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云秋没待他说下去,就含笑道:“沈大叔是要在下手下留情吗?”
麻一怪听得大怒,怪笑道:“老夫要你手下留情?”
任云秋傲然一笑道:“那很简单,老丈人称掌剑一绝,如果你不服气,咱们可以分作两场,先试试掌,再试试剑,你就会知道要不要在下手下留情了。”
沈仝听得大急,他方才原意,点出麻老大掌剑一绝,就是提醒任云秋注意,此老生性怪僻,只要拿话先封住他的口,也许可以不用出手,不料任云秋把自己的意思完全弄拧了,而且还要说分作两场比试,掌剑是麻一怪的一绝,任云秋纵然武功高强,终究年事还轻,两虎相争,必有一伤,何苦冒这个险呢?但任云秋已经说出来了,自己也不好出言阻拦了。
麻一怪大笑道:“好,好,年轻人,你这份勇气当真可嘉得很,咱们就这么办。”
任云秋道:“两场之中,胜负又怎么说呢?”
麻一怪道:“你只要胜得老夫任何一场,老夫就不管今晚之事。”
任云秋也道:“很好,老丈只要在两场比试中胜得任何一场,在下妹子就任凭老丈带走。”
麻一怪真想不到这年轻人居然会有如此狂傲,难道他真有把握可以胜得过自己?心念这一动,忍不住目光朝任云秋投去,才发现这年轻人不但貌相英俊,而且眉宇之间隐隐透着紫气,双目神光湛然,心头不禁为之一凛,暗道:“这年轻人内功已练上乘境界?”
他自然不会相信一个年未弱冠的少年,会有如此高深内功的象徵,透露在眉宇之间!
听了任云秋的话,口中大笑一声道:“好,好,就这么办。”
任云秋潇洒一笑,抱抱拳道:“那就请老丈赐招了。”
麻一怪道:“你小心了。”
突然出手一掌朝任云秋拍了过来。掌势才出,就有一团劲风劈面涌到,势道奇猛。
任云秋身子轻轻一晃,便自闪了开去。
麻一怪不识他的九转分身法,只觉任云秋明明在他掌风笼罩下的人,忽然闪出,自己竟连他如何闪出去的都没看清,不觉沉笑道:“年轻人果然有点门道。”
身子直欺过去,双掌一扬,一拍一扫,同时出手,朝任云秋攻了过去。
任云秋再次身子一晃,闪开了三尺,但觉麻一怪的掌力,宛如一股奔流,从身边涌出,大有奔腾澎湃之势,心中也暗暗惊骇,此老一身功力委实惊人!
麻一怪看他两次只是闪避自己掌势,并未出手,不觉呵呵一笑道:“年轻人,你怎么还不出手呢?”
任云秋大笑道:“那是在下尊老敬贤,先让老丈三招……”
麻一怪道:“老夫不用你相让。”
任云秋笑道:“那么在下就不客气了!”
话声未落,人影一闪,掌指同使,一齐攻出,不但这一轮攻势,极尽凌厉,使的全是点穴斩脉手法,而且身形飘忽,施出九转分身法来,一个人忽东忽西,不消一会,就幻出了几个任云秋来。
这一来,麻一怪的攻势,自然立刻被遏阻下来!
不,顷刻之间,由攻势变成了守势,还后退了两步,才稍稍稳住。
两人掌形飞旋,人影错落,麻一怪一个人已化成了一条灰影和忽东忽西的任云秋捉对厮杀。
不,任云秋的人影,也成了一条灰影,只是他的人影,此没彼生,有时有几个人影,捉摸不定,以麻一怪这等顶尖高手,仍然无法看清楚他人影的来龙去脉,因此发掌之间,往往劈了个空。
沈仝、谢公愚、金赞廷、江翠烟但觉灰影飞闪,连双方敌我人影都分不出来了。
就在此时,突然爆起了一声蓬然大响,两条人影也同时霍地分开。
任云秋,麻一怪两人各自后退了一步,大家也看不出两人谁胜谁负。
麻一怪睁大一双怪眼,望着任云秋,嘿然沉笑道:“好功夫。”
任云秋抱拳道:“老丈夸奖。”
沈仝道:“任老弟,你们可曾分出胜负来了?”
任云秋微微一笑道:“这要看麻老丈怎么说了?”
麻一怪怪眼一翻,说道:“老夫几时落败了?”
任云秋含笑道:“那么咱们还有一场,正好再比比兵刃了。”
麻一怪点头道:“好,你亮剑。”
任云秋右手在腰间一扣,抽出一支细长软剑,随手……抖,“铮”然有声,就挣得笔直,寒光四射,青芒流动,就像一条青色灵蛇,吐着红信一般!
麻一怪看了他手中软剑一眼,赞道:“好剑!”
随着话声,也从他宽大的麻衣中取出一柄两尺五六寸长的阔剑来,呛的一声,掣剑在手,他这柄阔剑剑刃居然有手掌般宽,和任云秋的长剑一比,一个好像是瘦高个子,一个则是又矮又胖。
任云秋抱剑拱手道:“老丈请。”
麻一怪手腕一振,举剑直劈过来,出手第一剑上,就剑风嘶然,森寒泛骨。
任云秋身形霍地一转,避开他迎面一击,长剑一送,向他左肩刺去。
麻一怪喝了声:“好快!”
沉腰翻腕,硬磕敌人宝剑,他怎知任云秋九疑剑法快得惊人,倏忽之间已攻出了九剑。
这九剑变幻莫测,忽虚忽实,麻一怪运剑击剑,竟然一剑也没有被他击着,这一气非同小可,口中大喝一声,突然长身拔起三丈多高,准备带剑俯冲劈击而下。
任云秋在他长身拔起之时,也跟着双足一点,纵身掠起。
麻一怪看他跟着飞身上来,阔剑一指,朝任云秋迎面刺来。
任云秋早就料到他有此一着,剑光一闪,飞云掣电般击出。
两剑在半空中相交,发出三声金铁击撞的清响,两人都被震得向后飞去,落下来时,就宛如彗星一般,各自带着一道光芒飞降。
麻一怪足尖才一落地,阔剑在胸前划了个圆,剑势飞旋中,突然飞起一道银光,直向任云秋激射过去。
任云秋长剑一举,“锵”的一声,剑光立被荡开。
双方再次动手,各使绝技,展开了一场令人目怵心惊的搏斗,但见寒光电闪,挥出层层剑气,寒风如涛,哪里还想看得清两个人影?双方观战的人,都被飞荡成风的凌厉剑气逼得连连后退。
沈仝是使剑名家,但看到两人使出来的剑招,除了眼花缭乱,竟然一招也看不清,心头暗暗感叹:“自己练了几十年剑,当真是白练了!”
就在此时,又响起了一连数声震慑人心的金铁交鸣,剑光寒芒霎时尽敛,两人己经分了开来。
麻一怪睁大一双怪眼,满脸厉色,大声喝道:“年轻人,你削断了老夫阔剑!”
众人朝他手上看去,果然只剩了半截断剑。
任云秋含笑道:“在下如果存心要削断老丈宝剑,方才你和在下的三招硬接,早就被削断了,方才在下是以剑脊拍在老丈剑上的,故而才没被在下削断了。”
麻一怪哼道:“凭仗利器,那也算不得剑技高明。”
任云秋含笑道:“刚才在九剑之中,老丈其实只接住了六剑。”
麻一怪道:“你另外三剑只是虚招。”
任云秋道:“不虚,不信老丈请低头瞧瞧,就知道了。”
黑夜之中,别人看不见麻一怪身上挂了什么彩?但麻一怪功力深厚,目能夜视,闻言兀自不信,忍不住低头看去。
这一看,他一张老脸不由得惨变,叹息一声道:“罢了,年轻人,老夫一生之中,还是第一次不明不白的败在人家剑下。”
随手掷去半截断剑,回身就走。
原来他发现自己衣衫胸口上,被任云秋剑尖刺了米粒大品字形三个小孔,若非任云秋剑下留情,这三剑中任何一剑,都可以穿心而过。
那黑衣中年人眼看麻一怪转身就走,急忙跟了上去,口中叫道:“老供奉……”
麻一怪一声不作,反手就是一掌,把那黑衣人打得离地飞出两丈多远,啪哒一声,就再也不动了。麻一怪看也不看他一眼,扬长而去。
江翠烟喜孜孜的道:“大哥,你果然胜了他了?”
任云秋微微一笑道:“我若是不能胜他,你岂不是要跟他去了?”
江翠烟道:“我知道大哥不会输给他的。”
沈仝大笑道:“任老弟,方才我真替你耽心,这麻一怪号称掌剑一绝,四十年前就名满大江南北,我看他走的时候,神色颓废,大概这一败,从此就会绝迹江湖了。”
金赞廷道:“黑衣教主当真神通广大,这些古古怪怪的人物,他从哪里罗致来的?”
谢公愚道:“我看黑衣教这样高手,只怕还不知有多少呢!”
金赞廷大笑道:“像这样也很快,一天打发几个,不消一年,就都打发完了。”
谢公愚道:“金兄说得倒是轻松,他们接二连三的遭受挫折,我们的处境,也就越来越艰险了,本来,他们只以一部份力量来对付我们,现在他们觉得我们这几个人不可忽视,成为他们崛起江湖的最大阻力,那就要以全部力量来对付我们了。”
沈仝道:“谢兄说得极是,他们要横扫江湖,非先剪除我们不可。”
金赞廷道:“来就来,古人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难道我们还怕他们不成?”
几人边说边走,已经回到茅舍门口。
谢公愚道:“掌剑一绝麻一怪败退回去,暂时大概不会再有人来了,大家已有一晚未睡,且进去休息一会再说。”
大家回入屋中,任云秋也把此行经过,大概说了一遍。
沈仝、谢公愚、金赞廷三人听说黑衣教副教主凤萧女答应设法打听春申君下落,总算稍稍放宽了心。
茅舍中一共有三间房,一间让给了江翠烟、沈仝、任云秋等四人,两人一间,稍稍收拾,就各自入房安眠。
春申君尚无消息,大家只好在这座茅舍里等着,反正双方已经交过手了,如果黑衣教有什么动静,他们自然全找到这里来的了。
第二天一早,谢公愚索性把昨晚逮到的两个黑衣汉子解开穴道,说道:“留着你们两个也没用处,杀了你们,多费咱们手脚,你们可以去了。”
两个黑衣汉子听得有些不大相信,左首一个道:“大侠是真的释放小的两个了?”
谢公愚道:“谢某难道还会骗你们不成?不过你们回去,给我捎个口信给但无忌,他劫持了春申君,限今天日落时释放回来,过了今天,咱们只要遇上黑衣教的人,就杀无赦,这话,你们会说么?”
右首一个连连点头道:“会,会,小的一定会把大侠这个口信带到。”
谢公愚道:“好,你们回去吧!”
两人连连应“是”走出茅舍,就一路飞奔而去。
谢公愚任由他们走了,也没去看他们一眼。金赞廷从后面走出说道:“谢兄这办法不会被他们识破么?”
谢公愚笑了笑道:“我想两人先前也许会怀疑咱们跟踪,但走出十里八里,仍然不见有人尾随,就会相信咱们没有人跟踪了。”
金赞廷道:“所以谢兄要任老弟和江姑娘扮作庄稼人,守在十里之外了。”
那两个黑衣汉子果然不出谢公愚所料,出了茅屋,一路奔行之中,不时的回头朝后张望,始终没见有人跟踪下来。
左首汉子道:“这老小子无缘无故的把咱们放回来,不知安着什么心?”
右首汉子道:“他们一共只有三个人,留着咱们,杀之不武,留着无用,自然要放咱们回来了,不然,三个大男人还要烧饭做菜给老子吃?”
左首一个笑道:“你说得也是!”有时故意朝身后瞄上一眼,大路上连鬼影子也没有一个,自然没人尾随自己两人了。
这样走走停停,一直走出十里路,现在已可确定没人跟踪了,两人总算放下了心,一路急赶,中午时分,赶到娘娘庙,两人故意兜了一个圈子,看看后面没有人,就闪身进入庙去。
但就在两人入庙不久,后面走来一个头包花布,手挽竹篮的花布衣裤少女,在庙前经过。
稍后,是一个庄稼汉,远远走来。两人却都没停步,只是打从庙前一条石子小径行去。
接着又有一个弯着腰的老汉也过去了。
这里是一个小村落,也有几十户人家,都是务农为业,竹篱茅舍疏疏落落,并不比邻而居。
首先,那个弯腰的老头和庄稼汉,走到离娘娘庙稍远的一家农家门口,弯腰老头叫道:“里面有人么?”
只听屋中响起一个老妇人的声音问道:“外面是什么人?”
弯腰老头道:“是老汉。”
屋中走出一个老妇人,打量着门外两人,问道:“老先生有事么?”
弯腰老头堆着笑脸,说道:“打扰大娘,小老儿和我侄儿想和大娘打个商量,咱们赶路,赶过了市集,想在大娘这里,稍事休息。”
老妇人笑道:“这是小事,两位请里面坐。”
弯腰老头道:“真多谢。”举步跨进屋去。
那庄稼汉只是站在门首,没有进去。
老妇人招呼道:“这位小哥,里面坐呀。”
弯腰老头笑道:“他是在等他妹子。”
正说之际,手挽竹篮的花衣少女也走了过来,两人一同走进茅屋。
老妇人道:“三位赶了一早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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