎能够随便告诉他们?”
长孙无忌追问:“你还有什么发现,都告诉我们好了。”
严拾生抓着头发,道:“哪有这么简单的。”
长孙无忌说道:“现在是非常时期,你别卖这许多关子了。好使事情快一些解决!”
严拾生大摇其头道:“你这是逼我在想那件事,当局者迷,还要我再有什么发现。”
长孙无忌苦笑。“算了。”
严拾生道:“当然算了,你们去干你们的,我去干我的。”语声一落,两个筋斗便翻了出去。
长孙无忌看着苦笑道:“我敢和你打赌,他一定是找常德郡主的麻烦。”
燕十三道:“让他去好了,反正有那么多护身符,常德郡主就是生气也不能够将他怎样的。”
长孙无忌仰天一叹道:“要寻找那些瓷球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我们只有尽力而为。”
燕十三道:“小严说的也不无道理,那些瓷球,绝对可以改变形状,偷运进城中。”
长孙无忌叹息道:“若是瓷球已运进城中,我们只有碰运气了,这些日子以来,运进城中的东西也不知有多少,瓷球亦不难改装成任何东西。”
燕十三点点头,说道:“甚至是一个酒坛。”
长孙无忌苦笑。“那是说我们甚至连酒馆茶楼也要搜查,所有酒坛都敲破一看究竟。”
燕十三摇头。“即使这样可以做得到,也未必有收获,要知道酒坛也可以移放到任何地方。”
长孙无忌道:“所以我说只有碰运气。”
燕十三道:“我们亦可以估计毒气的威力,拟定毒气安放的地方,全力搜查那几个地方。”
长孙无忌道:“这样将搜查范围缩窄,亦未尝不是一个办法。”
燕十三却随又摇摇头。“可惜毒气的威力我们不知道如何估计,还有曹廷必定会作好防备,在我们接近的时候将毒气引爆。”
长孙无忌道:“先找到毒气藏放所在再说其他。”
燕十三目光一闪,忽然一声叹息。“纤纤、盈盈若是还在我身旁事情就简单。”
长孙无忌颔首道:“她们对药物那么熟悉,以她们的经验的确不难算计得出毒气的威力,应该在什么地方安放才能够将威力发挥至尽。”
“欧阳天聪却一定已经替曹廷安排妥当,以曹廷对京城的熟悉,也必定能够完全做到的。”
燕十三仰天又一声长叹。“难道我们真的只有听天由命,到处去碰运气?”
长孙无忌亦只有叹息,说道:“不管怎样,我们的人都会全力去搜查,若是到限期仍无什么发现,只有看皇上的意思了。”
燕十三沉吟着道:“若是我没有看错,皇上必然亦同时作好准备,万一不能将毒气的危机消除……”
长孙无忌道:“以你看,皇上会怎样做?”
燕十三道:“之前我不敢说,但方才看他的态度,只怕会与京城共存亡,激励士气,与倭奴一决生死。”
长孙无忌不由点头。“皇上方才的表现与之前的确是判若两人,难道做皇帝的人始终是做皇帝的材料,到一定要有所表现的时候便充分表现出来。”
“只有这样解释?”燕十三目光再一转。“我们现在该到什么地方去?”
长孙无忌说道:“到什么地方便什么地方好了。”说话间那种无可奈何毕露无遗。
燕十三当然完全明白长孙无忌的心情,他的心情也同样沉重。
当然他绝对可以一走了之,毒气对他来说一点危险也没有,但他若是这种人,也不会千里迢迢,跑到京城来面临毒气的威胁。
做大侠绝不是一件容易事,但也可以肯定燕十三所做的任何事都不是为了做大侠而做。
严拾生也是,他虽然一心要做一个大侠,很多时却都只是一股正义,勇往直前,完全没有考虑到那样做会令他更像一个大侠。
有一点却是绝对可以肯定,他的孩子气远比燕十三、长孙无忌,甚至纤纤、盈盈都要重,所以他一心想着只要有机会,便给常德郡主一些教训。
也所以离开了燕十三、长孙无忌他们,他立即到处去打听常德郡主的下落。
他向皇帝要了那许多东西,目的也是为了不时之需,以免常德郡主以郡主的威风压倒他。
常德郡主并不在宫中了,一问却是跑到了行宫去,这所以严拾生追到了行宫。
那座行宫尚未建成,但已经建成的部分,万难推算出建成后的辉煌,常德郡主所以建造那座行宫,无疑是一种权力的表现。
对那座行宫她当然很关注,有空便会去巡视一番,这几天知道毒气随时会在城中爆发,那座行宫纵然建成也未必能够活着住进去,心情当然恶劣,很自然的下令加工赶建,也尽量抽时间去亲自打点。
在行宫内竟然遇上严拾生,她当然意外,心情也当然更加恶劣了。
严拾生一路上打听常德郡主的所在,但看见常德郡主却没有走近去,左看看,右看看,伸手往旁边的柱子拍拍,索性连常德郡主也不看了。
常德郡主看在眼内,却是再也忍不住,放步疾向严拾生奔去。
严抬生还是没有在意的,一直到常德郡主奔到身旁,才若有所觉的回身一望,脱口一声:“郡主——”
常德郡主一怔,盯着严拾生,好一会才问:“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
“郡主的行宫,只是尚未落成,还在建筑中,但已可想见建成后的气势。”
这完全是称赞的说话,常德郡主一听并没有什么不妥,一时间倒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严拾生看见常德郡主没有反应,随即摇摇头。“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却无论如何也是一种浪费。”
“你说什么?”常德郡主冲口而出。
严拾生又摇摇头。“劳民伤财,若是我,我就不会这样做了。”
常德郡主心头怒火更盛。“你知道我是什么人?”
“难道不是郡主?”严拾生奇怪的看着常德郡主。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份,还敢说这些话?”
严拾生反问:“我说了什么话?”
“一个人住这么大的地方简直是一种浪费。”
“这难道不是事实?除了表示一个人的权势之外,我就是看不出这有什么好处?”严拾生说来是那么镇定。
常德郡主一个身子已气得不住在颤抖。“你还说这是劳民伤财?”
严拾生笑了。“既然是浪费,不是劳民伤财是什么?”
“我身为郡主,难道连住大一点儿的地方也是过份?”常德郡主生气地追问。
严拾生道:“有空你无妨到京城的民居去看看,就知道你这个地方是否只是大一点的了。”
“你忘了我的身份。”
严拾生道:“你是郡主,娇生惯养,享不尽富贵荣华,现在所住的地方已经是大得吓人。”
常德郡主冷笑。“我只要你明白我的身份。”
“我只是知道,一个高高在上的人,看得应该更远更多,更能够明白民间的疾苦。”
常德郡主又是一怔,严拾生接道:“再说你到底是一个女人,总要嫁人的。”
常德郡主怒道:“这又与你何干?”
严拾生大笑。“我只是提醒你,没有一个男人喜欢一个蛮不讲理,目中无人的女人。”
常德郡主又叫出来。“你说什么?”
严拾生道:“我又不是倭奴,难道连我说的话你也听不懂。”
常德郡主冷笑道:“我只知道你擅自闯入这里,便是一条死罪,我随时可以叫人来砍你的脑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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