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才已经见识了赛罕的轻功,杨思便打心底佩服起来,只一心想着要收为己用,就算不能立个大功,也可保一时的平安,——在这乱世之中,若是自己没有本事,得个有本事的兄弟是再好不过的了。
不过这杨思虽有爱将之心,头脑却不是很灵光,竟想不到说出这话其实是无用的。赛罕听了他这话,从心底就觉得好笑,知道他这榆木脑袋再如何说也是无济于事,便闭了口,打算只用手中的马刀同他讲讲道理。
见赛罕渐渐将刀横在眼前,之前同蒙古人打过些许交道的杨思知他要攻过来了,心里便是一紧,急急地向后退了两步,叫道:“既然贤弟不允,愚兄只有将你捉了去,还要和你一同吃酒练兵的!”说着忙忙地命令周遭的士兵们,“捉活的!”
士兵们应着去了。这些人当中虽有些是见过赛罕的,但也不知他的底细,又因杨思下了命令,便是不想打也是不行的了,故此挥刀上来的时候也是尽了力的。
“来得好!”
赛罕大喝一声,马刀紧握在单手,不等对方围过来,却已纵身一跃,跳到圈中,马刀立时手起刀落,先行斩下一人的手臂来!随之不等旁的人反应,早已用另一只手拉过一人的脑袋,刀刃狠狠在其脖颈处一割,鲜血便如喷溅出的泉水一样,立时溅了周遭人满身。那些士兵们断没有与蒙古人深交过,又哪里见过这如猛兽般地“野人”!见状再也不敢单独攻上,随即相互地使了眼色,十几人一同围了上来,直将如一头发了疯的狮子般地敌人围了个水泄不通,旋即三四口大刀一同向对方的头劈了过来。赛罕见状先是用马刀架在头顶,牢牢抵住这几口刀,随即气沉丹田,狠狠向上一搪,在架开几口刀的同时飞快地将手里的利刃一记横扫,那些持刀的人顿时如被打散了的扇骨一样地向后倒去,喷出来的血霎时间染红了赛罕的衣襟。
“好功夫!贤弟这般的好功夫,愚兄可是非要你过来不可了!”杨思竟看得拍手叫好,似是毫不在意同时倒下的几人。
赛罕则是愈战愈勇,一柄马刀如追风掣电一般,在众人的围攻当中左右飞舞,大有飞花摘叶俱可伤人之势。这里打得如火如荼,城墙之上的元兵自然也为赛罕捏了把汗,因有命令,所以出去也不是不出去也不是,一时间竟急得抓耳挠腮起来:若是放箭也可解得一时,可双方已然打在一起,若这箭再没了眼睛,误伤赛罕,那岂非是要给自己定个“投敌叛国”的罪名?“点天灯”的滋味可不是好受的!
——血性的蒙古男儿自然不怕死,怕的是没有好的名声,辱了这身体里的鲜血!
赛罕的副将在城墙上紧张地看着一切,心里的滋味也是不好受:自古以来哪有正将先行冲锋陷阵,副将却窝在后方的道理?又见敌人虽在城下,却离城门还不算很近,心下便拿定了主意。
“开城门,待我率二十人冲出后,速速将门关闭!”副将果断地下了命令。
不料,他想的倒是很好,只是当城门刚刚开了一条缝隙,他自己还未及冲出的时候,只听得“嗖”的一声,一柄敌方的大刀直直地飞过来,“当”地一声戳在城门的铁钉上!
“休要出来,否则军法处置!”掷来刀的赛罕心急不已。
“……军法便军法!岂有眼睁睁地看着将军您死于敌手的道理!”副将说着猛地高举起手中的马刀,向身后的人大吼着,“不怕死的蒙古男儿,和我杀将出去!”
“杀——”
“杀啊——”
随着副将的一声令下,大批的士兵自城中涌了出来,瞬间同杨思的人马杀在一起,场面何其壮观!只是暂得一时缓解的赛罕却更加焦急,见杨思已然向城中而去,一时间便也顾不得许多,拉过一个敌方的弓箭手杀了,随即取下弓和箭来,箭搭上弦,对准杨思的脑袋就松了手。只听得一声惨叫,对方应声落马。
见杀了杨思,想着敌军应该也受了些儿教训纵然不退兵,也要乱上一番了。可赛罕加到敌阵之中竟毫无慌乱的意思,心下里便奇怪起来,又见副将那边打得不可开交,遂要过去帮忙。
“贤弟真是好箭法!”
才要去副将处,赛罕突听身后竟然传来杨思的声音,顿时惊诧不已,这才料到方才中了对方的调虎离山之计,才要转身去应战,却只听得“哗啦”一响,手腕已被敌兵的连环锁套住,正要挣脱出来,不料双脚也被牢牢地锁住,唯有一只手臂方能动弹,一时间竟成了一只被捆绑的羔羊!
杨思笑道:“贤弟,我说到做到,说要再同你一起吃酒练兵,必定能行,——听说你们蒙古的男人都讲个‘义’字,难道就没有听过中原的男人也是重情重义的么?我听说昔日徐子成的两员兵都投降了忽必烈,如今已是高官厚禄,抱得美人归,你又如何不能投降于我?如今中原还是皇帝的天下,不是你们什么汗王!你若能助大宋稳定江山,势必强于你现在!”
赛罕冷笑道:“自古旧都新朝交替本是常事,你又何须如此固执?投降你这使得奸计的小人,倒要叫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你若真算得个上得战场的人,就速速松开绳索,你我一决死战!”
杨思听罢摇摇头:“你以为我不知道么?你的武功厉害,我断不是你的对手,须把你带了回去,我才能放心……”说着命令那些锁住赛罕手脚的士兵们将他好生捆绑,顺势扔到一架车上,而后忙忙地打马回身,想要快些儿离开这里,——俘了敌军的大将,这怕是他最大的战果了。
“将军!”
副将见赛罕竟被人捉住,心下里一紧张,竟分了神,未曾注意到敌兵自后面挺上来的长枪,顿时觉得左臂一阵剧痛,霎时间便血流如注!
“小人!”副将忍痛转身,将刀掷了出去,刀刃正割在对方的脖颈上,一双攥住长枪的手立时松了下来。
“速速回城!速速回城!”已经被迫远去的赛罕声嘶力竭地喊着,“莫要折损了兵力!”
“将军……”
“回城——”
“……鸣金收兵!”
副将咬咬牙,夺过帅旗,回身就往校场撤去,其余的兵将们见了,也都追随他而去。好在蒙古人作战向来勇猛,此次并未有兵将战死,只是伤者居多。众人速速退到校场后便紧闭城门,只待援兵来到,好生杀他个回马枪,以雪耻辱!
这里如何在紧急之时退兵暂且不提,只说赵心玉,都说女人发起怒来的时候更甚于男人,这着起急来也是一样,只见她所乘的马儿一路飞奔,不时便到了襄阳的外城,见马儿已经出了汗,便忙忙地在小驿站处换了一匹,又向城内奔去,动作之快,便连驿站的小童都不知是谁换走了马儿,只当是有什么夜行的要紧之事,好在留下的这匹马甚好,也就没有多问。
第三十二章 疾驰回城搬救兵
且说在内城大帐之中的忽必烈,因方才在议事的时候就隐约听见远处有嘈杂之声,便派了人去打探,这会子人还没有回来,便同景王爷下起棋来,边聊边等。
景王爷道:“大汗近日可是没有愁眉了。我不懂得行军打仗的战术,只盼攻下临安之时……”
忽必烈伸出手来打断他的话,笑道:“自然依你之前所说,只是,我也要提个条件。”
“大汗请讲。”
忽必烈眨了眨眼睛,竟像小孩子般地:“玉儿是你亲生,又为我的义女,我们自然都想着她的终身大事,不知你可中意……”
“那孩子的脾气是爆了些,”景王爷一句话说中忽必烈的心思。
忽必烈愣了愣,适才明白,随即笑了起来,景王爷也是笑而不答,看来两个人早已知晓其中的答案。
这里正在笑着,忽只听得门外由远至近传来一叠声的长喊:“父汗——爹——爹呀!父汗……”
“玉儿回来了?”忽必烈有些吃惊:怎地回来也不派人来说一声?同时又很是高兴,便要派人去将她迎了来。
不料被派去的人还未及出门,就见先前被派去打探城外消息的人回来了,还没开口说话,赵心玉已经一步跨了进来,却一个立不稳,“噗通”一声栽倒在地。
“怎地这般不小心?”景王爷皱皱眉,欲上前扶起她。
忽必烈伸手拦下了,笑道:“既是大元的公主,血都流得,跌一跤又如何?让她自己起来罢。”
说着话时,赵心玉早已“噌”地一下站起,连身上的土都来不及拍去,一步跨到忽必烈面前,抓住他的胳膊死劲儿摇着:“若不派兵,便来不及了!”话说到此,喉咙突然觉得干渴起来,一路飞奔的她早已受不住这般颠簸,剧烈咳起来。
景王爷心疼地给她递过水去,问道:“何事?”
赵心玉一气喝了一盏水,方觉得好了些,这才觉得顺了气,方忙忙地将杨思如何偷袭、赛罕如何被俘的事情说了一番,末了,双眸之中已是含泪:“来不及了,来不及了……”
“如何来不及!”忽必烈立时虎目圆睁,吩咐那可儿,“快去喊了卜远和韩忱鹳来!”
“是!”
那可儿才要出门,景王爷却沉声一拦:“慢!”
赵心玉急了:“爹!如何慢得!就算您不喜欢他,也不要见死不救罢!”
“你这丫头说话又是这般没边没沿!”景王爷紧皱着眉头,随即转向忽必烈,“大汗,还是派图那去的好。”
忽必烈道:“这又不是救别人,派他去,恐有些不放心的。”
景王爷笑道:“大汗请放心罢,这孩子的脾气虽爆,为人,我还是信得过的。大汗终日忙于战事,自然不太会注意到这些。他既为大元的远征将军,便要为大局着想,不会为儿女情长误了事的。若然如此,玉儿也不会中意与他。”
赵心玉又急又羞:“爹!这都什么时候了,您还说这些话!”
忽必烈听得却是频频点头,随后吩咐那可儿:“还是叫图那来罢。”
图那自追随忽必烈从草原征战至中原以来,除武功及兵法大有长进外,摸透人的脾气秉性的功夫也是长了不少,见大汗的那可儿深夜来请自己到大帐,必是有要紧的事,便也不多问,连简单的一句“何事”都没有说,披了披风便出来了。
“图那拜见大汗、王爷……公主?”图那才行了礼,抬起头来,却见赵心玉竟也在此,心下又惊又喜:惊者,若不是有什么要紧的事,她也不肯回来的;喜者,猛地见到日思夜想的人,难道不该喜么?于是又惊又喜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只是痴痴地看着。
赵心玉急切地上来抓住他:“有事情与你说!你现在……”说着顿了顿,转过身去急道,“父汗,还是您来说罢!”
忽必烈笑道:“你怎地这会子说不出话来了?还是见了他太高兴?我也不与你争辩……图那听令!”
“在!”
“与你精兵两千,速速去校场城外营救赛罕!”
“……图那领命!”图那顿了顿,领了命,旋即站了起来,奇道,“怎地前阵子还好好的,这会子就……”
赵心玉拉住他的胳膊就向外走,急道:“我也同你去,路上我自会细细与你说!”
“行军打仗可不是闹着玩的……哎,哎……”
图那话还未说完,拉住自己的人儿却早已跑了出去,想来是去准备了。图那虽领了命,也晓得大将的性命马虎不得,可他不知为何见了赵心玉这般焦急,心中就有些不快:莫非这些日子以来赛罕对她说了什么?可依赵心玉的性子,想到什么便会飞快地说出来,面上也是能看出来的,这会子却连个字也不吐。
想到这里,图那这心里才稍稍好受了些。难怪忽必烈和景王爷都觉得他脾气暴躁、有些太过傲气,想来也不是没有依据的。
“快快,弓箭手多带一些个!那边的顽石也要装些!云梯不必多带,又不是攻城……”
图那才来了精兵阵中,见赵心玉已经在那里指挥了,听着对方的话儿,心里也不禁赞叹起来:休看她是个女子,原来这行军打仗的事情她还是知道得不少的,应只是情况急切了些,便想不到要一一说出来。
“你怎地都安排了?”图那策马来到她身边。
赵心玉也不去看他,边指挥着众人边说:“我先你而到,自然先安排了,若是等着你,岂不是要晚一些?那个杨思是和赛罕‘结拜’了的,如今见自己的‘结义兄弟’竟然是蒙古人,还肯放过他?若不快些,岂不是要失了一员大将?”
“只有这些么?”图那下得马来,直直地看着她。
赵心玉愣了愣,继而转身道:“难道还有别的什么?——便是有,也是你自己想的。你怎地从来都不会哄我高兴?还恁地不信任我……”正说着,恰巧一阵微风卷过,带起来地上的尘土,又巧人儿的一双眸子瞪得老大,一粒灰尘便不识趣地飘进那双漂亮的眼睛里,赵心玉顿时觉得眼睛痒痒不已,便伸手去揉。
图那向来不懂得女子的心思,这会子才说了不中听的话,又见对方伸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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