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另一个最主要的原因,就是怕行走江湖时,她还没看到她要找的仇家,而仇家已先发现了她。
至于她现在的“一串红”艺名,当然是因为“百花园”的妓女都是以花为名,只好取了个花名叫“一串红”。
心念电动,坐在鼓凳上的“一串红”已将发髻上的含珠凤钗取下来,同时有些倦意的轻轻舒了口气。
就在这时,室门帘飞似的被掀开了。
红影一闪,院厅侍女“姹红”已飞步奔了进来。
“一串红”一看,立即蹙了蹙柳眉,显然有些不悦!
只见“姹红”紧张的急声道:
“小姐,他可能还没有走!”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惊,立时提高了警惕!
只见“一串红”惊异的“噢”了一声问:
“你没看到他离去?”
“姹红”急忙解释道;
“小婢一听到‘嫣紫’的惊呼,便准备跑上楼来,刚转身就看到他飞身纵落到院外,待我纵上门楼,他已没了踪影……”
“一串红”有些迟疑的揣测道:
“也许他的身法快……”
“姹红”立即不以为然的说:
“不太可能,不过,当时我的确迟疑了一下,但十数丈的距离,绝不可能一眨眼就不见了!”
“一串红”听罢,立即催促道:
“那你两个快到房面上看一看……”
话未说完“姹红”已说明道:
“小婢已上去看过了,小婢以为他仍藏身在花园里!”
“一串红”仍有些迟疑的说:
“不会吧!我看他不像是杜霸天家人,听他方才的口气,也只是好奇而已……”
“嫣紫”却有些不高兴的哼声道:
“小姐今晚对他特别好,又为他唱歌又为他抚琴……”
“一串红”的娇靥倏的红了,不由沉颜嗔声道:
“你们懂什么?我为他扶琴唱歌,只是要他觉得我像这个行业的身份罢了!”
“姹红”也在旁评论道:
“我也觉得小姐自离开‘湖滨山庄’以来,今天晚上最高兴……”
如此一说,“一串红”的娇靥更红了,立即挥手不耐烦的说:
“好了好了,去告诉柳婆婆,今天我累了,她可以走了,明天早上再来!”
“姹红”恭声应是,向着一角的“嫣紫”扮了鬼脸,转身走了出去。
“一串红”却有此倦意的说:
“嫣紫,来,把头上这些劳什子都给我摘下来。”
说着,举起纤纤玉手,先摘下了左鬓上的一排珠花。
“嫣紫”应是声中,已过去取下发髻上的一圈钻石,“一串红”也起身解下金丝鸾带,并将簇花大红无袖长襦脱下来,露出了里面的粉色薄绸罗衫。
白玉仑看得悚然一惊,急忙离开了广窗下,他不由暗责自己,难道要偷看人家女孩儿家脱衣就寝不成?
在这一刹那,他不但觉得自己的俊面发烧,心脏也跳动的厉害!
是以,急忙腾身而起,伸手一搭楼檐,一个挺腰翻身上了房面,接着展开身法,直向他住宿的客栈如飞驰去。
白玉仑在栉比连云的房面上飞腾纵跃,当真是快如鹰隼,轻如狸猫。
他一阵飞跃,就在距离客栈数十丈的一条黑巷内,飘身纵下地来。
他匆匆走至街上,发现几乎没有了行人。
抬头看看夜空,业已二更过后。
走回客栈,进入上房,立即和衣倒在床上。
他确没想到“一串红”竟是一位丽质天生的大美人。
他白玉仑行道江湖一年多来,也见过不少美丽女子,但从没有像刚才看到“一串红”时那么震惊动心过!
尤其,她那清婉圆润的歌喉,直到现在,他的耳鼓里仍缭绕着她的歌声余音。
根据他在窗外看到的实情,他业已确定,他从没见过“一串红”,也不知道她的姓氏芳名。
侍女“姹红”曾说“一串红”自离开了“湖滨山庄”,今天晚上最高兴,显然“湖滨山庄”就是“一串红”的家。
但是,普天之下,大小湖泊何止千百,任何人在湖边上盖上几间房舍,围个院落,都可自称“湖滨山庄”,要想找到“一串红”的家,而查清她的底细来历,实在太难了!
白玉仑静静的躺在床上,心里所想的,一直都是“一串红”的事,他的心,甚至他的魂,好像已失落在“一串红”的朱漆小楼上了。
尤其,“一串红”的美丽影子,一直浮现在他的脑海里,时而明媚含笑,时而蹙眉叹息,时而香绯红,娇不胜羞,那真称得上,挥之不去,拂之又来。
他为她的处身在“百花园”觉得委屈,想到她的安危又为她忧虑担心!
但是,他并不知道,这就是爱,虽然,他一直恪遵师父的遗命,心里也知道,还有一位不知流落何方的师妹。
他曾听“一串红”说他白玉仑不像是杜霸天家的人,这已说明了,她要寻找的仇家是杜霸天,而且就住在这座密云县城内。
当然,她在“百花园”扮演名妓,特别立了一些不合常理的规矩,就是为了要引诱这个杜霸天前去。
根据她的做法“守株待兔”而不找上门去,这个杜霸天必然是个武功极为不俗的人。
既然武功不俗,当然就不是杜天婵的父亲,因为杜天婵说过,她们家世代务农,除她一人外,没有哪一个会武功。
想到这一点,突然也想起了黑袍瘦小老人要他盯牢三个红衣背剑女子所说的话……你愿意看着他们去错杀好人?
现在白玉仑不但肯定了“一串红”主仆三人就是前去杜天婵家准备下手的三个红衣背剑女子,而且还断定黑袍瘦小老人知道一些“一串红”的身世来历。
一想到黑袍瘦小老人,立时想起二更天他要前来听消息的事。
如今二更天已经过了,不知为何还没看到黑袍瘦小老人的踪影?
就在这时,房外突然有了脚步声!
白玉仑心中一动,挺身下床,奔至外间,才想起黑袍瘦小老人的脚步不可能如此沉重!
虽然如此想,他仍将房门拉开了!
举目一看,竟是一个店伙在门前经过,想是看到他白玉仑开门,店伙习惯性的向他含笑点了点头。
白玉仑这一年多来也积了一些江湖经验,知道一般酒保店伙跑堂的,大都耳目灵活见闻多,他觉得向店伙打听一下,也许有一些收获。
是以,趁店伙含笑点头的同时,脱口招呼道:
“小二哥,我正想找你们一位来替我去办件事情!
说着,立即在怀里取出一锭二两重的银子在手里掂动着。
店伙本有些不耐,但看到银子,立即止步含笑问:
“您有啥事尽请吩咐!”
白玉仑只得谦声道:
“在下想请你小二哥代买两月份的干粮卤菜,多下来的银子你小二哥留下来买碗茶喝!”
说着,已将银子递给了店伙。
店伙有些呆了,接过银子才有些为难的说:
“爷……现在已经快三更了……”
白玉仑故意恍然“噢?”了一声,看了一眼夜空,道:“那就明天早晨买也不迟!”
店伙一听,立即笑了,哈腰连声道:
“好!明天一早小的就去给您办……”
白玉仑再度“噢?”了一声道:
“还有一件事情想麻烦你小二哥一下……”
店伙赶紧哈腰道:
“没问题,您尽请吩咐!”
白玉仑故意看了一眼左右,压低声音道:
“哦!我们到屋里来谈!”
说罢转身,当先走进了房内。
店伙看在银子的份上,立即跟在身后,一进房门先拿出了打火石“嚓”的一声打着了纸煤,顺手将桌上的油灯燃上。
白玉仑知道,客人问话店伙向来都是站着,因而自己落座后,也没有让店伙坐下。
他首先含笑问:
“在下想向小二哥打听一个人,不知小二哥可知道?”
店伙赶紧哈腰含笑道:
“我们密云县城,说小不小,说大不大,总计也有上千户人家,如果是有头有脸的人,小的也许伺候过……”
白玉仑只得道:
“我打听的这个人他姓杜……”
杜字方自出口,店伙已兴奋的堆笑道:
“爷您找的准是北关外的杜老爷子……”
白玉仑一听是“杜老爷子”,便知店伙说的不是杜霸天。
因为,根据“一朵红”扮演的角色,杜霸天的年龄应该不会太老大。
心念间,却听店伙继续兴奋的说:
“说起这位杜老爷子来,可真是位大好人哪!不但虔诚信佛,而且乐善好施,可是,老天爷没有眼睛,偏偏让老夫子只生了一个千金……”
白玉仑一听“千金”,恍然想起,店伙说的八成是杜天婵的父亲,心中一动问:
“他这位千金怎样啊?”
店伙见问,兴奋的神色立时变成了满脸愁容,不由摇头慨叹道:
“这位千金哪!除了也是个女儿身外,简直是个不折不扣的野小子,骑马、射精、玩刀、弄剑,谁若是招惹了她,俺的乖乖,打你一顿马鞭子算是你幸运……”
白玉仑更加确定店伙说的是杜天婵,因而也惋惜的说:
“那杜老爷子夫妇不伤心吗?”
店伙立即正色无奈的说:
“那有什么办法?每年赔人家的医疗费就不知道用车拉出去多少银子!”
说此一顿,特地又加重语气说:
“这一对老夫妻说来也真奇特,杜姑娘虽然经常给他们闯祸,还是照样的答应杜姑娘,这个师父一不满意,马上就再换一个……”
白玉仑听得剑眉一蹙道:
“师父一生只有一个,哪能不满意就换掉?”
店伙正色解释道:
“不是杜姑娘的对手嘛?其实,那些师父们,可说都是被杜姑娘打跑的……”
白玉仑不由蹙眉道:
“她这样不尊敬师父,谁还敢再去教她?”
店伙立即正色道:
“就是呀!所幸没多久就来了一位老尼姑,先把她制服了,才带她到什么山什么庵去学艺,一去就是七八年,听说去年的八月十五才回来……”
白玉仑见店伙说个没完,只得道:
“我要找的不是杜老爷子,而是一个叫杜天霸的人!”
店伙听得目光一亮,神情同时一呆,不由惊异的问:
“爷问的这位杜爷,可是平常喜欢穿紫红亮缎劲衣,头发业已灰花,胡子有些蜷曲,看来已有五旬年纪……”
白玉仑只听“一串红”提到杜霸天这个名字,既不知道杜霸天长得什么样子,也不知道今年多大年纪。
但看了店伙的惊异神色和形容的情形,只得颔首道:
“是呀!大概就是你说的那样样子!”
店伙不答反而慎重的问:
“爷和那位杜爷是什么关系?”
白玉仑一听,知道这个杜霸天定是一个不受欢迎的人物,因而含笑摇头道:
“跟我毫无关系,我也是在酒楼上听别的酒客谈到了这么一个人!”
店伙似乎放心不少,这才道:
“爷要找的这位杜爷是位外乡人,他现在改了名字,已经不叫杜霸天了……”
白玉仑惊异的“噢”了一声,不自觉的问:
“这件事你怎么知道?”
店伙立即压低声音道:
“不瞒您说,小的也是听这位杜爷家的几位护院武师喝酒时说出来的,这位杜爷对‘百花园’名妓“一串红”非常注意,他还特地派了几位护院武师进城来打听消息……”
白玉仑听得心中一动问:
“你是说,这位杜爷他住在城外?”
店伙立即向东一指,道:
“他的庄院就在东城门外,出了东关大街,再越过两个陵城就看到了!”
白玉仑听了非常高兴,立即含笑起身道:
“真是太巧了,所幸遇到了小二哥你,如果问别人,只怕还问不出个结果来呢!”
店伙见白玉仑站起身来,知道该走了,只得道:
“正确不正确,小的也不太十分有把握……”
白玉仑立即道:
“我明天前去一问就知道了!”
店伙看看手上的银子,有些担心的问:
“爷!明天您交办的事……?”
白玉仑肃手一一笑道:,
“银子先放你那儿,我走的时候再通知你!”
店伙一听,赶紧恭声应是,哈了个腰,转身走出房去。
白玉仑一等店伙转过前面房角,立即将门关好,挥掌扇熄了油灯,飞身纵至后窗前,用手一推窗门,点足纵了出去。
紧接着,一长身形,腾身而起,展开身法,就在栉比的房面上迳向东门城墙前驰去。
这时天色已交三更,城内.除了几家酒楼妓院尚亮着少数灯光外,大都已熄灯入睡。
举目东看,一片皑白,上次的积雪仍未完全溶化,光秃的树枝上仍覆着亮晶晶的雪冰,在星光雪光的互映下,闪闪生辉。
驰上第一道起伏陵坡,即见正东偏南一些的坡陵上,一线黑影中,仍亮着一两点灯光。
一看那两点灯光,白玉仑断定那就是杜霸天的宅院了,于是尽展轻功,加速向前驰去。
白玉仑这一展开轻功,当真是飞身如燕,捷逾流星,就像一缕轻烟般,飞射在起伏坡地和枯树之间。
正在飞身身前急急飞弛,蓦见前面十数丈外的林隙间,也正有一道昏黑身影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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