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公子?”岑青愣了愣,不知他说的是谁,想了一下才感觉应该是张铮,只能含糊回答道,“不错,他是我的兄弟小青。”
“兄弟,小青。”许仙的神经此时已经能够经受连番打击,神色木然,唯一想到蓄着胡须的小青有些恶心罢了,“在下胡乱涂鸦,在此向公子致歉。只是不知白公子前来除了问罪之外,可还有其它事情?”
“呃,没了。”岑青道,他未料到这许仙居然如此好脾气,全然不像一个穿越者,“我见公子的诗词写的是极好的,只是以后莫要随处留字就好。许公子,叨扰了,在下这就告辞。”
这许仙言辞有礼,他也不好咄咄逼人,向许仙躬身作揖,撩起下摆跨过书房门槛就要离去。
“慢着!”
身后突然传来一声轻喝,岑青转过身,见到许仙的目光清亮,正冷冷地望过来。
“在下写词,尚未标注宫商角徵羽,白公子又从何处得知在下这首词,是仅有半阙的?”他的声音更是冰冷,宛如孤狼遇到了另一只抢食的同类,“莫非公子你也是一位穿越者?”
“穿越者?公子所言莫非是那穿界之魂么?”岑青一脸迷茫地望向许仙,而后猛然后退两步,露出警惕惊骇的表情来,“许公子方才说“也”,莫非许公子是穿界之魂?”
若论起演技,岑青自觉不会输于眼前这厮,果然许仙的表情迷惑了一瞬,又继续追问道:“公子还没有答我如何得知这词只有半阙的。”
“我家那小青兄弟久居人间,对诗词之道颇有见解,因此一读之下便能吟诵。区区半阙词,虽文采斐然,但未有下文终是缺憾。”岑青连想都未想,便顺口胡诌道。
许仙又沉吟了片刻,面容渐渐柔和下来,摇了摇头道:“这首词,并非我所作,下半阙不合时宜,因而未写。”
“原来如此。”岑青皱了皱眉,又冲他拱了拱手,转身离去。
“白素贞,你来到人间,莫非不思报前世之恩了么?”
岑青没想到自己刚走了两步,听到身后又传来许仙的喝问,不由得心情烦躁起来,对他的印象陡然间一下降落到冰点。
报恩这种事情,从来讲究个你情我愿,就算你知道剧情前后,哪有当面喝破,硬逼着别人去报恩的。
更何况白素贞要报恩,对象也该是那个千年前的小牧童,怎么会是你这个鸠占鹊巢的西贝货。
于是他转过身,冷冷地盯着许仙,过了半晌才道:“不错,你能看破我的身份,知道我来到人间是为了报恩,但我报恩的对象,只是那千年前救我一命的牧童,与你又有何关系?”
我报恩的对象是牧童,与你又有何关系?
这句话宛如平地惊雷,陡然间击中许仙的心房,让他整个人都开始摇晃起来,竭力地扶着桌子一角才勉强站立。穿越过来十多年的经历丝丝缕缕地萦绕上心头,让他陡然间明白自己一直谬误在哪里。
白素贞报恩,报的是牧童的救命之恩,那人可以是许仙,也可以是任何人,自己的魂魄占据了这具躯体,并不等于自己便是那曾经救过白素贞的牧童。
十多年的日夜盼望,到头来,居然是镜花水月一场空欢喜。
怪不得小青变成了男人,怪不得白素贞也是男子,莫非这就是自己扰乱天机遭受的报应么?
模糊的视野之中,那自称白素贞的少年在院子里轻轻转身,陡然间升上天空消失无踪,他脸颊上的泪水终于滚滚落下。
“不对,一定有哪里不对,我是穿越者,应当是天命的主角,为何这该死的天道非要这样对我?”
他终于愤怒地撕开伪装,奔出院落嘶吼起来,惊得许娇容花容失色,连忙从厅堂里跑出来,一把抱住许仙,只当他发了失心疯。
“不对,白素贞是千年妖仙,你的修为撑死也不过是化形后期,连天劫都没有渡过。你在骗我,你根本不是白素贞!”灵光一闪,他几乎是本能般地喝破了岑青的行藏,“岑碧青,我就知道是你,一定是你,你这个整天女扮男装的小。”
“哈糗”岑青飞在空中,忽然打了个喷嚏,揉了揉鼻子,“我的演技应该还过得去吧,莫非那西贝许仙又察觉了什么,在背后骂我来着?”未完待续。
2016/10/26 19:40:34|25949240
第十八章 续命
宋二郎早起的时候,就觉得那妇人的表情有些古怪。
他如今虽然购回旧宅,但平时并不怎么回去住。他先前落魄的时候,曾经偷偷勾搭上一位行脚商贾的浑家,商贾前脚刚出门,他后脚就踏进了门槛,日夜寄居在那人家中。
那妇人原本也是水性杨花之辈,受不得空房寂寞,食髓知味后,更是百般逢迎,使出了各种小手段来侍候宋二郎。也就是前些日子,宋二郎从财神庙发迹,得了钱财,身躯变得半人不鬼,失了房事的能耐,才把那妇人渐渐冷落下来。
直到五六天前,他被莫名出现的神秘女子定住身躯丢在仇王府荒宅,直到那女子离去许久,他的身体才能活动。不过灵气聚集驱散死气,他倒是因祸得福,大腿以上又重新覆上血肉。到花街柳巷小试一番,他发现自己居然重展雄风,当时便喜不自胜涕泪横流,吓了周围人一跳。
在娼寮里流连了几天,他又忆起那商贾浑家的软语温存来,只觉得眼前娼妓俗艳无聊。他便舍了手下弟兄,摇摇摆摆地去了商贾家,正见那妇人倚门盼望眼欲穿,见到他来,欢喜交加,关掩上门户,在胡床上颠鸾倒凤花样百出直到半夜才精疲力竭地睡下。
第二日早起,宋二郎睁开眼,却见那妇人低头在房内嗅来嗅去,仿佛闻到了什么不好的气味。
“屋里好像有死老鼠。”妇人小声嘀咕了一声,见他望来,终究没有继续说些什么,一转身去了厨下。
宋二郎悚然心惊,掀开被褥低头看下去,见到自己的身体又变得仅剩一半,上半身更是以肉眼可见的方式腐烂起来。他惊嚎了一声,只道是自己流连娼寮忘记了上香,连忙披起衣衫,顾不得穿鞋就闯出门外,一路撞翻了行人无数。
他几乎是连滚带爬地冲进了财神庙,双手抖抖索索地点上香支,只盼庙里的神灵赶紧现身帮他。可惜这次不比以往,香火燃尽那神灵也没有发出一语,他这才感觉有些不妙起来。
庙外大雪纷飞,他瑟缩在神案下许久,咬了咬牙,发起楞横的性子,走出庙门直奔内城的临安门。多花了几十文入城税费,也不管那守门士兵捂着鼻子审视之后像看一堆狗屎般的目光,径直朝三桥边的一座府邸走去。
“我叫宋虎,清波门外的。请转告方大公子,今天无论如何我都要见到那个茅山道士,要是我死了,我就着人把事情全部捅出来。”
宋二郎没有走前门,而是绕到后院门口,敲了敲门,对那开门的仆人道。
“你得了失心疯么?想死死远点,滚滚滚!”那仆人眼睛看人极准,一眼就知道他不过是混混泼皮之流,直接就要关门,却见这大泼皮手中又递出白花花一锭银子来,足有五十两。
“这银子不是给你的,你把它转交给方大公子,公子一看便知。”宋二郎瞧见仆人眼中的贪婪之意,冷笑了一声,把银子朝他手中一抛,便转身离去。
这仆人接住银子,瞥着大泼皮离开,同样冷笑,正要揣进怀中贪墨掉,待低头看清银锭上的字迹,顿时浑身一颤,觉得一股凉气从脚底直冲头顶。
这一锭,正是不折不扣的官府库银,私人藏匿便是死罪。这仆人呆了半晌,抬眼已不见宋二郎的影子,连忙紧紧关上后门,不知所措地向大公子回报去了。
且不说这边那位方大公子如何处置,单说宋二郎重新回到双茶巷财神庙内,点上香火,只觉得四周冷冷清清。不一时天色昏暗下来,他忽而又闻到自己身上浓浓的腐臭味道,像是早已死了许久。视线里隐约有鬼影凶恶地扑来,更好似那阴曹地府捉拿魂魄的鬼卒,他惊惶躲闪,连呼救命,却听到庙外有人高唱道号,一声呵斥,惊散了鬼卒。
宋二郎这才魂魄附体,发现天色刚过正午,门外一位身穿黄色八卦道袍的游方道士正一手托八卦镜、一手撑着卦布踏进了庙中。
“道长,仙长,小人有眼不识泰山,还请道长救命。”
先前他急慌慌地寻找这道士时,几乎恨不得杀掉他,可经过方才的见闻,他早已惶惶如惊弓之鸟,见到这道士出现,宛如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匍匐着爬到道士脚下连连叩头。
“贫道当初问过你,要财还是要命,你回答说没钱还不如去死。你命中无财,既然愿意拿命来换财,就莫要反悔。”那道士低头看着他,冷漠地回应道,“以血咒换得财神佑护,让你拥有花不完的金银,更让你搭上了贵人的船,莫非你还不知足,想要自寻灭亡吗?”
宋二郎听到他话语里的警告之意,知道自己今天的鲁莽彻底激怒了贵人,不敢辩解,只能继续叩头哀求:“小人当初并不知道,如今没了半条命,人间乐趣一点儿也享不到,要钱还有什么用?小人愿意奉出所有家财,只求道长救我一命。”
“贫道乃方外修士,要人间钱财何用?不过上天有好生之德,你既然苦苦哀求,贫道也可以网开一面,救你一条性命。”道士唱了声道号,“只是你这具躯体早已腐烂,贫道只能为你找寻新的去处,你可愿意?”
“愿意,愿意。”宋二郎听到自己不用死,大喜之下连连点头。
“那你把准备威胁贵人的安排都一一说出来吧。”
过了半个时辰,道士推开庙门走了出来。
“这间财神庙已被龙虎山的高人们封灵,朝廷换了皇帝,看来我也要换一个地方了。”
他四周看看,遗憾地摇摇头,用卦布点着地面,摇了摇手中的铜铃,踏着一地白雪出了巷口。
“行医问药,卜卦算命,药到病除,百卦百灵,不灵不要钱。”
道士离去许久,财神庙的门忽然再次打开,一条褐黄色的土狗钻了出来,冷风灌进去,把它身后的一堆灰烬吹得纷纷扬扬。
土狗回头望望灰烬,哀哀地叫了几声,沿着熟悉街道朝前奔去,路上见到雪地上有幼童解手留下的污秽,原本要转头离开,最后还是忍不住上前舔舐一空,这才抬步继续朝前走。不一时它回到了那商贾的门前,却听门内有人说话。
“浑家,我这次出门两个月,你在家中过得还好?”
“好是好,就是孤身在家,邻里风言风语讨厌的很,妾身只能天天关了门户,大门不出二门不迈,谁也不见。”
“就知道我的浑家忠贞不二,呵呵。”
那土狗裂开嘴如人一样冷笑起来,眼珠转了转,跳进了屋子。过了片刻,狗吠声,打斗声,坛罐碎裂声,间杂着女人惊骇的叫喊在这片宅子里荡漾开来。
2016/10/27 15:06:44|26007175
第十九章 尾行
“行医问药,卜卦算命……”
道士一路摇着铜铃,走出双茶巷,穿过柴市,来到清波门外,与返回的岑青错身而过。
“啧……这位小哥好相貌。”
道士转过身,望着岑青的背影咂了咂嘴,细小的眼睛忽然亮了一下:“削肩修腿,细腰翘臀,这是个极品佳人啊。”
他抬起手指,搓了搓上唇的短髭,转过身,朝着岑青的身影一路追下去。
岑青先前在钱塘县奚落了同为穿越者的许仙一场,回来之后隐约觉得自己行事似乎莽撞了些,但唯一值得高兴的是这厮也不是白素贞的恩人,倒让他长舒了一口气。
若是这位许仙真的是那位弱质纤纤,文秀懦弱的许仙,只怕他还真狠不下心来拆散这对儿官配。
“狼就是狼啊,就算是披上了羊皮,还是忍不住凶相毕露。”
他想起对方猜测自己是穿越者时的目光,无奈地摇了摇头,知道自己跟对方已经完全没有任何交流的必要了。那厮完全把穿越这种事情看做他独享的事物,任何同类都只会被他看做敌人。
一路沿着集市走过去,他暂时没有回客栈的兴致,白素贞终日在客房里修行,贸然回去打扰也不太好。他在街上溜达了一趟,最后还是走回到仇王府门前。
“这么一片大宅子,都是我的了。”
不得不说,人心总是很奇怪。前些日子岑青走进临安的时候,还在嫉妒那些官宦人家的大宅子,暗骂人家豪奢,如今眼看自己也要拥有同样的宅院,心中却只有各种得意。
他朝对面的财神庙看了一眼,没有嗅到那种让他恶心的神灵味道,知道是张铮拿来的定灵符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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