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言提醒,唐绳武暗暗一喜,心想:“是啊,自己怎的忘了施毒,师父虽曾再三告诫,无形之毒,不可妄使,但此刻形势已急,还有什么顾忌?”
心念一动,立即探手在革囊中取出一个小磁瓶,用右手中指挑了少许,口中大声喝道:“老婆子,你当心了。”扬手朝空中弹去。
青衣老妪没想到唐绳武小小年纪,竞是用毒能手,冷笑道:“小子,你们三个人,一个也休……”
她原是说“一个也休想逃得出去”,但说到“休”字,剑势突然一缓,身子晃了两晃,再也站立不住,砰的一声,往地上跌坐下去。
珠珠冷笑道:“老虔婆,你还嘴硬不?”抖手一剑,朝她肩上劈落!
小老头低喝道:“姑娘别伤了她!”手中铁丝往上一挑,当的一声,架开了珠珠长剑。
珠珠气道:“方才咱们差点就伤在她手里,我是气不过她。”
小老头铁丝连点,一下点了青衣老妪几处穴道,才回头朝唐绳武道:“小哥,现在可以给她解药了。”
珠珠道:“还要给她解药?”
小老头耸耸肩道:“不给她解药,岂不要了她的老命?”
唐绳武取出一颗药丸,纳入青衣老妪口中。
青衣老妪双目倏睁,望着三人怒声道:“老匹夫,你要待怎的?”
小老头拱拱手,嘻的笑道:“对不住,对不住,小老儿的小徒,给你闻了些迷香,其实小老儿对老嫂子并无恶意……”
青衣老妪喝道:“老匹夫,你们擅入老主人安灵之地,妄图开棺,老身不察,上了你的恶当。”
小老头把夺来的一筒“灭绝神芒”放到青衣者妪身边,说道:“小老儿和你老主人细算起来,当年有过一面之雅,就是这位小姑娘,她还是你老主人的师侄孙女呢。”
青衣老妪打量了珠珠一眼,冷冷道:“她是魔教门下?”
小老头点点头道:“老嫂子说的极是……”
青衣老妪冷冷的道:“无怪你们会找上这里来了。”
小老头一脸谄笑,耸着肩道:“大家都不是外人咯,小老儿想和老嫂子打听一件事……”
青衣老妪道:“老婆子不知道。”
小老头道:“不!这件事老嫂子定然知道,小老儿问的是你者主母可好?”
青衣老妪道:“你问她则甚?”
小老头心头一惊,暗道:“桃花娘子果然没死!”一面依然笑嘻嘻的道:“不知你老主母现在那里?”
青衣老抠粗声道:“不知道。”
小老头笑了笑道:“那是说你老主母不在这里了?”
青衣者妪听的暗暗奇怪:“自己并未说出老主母不在此地,他如何知道的?”
她焉知萧不二在江湖上已经老的成了精,什么事情,你不用出口,只要心里想上一想,就莫想瞒得过他两只眼睛,何况青衣老妪已经露了口风。
桃花娘子若是住在这时,她决不会说不知道的。
青衣老妪这一发觉小老头极难应付,索性闭上眼睛,不再说话。
小老头嘻的笑道:“老嫂子不肯说,那就算了,反正小老儿有了这串钥匙,咱们三人,会自己进去找的。”说完,从身边取出一串钥匙,在青衣老妪面前,叮叮当当的摇晃了两下。
青衣老抠双目一睁,怒喝道:“老匹夫,你几时把老婆子的钥匙搜去了,快快还我。”
小老头嘻的笑道:“老嫂子不用发急,咱们进去看过了自会还你,老嫂子就在这里休息一会吧。”话声一落,回头朝两人招招手道:“来,咱们快走。”转身朝壁间一闪而没。
唐绳武、珠珠两人听他招呼,也急忙走了过去。
青衣老妪又急又怒,满脸狞厉,喝道:“老匹夫,你若妄动铁锁,管教你死无葬身之地。”
但小老头早已闪身进去了,唐绳武、珠珠也相继跟入,谁还去理会她的。
这左壁间一条斜斜向里延伸的夹弄,人须侧身而入,若非身到近前,决难发现。
斜伸的夹弄,极为狭窄,但这条夹弄,不过三五丈远近,就到了里面,地方宽敞,像是一间起居室,也像一间佛堂。
中间靠壁处,放着一张木制方桌,供一尊尺许高的观音大士,佛前还点燃了一盏油灯。
桌上有一个藤编的小盘,里面放一串念珠,敢情青衣老妪一个人住的无聊,常在这里念佛。
这间石室还有一道门户,通向里间,想是老妪住的卧房。
右室前面,左右各有一个门户,也像是一条走廊,望去甚是黝黑,小老头一手举着千里火筒,当先朝走廊上走去。
走廊两边,一排几间石室,都是极为隘小,有的存放着杂物粮食,有的却是空无所有。
三人一直走到长廊尽头,但见一道铁门,挡住了去路,铁门上横闩了一根手臂粗的铁闩,上面锁着一把大铁锁。
小老头脚下一停,回头笑道:“这里大概是出口了。”口中说着,一面取过铁钥,打开铁锁,拔下铁闩,缓缓拉开铁门。
但见铁门里面,依然是一条黝黑的甬道,小老头口中微咦一声,举着火筒,往里行去。
唐绳武、珠珠跟在他身后,跨进铁门。
三支火筒照耀之下,已可看清这条甬道上,左右两边,各有五扇黝黑的铁门,每扇铁门都有一把铁锁锁着。
小老头看的一怔,不觉停下步来,突然他一双豆眼有了光亮,也流露出惊喜之色,用力搔着头皮,喃喃说道:“莫非这里存放的就是桃花娘子的宝藏?”接着点点头道:“唔,一定是的,桃花郎君死后,桃花娘子自然极为伤心,不愿再住在上面,睹物伤情,因此把藏珍搬了下来,留下青衣老妪看守山腹,她自己则离开了这里……”
说到这里,不觉打心眼里嘻嘻直笑出来,接下去道:“这真叫做富贵在天,我萧不二只当今生今世不会发财了,没想到金银财宝就是在这里等着我老人家。”
珠珠看他一个人有说有笑的模样,不禁摇摇头,轻笑道:“萧老丈,你真是想发财,想的疯了。”
小老头咽着口水,嘻的笑道:“江湖上想发横财的人,可不止小老儿一个,不少人除了想发财,还想独得‘玄阴经’和魔教的一册练功秘诀,既可成为武林中的大财主,又可成为武林第一高手……”
珠珠听他提到本门练功秘诀,忍不住催道:“别说啦,还不快去找开来瞧瞧?”
小老头像串铃似的摇着一串钥匙,接着说道:“方才小老儿摸到这串钥匙,就觉得奇怪,这里都是用机关开闭的门户,那里用得着这许多钥匙。原来底下这层石室,是后来开辟的,根本没有安装机关,这里有许多铁门,自然就有这许多钥匙了。”口中说着,已经奔近第一间石室,开启铁锁,缓缓拉开铁门。
火光照处,但见这间石室,地方不大,入门不远,还有一道比儿臂还粗的铁栅,铁栅之内,依稀坐着一个长发及地的老人!
皆因里面甚是黝黑,看不清那坐着的老人,究竟是男是女?
小老头口中咦道:“奇怪,这里会是囚房。”
突听里面那人沉声喝道:“尔是何人?”
声若沉雷,震的三人耳中嗡嗡直鸣!
小老头吃了一惊,骇然道:“阁下好精深的内功,怎会被囚禁在这里?”
里面那人目光湛湛,黑暗之中,有如两道寒电,直注门外三人,奇道:“尔等不是妖妇手下?”
小老头耸着肩道:“不是,不是,小老儿是进来玩的,随便看看,嘻嘻,只是随便看看。”迅快的后退两步,掩上了铁门。
珠珠问道:“老丈,这人是谁?”
小老头低声道:“谁知道。”
珠珠道:“你不知道,怎不问问他?”
小老头道:“我看这人一身武功,比那老虔婆高出十倍以上,咱们还是少招麻烦的好。”
唐绳武道:“这位老人家,也许是好人,咱们遇上了,总该问问清楚。”
珠珠道:“是啊,一个人被关在这种暗无天日的山腹里,除了咱们,只怕再也不会有人进来了,咱们不把他放出来,还有谁放他,你快去问问他咯!”
小老头摇摇头道:“你们年轻人,就是爱管闲事。”
珠珠道:“这不是爱管闲事,是出于正义。”
小老头道:“好,好,正义,正义,小老儿再去问问他。”
重又拉开铁门,举着火筒走了进去,探头问道:“老朋友,你究竟是何人?”
那人道:“你管老夫是谁?”
小老头陪笑道:“小老儿觉得奇怪,像你老哥这等修为,该是武林中大大有名的人物。怎会被囚禁在这里?”
那人冷笑道:“这是两个娃儿叫你来问的吧?”
小老头听的暗暗一惊,忖道:“隔着这道厚重铁门,自己说的话,他居然全听到了。”一面搔着头皮,嘻的笑道:“就算是吧,其实小老儿也是一番好意。”
那人沉哼道:“你是萧不二。”
小老头听的更是吃惊,问道:“老朋友,你认得小老儿?”
那人不屑的道:“老夫听人说过。”
小老头兴奋的道:“朋友既然说的小老儿的贱号,小老儿理该把你放出来才是。”说着,取出一枚钥匙,正待去开铁栅门上的铁锁。
只听那人沉嘿一声,道:“你就是开了铁栅,老夫也难以生离此地……”
小老头在他说话之时,已然开启铁锁,一手推开铁栅,举步走了进去,笑道:“朋友身上纵然锁了铁链,也难不倒小老儿。”
唐绳武、珠珠跟着走进铁栅门,这一走进,只见那老人盘膝坐在地上,长发及地,长髯及腹。
最令人触目惊心的是两肩琵琶骨间,扣着两个黑黝黝的铁环,铁环后面有两条铁链,直垂而下,一直埋在地底。
小老头看的一呆,吃惊道:“你被穿了琵琶骨?”
那老人沉哼道:“若是区区铁链,那也困不住老夫。这是缅铁渗风磨铜特制而成……”
小老头“啊”了一声,摇摇头道:“朋友和他究竟何怨何仇?要对你下这等毒手?”
那老人目光一抬,徐徐说道:“你当老夫是谁?”
小老头只觉他两道目光,有若两柄利剑,使人不可逼视,心头微微一凛,说道:“朋友恕小老儿眼拙………
那人微微一笑道:“老夫齐天宸。”
“齐天宸”这三个字,听到小老头耳中,宛如晴天霹雳般,惊的直跳起来,骇异的道:“你……就是朱衣教主……齐……”
珠珠疾退一步,突然寒光一闪,从身边抽出一柄精莹短刀,刀尖精芒吞吐,指着齐天宸喝道:“好啊,你原来就是铜沙岛主,老贼,你杀害我娘,又派人暗下毒手,害得奶奶走火入魔,我正要找你。”
齐天宸端坐不动,望了珠珠手中短刀一眼.徐徐说道:“青霜刃,像是韩仙子门下,老夫并非铜沙岛主,小姑娘大概是认错了人。”
珠珠怒哼道:“老贼,你还想抵赖?我杀了你,好替天下武林报仇……”
齐天宸平静的道:“小姑娘令堂是谁?老夫和魔教从无过节,也并未杀害过令堂……”
珠珠怒道:“老贼,你死到临头,狡赖又有何用?”
小老头只望着齐天宸,搔搔头皮,说道:“小姑娘,我看这事有点蹊跷。”
珠珠哼道:“他自己承认是齐大宸,还会假的?”
小老头道:“他被人穿了琵琶骨,囚禁于此,想走也走不了,咱们且问问清楚才好。”
珠珠气愤的道:“你要问他什么?”
小老头道:“就算他真是铜沙岛主,三年前武林许多顶尖高手在岛上失踪,只此一事,已是江湖上从未有过的疑案,就该向他问个水落石出。”
齐天宸修眉微挤,说道:“你们在说什么?”
小老头一双豆眼,只是打量着齐天宸,问道:“你真是朱衣教主齐天宸么?”
齐天宸道:“普天之下,同姓同名的人,固然不能说没有,但武林中叫齐天宸的,除了老夫,大概还没有第二个人。”
珠珠道:“你听,他不是承认就是朱衣教主了么?”
齐天宸微微一笑道:“那是因为老夫平日喜穿朱色道袍,一班老朋友戏以朱衣教主相称,老夫又何曾是真的教主?”
小老头瞪大眼睛,惊异的道:“难道五年前在铜沙岛创立朱衣门的,竟然不是你老哥么?”
齐天宸一手拂着垂胸长髯,苦笑道:“老夫被妖妇幽禁于此地,少说也该有十年以上了。”
小老头骇然道:“这就奇了。”
齐天宸道:“萧兄能否说的详细一点?”
小老头搔搔头皮,道:“这话说来可就长了,那是五年以前,江湖各大门派都接到了一份请柬,那是朱衣教主齐大宸在铜沙岛创立朱衣门的开山大典。江湖上各门各派也都派人参加了典礼,诸如少林寺出席的是罗汉堂住持智通大师,武当派出席的是天鹤道长,其他门派,不是派中长老,也是各派门人子弟,前去观光。”
齐天宸道:“萧兄也参加了么?”
小老头耸耸肩笑道:“大概是齐教主怕小老儿到他岛上去偷鸡摸狗,没给小老儿下阎王帖,若是小老儿真要去赴了蟠桃大会,今天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