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李氏已经抱着甜儿哭起来,“我的心肝,我苦命的女儿,这要是还不好,你这一辈子可怎么办啊,那些个黑了心的玩意——”
好半响,连老爹缓过这口气,看着抱头痛哭的母女,心头也不好受,可想起连清之前说的那些话,要是不嫁甜儿,不把三媳妇的租子还清,以后,这事怕是还没完吧?
“哭什么哭,先吃饭吧。明个儿这小麦都熟了,该收了,我和他们几个去田里,你和甜儿她们几个在家,中午的饭就送吧,紧着忙活两天,咱们也好赶紧把小麦收回家,免得老天爷不怜惜人,落了雨。”
“当,当家的,让老三也去,这都分家了,凭什么他不去?”李氏收了哭声,脸上还带着泪花儿,眼底狰狞一闪而过,语气尖锐,“以前没分家也就罢了,可现在家都分了,凭什么还让他白吃白喝,给老大老二几个给他扛活?”
“可老三从来没干过这些活计——”连老爹心里还是带着几分犹豫的,不能和这个三儿子闹翻啊,日后自己这好日子还指望着三儿呢。
“各家收各家的,谁爱怎么滴就怎么滴,我是不伺侯了。”李氏瞪了眼,气势汹汹的看向连老爹,“我儿子不是给人扛活的长工,你要巴结你三儿子你自己巴结去,连非你要是敢去帮着他们收小麦,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娘,我听您的。”
“还有这家里的饭,我今个儿就告诉你了,只要是我煮,我在这个家里还有一天,他们三房就甭想在这里吃饭,喝口水都没有,老娘不伺侯那白眼狼。”
“这个家里有我没他们,有他们没有。你自己看着办吧。”丢下这么一句话,李氏牵了甜儿的手扭身进了里头的屋子。
连非想了想,还是没出声。
坐在炕上,连老爹良久后一声长叹。
他还能说什么?
如是,往年一大家子人凑在一块收小麦,今年连家却是分成了四伙——老家一份,余下的三房各自一份,李氏似笑非笑的站在院子里,“如今这家也都分了,我可就伺侯你们的爹了,你们啊,就安心过你们的小日子吧。”
周氏眉头紧皱,“当家的,这可怎么办?”以往收小麦的工具可都是一套,如今分出来单过,李氏肯定是要把那些东西都留下的,本以为可以大家伙一块把今年的麦子收好,然后还有一年的时间再去弄一些家什儿,待到明年收小麦也就刚好能用,可现在倒好,人家上下牙一张,立马把他们扫地出门了。
这镰刀,牛车之类的都是个大麻烦。
家家户户都在紧着收小麦,去哪里借?
这不是明摆着欺负人吗?
“再看看吧。”连夏闷闷的蹲在地下,眉头紧皱,也很是好愁。他们夫妻在这里小声嘀咕着,旁边钱氏却是不干了,“娘,您这是什么意思,之前不是说好小麦一起收的,您不能因为自己倒霉被人弄到大牢里头去,你心情不好,就故意可着劲的折腾咱们吧?娘,做人可得讲点良心,您现在让我们自己去下田,您让我们怎么去,难道空口白牙的一说,那麦子就能收回家里了不成?”
“那是你们自己的事,分了家,难道,你们事事还要靠着我和你爹不成?”李氏冷笑着,眼神却是刀子似的狠挖了眼钱氏——被关的那几天就是她的耻辱,如今钱氏竟然敢拿这个说她。
这个不知死活的蠢妇,以后给我等着。
钱氏才不理她,瞪我?再瞪,再再瞪啊,你看我是少块肉还是怎么着,即然啥都不管用,你爱瞪就瞪,把你眼瞪瞎才好呢,撇撇嘴,钱氏吃笑一声,“那娘你们把家什活计给我们,待我们用完了,再还给你们就是。”
李氏翻个白眼,做梦呢吧。
转身回了屋,“都自己想办法去吧,你爹可是说了,麦子得趁早往家里收,一日不到家,一日就得提着个心,老天爷可不是个会怜惜人的。可别到时侯都泡了水汤。”
院子里,钱氏气的直跳脚,一扯身边连午的袖子,“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后娘,要不然,谁会这样害你们?”
“二弟妹小点声。”周氏也拧了眉头,想了想,看向在场的几人,“二弟,三弟,你们可有什么好法子?”即然李氏说了话,连老爹又没出来阻制,那就是把他们三个踢出家门了。
可不管怎样,小麦一定要收。
不然,来年就等着饿死吧。
“大嫂,不能和村子里的人借一下吗?”
对上伏秋莲疑惑的表情,周氏苦笑着摇摇头,“三弟妹你不懂这些,如今都是紧着收小麦,哪里有闲余的家活什儿借你?再说,”她眼底涩意一闪,“咱们家要甚没甚,拿啥去借人家的车子?”农村人实在,借东西虽然不用花钱,但也讲究个你来我往,因此便形成了一个不成文的俗定——以物换物。
你家借我几个鸡蛋,我还你几个饼,你家菜地摘几颗葱,改天我就还你一把青菜之类,偶尔有吃亏的一方,也不甚在意。
大家都是一个村子的,亲不亲一村人嘛。
可现在这是麦收啊,车子可是最贵重的玩意,而且,以后要用的东西还多的很,小麦拉回家,你得碾压出来吧?碾好了麦粒,你得晒吧,晒好得扬去里头的麦杆之类……
然后还要去犁地,翻种玉米。
这一连串的家活什儿在哪?
周氏越想越头疼,不禁想哭了。
这老屋里的人是想逼死他们不成?
“有什么好担心的,车到山前必有路,我就不信咱们收不了麦子。”
“也只能是这样了,当家的,咱们先去田里看看吧?”周氏叹了口气,觉得这一刻愁的头发都要白了,暗恨,果然是后娘要不得!
二房夫妻也愤愤的走了出去。
伏秋莲看着皱了眉头站在原地没出声的连清,想了想,她看向连清,温声道,“相公可是觉得为难?不急,咱们再想想其他的法子,实在不成,我,我去找我大哥帮帮忙——”
“不可,为夫能应付。不可劳烦大舅兄。”
“好,我听相公的。”到了连清真的撑不住时再说吧。连清回到屋子里坐了会,放下手里的书,“我也去田里看看。”现在他得把这个家给撑起来,不能让娘子和孩子觉得委屈才成。
伏秋莲在屋子里翻箱倒柜的找了一番,拿出个荷包,里头是半两银子的碎钱,掂了掂,心里想着实在不成,也只能用这些去镇上买些家活什了。只是不知道能买多少,够不够用。
大响午,连清皱着眉回来,接过伏秋莲手里的茶,“这些哪里用得到你来端,我又不是没手没脚的,自己来就好。”
“我不累,饿了罢,我去给你打水洗脸,回头就可以吃饭了。知道你喜欢吃清淡的,天儿又热,我就抓了把绿豆煮了汤,烙了两面饼,用昨个儿的小葱煎了两个鸡蛋,还调了个小黄瓜,你看可行?”
“已经很好了,娘子辛苦。”连清哪里用伏秋莲去端水,自己出去两步到了水盆边,打水把脸洗了,回头夫妻两个加上刘妈妈坐在炕沿边上吃饭,绿豆汤煮的早,温温的,刚好喝,连清咕咚咚的一气连着喝了两碗,一抹嘴巴,似是想起什么般看向伏秋莲,“对了,我和大哥二哥说好了,咱们三家合伙收。”
“那,先收大哥的?”伏秋莲不动声色的端了杯茶,笑着看向连清,“都说好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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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八点之前有二更…闪…
☆、062 疼夫君,二嫂犯酸
连清把碗里的水喝完,接过伏秋莲递来的帕子揩了揩嘴,极是自然的笑道,“自然是大哥的,然后二哥,最后是咱们家的。”顿了下,他加了句,“反正两家加起来也不过就六亩左右,应该用不了多久的。”
想了想,伏秋莲便点了头,“好啊,反正田里头的事我也不懂,就依夫君的。”有些事吧,它没发生,自己说出来也没什么效果。还会在连清眼里落一个多口舌讲是非的坏印象。
不是她没把连家老大老二看在眼里,她可真的不敢想和他们两家合作的过程和结果会是怎样。不过,连清相信自己的两个哥哥,她多说一个字都不好,还是再等等看吧。
即然决定了,自然是愈快愈好,兄弟几个当夜便去村子里各家借了些家活什,镰刀,只是有牛车没借到,可现在也顾不得了,先把麦子割了再说吧。
连清是卯正便起了床,伏秋莲睡的迷迷糊糊的,感觉到身边有些动静,可眼皮沉的很,翻了个身又睡了过去,等到伏秋莲一觉醒过来,已经是巳时正。
“妈妈,相公去哪了?”话问出来,伏秋莲也反应了过来,不禁摇头笑了下,果然是怀孕的女人忘性大啊,她朝着端了水盆过来的刘妈妈咧嘴一笑,“妈妈,早上去田里时相公吃的什么?”
“老奴要依着您说的去给姑爷下面,姑爷不让,拿了两个饼子带了一小瓮水便走了。”刘妈妈利落的拿了帕子等物,“姑娘您洗脸,灶上老奴温好了小米粥,加了红枣,一会您配碟小黄瓜,吃起来正正好。”
伏秋莲便点了头,梳洗好,随意的把头发挽在脑后,刘妈妈早快手快脚的把粥和菜都端了上来,竟然还有两个水煮的鸡蛋,伏秋莲只吃了一个,余下的一个推让一番后给了刘妈妈吃,饭后,伏秋莲看着刘妈妈,“妈妈,你说,我要不要去田里看看?”
“姑娘说什么浑话呢,这外头大热的天儿,您哪怕是不疼自己,也得多疼些这肚子里头的娃儿吧?”刘妈妈直接就瞪了眼,看着伏秋莲的眼里全是指责,“你就这么一路过去,若是中了暑气儿,你难受,这肚子里的娃能好受到哪去?”
“可是相公他们在田里——”
“男人本来就该是下田的,男人养家主外,女人主内这可是天经地义的,姑娘您只要把家里收拾好就成了。”刘妈妈睁着眼睛说瞎话,心里何尝不清楚,指望自家姑娘收拾家务?那你就慢慢等吧,不过,刘妈妈却绝不会觉得自家姑娘懒,她只是觉得这是应该的。
自家姑娘可是娇贵着呢。
嫁给连清那是下嫁!
连清不过是多做点家事罢了。
有什么好委屈的?!
这就是各妈疼各家孩子的道理了,谁都看着自家娃儿好,错都别人家的。刘妈妈也不例外,看着伏秋莲一脸的笑,“姑娘您若是没事做便回屋歇着去,老奴准给您把家里收拾的干干净净,保姑娘您满意。”
“好,那辛苦妈妈。”刘妈妈跟了过来,要是不让她做一些事,她自己也会不自在,左右这屋子顶多算起来才两间,再加个外头的灶间罢了,也不会累到,她便笑咪咪的点了头,“妈妈你先忙着,若是觉得累了便歇歇。”
“姑娘您放心,老奴晓得了。”
半歪在炕上,外头院子里传来孩子的哭声,不知道是大房还是二房的孩子,随即,伏秋莲便听到钱氏扯了嗓子骂,孩子们的哭叫声,整个院子一时间鸡飞狗跳了起来。
好半响才停下来,伏秋莲隔着窗子便看到钱氏朝着她这边走过来,在门口被刘妈妈给拦下,“二太太,您有什么事吗?”
“三弟妹呢?”钱氏笑着停下脚,拿手里的帕子擦了擦脸,边念叨着‘这鬼天气,要热死个人哩’,边笑着开口道,“我这会要下田了,她不去吗?我和三弟妹一块走,路上刚好一起做个伴。”
“二太太您来的可是不巧,我家姑娘早上身子有点不舒服,姑爷心疼姑娘,早上走时便说了,不让我家姑娘下田,外头太热,过了暑气就不好了。”
“什么,不要她下田?”钱氏差点跳起来,瞪大了眼,一脸的不可置信,“三弟真是这样说的?”怎么能不下田呢,这怎么可能?
“是啊,二太太您还有事吗?”
“没,没了。”钱氏眼珠一转,对着刘妈妈笑了笑,“你是我家三弟妹娘前的亲戚吧,我们家可没三弟妹家有钱,这里住的还习惯吗?”
“二太太这话可不能说,老奴不过是个下人,是伏老爷派过来服侍我家姑娘的。可不敢和主子攀亲戚。”
“下,下人?”钱氏眼珠子差点再次瞪出来,手指着刘妈妈,“你是下人?”这穿的衣裳比李氏和甜儿的都要好看,这样的人,竟然只是伏家的下人?
“二太太您小点声,我家姑娘一宿没睡,才歇下呢。您若是吵醒了她,怕是一会又该闹腾头疼了。”刘妈妈板了脸,看着二太太直接下逐客令,“二太太不是要下田吗,天儿不早了,您该走了。”听姑娘说今个儿收的是老大家的小麦,果然,这不是自家的就不着急。
你看看现在都什么时辰了?
谁家都快巳末了才下田去干活的?
真是个懒婆娘!
汗,刘妈妈您忘了,您家姑娘在人家眼里那才是真的叫做懒婆娘呢。对着钱氏的背影翻个白眼,刘妈妈转身回了屋子,朝着伏秋莲一笑,“那样的人姑娘您就不该和她客气。不然,她时刻都会觉得你好欺负,想着要踩上您一脚。”
伏秋莲抿唇一笑,也没出声。
刘妈妈自然也不是等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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